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骨的肩膀上,站着那个半透明的堕神,尽管他没有脸,但是依旧让人觉得,这个狗东西是在笑。
此时的风静无波,两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忽然,梓悦周身红光大盛,红绳犹如被赋予了生命,随着发丝和衣袂翻飞了起来,梓悦手指一伸,红神就从她的指尖飞了出去。
可是堕神却忽然两手一张,朝着地面落去,他的声音随着风传入梓悦的耳朵:
“来啊,亲手杀了我。”
堕神的身体乘着风,飘飘然的落在了千羽身边,可是千羽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梓悦控制的怨灵却突然朝着千羽发起猛攻。
千羽感觉不对,提着幻霜朝着袭击过来的怨灵扫去,可是这还远远不够,源源不断的怨灵宛如巨浪,来了一波又一波,千羽大概是猜到了为什么那些怨灵会袭击他,他想方设法的想要躲开,可是无论他如何闪躲,怨灵都是准时无误的袭击过来。
拖着梓悦的巨人骨缓缓的朝着千羽靠近,梓悦顺着巨人骨的手缓缓落地,一步一步的朝着千羽走去,周围的怨灵还在撕扯着千羽,千羽知道梓悦靠近应当防范,可是他又不愿防范。
梓悦眼里,周围除了红色,只有那个一直在飞舞的堕神,不仅如此,他还极为ⓨⓗ嚣张。
“梓悦,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我就在这。”
“今日你不杀我,那你可就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了。”
“梓悦,你不是说要替你血亲报仇吗,尽管来啊。”
梓悦手中的红绳肆意的飞扬着,随时准备窜出去捆主人想要捆住之人,而此刻,千羽就站在匿的身后。
梓悦的靠近,让周围的怨灵安静了下来,千羽就这样手持幻霜看着梓悦,脸上闪过疲乏之色,白色的衣袍也已经染了不少血色。
千羽面露浅笑的看着梓悦,问:“那个东西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梓悦并没有回答千羽的问题,红绳犹如游蛇,突然从梓悦的指尖飞了出去。红绳或许可以捆住匿,但是红绳却不能如匿一般穿过实体,所以在红绳飞出的瞬间,匿就已经穿过了千羽的身体,将千羽送到了红绳面前。
千羽的长指被红绳缠绕,勒进血肉的的瞬间,幻霜从千羽手中脱落。
银亮的剑身在掉落的身后闪过刺眼的亮光,这道光略过梓悦冷漠的脸,梓悦的手稳稳的接住了幻霜的剑柄,这一刻,幻霜听话的没有排斥梓悦。
梓悦纤细的手腕已转,幻霜徒然转了个身,剑尖利落点朝着千羽刺去,因为,梓悦眼中的目标,就在千羽身前。
匿看着梓悦冰冷的脸,笑了:“对,这个世界只剩下幻霜可以杀我了,用它了结你我此生的恩怨。”说完这句话,匿的身体就开始分散着穿过千羽的身体,并且又在千羽身后再次凝集,他笑着等着看梓悦亲手将幻霜送入这个人的身体,他期待着梓悦哭着喊着“救救他”,就好像当初君泽死的时候一样,他期待着梓悦更疯的模样。
就在幻霜挨近千羽胸膛的瞬间,一道屏障忽然出现在了千羽身前,一整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宛如山寺古钟,传来幽远却又令人宁静的声响。
梓悦在这一击不中之后,又想再次袭击,因为匿此刻又跑到了千羽身前,正当他想再次引诱梓悦提起幻霜刺向千羽的时候,一根枯木忽然横了过来,不仅如此,那枯木居然狠狠的落在了匿的身上。
被打的匿久久不能回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形态,居然还有人能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匿回过头看了过去,见到了一个手持拐杖的老妇人正和手持幻霜的梓悦交战。
苍老的声音传来:“年轻人,你有多少条命够挨这神器一下的,居然还傻站着不躲。”
这话是对千羽说的,千羽也缓缓回过神,开口道:“你是菩提婆婆。”
菩提婆婆道:“少废话,将她手里的剑给夺过来,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招架不住。”
