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发现了,自己就像在困在五指山的蚂蚁,以为有聪慧才能将万事缜密谋划,可最后看来,她像个傻子,他们对付她像碾死蚂蚁。
“你什么都知道?”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见你?”游星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想起方才装无措时立马落泪,给她自己都惊了下。心想等之后她要跟立琪炫耀,自己离影后又进一步了。
“写吧,写了我就打电话。”矿老板叫张亚欧,女人叫林程玥,她懒得与其交际,发挥了李望也的作用。李望也一顿饭便将人熟络起来,并将游星的微信推了过去。
她没动,游星耐心尽,“写还是不写?我没空与你次次坐下。”
曾英能怎么办,颤颤地拿过笔在白纸上写。为了让对方相信,游星让曾英把林程玥的电话调出来,她拿曾英的手机打过去,甜甜喊了声姐,对方问她怎么用曾英的手机打过来。
游星借口曾英是她好友的舅妈,见两人认识,便打电话过来寒暄一下。林程玥也是个人精,两人闲聊,笑着约吃饭,约逛街,约喝咖啡,没人提曾英的事,但林程玥明白了。
游星挂了电话后,曾英将写着歪歪扭扭字迹地保证书递给她,“你并没有跟她直接提,她万一没听懂还找我麻烦怎么办?”
游星瞥眉:“谁都像你这么蠢,一根绳就溜着满街跑?”能被自己的侄女溜,她倒是少见。
她仔细看上面,澄清了视频事情的起因经过,房惠的撺掇,上面写了房惠的身份证号。游星拿过她的手机,将房惠和她的聊天记录拍下。
房惠精明些,说得含糊。从不提名道姓,要么直接打电话。
游星向来说话算话,将李望也得卡推到她的面前,“还有一件事,办好了我就把剩下的转给你。”
曾英是砧板上任由宰割的鱼,照着她的要求去做。最后,她拿着四十万,却不像来时想象的胜利者的姿态走出去。
游星反手打电话给李望也:“大哥,这事我替你解决了一半,准备请我吃多少顿?”
李望也刚叼上烟,含糊不清:“我的姑奶奶,想有多少顿就多少顿。我请到入土,可行?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他和游星认识多年,清楚她的性子,光这么简单,就不至于打这通电话。
游星轻哼一声,“等这件事彻底解决,每年生日礼物都送爱马仕,价位不限!”
李望也瞥了眼怀里的人儿,吊儿郎当道:“好说!”
次日,游星和李宥雨吃完中饭回办公室,办公室格外闹腾,众人围成一堆,游星凑上前去:“讲什么八卦呢,我岂能错过。”
“中午下班前,房惠被警方带走了。”
第39章
游星“哇”了一声,“真的假的,她看着可不像会犯事的人。”
“真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房惠看起来乖乖的,没想到是法律边缘游走的人,胆子真大!”
“和她一个部门的同事说她带走时面无表情,心理素质极强!”
“这同事我怎么没印象,长什么样?”
“..........”
李宥雨紧抿着唇,将听得起劲的人拉去楼道,低声问:“是不是你?”
游星很无辜,“什么啊?”
李宥雨一听就觉得跟她有关,游星一会躲到外面打电话,一会又发微信密谋,一切有迹可循。“房惠是你报警抓的。”
“她在背后捅刀子,我好无辜的,又没得罪她。”她像港剧里的女主说台词,每个字都委屈极了。听不出真心的委屈,眼神像参与偌大游戏透露的有趣和期待。
李宥雨问她以什么罪名报警,她悉数透露,先前游星未透露过计划,她只知前事,在得知结果后情绪复杂。久久处于此消息的余惊中,
游星感谢她的照片,成了关键一击。
李宥雨题不对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要告她吃牢饭?”
游星才不管她如何,她只负责报警,事情全权交给刘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她是什么结局看法官咯。”
李宥雨若有所思,坐在楼梯上。冬天的水泥冰凉,她穿得厚不在意。
游星问她怎么了,李宥雨说不知道,还在努力接收这件事。
“你是觉得我太心狠了吗?”
李宥雨否认,躲避她的视线,游星说她内心就是这么想的,李宥雨思酌片刻,问:“如果她坐牢,相当于下半辈子都毁了。”
“所以呢?”游星蹲下,视线齐平,“她撺掇亲戚敲诈勒索,恶意剪辑视频欲网暴我,欲以一只蝴蝶引起龙卷风。可是,我得罪她了吗?没有,我至此不知她的动机。”
游星是这般人,睚眦必报,绝不念情。
李宥雨知道,“她先做错事,理应受到惩罚。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应该不至于坐牢。而且你完全可以在她敲诈勒索成立之前就阻拦此事,挽救丧失理智的人,她也许就不会犯罪。我之前听你说过,你的律师很厉害。所以你打算让你的律师往死里整她吗?”
