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参加宴会了，外面也有一些流言蜚语，再加上还有一些人情需要走动，这次，她不得不出门了。
“小姐，今日这宴会可是宫里举办的，您穿这身不太合适吧。”
杨雯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见她这身打扮，气的李氏差点把妆奁上的梳子直接扔过去。
“你好歹也是永安侯府的嫡女，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大家闺秀，在大型宴会上都会隆重打扮的，这场宴会帝后也会参加，自然不能大意，杨雯却穿着一袭白色的衫裙，看起来很是轻佻，不光如此，她还特意让人在自己眉间画了朵桃花，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来人，按住她，把她这衣服给我脱了，重新找身合适的。”
李氏是真的气了。
杨雯姣好的小脸上满是倔强，婆子也不敢动粗。
“难得还要本夫人亲自上手。”
李氏大喊一声，随即开始大声咳嗽，是被气的，最后，还是给杨雯换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衣裳，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夫人别生气，您身子还未大好呢。”
“没出息的东西，你怎么就不想着进东宫当太子妃，日后当皇后呢。”
“一个注定没有出息的亲王值得你这样吗？他压根就不想争，嫁给她，你死不足惜，可别害了家里人，惹得未来帝王忌惮。”
在心腹婆子跟前，李氏也没给杨雯留脸，直接大骂。
“哥哥早跟您说了要娶洛家的，您为何就是不同意。”
“你不会以为没了她，你就能嫁给燕王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您怎么就不为你的叔伯父亲想一想呢，咱们家有今日不容易。”
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李氏从生下来就经历了不少事情，索性嫁给了一个好人家，永安侯本人以及他两个弟弟还都有点本事，乱世之中跟对了人，如今才有了这好日子过。
“你趁早死了那条心，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你的心思，你信不信她能送你到山上当尼姑去，今日若是看到燕王，安分一点，你该不想青灯古佛一辈子，亦或者是被吊死在家里吧。”
第18章
对于大家族来说，男人们的仕途是最为重要的，家中女子只是他们用来联姻和巩固家族势力的工具。
之前那段时间，李氏就是在气，也只是责骂，从未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此刻杨雯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自然也知道，那些高门大户是怎么收拾家里不听话的女儿。
马车上，她如同一个哑巴一般坐在李氏身旁，不再言语，杨翰坐在二人对面，刻意回避李氏的目光，比起杨雯，他自然更有些资本。
毕竟李氏就他这一个儿子，李氏日后还指着他呢。
看着这一双儿女，李氏只觉得他们是来讨债的，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开始分析利弊。
“别怪我没警告你，今日这宴会非同小可，你若是想便宜那个贱人的儿子，把这世子之位拱手相让，那你私下尽管去做那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别到时候后悔都没地方哭。”
这话一出，杨翰坐直了身子，他这个世子之位来的可不容易，真要说起才华人品，他那个兄弟可不输给他，不过是没能有个嫡出的身份罢了。
一个被废的世子，他若是被家族放弃，被父亲厌恶，母亲也帮不了他，父母去了一分家，他能得到什么，最多就是一些银钱罢了，他的生活必定会一落千丈。
李氏把话说的狠了些，好歹是镇住了这一双儿女，从前她也不舍得，但眼下她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了。
等李氏一行人到了宫门口，天上飘起来了零零碎碎的雪花，寒风凛冽，皇宫大门还未打开，门口守卫着的禁军面容严肃，来的早的贵妇下了马车之后互相寒暄说笑。
众人穿着大氅，三五成群的聊天说笑，李氏带着一双儿女，很快找到了从前相交的贵妇，加入其中。
“燕王妃到。”
随着宫门口太监一声高喊，李氏下意识的回头，杨翰不由得的握紧了自己的右手，杨雯则是死死的咬着嘴唇，也看了过去。
洛宁如今是亲王妃，也是这一众人内身份地位最高的，即便是一些年老的命妇都得给她请安，也没人敢大庭广众之下打皇家的脸面。
“给王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洛宁穿着黑色的大氅，戴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妆容精致，贵气十足。
“都起来吧。”
洛宁声音不高不低，气势十足。
“谢娘娘。”
洛宁一眼就看到了仇人，不过她是用余光看的，没给他们正眼，何氏也早来了，带着洛妍，见她来了，拉着洛妍就过去。
