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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就连周边桃树上也窜出了不少人，更别提城楼之上那些一下子冒出来的兵众。
他想，只要孙采薇一声令下，那么他们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就站在那里吧。”孙采薇淡淡地说，“别动。”
“大哥，怎么又不是孙权来见你，这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张飞看着孙采薇，咬牙道，“我们的兵就在城郊，要打我们现在就打吧。”
“别在那儿咬耳朵，弓弩不长眼。”孙采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剑，“有什么想说的，派一个人出来长话短说吧。”
刘备却道:“练师姑娘，为何不见吴侯？有些话我想还是和吴侯说比较合适。”
孙采薇笑了笑，随即漠然抬起眼，“此刻，我即是吴侯。”
刘备一行人不免大惊失色。
纵然孙采薇和孙权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孙采薇却说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关系再好，身为吴侯的孙权，怎能容许自己的部下僭越？！
然而这时，马谡却站了出来:“我来说吧，练师。”
孙采薇自然在第一眼时便看见了他，她看见马谡眼中闪过的怪异的神色，终于还是着人搬来了棋盘。
刘备他们依旧因着弓弩的威胁站在不远处。
而此刻孙采薇却和马谡在城门前静坐对弈。
“练师不通棋，怎么还下棋？”马谡眯眼笑笑。
孙采薇随意地抓着棋子往棋盘上甩，“你来做什么？”
“刘备让我来向练师求合作。”马谡耸了耸肩，继续下着自己的棋。
孙采薇勾唇一笑，“哪一种合作？”
马谡想了想，却问道:“你，想不想要天下？”
孙采薇看了马谡一眼，随即却抓了一把棋篓中的棋子，就这么举至棋盘之上，随后张开五指，任由手中的棋子，接连落至棋盘之上，转眼便覆盖住了马谡原本的棋。
马谡挑了挑眉。
孙采薇看着这棋盘上的杰作，微微一笑:“我的棋子，轻易便能，覆盖整个棋盘。”
乃至于，根本就不需要合作。
马谡笑笑，“你……越来越自信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满目迷茫，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而这一次，是第三次，你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接着感叹道。
孙采薇拍了拍手，“所以你想做什么。”
不是问句，似乎她早就料到了他的心思。
“你派人打合肥，我让刘备派人北伐，孙权便可以趁隙去夺荆州。”他继续找着空位置下着自己的棋，简短地说着。他说得随意而简单，似乎做的事情并不是在叛主。
“你想助我。”
“我想助你。”马谡遗憾地笑笑，“就当，是为当年的事，做一个赔偿吧。”
“可以。”孙采薇点点头，也不犹豫，也不怕这是刘备所出的计谋。
“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他迟疑道，“你选择孙权，有没有过后悔？甚至在你不曾知道他会领江东之前，你就已经选择了他？”
孙采薇抬头看向天上缥缈的浮云，忽然柔柔地一笑，“历史的洪流前进了千百年，而我所选择的人，在我和他们无数次的重逢中，都未曾有过改变。”
极尽温柔的语调，也不知是在说给马谡听，还是在讲给自己听。
马谡呆愣地听着，虽然心中仍旧有不解，但他又好像在这一瞬间懂了些什么。
孙采薇站起身来，在这建业城楼下，她似乎感受到了有江风吹拂而来。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人们，亦或是在她生命中停驻或路过的人们，似乎都在看着这一切。
“最后这一次，便提前吧。”
第138章 结局 下
三月, 孙刘决定共进曹操。
孙采薇命蒋钦及周泰领兵往合肥，并大肆放出消息即日便要攻破合肥。曹操身心力竭，无奈只能抽调其他几州的兵力远赴淮南, 试图抵御江东军。
然而关羽及马谡却即刻带兵北上，趁其空虚围困荆北樊城。
“反了天了！”远在北方的曹操猛烈地咳了咳，几乎要将肺咳出来。他急急喘了几口气, 这才抬头看向身边的曹丕:“……那两个人, 是否有下落？”
