“我今日出门前有事情耽误了,这才回来得晚了。”明黛解释道。
魏钦沉默着,慢慢点头,面色沉凝。
明黛觉得他有些奇怪。
不过两人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说几句话,陈愖就跑出来了:“你们要搬新家了?”
这才到哪儿?
宅子都没有买呢!
不过也快了,明黛已经构思好宅子要如何改造了,她兴奋地讲给魏钦听,一时有些忘我,直到屋子响起腹鸣,她才反应过来忘了用晚膳。
魏钦也就罢了,陈愖竟然也没有去用膳,也没有来听她说话。
明黛看他冷着一张脸,满头怨气,不知道他那儿想什么,喊他过来:“正好,陈静照你来瞧瞧你住这个院子如何?”
陈愖一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也跟着搬去新家?”
明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不喜欢这个宅子吗?”
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你不喜欢也没用,我喜欢,魏钦也喜欢。”
她说着勾过魏钦的胳膊,望着陈愖。
魏钦瞥了一眼傻笑发愣的陈愖,把目光放到明黛身上:“明日让浦真去办。”
明天就去买宅子了!明黛笑弯了眼睛:“好啊,好啊!”
明黛沉浸在要拥有一座大宅子的喜悦中,直到入了夜,她被他折磨着不上不下,难耐地掐住他的胳膊。
他今日怎的这般温柔,不!
是磨蹭。
明黛湿漉漉的眼眸含着央求。
却听他在她左耳旁低声问:“今日有老熟人上门拜访嘉因了?”
明黛这才隐约反应过来,他在闹变扭,他——
他不会吃醋了吧!
魏钦嗤笑,他会嫉妒裴子京?
明黛长长的“哦”了一声。
“魏郎的嘴好硬。”明黛细柔的手指碰碰他滚烫的唇瓣。
魏钦垂眸看她,微微泛起红潮的俊容闪过一丝不自在。
明黛眼神狡黠,抱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也不只嘴巴硬呢~”
第九十九章
明黛刺激完魏钦, 瞬间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很快就后悔了,凭她怎么说好话都没有用,只能承受着他给自己带来的难以控制的情潮, 近乎溺毙其中。
许久之后, 街道上更夫敲着三更鼓消失在夜幕中, 魏钦也鸣金收兵,帮她擦洗收拾干净。
明黛失着神, 随他摆弄,重新躺回锦被中,终于缓过劲儿来,就着他的手喝着他递到她唇畔温水,撩起眼皮看他。
他挑一挑眉:“嗯?”
明黛推开他的手,靠在迎枕上, 目光落到他身上, 却不说话。
魏钦随手将茶盏搁到一旁, 上床靠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甫一触碰, 身体都不由得泛起一阵儿酥麻,四目相对, 下意识的向彼此靠近。
气息交缠, 不同于方才的激烈, 这一吻绵长而柔和, 两人及时打住, 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继续。
明黛手指随意搭在他精瘦结实的腰腹上, 轻轻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魏钦知道她说的是裴子京, 他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何至于在乎一个裴子京。
不说她与裴子京那桩婚事没有成,便是成了又如何?
他不过是觉得裴子京十分碍眼。
望着明黛灵动充满蓬勃生机的眉眼, 魏钦唇角微动,下颚绷紧又放松,承认他羡慕又或是嫉妒他能陪着她长大。
“但我们的余生都会一起度过。”明黛满脸赤忱地说。
魏钦闻言,心尖被她的话触动,低“嗯”一声。
明黛也想过,若是没有那桩报错孩子的意外,她在明家长大,又会和他如何呢?
嗯……明黛抿了一唇,她肯定不乐意和他玩儿。
“啧!”魏钦垂眸看她,听她笑嘻嘻地说话:“你应该也不愿意搭理比你小六岁的姑娘。”
魏钦沉默了一下,倒是没有再反驳。
这下明黛不乐意了,她坐起来,弯眉皱着,手指戳戳他:“不行,你还是要理我的!”
