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落你喜欢吗,我只占了两间厢房,平时也不常来。”
“上午在找人整理干净,用来做你设计衣服的工作室好吗。”
电影里。
卢浮宫旁边的艺术桥上,满是爱情锁,远处塞纳河的光影,在两人眼睛里浮光跃金。
光影明灭,只留一束月光。
这里比十六岁教室里暖橘色铺满的黄昏,还要温馨。
姜蝶珍慌乱中触碰到他的手指。
两个人肌肤紧挨着,清淡薄荷苏打味道,荡漾在两个人周围。
“你家里人问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郑重地对他们说起了结婚。”
他懒散地往后靠,臂弯松弛地搭在沙发上,她的长发丝挠着他的指尖,痒痒的。
他认真道:“真不是临时起意。”
“傍晚的时候心思很乱,总觉得这么草率,像是在欺负你。”
电影结束了,房间里安静地厉害。
他的嗓子很痒,想要点燃烟草,在青蓝火焰里缓解沉默。
但是她还很乖地坐在他怀里。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对她负责到这种地步。
两人凑得很紧,他几乎能看见她脖颈上的青色血管。
薄薄的皮肤下,和她一样像受惊的小兔一样乱跳。
“很为难吗。”他低咳了声,有些哑。
姜蝶珍咬着下唇,手在绒毯上揉捏了几下,很乖,像小猫踩奶。
“结婚.....多久.....”
他回答得很快,“两年,怎么样?”
姜蝶珍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他有些不解。
姜蝶珍:“就是我需要履行什么义务吗。”
姜蝶珍的眼睫扑棱着,眨巴出来一点点迷蒙的水汽,心口很酸酸涨涨的。
她认定被他这样对待,是为了帮他挡住狂蜂浪或者家里的催婚。
直到他真正喜欢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景煾予没察觉她那些弯绕心思,懒散的笑着:“那你有空陪我去玉渊潭那边,看看我姥爷吧。”
“只有这个?”姜蝶珍咬住下唇。
男人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觉得舒服吗。”
“哎你干嘛。”姜蝶珍耳朵一下烧起来,唇角绷得有点紧,腿上的绒毯布满褶皱:“不许想那个!”
“那一周一次怎么样?”他说。
“我怕疼。”她眼睫受惊颤抖,呼吸都乱了,有些慌地往他身上蹭:“一个月一次!”
他低沉笑了一声,带着笑意说:“嗯,成交。”
“姥爷多疑,到时候你可能要演一下。”
“怎么演呀,”她乖巧看他,坐姿规矩极了:“示范一下呀。”
“比如,亲我。”
他刚说完这句,手机屏幕亮了,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她趁着那个人去看手机,下意识和他拉远了距离。
刚才类似调情的氛围,就好像初春时堆的雪人,被烈阳烤化了。
他并没有回复,拨了静音,随手灭掉了屏幕。
姜蝶珍脸很燥,想要逃跑。
她的手腕被他拉住。
那人浑身透着一股倦懒劲儿,唇角含笑:“你躲什么?”
姜蝶珍的情绪已经变了。
手机的亮光以后。
她就像火车匝道上贪玩的小孩,在预警声中,茫然无措地站好。
刚才的悸动消磨殆尽。
只剩下,她在两年后要退出的空虚。
“刚才是谁的消息。”
明知道不合时宜,她还是问了。
“朋友。”他回答得很淡,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呀。”姜蝶珍静了一下。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竭力伪装得不那么失落:“这么晚了,看起来很关心你。”
景煾予应了声。
他没觉得贺嘉辛那群人,有多关心他。
他看见姜蝶珍眼光垂下来,有种不想让他看见的委屈。
就好像两个人相隔的很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心。
他想起了她那晚叫错的名字。
想起她挂念的漾哥哥。
他的唇角忽然弯出了一点自嘲的笑意。
景煾予:“我们要是有天没在一起,就一起去吃樱花冰吧。”
景煾予在黑暗里,微凉的手指,骤然蒙住她的眼睛。
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落寞。
他的声音有点哑,混着笑。
男人很轻地吻在她的唇角,就像蜻蜓点水:“我给你最后一次认错我的机会。”
那晚喝醉了。
姜蝶珍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认错过他。
月光下,他的指节有点薄荷味的潮湿,还沾着清淡的药味。
让她依恋的温热,带给她安心的气息。
完全没办法当成另一个人。
她的睫毛,在他的手指尖扑棱。
就像有一只蝴蝶,被他禁锢在黑暗的掌心世界里,撒下闪粉,在到处乱撞。
这个吻真的很轻,就像雾笼在小小翅膀上,带来一点濡湿,然后烟消云散。
他松开她,摸索到一只老旧的轮轴打火机。
“扑哧”。
景煾予没用桦木,就这样点燃了烟。
就像她心有所属,原来不是不可以将就。
用拇指和食指捻住,走到院外。
他踩碎跌落的银杏叶,就像走过一个秋天。
原来心里有一个人。
只是一分钟不见,也如隔三秋。
景煾予的手机亮了起来。
在刚通过的好友申请上。
有一句姜蝶珍害羞又认真的话。
“没有认错过。”
“我答应你。”
黑暗的房间里,她细弱的手指还在发抖,却带给那个人,一场面红耳赤的纵容。