曹丕扶住曹操，看着他红透的双眼，勉强张了张口，“没有踪影。”
“都是他们, 坏了孤的好事……”曹操咬牙切齿, 几乎崩溃脱力。难道, 他这一生, 真的只能止步于北方……？
世事如棋盘, 举棋不定,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他瞪着眼睛盯着曹丕，似心有不甘，半晌，却又只能长叹一口气。他转而拂掉了曹丕扶住他的手, 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慢慢地走进了三月的春日里, 孤寂而缥缈。
曹丕盯着曹操的背影, 不由眨了眨眼，忽觉脸颊湿润, 眼中竟是不知不觉含了泪。
父亲他……要离开了吗？
四月。
樊城之围日渐严重，关羽水淹七军，擒杀曹将，威震四方。
马谡勒马于关羽身侧，看着城中死守的曹军，不免笑了笑，“将军当真威风！”
关羽瞥了一眼马谡，轻呵了一声，显然并不满意马谡的马屁，“威风又有何用？此刻于禁数万人马皆入我囊中，麋芳、士仁这两人在后方却供应不上粮草，我拿什么养这些兵？回去定治他们二人的罪！”
马谡扯了扯嘴角，随即徐徐道:“将军去取孙权屯于湘关的粮来用，这不就能养活大家伙了吗？况且孙刘两家现在还是盟友，为了共同的利益，取一点粮草来用，相信孙权也不会说什么。”
“倒是还有点用处！”关羽一听，语气倒是缓了不少，但马谡仍旧看出关羽对他的轻视。他摇头低笑，趁着关羽离开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撤走了不少的围城兵。
曹刘双方打得如火如荼，关羽风头正盛，曹操更是焦头烂额，不断派兵支援樊城。
大概还是因为濡须一战的原因，尽管孙权胜了，却也元气大伤，哪怕短时间之内与刘备联合北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合肥那边到了现在，依旧只有些无关紧要的小打小闹，比之关羽实在相去甚远。
没有人会去想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刻意的谋划，毕竟城池将破，一人胜利在望，一人危险重重，在极度的兴奋或者是极度的担忧之下，便再也分不出别的心力去想其他别的事。
而就算一个人再怎么算学无双，又怎能次次都左右大局？所谓的孙刘共同攻打曹操，此时此刻，也不过是比谁的实力更强，谁就能先取北罢了。
显然，江东因为濡须一战，已经短暂失去了在孙刘共同联合攻曹中最好的比拼时机。
正如马谡所说:“此刻与江东合作，也不过是将江东当成踏板，让江东先攻守备虚弱的合肥，以达到吸引曹操调兵的目的，如此我们便可直接从南郡北上，攻破樊城。同时我与步练师交谈，得知孙权伤重，此时江东不过只能靠她主持大局。一个女子，我三言两语便让她信了我的话，只要我们先得到北方，届时便是据中国俯瞰江东，足以定下大局。”
如此一段话，刘备立刻令关羽领兵北上，果真围城不过两月，便已胜利在望。而所谓的江东，还在合肥那处打不出什么动静，在这样的局势下，总会有人大意、轻视。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五月。
彼时桃花将谢，建业城人来人往，格外的热闹。
“诶快看快看，那是至尊吗？”
“嘶……好像真的是至尊啊，至尊怎么今日有兴致出来游街啊？”
“你傻啊，也不看至尊身边的人是谁。今日端午，咱至尊那么浪漫，自当领心上人出来逛逛，指不定又会来一场散花洲呢！”
“说得也是。”
一群人赞同地点点头，又立刻转身将包好的大粽子特意摆了出来，只等他们口中的至尊牵着心上人过来，将粽子赠与他们二人。
“看看看看，我这可是咸蛋粽，保证练师姑娘喜欢。”
“嘁，你那什么咸蛋，肯定不如我这七彩粽。”
“别搞，你那七彩粽味道一定不咋地，一个时辰前有两个戴着面具路过的男子还特地夸了我这臭豆腐粽味道好呢！得先让至尊尝尝这个！”
“你滚开，你要是把人臭跑了我跟你没完！”
桃花纷飞的长街上，满是孩童商贩的笑语，哪怕城外战火纷纷，城中却满是洋溢着的热情祥和。
孙采薇和孙权牵着手，漫步于人来人往之中。
“今日端午，只有我们两人过节？”孙采薇看了看四周的景象，一脸明知故问。
“那……我将大家召回来？”孙权迎着和风浅笑道。
孙采薇却伸出食指戳住孙权手臂威胁道:“少来，你是不是忘了你睡了多久？我日夜排兵布阵，就等今日奇袭荆州。你，好不容易伤愈，最好别给我瞎搞。”
孙权忍俊不禁，却更为心疼起一个人主持着江东大局的孙采薇，“倘若我真的醒不过来，采薇可自领吴……”