游星的律师是全国响当当的人物,手上从无败诉案例。他的能力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黑成白。李宥雨想象不到房惠会被判多少年,一个女人黄金岁月最多十年,若黄金岁月是在四方监狱,未免有些残忍。
“这不叫整,我的律师是行业里最专业的人,我相信他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游星很冷静,“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李宥雨说不出,说到底她只是局外人,针扎不到自己身上,怎么都能理性分析,觉得罪不至此。她当然知道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她也知道敲诈勒索是何等罪名,但在对方犯罪之际及时阻拦还是猛推一把,结果大有不同。可她选择再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她没见过这般.........
“如果让我对伤害我的人说算了、谅解、像个圣母、婊,用爱感化恨?我做不到。”
游星起身,没再解释,没等她的回答,在她沉思时推门出去。
她不介意对方有看法,若有,说明两人不是同类人。
但认真说,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星球,没有完全的同类人。
—
房惠的工位空了好几日,大家议论纷纷,她究竟犯什么事了,哪种流言都有。
李宥雨和她之间有了细微变化,两人不如先前亲密无间,会一起吃饭,会上下班,但话少了,李宥雨更客气了,会样样询问她后再邀请她。
游星没主动拯救这段关系,交给上天。她喜欢李宥雨,爽快,简单,直性子,潇洒,和她合拍,但朋友之间也讲究缘分。
她不在意房惠的结局,但有必要知道她的动机何在。她在看守所,游星见不到,让刘律去问她,回来再转告。刘律出了看守所后就直接打电话给她,转述房惠的话。
起因是某次中午吃饭,房惠背着一款轻奢经典包,几千块。游星说有同款,朋友送的。房惠问怎么没见她背过,游星轻蔑一笑,说第一次背时和她认识的一个臭名昭著的小三撞包了,她嫌脏,当即扔在垃圾桶里。
就这一句话,成了房惠极度讨厌游星的原因。
游星依稀记得此事,不解这句话怎么就成了她的动机。
刘律言,房惠是某个外地包工头的小三,包工头在流原和老家来回跑。她毕业就和包工头在一起,他有钱,会哄人,房惠被哄得晕头转向,畅想美好未来。日子久了,房惠才知道包工头在老家有原配,她只是小三,而原配默许她的存在。
她存在的更大原因是原配无法生育,夫妻双方共同商议后将目标对准她。但她有多囊,受孕率低。由此,包工头不再装柔情善解人意,酒后暴力,醒后一个包或者一张卡抚慰。
包工头善伪装,对她的父母极好,每回上门的礼品昂贵,为其盖房子,为其弟找关系走后门的工作。
每回家人催促结婚,房惠笑着不语。
她的尊严被践踏被羞辱,像一个被丢弃在垃圾桶又捡回去的布娃娃。她活在潮湿阴暗的地下道里,与老鼠蟑螂同处。她须得找一些活着的支撑,比如钱,比如面子,比如家人的好生活。
她觉得自己是被蹂躏糟蹋的贱物,奢侈品是对她的弥补。她须得自我哄骗,这是他的爱,不然他平白无故为她花钱?他是爱自己的,只是方法不恰当。她不是小三,只是晚了一步,且在川平市他只有她一人,只忠于她。他会离婚的,他承诺过。
游星问刘律:“她为什么不离开?”那男人要挟她还是暴力捆绑她?游星觉得都不像。
房惠和他的连接不是收拾行李就能离开的,房惠爱他,也恨他。她厌恶自己的同时也极度享受不缺吃穿不缺钱的日子。房惠的家人因有这么个未来女婿而沾沾自喜,村里谁人不知他的存在?每回见到房惠,皆催促婚期。
乡里乡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开始新生活,万一,更糟呢?
游星对小三的不屑,她的轻蔑,撕开房惠给自己编织的假象。她的痛苦情绪找到了报复对象——游星。
她图的不是钱,那为何不直接将恶意剪辑的视频公之于众,报复更狠!
