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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悦接收到千羽怀疑的神情，不满的开口：“你这是何神情，这是你大人我应得的钱，可不是靠什么坑蒙拐骗得来的。”
“大人今日这般早出门，就是为了钱。”
梓悦点头：“是啊。”
千羽神色淡淡：“哦……”
无利不起早，果然如此，怕是昨晚的事情已经被她忘了个干净了，罔他以为她可能会不好意思。
看着梓悦因为得了一笔钱而如沐春风的样子，千羽便打消了问候她鼻子的事情，反正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梓悦还开始解释：“这钱是元氏夫妇给的，那日我们入元府他们承诺我们的事情，自然得做到。”
其实，千羽已经忘记了当初元氏夫妇答应过什么条件了，难为梓悦还记得。元氏夫妇，当初承诺寻到他们儿子的死因，便可得白银三百两，千羽以为梓悦是因为自己的职责所在，所以才入府调查，现在看来，钱也是诱惑她的一部分。
千羽很是无奈，有时候觉得梓悦身为鬼官很是了不起，每当他在心里敬佩她的时候，梓悦就会做出一些举动，告诉他，大人也不过是做了前年神仙的世俗人罢了。
二人用过早饭，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悦城了。回去的梓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走在金水城的大街上，散漫的游荡着，沐浴着阳光，欣赏着风土人情。
一座城，总有繁华的一面，也有贫瘠的一角，一位蒙头垢面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漫无目的游荡大街上，看到小女娃就上前去扯人家，终于有一位父亲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推开那个老妇人，老妇人被推的后腿几步，一个没有站稳，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很多，但是就没有人上去搀扶。
千羽和梓悦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千羽率先走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老妇人苍老的呜咽声断断续续的从口中发出，推他的男子怒骂一句：“好死不死，儿子老赖媳妇为娼，孙女丢了那就是报应。”说完，睡了一口唾沫，扭头走了。
显而易见，这位老妇人很不受人待见，推她的男子走了以后，周围看戏的人没一个是替她说话的，只是见热闹看完了，然后转身离去。又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见千羽还搀扶着那位老妇人，出于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公子啊，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小心她讹上你。”说完，转身离去。
好言提醒的那位妇人说完以后，那位被推的老妇人着急了，一把拽住千羽的手，干瘪的唇一张一合哆哆嗦嗦着道：“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千羽和梓悦已经将人搀扶至路过，但是老妇人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两眼无神，双唇一张一合，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梓悦故意拔高了声音问她：“老婆婆，你家在何处啊？我们送你回家。”
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动了老妇人的心，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她苍老的喉咙里面发了出来，随后混浊的双眼逐渐湿润，枯树一般的手摇摇摆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没了，没有家了。孙女丢了，儿子欠债……逃了。”
梓悦笑着问：“那你儿媳呢？”
听到“儿媳”二字，老妇人哆哆嗦嗦的闭口不言了。梓悦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的冷漠不加掩饰，随后看向千羽，对千羽道：“走吧。”
千羽正觉得奇怪，刚才分明还是问的好好的，为何大人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千羽道：“为何？”
为何要一走了之，就忍心让这个一个孤寡老人独自流落街头吗？