千羽要夺梓悦手上的幻霜简直轻而易举,但到底是菩提婆婆谦虚了,在她刚说完“招架不住”几个字的时候,她手里的拐杖就狠狠的打在了梓悦的手腕上。
闷的一声重响,梓悦握剑的手骤然松开,幻霜飞回千羽手里,可是千羽也同时皱眉,因为这一下梓悦显然伤的不轻。
只见梓悦垂着一只手,越过千羽和菩提婆婆,看向他们身后。
梓悦看怎么,不言而喻。
菩提婆婆道:“心疼啊,那就自己动手,自己舍不得动手还等着对方朝自己下手,还等着她醒过来抱着你的尸体哭不成,嫌我下手重,就自己去弄晕她,不然我也对抗不了这么多的怨灵。”
菩提婆婆话音刚落,梓悦又想发起攻势,这一次千羽没有再手软,快准狠的一招落在梓悦颈间,随后在梓悦身上的其他几个穴位一同落指,梓悦瞬间身体瘫软,落入千羽怀中。
梓悦倒地的瞬间,周围也响起了轰塌的巨响,原来是那几个由乱骨拼接成的巨人骨四分五裂了,乱骨撒了一地,而那些怨灵也逐渐醒神,看到菩提婆婆在,皆分散而去。
菩提婆婆道:“抱着她,跟我走。”
千羽应声跟随,菩提婆婆领着他们到了自己原身的树冠上。
落入茂密的树冠,千羽才发觉这里另有一番天地,树冠之间居然还有一间简陋的屋子,只是这屋子里面的东西却是破烂不堪,可能外头世界里乞丐栖息的破庙都要比这里好上一些。
菩提婆婆并没有叫千羽抱着梓悦进屋,而是直接叫千羽将人放在树干上。
菩提树已经几万年了,树干也和平地无甚区别,千羽照做。
进屋子的菩提婆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根本没有理会外头的两人。千羽在外面一直守着梓悦,摸着梓悦冰凉的手还有脸,心疼的不行,一边用手给梓悦传输灵力,一边让梓悦舒服靠在他身上。
千羽的视线细细描摹着梓悦的脸,卷长的眼睫安静的垂着,脑袋也无力的靠在他的肩上,这副模样,看的千羽极为揪心,如果他没有跟过来,还不知道梓悦会被那东西引的变成什么样。
正想着,忽然看见梓悦颈间有血迹,千羽一慌,立马上前去检查,可是当之间触上梓悦的颈间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那血迹不是梓悦的,而是自己的。
因为梓悦刚才一直靠在自己身上,故而染上了血迹。千羽埋头看了看自己,竟然发现自己的白色衣裳已经和梓悦一样变成了红色,如果自己不看见,他甚至发现不了,血液粘在身上的那种感觉,可真叫人不舒服。
第110章
千羽看着自己的伤口, 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就这么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继续将视线落在梓悦身上。
不过一会, 在屋内寻找东西的菩提婆婆走了出来, 手上拿了一个满是佛梵文的木鱼,菩提婆婆一脸严肃的和千羽道:“她现在已经入魔, 想要再唤醒她的神智可能要耗费不少心神, 唤醒她以后,她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我劝你一剑了结的好,恨世镜经不起她的摧残,你也经不起她的摧残。”菩提婆婆只是这样交代,虽然知道千羽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但是还是说了一嘴。
果然,千羽低垂着眼眸沉默着,身上透着一股执拗。
菩提婆婆笑了:“年轻人,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第二次, 不是每一次死亡都会有机会重生的,我不废话了,现在开始, 控制住她。”方才菩提婆婆的话似乎透露出她知道点什么, 尽管在这封闭的恨世镜里面,她对外面的世界也不是一无所知。
千羽点头:“好。”
菩提婆婆说完, 就兀自闭上了眼睛, 手中蓄力, 然后一声悠远沉古的木鱼声传出,此时的声音似乎有了纹路。千羽隐隐感觉到了层层激进的灵力, 但是他听了倒是感觉很静心。
而梓悦,却逐渐皱眉。
陷入昏睡的梓悦,正提着刀,着急的追赶着匿,此刻的匿已经被梓悦手里的幻霜削的只剩下半人大小的一团,而梓悦的身后,有很多人在追赶着她,一道道声音催促着她前进:
“仇人近在咫尺,怎能叫他逃了?”
“你知道爹娘死的时候有多痛苦吗?快点杀了他啊,杀了他!”