刘律没问,他觉得房惠本质上是胆小的,估计怕龙卷风来临后不受控,引起更大的灾难。也有可能觉得把柄的作用是长期的,让一个财阀千金受制于她。
人是复杂的,一句两句说不清。
游星挂了电话,倒仰在沙发上,电视的画面成了倒像。她在想李宥雨的问题:她的错,罪至此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游星同情她的遭遇,但这不能成为伤害她的理由。
她打了视频给夏知桐,原先说周五下班了就赶过去陪她。
但她的计划提前了,夏知桐说她忍不下去了,浑浊肮脏的泥坑,她待不下去。她带着律师上门,不过不是在酒店。陈之侨迫不及待,等不到她离开阳玉,借口加班去见小三。
夏知桐在酒店对门的咖啡馆,咖啡三杯见底,她知道今晚必会失眠。在目睹陈之侨与小三亲昵进出酒店大楼,夜里十一点,她的心如同凉掉的第四杯咖啡。
一旁的王律累得恍神。
她终于有所动作,熟练拨通电话,“唯,是阳正区恒易路的派出所吗,我要举报,恒易路三十四号的瑞豪国际酒店里三十楼的八零二号房有钱色交易。”
她等着对面,警车抵达,下来时多了一男一女。路边行人匆匆,拍下短视频。
看着这一幕时,她比想象的更冷静,理智。
不能浪费,她一口饮尽咖啡,起身去派出所。
夏知桐说:“看到他在派出所无力辩解,狼狈的样子,真的好笑很爽。”她大笑,直到笑出泪花。
隔天,她在高铁站刷视频,在同城里刷到此视频。
游星没附和,主意是她出的。她觉得爽快,渣男渣女都该狼狈丢人如过街老鼠。看着夏知桐的模样,她心疼,笑不出来。
“没事,离婚把他的财产分割来!以后我养你和辰辰。”
夏知桐轻笑声:“你那点破工资养谁?你我都一样,用副卡的卑微人。”
—
萧瑟贯穿整个冬季,风刮过枯树,残叶慢慢荡下来。冬天才开始没多久,游星就开始期盼快些走,她不喜欢冬天。
游星将整张脸埋进围巾里,汲取温暖。下班后,她站在公司楼下等同事。公司聚餐,聚餐点没多远,大家准备步行前往。
李宥雨下来了,她们并步同行。若是小半个月之前,她们会手挽手嬉闹一起走。现在她们在没话找话。
“今天好冷啊。”游星把手揣进羽绒服的兜里。
李宥雨带手套,“是啊,多穿点。”
“流原的冬天都是这样吗,刮骨风,干燥又寒冷。”
李宥雨想了想,“对,我在的二十几年都这样。”
“哦.......”
两人前面还有其他同事,她们跟在身后,没话说的间隙,游星出神,看车,看小摊小贩,看行色匆匆的路人。
路灯下一个卖橘子的老奶奶衣衫单薄,佝偻蹲坐小板凳上。面前两个篮子里是满兜橘子。
游星上前问橘子多少钱一斤,李宥雨看同事越走越远,她站在一旁等其买水果。游星蹲下捏起水果左看右看,“奶奶,这么冷了怎么还不回家?”
老人听力不大行,她又重复一遍,老人才说:“卖完了就回。”
游星看着两大筐的橘子,老人拿起称和塑料袋,任由她选。游星又忍不住问:“奶奶,你家儿子女儿呢,怎么忍心大冬天让您出来?”
老人颤悠悠的手摆了摆,“儿子不在了,孙子还小,要、要供他读书。”拿橘子给她试:“你尝尝,喜欢吃再买。”
游星接过,“我都买了,奶奶您早些回家。”
老人说她吃不了这么多,让她吃多少买多少,游星轻言细语:“我参加聚会呢,我们人多。”
好说歹说,游星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现金,拢共两千多,全给她。她只拿了几百,“用不了那么多。”
游星怕对方觉得是施舍,让奶奶将电话留给她,又打电话让男同事将两筐橘子拉走。
李宥雨默默看着,等老人走了她才问留电话做什么。听闻老人寒冬里卖橘子为孙子争学费,她想资助他。
李宥雨没接话,人是复杂的,善良或恶意,不是一个行为一个标签就能将人概括的。
她沉思,自己是不是过度解读游星了?
第40章
游星带着两大筐橘子到时,其他人基本到齐。他们公司总共一百多号人,今日来的有五十多个,坐了六大圆桌。她一个个放大家桌上,“请不起大家太贵的,但橘子还是请得起的!”
递到周砚均面前时,她显然顿了下,“周总吃橘子。”
周砚均道谢,她又发到下一桌。
游星和他僵了个把月,平日里不打招呼不说话,她才发现如果两人刻意保持距离,即便同处一檐,关系也会滞于原地。
这个把月,他们在电梯,茶水间,食堂偶遇,在会议时,工作汇报时,偶遇时对上视线,对上后不留痕迹移开。她不知道周砚均是哪般反应,她每次都不自然,假装陌生却一直退不回陌生关系。
她梦见过周砚均三次,夏知桐问她是什么梦,她没好意思说。平日里嘴上没正经话的人竟难以启齿。
是春梦、是他欺身上前,气氛旖旎暧昧,一盏橘红色床头灯相映两人潮红的脸庞。
低吟交错,是进是退,是他每一次进攻,她心间的每一朵蘑菇云腾空又消散。是她额间的汗,是身上密麻的烙印和不属于自身的滚烫,是她分不清在云雾还是水中。
游星在举杯间隙看见他潮红的脸,他喝酒上脸,为了不扰大家兴致,来敬酒的,他都应下。身旁人怂恿游星去,游星拒绝,说不喜欢搞虚的一套。
所有人都敬了,就她躲过了。其他同事不知,但周砚均知。在最后一次落座时不经意扫了她一眼,对方拿着酒杯和男同事笑。
27/6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