梓悦冷哼一声：“有些事情，我们能做到袖手旁观，就是对凡人最大的仁慈了。”
千羽被梓悦这一席话弄的不明就里。
梓悦并不解释，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可就在梓悦没走两步的时候，身后的老妇人终于开始说话了。
“儿媳被我卖了……”
千羽震惊的转头看她。
老妇人痴呆的双眸似乎有神光：“儿媳卖了给儿子还赌债了，本以为这样我们家就可以过上平常人的生活，谁知道，我儿子死性不改，他还赌，输了家，输了田，输了所有……我的小朵儿，我的朵儿没了娘，又没了奶奶，可怎么活呀……”老妇人终于平静不了了，垂着自己的胸口痛哭了起来。
四周是久久的沉默，没有人上去阻拦这位欲哭无泪的老妇人，千羽不可置信，梓悦眉眼含着冷笑。
千羽嗫嚅着唇问：“你儿媳是？”
老妇人依旧在那哭，没有回答千羽的问题，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那个老妇人丢失的孙女唤朵儿，巧的是，影胡告诉他们，金云云的女儿也唤小朵儿，老妇人不知道的是，小朵儿被他儿子卖了以后被万春楼的老，鸨用来威胁金云云，并且已经死了，魂魄也将消散。
梓悦这时候回过身来，走至老妇人面前，伸出手，直接拿下一根红绳系在老妇人身上，一边系着一边道：“老婆婆，人的一生，都会有很多追悔莫及的事情，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但好在你还有下辈子，有些人可不如你幸运，死了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梓悦说完，手上的红绳也已经系完了。
老妇人任由梓悦为所欲为，手上多了根红绳她也不在意，只是一心痛哭。
梓悦起身，看着千羽：“走吧。”
如果说刚才千羽是怀有同情之心，那么此时他已经不再同情眼前这位老妇人了，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人必须为自己所犯下的错付出代价，换句话说，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千羽走在梓悦身后，看着梓悦依旧一脸浅笑的模样，问：“大人早就看出来了是吗？”
梓悦微微侧头，有些娇俏的看着千羽：“是啊，人恶有因，罪有果，所以冷漠是身为鬼官具备最基本的特性。”
“那大人送她红绳是？”
梓悦视线转回，看向前路：“她活不过两日了，死后应该还能和小朵儿见上一面，我的红绳，只是让她死的没有痛苦些，免得小朵儿见到面目狰狞的奶奶害怕。”
千羽浅笑：“是。”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渐行渐远，约莫到了午时，一个打扮看着似做饭的男子走到老妇人身边，放下一袋热乎乎的包子，道：“好心人给你的包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名男子还是街头卖包子的小商贩，早晨的时间过了，他还有不少包子卖不出去，正当他犯愁之际，一对年轻男女路过他的摊子前。
红衣女子路过以后直接走了，白衣男子却停下脚步。
小贩：“公子，您要什么包子？”
千羽：“这个时辰，已经过了卖包子的时间了，你的包子恐怕……”
小贩：“是啊，卖不出去回去只能喂狗了，毕竟这包子自己吃不完，隔夜的包子又不能卖。”
千羽浅笑：“你的包子我要了。”随后拿出二两白银，“钱我多给，可否帮我一个忙？”
小贩乐意之至：“可以，公子您说。”
“劳烦多备几个包子送至……”
走在前头的梓悦回头，望着千羽道：“做什么呢？”
千羽答道：“备些路上的干粮。”说着，接过小贩递过来的一小袋包子，笑着朝着梓悦走去。
小贩看着眼前一对璧人渐行渐远，才恍然回神，他该去送包子了，送完包子，收摊。
第61章
日落西山, 霞光铺地，少女红裙漫漫，发带飘飘, 美景佳人, 是千羽此时眼中最美的风景，并且将永远烙印在心底。
来时觉得靠双脚赶路, 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 此时他却不这么想了，悠闲自在的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顺便看着她笑魇如花，见她脚步雀跃，甚至见到她陌生人搭腔的样子，都那般的可爱，宛如初见那般，天生就会和别人打交道的模样。
到悦城时, 正好赶上晚饭, 和金水城的吃穿用度大不相同，梓悦回到悦城就是简单的在路边寻了一家卖馄饨的摊子，叫上了两碗馄饨, 坐在路边的简陋桌凳上, 埋头吃了起来。
梓悦这人，在她不饿的时候看她吃东西能看出贵女的矜持, 在她饿的时候, 你再看她吃东西, 你能被她勾的食欲大开。
梓悦一人吃的甚欢，快吃完了才抬头看向千羽, 见千羽在对面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梓悦腮帮子依旧鼓鼓的，含糊不清的对着千羽道：“我点两份是你一碗我一碗，不是我一人吃两碗，明白了吗？”