她一个人把所有话都说完了。
魏钦发出低沉的轻笑,把她拉回锦被中,盖住她的肩膀,颔首认真地说:“好。”
明黛得了满意的回答,安分地躺好,这些都不过是血胡思乱想,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合该在这个时候遇到,那便是最好的安排。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砸在窗牖上,陈愖大半夜也不曾睡觉,精神十足地坐在书案后。
案上平铺着堪舆图,他正仔细端详着明黛指给他看,说是留给他的院落。
怎么都看不够。
陈愖小心翼翼地拿着镇纸压住边缘,手掌压了压图上折痕,满意的长舒一口气,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
他忍了几个时辰,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有些泛红,他擦了擦眼角,感受着胸腔中的幸福。
恨不得天亮了就搬去新家。
*
裴子京戌时才到邵伯镇码头,天气越发冷,夜色早已浓黑,行人稀少,他神色有些呆愣,直到小厮喊他,他才发现裴家管事提着灯等在不远处,而他身后有两顶轿辇。
裴二老爷掀了车帘:“还不快回去!”
裴子京抿着唇,坐上另一个轿辇,两刻钟后轿辇在裴宅门前落定。
裴母就在门口等着他,脸色难堪,顾念着体面才没有在外头训斥他,一路忍着情绪,刚进堂屋就转身质问:“你才回扬州就忍不住去找她了是不是!”
裴子京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平静又疲惫地道:“我前去祝贺她新婚大喜。”
裴母盯着他看了几眼,坐到正首,绷着脸:“你知道她嫁人了就好。”
裴子京心中轻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与明黛再无可能。
“能遇到不计较她残废的人家,也算她的好命,又得了诰命,这辈子也不……”裴母慢悠悠地说着话,忽而被裴子京开口打断。
“够了!”裴子京突然抬高声音。
裴母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用什么语气和你母亲说话。”坐在裴母旁边的裴二老爷呵斥道。
“母亲不必一口残废一口残废地称呼她,”裴子京失望地望着他的父母,母亲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提起明黛时,面容扭曲,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出半点儿自持的文雅矜持。
而永远沉默地站在裴母身后,任由她言语羞辱明黛的裴二老爷又是否对得起他素来的贤明的名声?
听着裴母一声声的嘲讽,看着裴二老爷默许的态度。
裴子京笑了笑,心底涌上窒息,一刻都待不下去,他拿出贴身摆放的信件,蓦地直愣愣地跪在地上,额头点地,磕头跪拜:“父亲母亲,请允许孩儿前往梧桐书院读书。”
他双手呈上信封。
裴母面色一滞,裴二老爷起身接过信封 。
这是裴大老爷的笔墨,是他为裴子京给梧桐书院山长写的推荐信,梧桐书院在整个南直隶的书院中都排得上号,山长正巧是裴大老爷的同年。
对裴家而言梧桐书院只有一点不好。
“你说你要去应天读书。”裴母起身震惊地看着裴子京。
裴子京又磕一个头:“是。”
“明日我就启程去应天。”
“你若想进书院,扬州城内的书院随你挑选,我们替你安排。”裴老爷皱眉严肃道。
可裴子京只想逃离扬州,逃离他们。
他抬头看着他们说:“大伯父已经安排好一切。”
整个裴氏向来以裴大老爷马首是瞻,只要是裴大老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人会反驳,裴子京此话一出,裴母和裴老爷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
“我去了应天,会静心读书。”裴子京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这一回不管如何,他不会再改变。
裴母和裴老爷实在没有料到裴子京在京城和裴大老爷做了这些决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拿不出阻止他上进的理由,但他们彼此对他为何选梧桐书院的原由心知肚明。
“你真为了个女子与父母离了心?”裴母沉默了半响,伤心地问。
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只是因为明黛吗?
裴子京感觉到太累了,他垂着眼帘:“儿子做这个决定和别人没有关系,儿子是想将来能支撑二房,不再依附大伯。”
裴子京话说得真切,就连裴母都恍惚了,她张张嘴巴:“那我和你父亲也一同搬去应天。”
“不必了,梧桐书院规定每位学子都要住在斋舍中,更何况父亲要打理宗族事务,家中也离不开母亲,你们放心,儿子放了旬假便会回来看望父亲母亲。”裴子京说完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震得裴母和裴老爷心中发慌:“你这是做什么,额头都青了!”
