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吧,到这来。]
「人之子啊,迎接属于你的命运吧。」
我的命运?
不,那不是我的命运,我只是故事主角的替补。
她阖上双眼,由着自己栽倒在这片烈火里,感受着逐渐滚烫的热浪一点点把她吞没。
所以,她果然是个假勇者呢,假的勇者怎么可能拯救世界呢?
耳边是祂的嘲笑声,但花卷的内心却意外的平静,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
年幼的她被父亲牵着来到了万民堂,看到了卯师傅身后跟着的那个黑蓝色头发的小姑娘,明明个头不大,却抱着锅铲,说自己要成为提瓦特最厉害的大厨。
往生堂的第七十五代堂主是个上了年岁的爷爷,父亲告诉她,这是胡爷爷。上了年纪的胡爷爷正健步如飞地追着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女孩溜到她的身后,冲她笑着吐了吐舌头。
飞云商会有个鲜为人知的二少爷,时常跟在他的大哥身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但是在看到伙伴们朝他跑来时,他一定会放下手里的书。
方士们以方术驱妖邪,驱邪世家的小方士却半张妖邪的脸都没见过,伙伴们总是挽着他去无妄坡,有他的纯阳之体在,就不担心会有妖邪了。
几个小孩嬉嬉闹闹着长大,从孩提到垂髫,再到总角,直到她踏上旅途,中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她看到自己来到了蒙德,意外被卷入了风龙灾,成为了荣誉骑士。
她看到自己回到了故国,但出现了玉京台一案,无奈再度造访绝云间。
她看到自己到了稻妻,电闪雷鸣的国度里,人们惧怕着眼狩令与愚人众。
……
她看到自己从天空岛坠落至无边的火海之中,火苗完全将她吞噬。
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了吧她赢不了啊,假的勇者怎么可能赢得了呢?
花卷的心里平静却又愧疚。
抱歉啊,派蒙。
对不起啊,大家。
……我又失败了。
火苗卷着她裸露的肌肤,烫得要命,她却无所察觉一般瘫倒在地。
不知是不是人在死前,眼前会回闪自己的一生。
花卷生命的前十九年都过得非常精彩,尤其是她踏上游历七国的旅途之后,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可即便如此,在她握不起剑,站不起来的此刻,花卷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她只是难过,为什么自己不够强。
眼前闪过妈妈消失时的模样,还有那个她不管怎么跑都追不到的,爸爸的身影,模糊的眼眶涌上热意。
“爸爸妈妈,我好痛啊……”
好痛啊,这些伤口都好痛啊。
我站不起来了,怎么办啊?
……如果是原本故事的主角,一定可以做到的,给大家一个未来,给世界一个未来。
我只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备选,所以才会一次次失败。
我真糟糕啊。
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巨大的热浪瞬间朝着她扑来,指尖钻心的灼伤感让花卷忍不住呼痛。
可是她没有力气,也避之不及。
认识花卷的人皆知这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喜欢吃甜食,买漂亮的裙子,挽好看的头发样式,即使在游历七国时风餐露宿,也很少穿冒险家协会发放的制服,而是穿自己买的各国样式的裙子。
此刻,那个爱美的小姑娘正躺在黑气缭绕的地上,身上穿着衣裙被利刃砍得破碎,被鲜血所浸染,长发散落,被浓稠的液体大石,一缕一缕。
眼睛睁得大大的,里头满是不甘,随着生机的流逝逐渐变得空洞。
像个破败的娃娃。
——「经历了这一切的你,为什么还会认为这不是你的命运呢?」
无机质的声音在花卷的耳边响起。
——「是你按着故事在走,现在这个故事属于你。」
——「你就是故事的主角。」
忽然,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替她吹散了那灼人的热浪。
花卷疑惑地睁开眼,却见她手腕上的花环手镯散发出了荧荧光亮,青色的光点逸散,一道道微弱的风从手镯中飘散出,风车菊装饰也随风而动,如同真正的花朵。
轻风吹去她身边的烈火,一道道风元素将她保护了起来。
王座之上的神明也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花卷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轻风,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由地从脸颊滑落。
“……我真傻。”
我真傻。
我刚刚在想什么?
居然想放弃?
怎么可以?