“姐姐。”
“妹妹今日这身打扮不错。”
片刻，宫门口又恢复了之前热闹的模样，洛宁先发制人，她也不傻，看出来何氏脸上的不满，她知道何氏要什么，不过她不会给她。
大庭广众之下，何氏也不敢说什么。
“妹妹这身衣服是新做的吧，真好看。”
洛妍说完看向内里的袄子，她今日穿着也很不错，为了凸显身材，大氅都没穿，好在袄子厚实，倒也不冷，衣裳上的花纹十分别致，看到她戴的那套头面，洛宁一怔，却也没说什么。
能理解，这等罕见的首饰，何氏是不可能在给这个女儿买了。
洛妍似乎也是想到了这里，随后道：“自从姐姐出嫁后，妹妹在家总是觉得孤单，今日想着能见姐姐，特意带了姐姐送我的这套头面。”
当时，洛宁大手笔的买下了这套头面送给洛妍，在京城可是引起了好些人讨论，实在是价值不菲，她买了不自用，反倒是送给堂妹，很多人都觉得无法理解。
洛妍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窘迫，洛宁自然也看出来了。
宫门忽然被打开，众人开始往宴会厅去，冬日里的宴会一般都在后宫的甘云殿举行，这座宫殿是专门为了宴会所设计的，大气辉煌。
洛宁十分镇定，也能感受到偶尔看过来的不友好的目光。
帝后自然是最后来的，洛宁从前的座位都是在中间位置，如今却很靠前，太子妃林氏很快就过来了。
“二弟妹。”
林氏自从封为太子妃之后，别提多开心了，原本高傲跋扈的她在东宫内也不在掩饰自己的真性情，被宫女们簇拥着走进宴会厅之后也没把那些命妇看在眼里，直接走到了洛宁那里，自然是想给这个弟妹一个下马威。
洛宁看着打扮的十分耀眼的林氏，按照规矩给她行了个礼。
林氏嘴上说着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暗道这人还算识相。
“弟妹快起来吧，今日你这打扮不错呢。”
原本林氏看中的人选是洛妍，倒也不是看不起洛宁，只是洛宁之前从不特意去表现自己，没想到最后嫁过去的却是洛宁。
虽然她父亲曾经屈居人下，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他父亲眼下可是威名赫赫的镇国公，统领几十万大军，洛宁的父亲已经去了那么多年，家族还能有什么势力。
如今二人虽然成了妯娌，可她却比她强，她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亲王妃，自己呢，终将成为皇后，太后。
这么一想，看向洛宁那张比自己还要貌美的脸颊，她也没那么在意了。
“多谢娘娘夸奖。”
洛宁客气有礼，她也不傻，看得出来，林氏今日这身装扮足以可见她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身份到底低人一等，日后事情不好说，她得谨慎一些。
“叫大嫂就好，日后进宫在给母后请安，也要来东宫看看。”
“好。”
洛妍在远处，看到林氏跟洛宁在一起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一旁的何氏也差不多。
至于李氏母子三人，已经落座在了不远处，三人的目光暗中都在打量洛宁跟林氏交谈，虽然听不清二人说什么，但面上看着都有笑意。
跟洛宁说了几句，林氏便又去了自己母亲那里，她是如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
相比之下，洛宁坐下之后，跟她说话的也没几个，从前有些熟识的小姐们，也都没上前。
洛宁不傻，自然也知道为什么，她跪坐在软垫上，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思绪却渐渐飘远。
都说夫妇一体，可想而知，齐寻在官场上，怕是也没人敢过于去亲近他，不过他那个性子，没人也好，他估计也自在。
没过多久，太子到了，今日太子穿着一袭蓝色锦袍，殿内烧着地龙，墙角哪里还摆放着炭火，异常暖和。
太子进去后，脱掉大氅交给内侍，随后叫众人起来，往自己的座位去。
见齐寻没来，他不由得的打量了一眼洛宁，但也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姿色是不错，不过洛宁父亲昔日里在军中的威望和下属让他至今忌惮，虽然他已经有镇国公这个老岳父了，但他还是不放心。
远处的洛妍，远远的看见太子，便觉得春心暗动，齐寻虽然比这个兄长俊朗出色，可脾性却没有他好，太子自从进来后便和颜悦色的，待人亲和。
紧接着帝后来了，帝王跟刘皇后一前一后，仪态十足，刘皇后在路过洛宁跟前的时候，眼神有些冰冷。
洛宁一下想到了府里的那两个女子，不过她倒也不慌。
第19章
“今日也是冬至家宴，诸位随意就行，别太拘束。”
帝王坐在上首，叫起众人，神情威严，语气却很亲和。
“陛下最是体恤臣民，臣妾跟大臣们也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仰您。”
这话是云贵妃说的，说完之后她笑颜如花，发髻上的梅花簪格外亮眼。
洛宁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得看向旁边，看来他是不来了。
“贵妃娘娘说的对。”
自然也有交好的嫔妃附和，刘皇后倒是没说什么。
太子跟太子妃坐在洛宁对面，二人先给对方敬了杯酒，看起来很是恩爱，看到洛宁身旁空空如也。
太子妃忽然用手扯了扯太子的衣袖。
