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事故发生,对方便要报警,程新磊好话说尽才拦下。
李望也认定对方是找茬,不耐烦:“大家坐在这里就代表着事情能有商有量解决,你觉得报警就能奈何我?”他的警告之意很明确。
女人嗤笑一声,“你在吓唬谁?”
游星不经意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拦不住他的火气:“刚才已经赔礼道歉,但紧咬着不放到底是嫌钱不够还是想找茬,直说!能谈就谈,不能谈拉到。我没喝酒没醉驾,顶多是速度快一点,想报就报。但话我放这儿了,报警了一分钱都别想要!”
起先他的态度是好的,道歉递烟没少礼仪,但女人的嘴碎,一直念叨,他不耐烦了。
章雯珺火气也上来,踢他一脚,“你吃枪药了不是?”
女人本就在气头上,激不得:“有钱了不起是吧,做错事了还理直气壮,你凭什么发火。有钱没素质,以为有两个臭钱全世界都要对你点头哈腰,这么大人了没一点素质,一看就是有妈生没妈养的种。”乡野人骂的话,
游星头大得很,李望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上头时很像头有红眼病的牛,他猛地起身,手已经高高扬起。他妈生他时难产去世,后妈对他爱管不管,他爸是严父,有爱但方法不对,李望也一直脾气乖张火爆。
女人不怕,脸迎上去,“怎么,还要打我?你试试,你有种就试试!!”
第23章
游星连忙挡在他的面前:“李望也别冲动!本来没多大的事,你要是非扇一巴掌,性质就变了!”
周强随即起身,把女人拉到身后去,未说话,但态度很明确。夏知桐那头的交谈声戛然而止,皆屏住呼吸望过来。
氛围瞬间剑拔弩张。
女人的分贝高,骂骂咧咧声音像指甲剐蹭黑板让人抓心挠肝。章雯珺反应也快,在他起身时就拉住他另只手,不让他往前,“李望也,冷静点,别冲动!”
李望也的火气被硬生生拦下来,游星眼神警告,“非要闹大,让你爸知道?你闹事,得意的是谁,是你后妈和你弟,何必呢!”李爸是武警出身,后下海经商,脾气火爆,在他幼时时常使用暴力手段,压迫性的教育导致他从内心深处就惧怕李爸。
且他越张狂,和何爸的关系越差,春风得意的是其后妈。
游星掐了他一把,痛感让他冷静不少。游星看了眼路边,给他找台阶,“救援车快到了,你下去守一下,不然开过头了。”
他默了默,踹了脚凳子转身离去。
女人还没骂够,指着他背影欲继续。周强气沉丹田一声怒吼:“够了,是嫌巴掌没落你脸上不是!”
女人身躯一颤,安静下来。氛围沉了几分,没人说话。
游星替他赔不是,“曾姐,他有躁郁症,你别跟他计较。就是那种控制不住脾气的病,类似更年期,一点就着的炮仗病。他这个星期刚从市精神病院出来,我们是想带他出来放松一下,结果他的病又犯了。他真不是故意的,是身体机能出问题了。不信的话我给你找他的病例”她说时掏出手机假模假样找了起来。
女人拎得清,火气只对准当事人,“不用找,我看他也不像正常人。”
游星缩回手机,安抚对方情绪,重复解决方案。在口干舌燥之际,对方终于松口,称看在她的面子上不报警,接受她提的方案,前提是李望也诚心道歉。
章雯珺看对方情绪也缓和下去,游星也稳得住,就去找李望也。
游星和李望也同岁,平日两人幼稚程度相当,但她的脾气比其好上太多。这些年对他的了解,让她觉得这个前提有些难办。但别无他法,她将电话留给对方,加了微信。
对方的微信提醒音响起,看了微信又抬眼望向对面。游星这方熄屏,“没多少,小小歉意。大哥大姐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不够再跟我说。他现在躁郁症犯了,等他情绪平静了我一定带他来登门道歉。”
她已然将姿态放到最低,女人的态度松软不少,解释:“我们也不是找事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只要肇事者态度端正,好声好气道个歉,那么什么都好说。那么先这样,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
—
救援车不仅来解决货车,还有那辆惨不忍睹的法拉利,李望也眼睁睁看着爱车被拖上救援车,一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
玉米地的主人好说话,赔偿金到位,笑脸相送,甚至要留众人用晚饭。
事解决后,几人没再回去,游星开车送他们上高速路口。夏知桐坐副驾驶,李望也坐后排。游星特意将夏知桐留在一辆车上,希望她能给李望也做思想工作。
往日里夏知桐做思想工作的对象都是心智岁数为个位数的孩子,二十六的‘孩子’倒是难为她了,不断跟他说,就弯个腰软个话,事情轻轻松松解决,智者不会将容易的问题复杂化。
李望也来这一趟血亏,飙车没飙爽,新车要返厂大修,还被人一顿搓,按下车窗点烟,夏知桐:“听到没有!”
