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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俊自知事关重大，连连点头记录在笔记本上。
罗煦涵继续说：“毕竟如果张娟案发当日乘坐电梯不可避免会遇到其他同时段下楼的人，同时也就会完美错过凶手。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是保证张娟遇见凶手却还没有被任何目击证人撞破，最有可能的地方有且只有楼梯。一个选择放弃电梯而选择楼梯的人，要么就是楼里面的住户，要么就是多次进入大楼对整幢大楼了如指掌。”
“这是我所要说的第一点。”
罗煦涵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紧接着，张娟可能会和凶手错身而过，也有可能会和凶手打招呼。毕竟在她的眼里凶手是不存在任何危险性的，或许是一张她经常会看见却并不熟悉的面孔，或许是她本来就认识的熟人，也或许是在她看来出现在此并不奇怪的人。至少不是个不怀好意令她觉得危险的存在。证明我这条推论的证据在于，早上七点到八点正处于上下楼的早高峰，上班的上学的人流量很大，却没有任何楼内住户在那天早上发现异常，没有人争吵、没有人挣扎、也没有人大声求救。”
曲嫮颔首ⓨⓗ，在罗煦涵说话的间隙再次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假设按照罗先生的说法，凶手在和张娟擦肩而过时候猛然发动袭击将张娟打翻在地，致其昏迷，根本没有留给张娟挣扎、求救的机会呢？另外现代人冷漠程度较高，如果遇见陌生面孔又不愿意多管闲事呢？所以我认为你的这种解释，事实上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罗煦涵被反驳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他当即伸出第三根手指，微笑开口：“我还有要说的第三点。”
第36章
罗煦涵不慌不忙伸出第三根手指, 微笑开口：“我还有要说的第三点。”
曲嫮眉头高高向上一挑。
罗煦涵目光锋利，写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肯定：“令我最为肯定的证据就是杀死张娟的凶器。”
“事实上，我们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杀死张娟的凶器。”曲嫮适时候反驳他说。
“确实如此, ”罗煦涵点头确认，“但是从尸检照片上可以清晰的看出, 张娟身上的割伤并不至死，真正的死因是脖颈上的勒痕, 而勒死她的东西呈绳状，扁平，大约2.5公分宽。在曲副队长看来, 什么样的东西最有可能制造出这种勒痕。”
根本是不假思索, 曲嫮直接脱口而出：“女士背包肩带。”
“看来这一次我们的观点又一次不谋而合。”罗煦涵唇角弯弯朝曲嫮微笑。曲嫮霎时间觉得心头一滞。
“但事实上在案发现场并没有找到张娟随身携带的背包, 这就说明背包极有可能是被凶手拿走, 而凶手拿走背包的原因在于他利用背包肩带杀死张娟，背包上或许会留下他的指纹信息，为了避免自己个人信息被泄露, 他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是按照罗先生的这种说法, 我们现在要追查的是二月十四日拿着一只女士背包的男人？”
不同于之前的几次肯定, 罗煦涵摇摇头，回答说：“我并不认为我们可以找到这样一个男人。既然想到要将背包拿走，那么以凶手的智商一定早就想好应该如何掩饰而不被其他人看到。事实上我从这点看到的问题是，凶手在杀害张娟的时候并没有趁手的凶器，以至于他就地取材使用受害者随身之物杀死的受害者。这也就是从侧面证明我之前的推测，凶手杀死张娟并非在计划之内，而是临时起意。”
对于罗煦涵的这种说法曲嫮完全赞同, 并且在之前调查的时候也提出过相同的观点。
“那么……”曲嫮再次开口，“这和凶手住在旧工业区附近有什么联系？”
罗煦涵径直迎上曲嫮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再结合我之前提到的两点。凶手熟悉整幢大厦, 凶手可以在楼梯间打晕张娟之后还旁若无人的将她扛到天台之上，凶手或许在天台长时间的凌虐张娟直至最终将她勒死，还有充分的时间在她的身上留下血字，在天台留下粪便。种种一切都共同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对整栋大楼了如指掌，对整栋大楼人员活动时间了如指掌，这种了如指掌支撑着他从容不迫完成凶杀活动而不被人发现，同时还能做到全身而退。试问如果他不是一个住在附近的人，或者不是一个经常进出大楼的人，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罗煦涵一席话顿时应得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讲的太棒了！”
“精彩！”
“帅呆了！”
“罗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
“真的是太精彩了！”
……
会议在罗煦涵的带动下很快进入高潮，随着会议室内迸发出一拨高过一拨的喝彩声，随后会议逐渐走向结束。