太子自然知道为什么，齐寻如今在宫里当值，是禁军副统领，这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好事。
朝臣们不敢说什么，这可是帝王亲自下旨的，虽然五千禁军并不多，但这可是最靠近皇城的，而且禁军个个好身手。
“二嫂，二哥今日怎么还没来呢？”
齐辉这话一出，帝王看了一眼洛宁，又看了看刘皇后，刘皇后面色也不好，之前她是特意让人给齐寻传了话的，让他务必要出席。
“殿下要当值。”
洛宁朱唇轻启，齐辉闻言点了点头。
“今日三弟第一次见二嫂，在这里先敬二嫂一杯。”
齐辉心里想的没人知道，面上笑容如沐春风，洛宁拿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齐辉除了生母是宠妃之外，母家不俗，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跟帝王长得很像。
是的，当今皇帝长相算不上多好，但这几个儿子，抛开几个小的不提，齐辉是已经长成中最像他的，帝王自然也对这个儿子有点另眼相看。
“你二哥也成婚了，陛下，老三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
这话是刘皇后说的。
帝王看了一眼齐辉，随后道：“你母后说的不错，可有碰到喜欢的女子。”
“没有。”
齐辉说完，舞女们鱼贯而入，大殿上乐坊的宫女们也开始弹琴吹箫，宴会厅觥筹交错，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没有就算了，再过两年也不晚。”
帝王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云贵妃的面上都是笑意，刘皇后面上镇定，倒也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
洛宁觉得拘束，却也没办法离席，这才刚开始，再者，她也不是从前那个没人关注的世家小姐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话说太子妃生产过后也有几年了，怎么如今就没了动静呢。”
云贵妃看了一眼洛宁，在心里斟酌一番，最后决定先朝着林氏发难，洛宁什么性子不好说，她从前也没在意过这个人，外面的那些言语，她自然也不信。
但对林氏，她还是蛮熟悉的。
洛宁才嫁给燕王不久，且她端坐在那里，也没找到什么好说的，林氏就不一样了，他父亲在外可是领兵几十万，偏偏她这个人也不算是那十分聪明的。
“多谢云娘娘关心，儿臣一直都在调养身子呢，也想早日在为殿下生儿育女。”
“你这年轻力壮的，有什么好调养的，本宫听说太子对你不错，经常去你那里，但皇室子嗣为重。”
这话就是说她善妒了，林氏自然也听出来了，当下有些不高兴，刘皇后脸色也变了变。
帝王看向太子，也有些不满，他自然也忌惮镇国公，当初让林氏嫁给太子为侧妃，其实是为了平衡，毕竟那时候齐寻不可小看。
他在外领兵，战功赫赫，他真的怕这个儿子后来造反，所以选取了另外一个大将之女，让她嫁给太子。
“多谢云娘娘教诲，儿臣知道了。”
“嘴上说知道没用，还得有实际行动才行，陛下，臣妾倒也不是多管闲事，您看看这东宫都多久没进新人了，臣妾也是担忧太子。”
“之前已经有一位侧妃病故，这一下子就空了两个侧妃之位，今日大殿上，德才兼备的女子多了去了，陛下不如在给太子殿下选上两个侧妃，早日进入东宫，为殿下开枝散叶。”
云贵妃这番话一出，围绕在帝王身边的几个人不由得变了脸。
原本正在专心赏析歌舞的洛宁，也不禁侧耳倾听，刘皇后的面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爱妃这话不错，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帝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后，随后笑着对云贵妃说道，显然也是默许了。
“臣妾哪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今日各家女儿都在，还是让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自己挑吧。”
“是该这样。”
帝王说完，直接看向太子，皇后抓着酒杯的指关节有些泛白，明显是忍耐了许久，帝王近来总是这样，不太给她这个皇后面子了。
反而偏向云贵妃母子，不光重用齐辉，今日大庭广众下，也是这样。
“父皇，东宫内虽然侧妃之位有空缺，但儿臣妾室不少，子嗣也有，有两位妾室很是贤良，不如让她们顶上这两位侧妃的空缺。”
太子没多思量，云贵妃肯定没安好心，他防备心是很重的。
“太子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陛下让您选，那也是父亲对于儿子的关心。”
云贵妃笑意盈盈，但这话一时让太子陷入了两难。
他抬头看着皇帝，从他面上明显看出了不悦的神色，在看看自家母后。
“这也是你父皇对你的一片心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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