尽管天色已经逐渐昏暗，千羽嘴角的弧度清浅，但是梓悦依旧看见了千羽脸上一闪而过的动人笑意，虽然此时他在别人眼中已经是普通男子的模样，但是在她梓悦眼中，他还是原来的容貌，原来一样的勾人心魂的精致容颜。
梓悦喉间微滚，也不知道吞的是唾沫还是混沌。
相比梓悦的狼吞虎咽，千羽吃的可就斯文动了，无声无息的将一碗馄饨吃了个干净，吃完放下碗筷的瞬间，对上了梓悦呆愣却又含着碎星的眼眸。
千羽问：“大人在看什么？”
梓悦神色不改，道：“我是在想，千羽，你这个年纪也可以婚配了，可有考虑过认识个女子，相伴余生？”
千羽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然后看向桌面，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
梓悦一拍桌子，似乎对千羽的这个回答很是不满，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可知道，现在无论男女，别人知道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这种长的还不错的。”
“我……”
千羽还没有说完，就被梓悦打断了。
梓悦：“听大人解释，这世间人分有德人和缺德人，有德人知道你是个有家室的人，哪怕她再喜欢你也会主动避开你，缺德之人是无论你是否有家室，她都会想法设法的得到你。换句话说，如果你是个有家室的人，如果对方还是个有能力有地位的人，那你往后出去，就安全多了，像前几日，那是凡人围堵你，若是换作女仙之类的，那可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千羽一直笑着听着梓悦在那讲歪理，眉眼含笑模样，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随后他问：“可是怎么办，千羽眼高于顶，普通的怕是看不上。”
梓悦面做为难的想了一下：“也是，如果你真的有想法的话，或者有什么条件的话，告诉大人，大人给你物色物色。”
千羽脸上的笑意忽然化作烟雾，消散了。
千羽站起身来：“不必了，这是千羽自己的私事，无需别人插手，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好，毕竟在外面有太多的蓝颜知己，也容易陷入危险。”
梓悦也不知道为何千羽就突然变脸了，也站起身来：“这是什么道理，再说了，我何来的蓝颜知己？大人我一身孑然，乃是孤家寡人。”
千羽不理会梓悦，长腿直接跨出凳子，朝着人流走去。
梓悦掏出碎银，放在了桌面，然后着急的朝着千羽追去。
一边跨步追着，一边道：“这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哪个少年不喜欢女子啊，有什么可害羞的。”
终于追到了千羽身边，梓悦还微微有些喘：“不生气了行了不，大人给你赔不是，以后我不提了。”
千羽长颈微侧，还是有些不满的看了梓悦一眼，这副样子，还真有种小娇妻与夫郎怄气的感觉。
梓悦很是无奈：“要什么，大人给你买，正好我要采买些东西才能回路遥，答应父老乡亲们的事情不能食言。”说着，手中抚上自己的腰间，银票一角微微露了出来。
千羽神色软了下来，问：“这些钱，大人是准备给鬼民们卖东西的？”
梓悦：“不然呢，我再食言，我可能连路遥山的门都进不去了。”
千羽冷俊不禁：“那当初为何答应？”
不知不觉，千羽已经迁就着梓悦的步伐在移动，只听梓悦道：“问我为何要答应，我也不知道，只能说，自己的鬼民，只能自己疼呗。”
梓悦抬起眼，朝着千羽露出天天一笑：“走，陪大人买东西去。”
……
“老板，你们这最近最火热的画本子有哪些，给我来五十本。”
……
“老板，你这胭脂不行啊，扑上去也太白了。”
店老板：“你这不是废话，我这是给死人上妆用的，谁叫你用自己脸上了。”
梓悦：“有道理，我要了。”
……
“老板，你这纸人未免做的太敷衍了，画成这样，鬼瞎子都瞧不上。”
店老板：“你又不是鬼，你怎么知道鬼瞧不上？”
梓悦：“有没有好看一点的？”
店老板：“没有，你去下家问问。”
千羽：“店家，你可有工具，我可以画。”
……
前前后后，足足逛了有两个时辰，虽然悦城的晚上有很多店铺依旧营业，但是现在大街上明显人少了很多，很多店面也陆陆续续的关门了。
千羽问：“大人的东西可买全了？”
梓悦摇头：“还差一件。”
说完，引着千羽走到了一家专门卖乐器的店铺面前，正巧，店家要关门了，梓悦还软磨硬泡的请求店家给她挑一面琵琶。
琵琶，想必是送给袁桓仁的，还说自己没有蓝颜知己。千羽在心中忿忿的想着。
挑琵琶的某人可不知道千羽已经醋意横生，甚至看她笑着挑琵琶的模样都觉得有些刺眼了。
梓悦对面店老板道：“老板，我要好一点的，贵一点没关系。”
店老板道：“既然姑娘都怎么说了，那我就给你推荐这款紫檀木的，音质好，弹出来的声音啊，穿透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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