最后以黑爱国为首的市局领导代表整个市局又向罗煦涵请教了几个问题，罗煦涵一一仔细作答。黑爱国和戚卫东私下里交换过眼神，都觉得自己这一次是捞到大便宜了。
最后局长黑爱国起身，再次向罗煦涵表示感谢，并表示在百忙间罗煦涵放下手底下的工作积极支持江城市市局的工作，是如何如何的大公无私，并希望市局里的各位刑警一定要抓紧机会多多向罗教授请教，争取提升江城市局的破案率更上一层楼。
而后还不忘朝罗煦涵点头示意：“那罗教授，下面我还有个会就先过去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卫东和何能，何能是我们局刑侦支队的队长。”
被领导点名的何能当即起立，规规矩矩的朝罗煦涵行了个礼。
罗煦涵含笑朝他点头，这就算是认识了。
黑爱国又再次向罗煦涵表示感谢，之后才施施然离开会场。大领导一离开，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戚卫东虽然是副局长，但是一直以来都是负责刑侦口的，跟一线刑警混的也熟，这个时候笑呵呵开口道：“都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向罗教授讨教讨教？”
话说完笑呵呵的看向罗煦涵，客气道：“罗教授，那就有劳您了。”
罗煦涵微颔首：“不敢不敢，共同交流。”
作为罗煦涵一枚货真价实的小迷哥史俊迫不及待抢先发言：“罗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罗煦涵微笑：“您是史警官。”
一句话说得史俊激动万分，一个劲儿的搓手，两只眼散发出激动光芒：“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
“请说。”
“我发现和奇怪的一点，凶手在张娟的四肢以及腹部都有留下血字，从血字中可以看出凶手气焰嚣张，但是在随后发现的几具尸体上面都没有再发现同样的血字，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罗煦涵对史俊的印象一直不错，是位喜欢唠叨专业水平不那么精通但是善良敬业勤奋的好警官，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手鉴别指纹的特长，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谁的指纹都对不上，但是就是因为对不上所以才是正确的。
而且这一次，史俊提出的问题相当具有代表性，挺好的。
既然是挺好的，那么罗煦涵就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觉得史警官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具有代表性，我个人的看法是……”
说话的功夫，眼角余光看见一道纤细身影默默起身，绕过喧嚣的众人，独自走出会议室。
是曲嫮。
罗煦涵瞬间的怔愣，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依旧平静的回答史俊提出的问题。解答完一个问题，还有下一个问题……
******
会议室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旷、寂静。
曲嫮正了正戴在头顶的警帽。略微有些疲惫的斜依上窗台。阳光透过玻璃斜打在她脸颊上，仿佛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人虽然离开，视线却并没有丝毫的挪移，透过虚掩着的门，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半张俊俏的侧脸以及黝黑深邃好看过分的眼。
一时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离开深山民宿之后她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和罗煦涵再次重逢的场景，那必然是险象环生血海腥风，最终邪不压正，自己顺利将罗煦涵捉拿归案。却从来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再次相遇。
江城、市局、会议室。
他是高高在上的部里下派过来指导地方工作的专家。
她是座下一脸不忿试图挑战权威的一线小刑警。
而后，自己居然还能在和他的唇枪舌剑中找到共鸣，之后被他说服、赞同。
正可谓，世事难料。
会议室内不知道罗煦涵说了句什么，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气氛极其的热烈、融洽。明明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是个精英模样，真不知道那个什么为什么会认定他就是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一想到这里，曲嫮忍不住失笑。但是心底对于罗煦涵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复杂，尤其是那些他能够想到的，可是自己却没能想到的……
