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想到,他早已经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却还是会为“私奔”两个字而心潮澎湃。
“你在威胁我们?”苏蓉问。
陈望洲坦坦荡荡地承认,毫不避讳地说:“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因为好言相劝没用,所以才咄咄逼人地威胁。
他这些年虽然放荡不羁,可从未真正忤逆过父母,孝道为大,这些他都牢记在心。
可今天,他必须要越过这道线。
“爸妈,说实话,我挺好奇的,在你们心里,是名声这种虚无的东西重要,还是我这个唯一的儿子重要?”
“其实在你们心里,我比这些东西更重要。”他自问自答地说,“我和孙媛谈恋爱,你们觉得只要我足够喜欢,我娶她都关系。你们早已经忽视了她的背景,不是吗?可为什么到落儿这里,你们就要提高标准了呢?就因为落儿是在咱家长大的吗?”
“你别忘了,在外人眼里,她是你妹妹。”
“可她在咱家,程樾给她交了酬劳,不是吗?”陈望洲懒懒地倚在书桌旁,“当年那份合同,您签了,程樾可给了您不少东西。”
以前他还觉得这份合同会玷污他和程落之间的感情,甚至成为他逃避这段感情的导火索。而现在,这份合同却成了他谈判的筹码。
也许事在人为是真的,可人定未必胜过天定。
陈望洲觉得这一切走到现在都是凑巧,都是命运使然,少走了一步,他都不会这么有底气。
“落儿是我妹妹,那是前七年,在你们眼中,在外人眼中。可从此以后,我要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许任何人再欺负她为难她。”
“这是你的态度?”
“我一直的态度都如此,只是一直没机会和你们说。”
苏蓉扭过身,带有纠结与落寞。
陈松立指尖敲打着桌面,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
陈望洲看着沉默的两人,向前逼近一步,视线下移,一句话把两人拉回现实。
他说:“爸,户口本应该在第二层抽屉里吧。”
第63章 合
程落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 睡梦中觉得胸闷,喘不上来气,最终浑浑噩噩地醒过来。
她迷茫地看了眼周围,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就在刚刚她和陈望洲把恋情公开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
即使是睡了一觉,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
轻轻一动,就觉得头痛欲绝。她抬手摸了摸额头, 又用手背碰了碰脸颊, 有些烫, 应该是发烧了。
程落唉叹一口气,还是歪着身子摸到了手机,手机有些冰, 摸起来挺舒服的。她用手机贴了贴脸,才打开微信。
陈望洲还是没回她消息。
程落有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愣了一会儿, 然后去找药。
她清楚地记得家里有备着常用药,当初收拾房子的时候,还是细心的秦真想着的这件事。只不过, 东西也是秦真放的,她找不到。
也许是她的动静有点儿大,惊动了还在书房工作的程樾。
程樾穿着一居家服, 推开书房的门,“醒了?找什么呢?”
程落偏过头, 小姑娘蔫蔫的,眼圈还残留了些哭过的痕迹。
她说:“我好像是发烧了, 找点儿药。”
“去医院吧。”程樾边说边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体温,确实是挺烫的。
“不用,我不喜欢医院。”
程落扭过身继续翻药,程樾越过她,接过医药箱,帮她翻弄起来。
医药箱里大多都是写处理外伤用的药,根本没有治发烧的,两人折腾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
“去医院吧。”程樾说。
程落突然眨了眨眼,带着狡黠和俏皮说:“家里真的有药,不过是秦真姐放的,要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她。”
程樾本来想说那还不如我出去给你买,结果看到她这个病怏怏的样子,最终妥协,给秦真打了电话,问到了药的归处。
不过这通电话程落只听了一半,后半场是程樾进了书房关上门在说悄悄话。
程落捧着杯子吃过药,和程樾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还不去睡?”
“你和秦真姐说了些什么啊,哥?”