孙采薇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她又背着手走至前方，转过身微微扬起头对着孙权笑道:“我才不做什么吴主，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得乖乖守规则。当然如果你真的醒不过来，那岂不是说明那看不见的规则之下的秩序已然将崩？既然它不想按三家争霸的路去走，那我可要就随心随性搅它个天翻地覆了。不过呢，你都醒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安静会儿吧。”
遵纪？守法？好公民？
孙权呆呆地看着前方笑意融融的孙采薇，日光浅照，桃花漫天，这一瞬间，他似乎透过她那双温柔缱绻的眼睛，看到了往后千年之景。
没有任何束缚，无拘无束地迎着风，大胆地向前走。
“孙仲谋！”孙采薇站在不远处叫他。
孙权回过神来，看着孙采薇，“嗯？”
“今日端午，我要尝十种口味的粽子。”她笑吟吟地对他喊道。
“好。”
谁想孙权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动静声起，百姓们竟火速提着各自包的粽子围了过来。
似乎他们是早在一旁围观两人许久，就等着这一个机会，拿着粽子便一股脑地往孙权手中塞去。孙权反应不及，眨眼之间怀中便堆了满满的一捧粽子，更有甚者担心他们的至尊双手拿不下，还好心地给了孙权几个麻布口袋。
孙权开口想说话，却都被热情似火笑容满面的百姓给接连打断。
“至尊可千万不要推脱，这都是大家的心意呐！”
“我……”
“十种口味怎么够，至尊怎么说也得给心上人准备百种口味任其挑选才是！”
“别……”
“至尊来来来，这一盒桃花酥也拿好它啊，保准练师姑娘喜欢！”
“桃花酒桃花酒，这里至尊，快腾出手来，十年桃花佳酿，就当我家给至尊随份子了！”
“随份子是吧，我也要随！至尊快拿着！”
“等……”
“至尊……”
待围观百姓散开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孙权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处吃喝玩乐自在悠闲的孙采薇，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些堆成小山的百姓赠礼，最后只能唤暗处的亲卫一个接一个地往府中送去。
打点好一切，孙权这才得空抽身。
刚一转身，唇上却蓦地传来微微的凉意，还带了丝甜。
糖葫芦。
孙采薇微踮起脚，将个头饱满却仅剩一颗的糖葫芦递至孙权嘴边，看着孙权因为她突然出现而怔愣的神色，不由好笑道:“尝尝？”
孙权咬了一口，“甜的。”
“糖葫芦当然是甜的。”
孙权却只是看着孙采薇，笑笑不语。
“呐，我的粽子呢？”孙采薇伸出手指，在孙权面前晃了晃。
孙权便朝她伸出手道:“回家就有了。”
家。
孙采薇看了看天，天上浮云缥缈，流金漫天，明日定会是个好天气。她回握住孙权的手，说道:“走吧。”
尽管这纷乱的局面短时间之内不会结束，但结局，又未尝不是早已有了定论。
至夜。
侍人匆匆来传。
“至尊、练师姑娘，吕将军白衣渡江，已不费一兵一卒取回了南郡！”
孙采薇手里拿着孙权剥好的粽子，微微点头，似乎早已有所料。
“关羽呢？”孙采薇问。
侍人迟疑道:“关羽大意遭擒，吕将军质问其为何擅取湘关米，他却不断辱骂至尊，甚至还大骂逝去的周瑜大都督、讨逆将军……我们江东可以说是尽数被他辱骂了个遍，吕将军忍无可忍，将人一刀砍了……”
“如此，刘备他……是否就会大怒起兵……”
“借我南郡十年不还，关羽大意轻敌，失荆州。”孙采薇淡然一笑，“背刺我们江东盟友这么多次，不过是讨刘备一点利息罢了。”
“我湘关的粮草，遭关羽取了多少？”孙权半边脸匿在阴影中，随口问道。
侍人道:“几乎……取走了一半。”
“好得很。”他剥着粽叶，一一列着刘备干的那些好事，“背着我擅取益州据汉中，实力大增又占有荆州不还，倒是令刘备忘乎所以，当真以为随时可借长江顺江而下直取我江东。”
“毕竟他所做一切可都是为了兴复汉室。”孙采薇随口道，“这四个字，倒是令他做的这些事，身后荣誉加身。”
“……荣誉加身，这便是他的身后名？”孙权挥手屏退侍人，有些敏锐地捕捉到孙采薇话语的奇怪之处，迟疑问道。
孙采薇深深地看向孙权，却反问道:“你觉得，生前和身后名，哪一个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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