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对方一点头,匆匆走了。
陶絮莺知道事已成局。
她平复半晌,才走上前去。
听见开门声,段竹抬头。
看着进来的陶絮莺,温声开口,“想好了么?”
“你刚才喝过药了?”
陶絮莺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声调平直。
“嗯。”段竹感觉她态度有些怪异,“怎么了?”
陶絮莺深深吸气。
“想好了,我不能帮你。”
不能帮他跟外界联络,也不能放他走。
段竹并没有感觉太意外。
去违背一个父亲的吩咐,并不容易,哪怕这个父亲并不将她的幸福放在心上。
索性他也没有放希望在这上面。
“对不起。”
陶絮莺声音哽咽。
段竹摇头,“这并不是你的错,这些日子——”
陶絮莺已经抬手,解开了外衣。
衣服落在她脚边,身姿纤细,脖颈细长挺直。
段竹话音顿住,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这才明白陶絮莺口中的道歉是为何。
段竹神色很冷。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陶贾卓的可耻程度。
“出去。”
两个字冷漠得不含一丝情绪,陶絮莺指尖微顿,却还是没停,解着系带。
她朝段竹走过去。
药效来得很猛,段竹已经不自觉皱起眉。
他坐于桌前,放在案上的手握紧,青筋凸显。
听见脚步声越发靠近,他微微抬眸。
“我再说一次,出去。”
陶絮莺被那神色定住,凉意从心底升起散发到四肢五骸。
段竹已经受到了药物影响。
他面色绯红,呼吸加快,俊美清冷的脸爬满男人的欲色。
唯独那双眸,在沉沦里,理智仍然占据高地。
眼中情绪并不浓重,但仿若再进一步,不仅是她,整个陶家都会变为死物。
陶絮莺脸上原有的红晕唰地褪下去。
她在此刻忽然清晰认识到,段竹并不只是话本里温润如玉惊艳绝伦的公子模样。
可,她也不能退。
就算不是自己,也有其他人来。
“你……你需要人帮忙。”
事业至此,若她真的出了这个门,只怕……
男人没有应声。
陶絮莺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不想退,可也不敢往前。
她得等。
与此同时。
陶贾卓正在屋里同郎中喝茶,想到未来之事,心中正是惬意时。
只是管事的忽地急匆匆跑进来。
“老爷,外头,外头——柳城主来了,而且一众官兵,把咱们院子围起来了呀!”
“什么?”
陶贾卓猛地起身。
他转了转手上的串珠,脑中数个念头闪过,“人呢?”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大步往外走,刚到院子便看见了来人。
他脸上堆满了笑,又有些惶恐。
“今日什么风,竟得柳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用多礼。”柳景同也不跟着陶贾卓的带路往里走,“我且问你,家中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见过什么来历不明之人。”
陶贾卓心思数转。
“没有啊,最近天冷,院里上下都少于外出,也没见过——”
“陶贾卓,你想好再说!”
柳景同心中也是骂了一万句,他也没想到到了此刻陶贾卓还不承认。
前些日子广化城周围的城池都接了青武将军信件,知道段竹受伤,下落不明之事。
原也只让暗中巡查不得走漏消息,大家都明白凶多吉少,只是走个形式,找不到也无人来追责。
可现在人在他的管辖之内,他不仅不知道也就算了,还被软禁。
这信递到手边时,柳三还不敢信,甚至怀疑是有人冒名顶替段竹,毕竟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怎可能还活着?
可还没等他下决定,竟是有人找上门来。
柳景同不再迟疑,当即领着人往这边来。
他有心引导一个不知者无过,没想到陶贾卓还在这隐瞒!
陶贾卓心中一凛。
他从当初流落街头饭都吃不饱的落魄境地,到如今人称一声陶老爷,嘴里的功夫向来不弱,脑子也转得快。
“瞧我这脑子,家里下人确实带回来一个受伤男子,不过都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这男子受伤颇重,废了不少功夫才救回一条命。”陶贾卓假装恍然,“难道此人跟柳城主认识?不知是何人?”
“他人呢?”
“在后院,柳大人您先——”
“带路。”
陶贾卓后背顷刻浸满冷汗。
若是柳城主在屋里坐着,让他将人带过来,还有运转余地,若现在过去……
“哎哎柳城主,此时恐怕不太方便。”
眼看他动身,陶贾卓连忙道。
柳景同停住脚步,余光看见末尾的人走近了,侧了侧身。
“有何不便?”
“那小兄弟与我家阿莺情投意合,正如胶似漆,如今两人——”
陶贾卓抬眸,有些怔愣。
这才发现刚才问话的并不是柳城主。
“这位是——”
柳景同见其神色,抬腿踹了他一脚。
心中有些恼怒。
“段夫人,陆兰玥,国公府嫡女,四品诰命夫人。”
“说说,怎么个如胶似漆法?”
陆兰玥眼睛微弯,却看不到一丝笑意。
一句一句压下来。
陶贾卓冷汗直流,竟是一瞬腿软,跌坐在地。
陆兰玥察觉不对,“你做了什么?”