花卷,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放弃的就是你啊。
我的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未来,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放弃的话,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朋友们,对不起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已经重来了这么多次了,这一次——彻底结束吧。
花卷伸出手,她努力摸索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了被业火灼烧得滚烫的长剑。无视那灼人的热意,将长剑握在了手里。
肩膀很痛,还有血在涌出,整个身躯都是麻木的。但她依然咬着牙,缓缓地抬起了身子,将那柄有了裂痕的剑刺入地面,依靠着支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手臂上的血顺着流下,缭绕着剑身,蜿蜒斑驳。
她举起长剑,剑尖直指神明。
浓稠的鲜血从剑身坠落,反射着火光,倒映出了王座上的神明,然后迅速没入了地面,被黑气吞噬。
“神啊,来吧,从那张属于我的椅子上下来,与我决一死战吧。”
这一刻,花卷的裙摆无风自动,长发在飞舞着,露出了她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以及坚毅的眼神。
她是狼狈的、破碎的、脆弱的。
可她在向这个世界最强的神明宣战。
她的眼眸中流淌着金光,沉眠在她体内的星海之量彻底爆发,带着磅礴的气势,她挥出一剑,轰然在烈火中斩出了一条路。
第166章 新神诞生
自蒙德城而起的巨大风场以及血红色的月亮引得人心惶惶,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以为是神迹的异象过后,天上就出现了不祥的月亮。
——世界迎来了毁灭,如同当初枫丹的预言一般,提瓦特将被暗之外海淹没。
这一则传言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认为这传言就是无稽之谈,坚信红月绝非是不祥的异象,也不信世界迎来了末日。有人则信了,每日来到神像面前祈祷,祈求着神明的庇佑。
西风大教堂里坐满了祷告的人,绝云间也多了许多前来寻仙之人,天守阁外的神像前跪了大片民众,芙宁娜家的门口来了不少请求接见的人…
可是除了天空异象,再无任何灾难发生。
人们不知道「神」的试炼,但是尘世的几位神明都清楚,所以各国的领导阶层迅速实施政策破除谣言,称这并非是不祥之兆。
有人信了辟谣,有人依然对灾难传言深信不疑。
夜凉如水,在提瓦特铺开了一片朦胧的暗色。
那维莱特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屋顶负手而立,带着湿意的风吹动了他的衣摆,发辫随风而动,他仰着头看着那轮蒙上了红色的满月。
作为收回了权柄的元素龙,那维莱特自然知道天空岛发生了什么。
不仅如此,他也知道循环的存在。
在数次看到花卷坠落在试炼场的业火海后,那维莱特试图阻止过花卷走上那条路,就像温迪试图藏起来一样,但他总是会失败。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因为「命运」早已注定。
那维莱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循环了。
他的眼前闪一幕幕有所区别,却又一样的画面——
他站在雨幕里,想着关于落到花卷身上的「剧本」的事情时,她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站在他面前,为他挡去了落在身上的雨水,抽出手帕擦拭干净他眼角眉梢的水珠。
掌心里是几颗有着漂亮包装纸的水果糖,有各种口味的,但墩墩桃口味的居多。
她总会剥去泡泡桔口味的水果糖递到他面前,然后说:
“水龙水龙,别哭了。”
那维莱特总是拒绝不了她递来的糖。
就像他改变不了她的命运那样。
轻叹一口气,那维莱特张开掌心,手心里有一张的橙色糖纸,曾经包裹着泡泡桔口味的水果糖,如今被叠成了星星的样式。
“一切顺利。”
花卷。
水龙抬头看着圆月,声音微不可闻。
*
“万叶,你说这月亮为什么会变成红色的呢?”北斗站在船沿,仰头看着那轮蒙上了红雾的月亮。
往常清冷的月光看起来变得妖冶,如同烈火在烧。
万叶随着北斗的视线看去,漆黑的夜空之中,血红色的月亮散发的光亮比起正常时要暗下许多。
他是不信传言的那一群人。
传言来得太快,倒像是有人趁机散布的消息,就为了搅乱人心。
“没有人规定了月亮只能是月日色。或许月亮本就是红色的呢?”万叶的声音清冽,语气淡淡。
况且,他似乎看见了红雾之后,大片大片燃烧的业火。
北斗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漆黑的海面,“真是稀奇事。”
“也不知道花卷怎么样了,天有异象这种事,最适合她这个旅行者出马调查了。”北斗说道。
往日里,大家有什么难解决的事都会在冒险家协会挂委托,等待冒险家来帮忙解决,很多难以解决的委托都是花卷接的。
她总能做到常人难解决之事。
万叶没有接话。
他抿着唇看着月亮,心在不断地往下沉。
从花卷的尘歌壶告别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都没有听到花卷的任何消息。
天空有异象,这不正常。
天空有异象却无花卷的消息,这更不正常。
况且今日出船,他随船员在璃月港补充物资时,曾看到过派蒙。派蒙往常一直都是跟在花卷身边的,除非花卷有很紧急的事要做,两人才会分开,而今天他见到派蒙是跟着香菱。
如果有紧急的事要做,那为什么会没有消息呢?