“他不死,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梓悦!你个废物,为何还不能杀了他。”
梓悦就这么拼尽全力的追赶着,因为不能辜负身后那些人的期望。
正当她即将追上匿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不平,她猛的摔倒在地,她痛的想要站起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她身后那些一路跟着的亲人。
那些人唇瓣一张一合,可是下一个瞬间,那些人脸上的肌肤居然都开始腐烂了,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头,两个黑黑的眼洞中,黑色的怨气正不断的往外冒,看得梓悦心中恶寒。
那些枯骨不再发出声音,而是张牙舞爪的朝着梓悦走来,似乎要活生生撕裂梓悦,梓悦大惊!!!
而此刻躺在千羽怀里梓悦也忽然睁开了双眼,一双血色的眼睛已经可怖,随后她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甚至怨灵又开始骚动。
千羽死死的控住梓悦的手,不让她挣脱他的掌控。
菩提婆婆的第二声第三声木鱼声再次敲响,远处的怨灵浪潮也逐渐靠近。
菩提婆婆越敲越急,但是梓悦挣扎的动静却越来越小,一声短促又急切的木鱼声之后,菩提婆婆微喘着气吩咐千羽:“带梓悦进树洞休息。”
千羽闻声点头,正想抱着梓悦进去,可是下一个瞬间,又停下脚步,问了一句:“那东西来了是吗?”
菩提婆婆并没有回答千羽的话,反而再次道:“抱梓悦进去。”
千羽扭头,抱着梓悦快步离开。
而此刻还在木屋外的菩提婆婆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而站在她对面的,正是匿。
匿冰冷的声音响起:“老太婆,藏的挺深啊,我曾在这里呆了几百年,居然都不知道你能看到我。”
菩提婆婆双手交叠着放在拐杖上端,她的身量不及匿高,可是气势却不比匿弱,菩提婆婆开口:“我能看见的东西多了,有些人值得我去看,有些人我不屑去看,一个连畜生都不能做的堕神,可想而知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而你现在居然还不知悔改。”
“悔改?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事情。”匿说完,就像转身去找梓悦。千羽正这时候出来,匿就这样从他的面前路过。眼看着匿就要进入梓悦身边了,但是菩提婆婆丝毫不慌。
千羽放下梓悦以后着急出来帮忙,以为菩提婆婆会和匿动手,却发现菩提婆婆一个人站在这,千羽脸上闪过疑惑。
正当千羽奇怪之时,千羽身后,也就是梓悦所在的小屋内忽然亮起一道亮光,金色的光照瞬间在茂密树冠之中射了出来,千羽猛然回头,只感觉耳畔闪过一阵风,随后金光淡去,周围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匿已经被金色的光打的飞出几里开外了,但是千羽却提着幻霜往菩提婆婆的屋子里面走,因为他担心那东西进去了,尽管刚才那亮光极为诡异,但是他不知道,这光是拦着堕神的,还是堕神路过的一个讯号。
菩提婆婆这时候开口:“神尊放心吧,那东西靠近不了我的屋子。”
提着剑的千羽身子猛的停顿,因为这是千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他,“神尊”,这个消失了数千年的称呼。
千羽提着剑转身,声音平静却又温和道:“婆婆不必如此称呼我,我担待不起。”
菩提婆婆浅笑,问千羽:“神脉已经凋零,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了,屋子里躺着的那位还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神,外面看不见的那位,已经是个邪祟了,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不该为了情爱做如此错的决定。”
千羽轻笑:“什么对与错,君泽不知道,只知道随心一些,活的没有遗憾一些,为了所谓的对错活的违背本心,和世间的死物没有区别。”
“是啊。”菩提婆婆眼神涣散,长叹一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我,却永远也走不出自己的心牢,佛说我们是神树,我便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渡万物的神树,扎根在这恨世镜将自己与这怨灵同化。”
千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牢,每个人为了走出心牢而付出的代价也不一样。”千羽无声的看了眼屋内躺着的人,此刻屋内躺着的人,就是没有办法逃离心牢之人,千羽随后又道,“既然有了逃离的心思,那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去逃。”
菩提婆婆听着千羽说完,忽然笑了,苍老的笑声里,含着太多了心酸也不甘,她看着深深扎入地面的树根,她道:“我是一颗树,一旦在哪里扎根,我便走不了了,不幸我长在了恨世镜,不能看外面的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梓悦那丫头答应我,说给我带外面的树枝,可是她食言了,其实,我更想亲自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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