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反酸、有些别扭、有些不甘，有些……
倒不是曲嫮真的小心眼，只是旷日久远的好胜心再次作祟而已。
她略微抬头，这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自己竟一直盯在罗煦涵脸上，看得专注。
认识到这一点令她多少有些不太自在，索性强制自己别过头去，窗外阳光大好可以看到远处操场上几个精壮结实的年轻男人穿着工字背心打篮球，挥汗如雨。
一派的岁月静好。
看着看着曲嫮就看不下去了，也不想重新会会议室，想着不如趁这大好春色回办公室再仔细研究研究卷宗，万一能有所发现。
于是转身抬脚刚要离开，就听见背后会议室门口一片嘈杂，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头儿，正着你呢！”
曲嫮转身，就看见史俊脚步匆匆朝自己疾步走过来。她略带惊讶的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散会啦？”
“嗯，”史俊点点头，语速很快，“何队让我出来找你回去，罗先生找你有事。”
曲嫮眉头略微挑起，“你说罗煦涵，他找我？”
“怎么的，没想到吧。”史俊极尽可能猥琐一笑，风姿尽现，“刚才你们两个龙虎斗过分精彩，估计这时候早已经万人传颂了。怎么地小曲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曲嫮懒得搭理他，迈开步直接回了会议室。
才进会议室大门抬头就看见何能、戚卫东以及罗煦涵三个人站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
何能看见她进来连连朝她招手：“过来过来小曲，就差你一个人了。”
曲嫮不知道他找自己究竟为什么，心下疑惑快步上前，就听见何能心情大好乐呵呵开口说：“罗教授，我之前跟您讲的……”
听何能话茬，曲嫮心下就是一惊。
第37章
曲嫮本以为这一次部里派罗煦涵下来就是向基层单位教授经验, 至多不过是帮忙给出破案方向，或者开几场会做几次技术指导会议之类。
却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要实打实的跟进案件。
就听见何能向罗煦涵介绍说：“罗教授，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曲嫮, 小曲。刚才也跟您介绍过了。现在小曲是二一五天台陈尸连环杀人案的主要负责人，她比较擅长传统刑侦破案。日后有关案件的问题您可以和她交流、沟通。这次还真的是非常的感谢您, 毕竟您知道我们……”
何能客气的话说了一大车，罗煦涵全盘接受。
等何能说完罗煦涵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曲嫮身上, 目光冷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施施然伸出一只右手：
“希望日后和曲副队长合作愉快。”
曲嫮心尖尖瞬间颤抖，没能想到他竟然会……
依旧是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不同的是这次穿在他身上的是白衬衫、深灰色西服。不复当日的肃杀冷酷, 反而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社会精英的味道。
想想他这个社会精英确实也是, 名副其实的。
曲嫮的手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握上那只递上来的白皙手掌, 依旧是入手冰凉、坚硬。
“合作愉快。”
曲嫮想，这是一个月内她第二次和同一个人正经八百的握手，还每次都要做出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很快, 曲嫮看到罗煦涵喉结滚动, 嘴巴张开。本以为他还要再跟自己讨论有关案子的问题, 却没承想他开口之后说出的话却是——
“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曲副队长。”
曲嫮一怔，“啊？”的一声。
罗煦涵嘴角唇边露出一抹促狭笑意，偏偏面子上还装出一副再正经不过表情：“我可能要在江城住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宾馆里面也不方便，想请曲副队长帮忙在江城租一套房。也不用太大，一百平左右就好，面积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 最关键的是小区私密性要好、环境要好、周围配套设施要齐全，比如说便利店、医院等等, 尤其是健身房和室内游泳馆一定要有。还有距离咱们市局不能太远，毕竟房子的主要作用就是放松和休息，如果太远的话就是去关键性作用。价钱方面也不用考虑太多，我这个人简单惯了，没有什么要求。”
还真是，没什么要求。
曲嫮嘴角抽搐，愣是半天的功夫没缓过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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