万叶心里有点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去找派蒙搭话。
小精灵单纯可爱,最是好套话了。
*
迪卢克靠在窗边,视线透过玻璃看向了红色逐渐浓郁的月亮。
他知晓花卷最近来过蒙德城,曾到过酒馆和骑士团。
听守城门的劳伦斯说,花卷进城后又出了城,然后又进了城,但是她身边没有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色小精灵。
风神像广场的神迹过后,花卷就消失在了蒙德城。
他甚至动用过自己暗中的情报网,无一例外都没有花卷的消息。
天空的异象,会和她有关吗?
迪卢克走到办公桌旁,手落在那张扣在桌面的相框上,拿起了那个相框。
相框里的画片是年幼的迪卢克,那是他小时候随父亲去璃月港时拍的。画片的背景是璃月的红色檐楼,与他的红发几乎融为一体。
他垂下眼眸,看着画片出神。
*
“哥哥,你该休息了。”
夜已经很深了,神里屋敷的办公屋里依然灯火通明。
从睡梦中惊醒的神里绫华披了衣服出门,却见兄长依然坐在堂中处理公务。
那些文书本就不是紧急要务,没必要一天就处理完,甚至有一部分该是她来处理的,可兄长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执笔不停,处理完的文书堆得高高的。
神里绫人执笔的手一顿,然后摇头,继续书写。
烛火跳动,屋子里的光晃了一瞬。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神里绫华眉头微皱,几步上前按住了兄长想要拿新一卷文书的手。
“哥哥,已经很晚了。”
神里绫人抽出了自己的手,重新拿了一卷未处理的文书展开,垂眸阅读,执笔批复。
“绫华,若不处理公务,我静不下心。你先睡吧,我没关系的。”
神里绫华拗不过兄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等到妹妹离开后,神里绫人才停下了手中的笔,按了按眉心,对着桌案上放着的那颗水果糖叹了一口气。
桌案上还有一小滩灰烬。
——【派蒙近几日都跟在万民堂的香菱大厨身边,无旅行者的踪影。】
*
提纳里坐在化城郭的那棵大树上,透过夜间的缝隙看向了那轮月亮。
一手拿着绘本,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截炭笔,雪白的纸页上描绘出了少女灿烂的笑脸。
比起画人像,提纳里更擅长用画笔记录不同的植物,画植物画得非常逼真,就连叶脉也纤毫毕现。
但他极为擅长描墓画中的人。
画纸上还花了一株玫瑰,没有色彩,但它应该是蓝色的。
丛林里不断有虫鸣虎啸传来,雾气笼罩着森林,飞蛾围绕着路灯在飞。
天上没有星星,只有血红色的月亮。
“不知道那个笨蛋在做什么。”
少年倚着树干,轻声呢喃。
他拿出了那支羽毛笔,对着暗了许多的月光看了起来。
冷光划过笔身,上面刻着的名字分外清晰。
*
北国的风雪依然凛冽,执行官离开了至冬城的行宫,踏着风雪归了家。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家里依然还亮着一盏灯,他一进门就被妹妹扑了个满怀。
“哥哥,月亮好吓人。”冬妮娅把脸埋在哥哥肩头,声音闷闷的。
达达利亚摸了摸冬妮娅的头发,抱着她回了房间,将她放进了被窝里,又拿来了她的鲸鱼玩偶给她。
“冬妮娅也相信那些传言吗?”
冬妮娅摇头,“我不信。就算有这种预言,花卷姐姐也一定会阻止的。”
达达利亚轻笑着道:“所以别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离开了弟弟妹妹房间的达达利亚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进了花卷住过的那间客房。
他走到窗边,五指抵着冰冷的玻璃,抬头看着那轮月亮。
眨了眨眼,他窥见了红雾之下的烈火。
*
夜晚最容易滋生罪恶,因为方便罪恶之人躲藏。
近日来总有人借着传言扰乱人心,镀金旅团中也有不少投机者打了这个主意,暗戳戳地搞事情。
风纪官们在夜色之中潜行,朝着那伙镀金旅团落脚的巢穴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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