“小孩儿别管大人的事。”
“你才小孩儿,本姑娘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也许是公开了,程落提起“男朋友”这三个字都多了分底气,刻意提高了音量。
提起陈望洲,程樾心里倒是有点儿不舒服。他从来不怀疑陈望洲的能力,他相信陈望洲有能力搞定父母,这就意味着,他的妹妹真要嫁人了。
程樾蹙了蹙眉,话还没说出口,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人突然往沙发上一仰,略带无奈地问他:“哥,你说苏姨和陈叔那边会怎么说?”
程樾看了她一眼,“陈三能搞定。”
“可是他现在还没回我消息,我觉得我的头已经要爆炸了。”
程樾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去睡,睡一觉退烧了,他应该就回你了。”
程落不情不愿地上楼,窝在被子里。
程樾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睡吧,把被子塞严实了,出出汗明天就好了。”
程落点点头,跟他说了晚安,“哥你也早点儿睡。”
半夜,程落发着烧,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本来密不透风的被子突然开始漏风。她潜意识要塞紧被子,下一秒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她身上热,很不舒服。相较而言,陈望洲的体温比较低,所以她就往他身上贴。
她一直都没醒过来,却像个八爪鱼一样攀附着他。
陈望洲轻轻把胳膊拿出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程樾说她刚吃过药,睡了没多大会儿,可是还没见药效。
他轻轻亲了亲她的唇,想起她今晚上又是去露台吹风,又是喝酒,心中有些酸涩。
如果今天不把这层关系挑破,那她指不定日后还要默默受多少委屈呢。
他想起她刚来陈家的时候,那阵子她也受委屈,主要来自圈子里同龄人的歧视。
那时候正是青春期,有些女孩儿喜欢争奇斗艳说些风凉话,程落那时候就被她们明里暗里言语攻击过。
当时他还不关心这个妹妹,家里突然来个了不爱说话还经不起逗弄的小姑娘,他才懒得管。
后来还是听赵霁月和他说的这些事,她说落儿就是太好欺负了,要是不她跋扈一些把那些人骂了一通,估计落儿还要挨欺负。
陈望洲摸了摸她的眉毛,她的眉心渐渐舒展,睡得很安静。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跋扈起来的,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后来好多事儿,都是他在帮她撑腰。掀桌子这种不符合年龄的事他也做过,为的就是告诉她亲哥不在身边,她还有个三哥。
而她也不负他的期待,渐渐又成了那个骄纵刁蛮的程大小姐。
不过,大多数的小脾气都用在了他身上。
陈望洲的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轻轻转过身,把在黑暗中看不清颜色的硬硬的一个本子塞到了她手里。
程落轻轻动了动,也不知道睡梦中的她在想些什么,居然没有扔掉他给她的东西,反而牢牢地攥在手里。
-
次日,程落起床的时候,意外发现床上多了个男人。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发烧眼花了,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
陈望洲张开双眼,眸中一片澄澈。
他把她往坏里拥了拥,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他试了试她的体温,比昨晚低了一些,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很多。
“不再睡一会儿吗?”陈望洲缱绻着说,顺手帮她往上抻了抻被子,被子盖住了她的下唇。
程落要伸手往下扯扯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程落带着疑惑的眼神,从被子里把那东西拿出来,人直接愣住了。
这东西上面金色的字体写着“居民户口簿”,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拼在一起怎么有些糊涂呢?
陈望洲一手撑着头,侧着身子看着她愣神儿的样子,“打开看看。”
程落呼吸突然间紧张了起来,她打开户口本,径直翻到了他的那一页,鼻子突然一酸,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丧失了言语的功能。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手,小姑娘紧紧攥着户口本,扎进了他的怀里。
“什么时候拿到的?”其实她醒来要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拿到了就开车过来找你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结果某人睡着了。”
程落半压着他的胸膛,“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不是发烧了么?”他叹了口气,“以后可不能让你这么折腾了,每次大折腾总要生点病。”
程落吸了吸鼻子,“怎么拿到的?”