陶贾卓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郎中也软倒在地,磕磕巴巴的说。
“方才,给,给人下了壮阳药。”
陆兰玥被这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砸得脑袋轰地一声。
她是昨日下午到的柳宁城。
之前陶家领钱的时候陆兰玥并没有多加注意,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仪死七搜集这篇文加入还能看更多吃肉文当时已近尾声,大家心头都提不起劲,对领药之人也是例行询问。
陆兰玥当初想的是,她这药本就是治外伤与养人所用,万一段竹被谁救了,总用得上。
问出比较贴切的,可以跟上去看看,这样说不定可以找到他。
但经过几次希望与失望,陆兰玥才发现为了领这药,病人也可以无中生有。
甚至有人拿捏了她这心理,编得头头是道。
当时陶家那领药的人语焉不详,而所谓的柳宁城更是隔得远,便歇了心思。
可等到晚上,陆兰玥越想越心慌。
万一呢。
她最后还是像往日数次那样,认了命。
总归也该是最后一次了。
路程远,这次陆兰玥干脆跟着埃尔一起出发,她现在已经没什么骑马的力气,到这柳宁城就花了近两日的时间。
进城后,才发现并不知道那一行人在哪。
打听了近一天,才在一个菜商那里问出这刘巴望是陶家的人。
陆兰玥今日下午坐得地方与这院子,不过相隔一条街。
等假装送货之人混入院子的埃尔确认消息。
虽然埃尔没有亲眼见着段竹,但据打听到的,无论是时间还是外形描述,大概率就是段竹。
想着埃尔说的有人看管,不能接近,陆兰玥思虑片刻,还是没选择直接登门,而是去了城主府。
想到这种逼婚,陆兰玥当时只觉好气又好笑,却没想到这些人竟敢这样做。
“带路。”
院中的形式谁还看不懂,也没人敢再去请示陶贾卓,候着的下人连忙往前带路。
柳三看着还软到在地的陶贾卓,没忍住再踹了他一脚,低声呵了句。
“狗胆包天!”
陶絮莺落地那一刻都是懵的。
她想着等段竹自控不能,没想到会被人提着领子一把扔出门外。
门前有台阶,她还滚了两圈,手肘都擦破了。
何况她只着单衣。
丫鬟守在门外,及时为她披上先前为来得及穿的披风,有些不忍。
“三姑娘。”
陶絮莺裹紧披风,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挡住了四处而来的视线,不由咬紧了牙。
她深吸口气,扶开丫鬟搀着的手,上前拍了拍门。
“段大哥。”
陶絮莺低声呢喃。
没有应答。
陶絮莺转身,在门前的阶梯坐下,却察觉上方而来的阴影。
抬头就见着往日的家丁此时也是神色为难,其中一人道。
“三姑娘,老爷交代,今天一定要……”
而旁边的人,已经走向身后的门。
看那架势,是要将门踹开,将她扔进去的感觉。
陶絮莺瞳孔放大。
她一直知道父亲心狠,却远没想到可以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一瞬,忽地来了人。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不由看向小屋大门口。
陶絮莺抬眸。
她本坐在门口,此时却不觉起身,目光落在为首的女子身上。
不需多想,就确定了其身份。
跟段竹一样,她站在人群中,却一眼夺目。
陶絮莺目光往后,是见过两面的城主,再往后是被人搀着的陶贾卓。
此时已有官兵两边分散,将原本陶家的人纷纷控制在一处。
只余陶絮莺同其丫鬟还站在门前。
陆兰玥几步上前,看着眼前女子头发散落,眼眶泛红,嘴唇冻得乌青。
“人呢?”
“里面。”
陶絮莺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带这位姑娘去休息。”
陆兰玥看着这尚且稚嫩却难掩美丽的脸庞,轻叹了声。
她又看向柳景同,“柳大人。”
柳景同微微点头,“段夫人放心,自会处理。”
他将所有人带走,整个小院里只留了陆兰玥这边的人。
陆兰玥上前,手中用力,不出意外没推开。
她静立三秒,在找人踹开和喊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段怀朗,开门。”
一路奔波陆兰玥总是绷着神,心跳一直快得不正常,在此刻她忽然觉得分外疲惫。
声音低得好像只是隔着门耳语。
屋里没有动静。
陆兰玥等了三秒,稍微提了音,“段——”
要不还是找人将门踹开。
脑中乱糟糟地想法还未落到实处,门忽地开了。
陆兰玥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拽了进去,门砰地一声关上。
落入熟悉的怀里,陆兰玥有一瞬鼻酸。
她都快放弃希望了。
后背抵上门扉,面前是炙热的视线,陆兰玥微仰着下巴与段竹对视。
段竹抬起的手有些抖,陆兰玥偏了偏脸,让他贴实了。
“混得真狼狈。”
“嗯。”
段竹应声,似是不敢相信般,要用眼神描着眉眼,将她刻入心里。
陆兰玥悬了近乎一个月的心,在这声熟悉的回应里,被妥帖的安置。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段竹那好不容易守住的清明,在陆兰玥的眼泪下决堤。
他忍不住垂首吻了吻她的眼睛。
这一决堤,便再也忍不住。
生理心理的双重攻击,温热与粗暴像冰与火糅杂在一起,让人眩晕不已。
伤春悲秋还未来得及发酵,便被这过烫的体温灼烧。
两人不知何时到了床榻,段竹却突然停住动作。
“我不能这般……你——”
陆兰玥睁开眼,她伸手抚上段竹脸侧,指尖轻轻点上那只看着她的眼睛。
触到了颤动的眼睫,瞳孔像荡开波纹的湖面。
她揽住段竹的后脖子,闭眼亲上去。
“别废话。”
第64章
天色已暗,灯上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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