他不应声。
李望也要面子,他的腰铁板做的,弯不下!
夏知桐问他:“那你说,想怎么解决?”
李望也的手搭在窗沿,风吹灭火星子,他一口没抽。“她不是要报警吗,让她报。”他怕什么,有钱有权,凭什么让一个女人踩在脚下,他咽不下这口气。骂他没素质,‘有妈生没妈养’这话直插他的肺管上。
游星很是无奈,她好说歹说才让人松口,“李望也,别那么轴行不行!刚给人家转两万块让人态度松了下去,你要不识好歹就还我!我费尽心力,给人低声下气赔不是,是为了谁?你倒好,嫌火不够大,哐哐一顿倒汽油。”
“你就说要不要解决,不解决就算了,反正碍不着我。”游星的耐性也到顶了,费力不讨好的事。
夏知桐调大音量,放一些舒缓心情的轻音乐,“刚刚你们在路边吵架,有人在录。但凡发到网上去火了,纨绔子弟形象,山路飙车险出车祸且态度恶劣。你说网民们能放过你,姓甚名谁,名下资产多少,什么黑料挖不到?就你那点尿性,经得住扒?”
游星搭腔:“蝴蝶效应什么意思,你不是不知道。万一影响公司股票,你爸得把你扒皮抽筋。”李望也现如今在学习管理公司,但凡因此影响了公司,确实是他担不起的后果。
网上类似的新闻诸多,路边吵架,抢座,插队等小矛盾,发布网上后被网暴扒皮,引起一系列连锁效应。
游星从内后视镜看他反应,确定他听进去了才说:“你好好分析分析,我再和那边交涉一下,想清楚就了找我。”
此后车厢没人说话,都累得慌。游星将人送到高速路口后走回路,车要给人开回去。至于怎么回县里,还得打主意。
回的路上开始有密密麻麻小雨点,她担忧下雨,又踩了下油门。但上山后雨又停了,暗色的空中飘着几朵云。
她给车主打电话,车主是种植园的车间经理,叫包佑,当夜正巧是他值班。车还回去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她问包佑有无顺风车可搭,包佑说:“周总和齐总去风平村的村长家了,好像还没走。”
游星找出周砚均的电话,平地一声雷响给她吓得一激灵,包佑仰头:“看样子马上要下大暴雨,小游要走就赶紧,不然一会儿雨大了。”
周砚均那头没接电话,她又打了两个也还是无人接听状态。包佑说:“可能被村长拉着喝酒,一般去村长家都会扶着墙出来。”
头顶上方乌云密布,她只能先去园区里等着,同时给周砚均发微信。
游到星星上:周哥等会路过园区的时候顺带捎上我,我来还车,没车回。
游到星星上:马上下暴雨了,周哥悠着点喝,早点回哈。
园区里寂静一片,一眼望过去乌黑一片。游星不敢太往里走,只在保安室坐着,包佑闲着没事,陪着她等。
种植园很大,有几个出口。上回她去的是后门,一般停车会方便。单是人进,通常走公路旁的门进。这也不是正门,所以保安室不大。空间虽不大,但坐三个人绰绰有余。游星把凳子抵在门处坐,包佑让她坐进来些,凉风习习。她摇头,说风凉快。说完垂头无聊翻朋友圈,几次退回消息首页,都没有新消息提醒。
她继续点开某人的聊天对话框-
游到星星上:喵~原谷种植园有一只深夜未归家的流浪小猫,请路过的好心人将可怜猫咪送到华云小区二栋三单元,到时候必有重金酬谢!
她扔了张小奶猫的表情包过去。
“小游家住哪里?”包佑在保温杯里灌满水,坐在她对面。
游星糊弄,说租房住。包佑已经五十了,和她爸就差了十来岁。谈话间都是长辈的口气,问她有无对象,何时考虑成家,今后打算何处发展。
包佑的女儿比她小几岁,在川平上班。谈起他女儿,话又多了起来,语气软了几分,能看出父女感情极好。尤其说起女儿小时候的趣事,双眼像被爱融化,随即问起她的父亲。“我爸死得早,没太大印象。”
她的语气淡淡,听不出难过。这话若是让游厉听到,估计会气得随手丢砸东西过去。
包佑以为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也不再提自己女儿。
雨开始砸落下来,闪电在对面山头劈开。眨眼的瞬间,路灯下,狂风席卷银丝过。树木丛林开始抖动摇摆。
雨越下越大,对方一直没回信,电话也打不通,她越发愁,不知要坐到何时才能等到人。
雨势正当头,路上多了两道亮光。包佑先听到,打开窗探头出去,“好像是大众车,周总是大众车吧。”
游星点头,也探着头看。一阵闷雷声又起,开窗进来的风雨落她脸颊。她眯着眼看车牌。包佑站的位置看得清,向车的方向招手,大喊:“等一下!”