在她的印象里,昨晚陈叔和苏姨很生气。虽说陈望洲昨晚说了要去拿户口本,可她不觉得会这么顺利。
他笑了声,“用手拿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她锤了锤他的胸口。
“就、就软磨硬泡呗。”
昨晚他大逆不道地说出要带着她私奔,堂而皇之地危胁他的父母,然后忽略掉两人的反应,娴熟地打开了抽屉,输入了保险柜的密码,取出了户口本。
陈望洲看着缄默不语的父母,深深地给他们鞠了一躬,“爸妈,等我带落儿回家,你们不许再为难她。”
身为家里的独生子,陈松立对他很严格,但又很纵容,造就了他这个放荡不羁的性子。
他得承认,他占尽了独生子的优势,也赌其实陈松立和苏蓉二人也会偏爱程落。
男人没有回头,没有看二人的表情,紧紧拿着户口本,推开了书房的门。
陈望洲穿上大衣就迫不及待地开车来程家老宅接程落,他设想了很多种她看到户口本的激动表情,却没想到程樾说她发烧了,吃过药就睡下了。
陈望洲凭借着户口本这个诚意,说服了程樾让他进了程落的卧室看她。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他就忍不住褪去衣物,拥她入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睡到大的床上过夜。
程落撑着他的胸膛,“怎么个软磨硬泡法?”
“当然是夸你了,爸妈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早些年就很想要一个女儿,这次我真把你拐回家了,他们得多高兴。”
程落眯了眯眼,她知道他故意这么说的。
但现在她好像不甚在意陈松立和苏蓉对她的看法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媳妇,于她而言,他们永远是父母般的存在。
养育之恩大于一切,程落很感激他们前七年对她的照顾。
“那户口本怎么在我手里啊?”她又问。
陈望洲轻“唉”一声,“昨晚本想给你看看户口本,结果你一沾手就死死攥着,我怎么夺你都不松手,我怕把你弄醒了,就放弃了。”
程落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她怎么觉得这话的可信程度这么低呢?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眉心,“当然是真的。”
他突然箍住她的腰,把她压在身下,细细地去吻她的唇,“所以落儿,你注定是要嫁给我的。”
他牵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程落感觉到他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她垂眸,拉着他的手放到眼前,“这枚戒指还是刷的我的卡。”
陈望洲蜷了蜷手,“你那时候啥都不懂,让你刷个卡费了我半天口舌。”
“可谁让你不直说想要我送你一枚戒指?”她暗戳戳地控诉。
而她那时候甚至都不敢想嫁给他,她反复告诉自己及时行乐就好,更别提送一枚具有婚姻意义的戒指了。
陈望洲吻了吻她的手,“等改天,我们去订一款对戒吧。”
-
程落感冒发烧持续了五天才彻底好利索,这几天两人一直都住在程家。
中途,程落提了两次说要回趟陈家,看看陈松立和苏蓉。无论怎么样,这次毕竟是他们做小辈的气到长辈了,怎么也该照个面说说话,无论是赔礼道歉还是低头认错,至少得拿出个态度来。
可陈望洲不让她去。
他倒是也有理,借着她病还没好利索的缘由,不带她回陈家,说等病彻底好了两人再回去。
程落拗不过他,她自己又不敢回去,只能和他一起在程家厮混。
这几天,有陈望洲照顾程落,程樾也放心,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所以造成了一种假象,好像陈望洲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陈望洲呆得悠闲自在,这几天公司的事也几乎都是在家里处理,处理完公事就去找程落,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要抱抱她贴贴她亲亲她。
有一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接吻,恰好被下楼和喝水的程樾撞到。
程樾顿住脚步,轻轻咳嗽两声。
程落当即炸了毛,推开陈望洲,乖乖地捧起放在一旁的可乐掩饰尴尬。而陈望洲倒是面不改色,叫了声:“哥。”
程樾瞥了他一眼,沉声说:“明天从我家搬出去。”
程落默默地抬起头看了眼程樾,也叫了声“哥”,旨在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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