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份是特意做的。
白姝兰怕他吃不习惯,特地又让孟菱给他做的江宁菜,他觉得很麻烦,就想着和博昭然吃一样的就好,都是江宁菜,也能看看她到底爱吃什么。
结果白姝兰说博昭然根本不爱吃江宁菜。
唐闻安垂着眼看那些他平常吃都不吃的菜色,鼓起勇气问博昭然,“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很爱吃松鼠鲈鱼吗?”
博昭然一愣,想起上次一起吃饭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松鼠鲈鱼,她索性把话说的稍微明白一点。
“那是夏夏爱吃的,我外公外婆都是北方人,是后来才去江宁发展的,家里阿姨做饭也都偏北方口味,我不太喜欢吃甜口的。”
不喜欢甜口,也不喜欢他。
唐闻安知道这是委婉的拒绝,这餐饭也没有吃下去的必要,他沉默的拧紧饭盒,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沉默了很久。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他低眉看着博昭然,轻声问她,“我能最后抱你一下吗?”
博昭然点点头。
秦知珩在一刻转身离开,满脸阴鸷,穿过拥挤的人流,缓慢的走在小路上,一直到拐角,他拨出一个电话,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块碎玻璃,艰涩的做决定。
“明天晚上,周三晚上她有出去健身的习惯,那家店距离学校不远,她一般走着去,一会我发你时间和地址。”
隔了好久,江凛才给他回消息,【我们寝室四个,齐覃你认识,另外两个你应该也打过照面,带口罩和帽子,有一把模型刀。】
他手指微动,【和阳路,晚上七点半。】
——
第二天七点钟秦知珩就和江凛碰面了,夜色幽深,他们俩站在一角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面容,地下的烟头积了一个又一个,约莫着差不多博昭然快出现的时候秦知珩就往反方向走。
今天晚上人格外少,一条街荒凉寂寥,只有几个小摊贩在路边。
此刻距离七点半还有五分钟,他离和阳路的路标牌子还有不太到一百米,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博昭然刚出健身房的门。只是意外发生的太快,突然有五六个人冲了过去,从人数上秦知珩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这路口没有红绿灯,他不管不顾的径直跑过去,差点被一辆车撞到。
博昭然刚出门就被五六个人围住,为首的那个男人下巴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撸了下袖子,露出一把匕首,刀刃边缘泛着锋利的白光,步步朝她逼近。
刀疤男身后有一个看起来年龄相对较小的年轻男人,三角眼,色眯眯的看着博昭然,“老大,这妞不错,动手前能不能让哥几个尝尝鲜?”
“尝个屁,你忘了吗,对方出二十万就只想要她一只左手。”说完他又□□一声,“不过,也不是不行。”
“谁让你们来的?”博昭然很警惕的后退一步,想要逃跑。
只是她后面是一条死胡同,根本跑不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好那刀已经被收回鞘里,几个男人往前一步步走,她找准机会掏出防身喷雾直直的对着他们喷,然后一个不留神被她跑了出去,身后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匆忙追上来的脚步声,反抗的时候手心不小心被划了一刀,她攥紧受伤的手不让血流出来。
她一步也不敢停拼了命往前跑,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膝盖倏地没了支撑力,直愣愣的往地下摔,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是意料之外的,她被人接住,昏暗的路灯,她抬头只能看得到秦知珩。
“快跑,他们有刀。”博昭然抓紧他的胳膊,想要站直身体带他赶紧跑,脚腕却是一阵钻心的疼。
秦知珩也知道现在不是找人算账的好时机,当即打横抱起她往前跑,只是根本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秦知珩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望向凶徒时眼神是刺骨的冷。
“密码是你生日,快去给江凛打电话,他在附近。”
见她还傻着,他大喊一声,“快跑啊!别回头!”