裴母赶忙上前查看他的额头,关切地问:“疼吗?”
裴子京笑了笑,再疼都是值得的。
坐上去往应天的客船,这一回身后没有人追赶,他平静地站在甲板上,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砸在一望无际的江面。
这一刻他好像体会到明黛离开甄家时的感受,心里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
*
明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时浦真已办完一切事宜,拿着文鹤巷宅子的房契回来了,
她叫浦真进屋回话。
浦真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把房契交给她:“一切都顺利。
明黛发现房契上又写着她的名字。
看过那一沓沓的地契房契,她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让百宜拿到内室收好,自己迫不及待地,书房里作图。
她一整日都待在书房里,傍晚魏钦派人传话,告诉明黛,魏老爷请他去一趟小梅花巷,估计要稍晚一些时辰才能回家。
小梅花巷魏家前院书房内,魏钦面色淡淡的,一言不发地听着魏老爷说话。
“总之,他们几家共同设下宴席准备请你前去。”魏老爷觑着魏钦的脸色说道。
他刚说完,魏钦瞥他一眼 毫不犹豫地拒绝。
魏老爷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松了一口气:“那我就说你公务繁忙,没有空暇时光赴宴。”
扬州城内的盐商们找到他,想通过他结识魏钦。
魏老爷清楚自己在魏钦跟前的面子有多大,不过毕竟大家都认识,他不好把话说死,只道回去帮他们问问。
“你……”
魏钦眉头一皱。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给你添乱,也不会在外仗势欺人。”魏老爷连声保证。
魏钦哂笑,沉声意味深长道:“你不要再与他们来往。”
以防万一不幸中招,受到牵连。
魏老爷一愣,只是看着他:“你这是在关心我!”
魏钦:……
等魏钦回去了,魏老爷还坐在书房里傻笑。
萧太太原本陪几位嫂嫂在外头游玩,刚回府就听说魏钦来过了,她瞪他一眼:“钦哥儿必是从衙门直接过来,你也不留他用晚膳。”
第一百章
魏老爷挨了萧太太的埋怨, 有意为自己解释两句,萧太太自己先摆了手:“罢了,家中客人多, 他向来爱清静。”
萧家此番来扬州, 是为着与魏家联络感情, 但因着家中还有铺子需要照料,萧家舅舅们和几位表兄弟已经先回泰州了, 正是深秋时节,城中寺庙常有斋会,女眷们还想留在扬州多玩些时日。
因而府里每日都十分的热闹。
泰州虽离得不远,但大家平日里总有各样的事务绊住脚步,不常相聚,娘家人难得来一趟, 萧太太自得亲自作陪, 不过比不得年轻人精力足, 有些乏了, 她指腹揉摁额角说:“他公务繁忙,你若是没有要紧事, 也不要总打扰他。”
“好不容易安定了, 你可别做了糊涂事。”
魏老爷明白她的意思, 又觉得她看低自己, 气呼呼地吹起胡须:“我心里有数。”
他还没老糊涂呢!
萧太太淡淡地看他一眼:“那就好。”
“钧哥儿和钰哥儿年纪都不小了, 有些事你大可放手交给他们, 让他们自己去磨炼。”
魏老爷自然是想过的, 很多时候他碍于过往交集, 旁人求上门来,他不好拒绝, 但钧哥儿和钰哥儿就不同了,就算他们哪里做得不对,最多得一句年轻人鲁莽,不懂事。
*
原大嫂子再次登门还有些尴尬,但萧太太懒得与她计较,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陪着她吃了一杯茶,见原吉安来了,便借口有事离开,把茶厅留给他们姑嫂二人。
“你婆母真是个大忙人。”原大嫂子望着萧太太的背影说道。
原吉安给自己的丫鬟使了眼色,等丫鬟到门口守着,她才说:“萧家舅母们都在,太太忙,嫂子别多想。”
“我能多想什么,你婆母如今了不得,可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我哪里敢说什么。”原大嫂子抬手扶了扶鬓钗,说出的话却不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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