雨声淹没他的声音,游星怕他没看到自己发的消息,更怕他没看到保安亭的自己,冒着雨跑向路边跑去。
轮胎碾过湿地的闷声,车速不快,但不见减速。
游星小跑一边招手一边跑,车子‘唰’一下过,轮胎过处水花四溅。而开着近光灯的车像是没看见来人,任由雨中人淋着挥手。
驾驶位的人瞥了一眼后直视前方,甚至轻点了下油门。
第24章
包佑拿着伞从后方跟上,雨中喊:“不是周总,先回去吧。”和他女儿差不多的年纪,怎会忍心让她独自站雨中。
游星呆愣看着车拐了几个弯消失在视线,橘黄色的路灯在雨中孤寂独守,任凭雨打落。
回到保安室,她的脑子不知是不是淋雨后不灵光,不断怀疑是否为周砚均的车。雨大视线不足,她看不清车牌,但对周砚均的车子熟悉度让她觉得,就是他。
包佑拿了干毛巾让她擦,“应该不是周总,如果是他,怎么不停下反而噌一下就走了?”
确实这般,游星并没有得罪他,冷眼旁观对待不是周砚均会做的事。
她拿毛巾擦干手机屏幕,周砚均并没有回她。越想越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第六感闪现。往上翻看聊天记录,上一次聊天停留在她发的落日,再往上,都是正常聊天内容。
一时脑子懵得很,觉得是他,又觉得不是。如果是他,那为什么要冷漠弃路边的她远去,眼下快十二点了,她该怎么回去?总不能在保安室和两个男人待到天亮。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回微信不接电话?
周砚均不爱回微信她知道,但电话从未漏接过,或错过后会及时回拨。游星看着通话记录,上一个拨出去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周砚均不看手机,她不信。
包佑说兴许被村长喝倒下了。
游星觉得也不大可能,他的酒量不佳,又怎会容忍自己喝得不省人事呢?
齐佐的电话恰逢其时响起,她放下胡思乱想接通。齐佐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出来。”
游星很难瞬间接上他的频道,而电话那头的一道雷声和她耳边响起的声音重叠,她明了,挂了电话起身再次冒雨到路边。这次,她记得拿伞了。
小四方的铁皮隔出一个安全世界,游星坐进去后视线落空,“你......一个人?”
雨滴在玻璃上画连绵水墨画,雨刷器毫不留情擦拭,再画,再擦拭。噼里啪啦的声响传进车里像被捂进被子里,闷了些许。
齐佐单手搭着方向盘,“不然还想几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显而易见的答案,也许会有不同的推理过程,她必须证实。
他们二人在村长家极限斡旋,加上有救兵赶到,都逃过了酒精侵蚀。回时齐佐未上车就被周砚均撇下,让他独自开车。走了一半路程又一个电话过来让他去接种植园的人儿。
齐佐窝火,来时两人一辆车,回时把他独撇下,还得自己去借车回,不知道周砚均抽的哪门子风。
这下她笃定,他看到了微信,电话,单纯不想回。而那辆绝情扬长而去的车里,就是他。她低声轻‘呵’,“谁稀罕。”
齐佐没听清,“什么?”
游星否认:“没什么。”闷着将她脑子里近些天和周砚均的相处搅来搅去,没找到得罪他的点,他的反应也正常。甚至把每一句话反复解读。生气他的行为但又控制不住想知道缘由,最后忍不住问齐佐:“周砚均今天心情不好?”
“谁知道。”他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喜怒哀乐都不会被轻易解读,又怎会让人知道心情好坏。
游星又问:“没人惹他?”想起周末在种植园,友人那些没分寸的话,她向前凑近:“周末他没来种植园吧?”又或者是友人闯祸被他知晓?
她的问题没头没尾,齐佐懒得多问,“周末他在得有村盯工程。”说起得有村的工程,齐佐倒是想起周五交给她的任务,问她做好没有。
她缩回头,开始装傻。
齐佐上满膛的枪找到了靶,开始一通噼里啪啦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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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像是憋了许久,不停歇下了一整天,周一的写字楼除了键盘敲击声,打印机的轰隆声,就是窗外轰鸣的雷声。
昨夜淋的一场雨让她次日成功感冒发低烧,想请假又怕齐佐一通呵斥,强撑着去上班。出门时看了眼对面紧闭的门,思绪瞬间拉扯到昨日暴雨中,无视她招手冷漠无情的车。
她想不通。
管他的,莫名其妙。心想:就你不高兴?本小姐也不想看到你!
好巧不去,电梯开门后,里面站着一个穿浅灰西装的男人。两人视线交叠,她迅速思酌,进还是不进?
进?她不想和昨日害她淋雨发烧的男人一个电梯。
不进?她又要迟到,迟到要导致李宥雨和齐佐一起扣工资。
对方不说话,把她当空气。任由电梯大敞,却没人进来的局面。
这眼神刺激到她,凭什么,她又没错,干嘛像心虚躲他似的。在电梯欲合拢前,她抬手挡住,迅速进去。
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硬生生捆绑,她也将对方当陌生人,留个后脑勺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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