博昭然拖着一条伤腿忍着疼用力往前跑,身后还能听到混战的声音,她拼命的跑,没等到打电话就直直的撞上江凛一行人,她泪眼摩挲的,面上全是恐慌,磕磕巴巴的浑身打颤。
“秦知珩在前面,有人,好像是冲我来的,有刀。”
江凛动作很快,“齐覃你在这看着她,彭子和小伟快点和我过去。”
博昭然被齐覃强硬的拦住,她坐在路面,手抖的不成样子,左手松开时鲜血已经溢满掌心,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手机屏幕上,她抹了一把泪,使劲在衣服上把手机屏幕擦干,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后报警。
“我在这没事,你快去看看他们三个,不能被处分,记得要录音,我包里有防身工具。”
齐覃犹豫了几秒拔腿就跑。
死胡同混战一片,江凛过去的时候秦知珩脸上已经有些擦伤,对面人手一把刀。
他面上没什么笑意,骨节攥的咔咔响,一个眼神四个人就往上冲。秦知珩和江凛年年都被扔去部队训练,另外两个也是风吹日晒天天训练场上不停歇的主,近身搏斗只能算是他们所有满分课业里最拿不出手的东西。
没了人数悬殊,秦知珩几乎是发了狠动手,而且只打带头的男人,那男人也是有点底子,手里还有刀,一时间秦知珩也没办法占上风,他眼尾已然猩红,外套被划破好几处,有血迹渗出,胸口火辣辣的疼。
千钧一发的关头,齐覃拎着路边捡来的砖头脸色阴沉的跑了过来,一点都不含糊,专门往胳膊上拍,还不忘给递给秦知珩一块,“打你哪了,还回去。”
秦知珩接过,一步步逼近,有了齐覃的帮助他抬手轻而易举握住他手腕,把他手里的刀抽走,抵在他脖颈处,稍一用力就有血珠子往外冒,他呼吸声很重,“你碰她哪了?”
字字句句都压抑不住暴戾的怒火。
许是觉得这样没意思,他直接把所有工具都扔掉,把人抵在墙上,沾了血的五官在暗夜里彷佛有种淬骨的寒,他力道大到几乎要将男人钉死在墙上。
“不说?”
紧接着就是狠狠一顶膝,那男人直直的跪下来,膝盖重重的砸在地上。
“不说就废掉。”
他理智已经全都烧光,脑子里就只剩要弄死他这一个想法。江凛敏锐的察觉他的不对,抬手制止他,顺便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刀疤男脸上。
“报警了,别闹太大,一会给家里打电话,会有人来处理。”
几乎是他松手的那一刻,警车鸣笛声响起,车灯明亮,一辆着接一辆,最后一辆车跟着一个跛脚的博昭然,一瘸一拐的,头发凌乱,一直到走近,秦知珩才看清她的面容。
眼睛哭的通红,手上滴着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发丝也凌乱,内衬打底衫的领口被刻意扯松,还带着血,一步步坚定的朝他走过来。
他咽了咽喉咙,踉跄到她面前,皱眉问:“手怎么回事。”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身上没有伤。
博昭然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掉着泪,隔着一层水雾,秦知珩身上的伤依旧能清晰的倒映在她眼底,她抽了抽鼻子,抬起脸,“你疼不疼啊。”
他用力的隐忍,生怕不好的情绪会被她察觉,尽管胸口下方钻心的疼,他还是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
“骗子!”博昭然扯着他破烂不堪的外套,哭成泪人,“没一块好地方,我他妈又不瞎。”
秦知珩看她这么紧张,像是终于忍不住疼一样,弯腰俯身埋在她肩窝,用力抱住她,只有在这时候才透出来一点疲惫脱力,漫天的痛感一股脑涌上来,他眼皮有些沉重,失去意识前一秒,他贴近她的耳畔,喃喃自语。
“你才是骗子,明明就是很喜欢我。”
第19章 XIAYU
秦知珩伤的有些重,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身上有几处不轻的划伤,但是在打斗过程中断了一根肋骨,幸运的是没有伤到其他器官, 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博昭然是和江凛他们一块到警局做的笔录,她身上还是带血的衣服, 伤口也没有处理, 发丝凌乱,坐在审讯室里平静又深冷。
是个女性警察过来询问她的。
博昭然只是机械的开口,平静的叙述整个事故过程。
等她说到某个情节的时候,齐覃眼底有一抹暗光,接过她的话茬,替她证实。
录完口供后他们在调解室等待, 期间江凛要求打电话见家属,警局是负责大学城辖区的,刚才调查资料的时候把这一群大学生祖宗八代都看到了,值班男警当即给人发了手机。然后又亲自带着那名女警进去审讯刀疤男。
那女警不解的问, “老师, 不是都审完一遍了吗?对方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只能按抢劫未遂和故意伤人拘留。”
这名值班男警是老油条了,去审讯室前又带着她去看了一遍调解室里那几个人的资料, 一页页滑过,单拎出来哪一个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行了,去忙吧,待会就有人过来处理了。”
此时已经过十点了,夏橙刚刚才到, 小心翼翼的给博昭然处理伤口,江凛在门口等人, 此时夜色昏沉,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踏着夜色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公文包,跟在他后面的是局长。
来人是秦锋的秘书,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只是状况未免有些太惨烈,他微微一点头,处处一丝不苟。
“阿凛,江先生和秦先生已经在医院了,齐二,你大哥也在,门口有车,会载你们去医院处理身上的伤口,学校那边已经打好招呼,这里我会处理,你们先签字离开。至于这位博小姐,阿珩醒来过一次特地叮嘱我不要和博家递消息,您父亲暂时还不知道,您跟着阿凛去医院就好,已经安排好病房了。”
薛均一段话说的滴水不漏,局长一头冷汗,偌大的厅内透着一股死寂,末了薛均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眉目温和。
“先生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走程序。”
送走薛均后,局长喝了一整杯菊花茶才缓了缓心悸,大晚上他在家睡的正香突然上边有电话,吓得他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
——
医院。
博昭然处理好伤口后就去秦知珩病房了,此时病房里就他一个人,旁边空着一张病床,她和护士说自己住在这里就好。
vip病房设施比普通病房要全很多,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只有一盏暗黄色的灯亮着,消毒水的气味也没有那么重。她走到床边,清晰的看到缠在胸前的固定带,锁骨还有胳膊上有几道刀伤。
他还在输液,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滑进血管,脸色苍白,唇瓣干涩,眉头紧皱着,睡的一点都不安稳。
博昭然视线一点点变模糊,她抬起手把他的眉心抚平,哽咽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她趴在床边,把受伤的手摆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用没受伤的手去攥着他输液管,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
这瓶药水输的很慢,她时时刻刻的盯着输液情况,等到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她才沉沉的睡过去,眼皮红肿的不成样子。
隔日,秦知珩醒来感觉身上巨痛无比,他习惯性的想抬手活动一下,却发现手被人紧紧的握住了。博昭然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手上缠着纱布,枕在床边单手抓着他的手,眼皮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护士在这时候进来,她给秦知珩换了下药,检查了□□征,又给他测了体温。
目光落在还睡着的博昭然时笑着说,“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她自己伤的这么重,一整晚都守着你,你那会麻药劲还没过,一直嚷着疼,渴,她就蹦着去护士台要纱布和剪刀,一点点给你润唇,抓着输液管一晚上没松手。”
这时秦知珩才注意到桌上有很多没来得及扔掉的湿纱布。
他目光柔和,轻声让护士帮忙拿过他的外套给博昭然盖一下,等到护士走后他轻轻用力想抽出手却不小心把她惊醒。
她脸上睡意还未散尽,下意识的去摸输液管,捞了个空,然后缓了几秒才想起来他已经输好液了。一连串的动作看的秦知珩心软成一团棉花。
“一晚上没睡好?”秦知珩握了握她的手,冰凉。
博昭然点点头,“担心你。”
她说着说着眼圈又有点红,眼巴巴的看着他胸口还有手臂,想碰又不敢碰,身上还有血。
秦知珩快要败给她了,但是这伤又不能白受,他喉咙有点痒,咳了一下不小心扯到骨头,那股疼劲过去后,才撩起眼皮去和她对视,眼神有些玩味。
“担心也担心够了,你不回你自己病房在这守着我算什么事。”
博昭然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有几颗砸在他手背上,哽咽个不停,抽抽嗒嗒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刚起来就赶人走。你要不是为了救我,怎么能伤成这样,我才不走。”
这会儿倒是跟个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了。
秦知珩拿乔作势要推开她,装出一副很冷淡的样子,“路上遇见谁我都会救的,你报恩也报完了,真的不用在这里了,反正我们是没有在一起过的关系,免得让人碰见了传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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