第08章 .静水流
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幻觉。
跌入黑甜梦境之前。
姜蝶珍最后的印象是那个人的手指。
白皙,修长,宛如白玉,轻柔地覆盖在她的唇瓣上。
那人在黑暗中,笑了一声:“还想亲你。”
感觉到她睫毛的颤抖。
他又语气暗哑地哄她:“不忍心欺负你了。”
-
正式工作是在下周一。
这几天,姜蝶珍都在倒腾她的工作室。
本来她构想的墙面是青绿色,落地的窗帘是白纱幔。
第二天,他的助理池铭,就带来了专业的金牌室内设计团队。
采用水墨晕染和淡彩做基础。
家具和灯罩,都使用青绿矿灰的浓厚色调。
墙绘使用了宋代的著名山水画,江帆楼阁、茂林远岫、溪山行旅。
工作室各处的色调清润,舒适。
他那些名贵的古董,都被妥善安置在她青绿色的小天地里。
黑胶和碟片,也有被她这个新主人好好保存。
放映室里。
在暖光的照射下,一抷薄荷安然生长着。
她想要永远记住那天晚上。
庭院中,他们搭建好了温室,疏落有致地种植着他全城找来的名贵花草,方便她做草木染。
带着朝露的植株,从首都国际机场空运过来,不到一天就爬满了花架。
仿佛昨天还是萧瑟寂寥的寒冬。
今天满园春色已经透着竹篱,冒出了尖。
姜蝶珍都没有怎么亲手操持。
舒适又安恬地睡了几天。
中途她去宠物店,看望了之前生病的拿破仑小猫。
小猫叫咩咩,肚子和脚有些杂乱的橘色毛。
它恢复了一些精力,小口吃完了她喂的猫条。
吃东西的时候,小猫咪在颤动着耳朵的绒毛。
姜蝶珍觉得心里甜甜的。
现在有着落的她,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小宠物。
姜蝶珍问:“我什么时候能接咩咩回去?”
店里回复道:“可能还要二十天左右,需要留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
姜蝶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刚走出宠物店。
她接到了许帘淇的消息。
许帘淇:“我通过君恩的面试啦,看到了官方放出的录取函件上也有你的名字。我和你一个分支诶,真的没想到苏娜会选我,应该是我分享了做晚礼服视频,被她选中了。”
姜蝶珍:“太好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许帘淇:“好紧张。下周一晚上,一起参加迎新仪式呀。”
姜蝶珍:“好!”
回到工作室。
姜蝶珍认真研究了轻奢婚纱和晚礼服的缝制技巧和做法。
巨大的工作台面上,铺满了网格面料和软纱层。
翻开之前君恩的定制婚纱。
她看见了一件有数不清蝴蝶,点缀着亮片珍珠和钻石的粉紫色婚纱裙。
这是2017年春夏的款式。
她的手指触碰着铜版纸,光面印刷在手指拂过有一层薄雾。
想到景煾予说的订婚。
“如果我能设计出,以后结婚穿的婚纱就好了。”
很好,一切都很好。
只是那个人,没在她身边。
-
周五。
他的司机黎源和助理池铭,载着她,一路陪同,去了位于景山公园的宅邸。
今天北京限号1,6。
来接她的,并不是那天送她去面试的商务车。
看上去依然黑沉,低调,内饰奢华。
姜蝶珍今天穿着一件藏蓝偏灰的呢绒大衣。
领口上裹着一圈雪白的长毛。
她教养很好,在宽敞昂贵的车里端坐,体态袅袅婷婷,腰背纤薄又直。
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盖上。
这里位于故宫东北侧,雪中角楼耸立,安保程序非常复杂。
车辆一直畅通无阻,驶过汉白玉围栏和雕花红木层墙。
在明代麒麟和青石狮子的看守下。
驶入一幢复古雅致的平层前。
下车以后,池铭举着黑伞。
一路护送她,走进了宅邸里。
这里是大平层的构造,在北京中轴线上,毗邻故宫,所以没有高层建筑。
整个小区只有三十二户,全是四百平以上的大平层。
“姜小姐,小心地滑。”
池铭止住她前进的步伐,微蹲下身,替她整理了地毯。
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一边介绍着:
“从六层到八层,都是景先生的房子,楼上是偶尔来人设置的商务会所,所以不会打扰到你们休息。”
听到他说「你们休息」。
姜蝶珍紧张地扶住墙面,陷入进退维谷的慌乱里。
池铭倒是温和地对她笑笑:“不用紧张,姜小姐,这里以后就是您的家了,算起来是我这个外人,应该小心翼翼才对。”
她探身进去,观察着这里的装饰。
整体构造是染墨灰和偏赭茶的颜色,家具都用实木。
淡雅的木质纹理,融合了现代的设计元素。
这里层高接近五米,空阔宽敞。
月下青竹,雪中金鱼,竹叶翻飞,凤高红尾游曳。
在醇厚的装修风格里,显得清雅舒适。
“姜小姐?”
“你讲。”
“景先生之前常年在国外,仲公实在是太思念他了。老爷子差人,在前厅那里安置了一个摄像头,想着景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仲公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
池铭有些抱歉地提醒道:
“如果您以后在这里住下来,还请在玄关到前厅这一小截路,那里在监控范围内,请您多加注意。”
“姥爷会随时通过监控里,看着这里吗?”姜蝶珍问。
“我想,是的,而且他可能会观察你们的互动。”
池铭笑着,“您不用太紧张,他一点也不严肃,温和、爱笑,很好说话。我想他会非常喜欢您。”
恍然想起。
那天景煾予说,要在姥爷面前演戏。
姜蝶珍应承下来。
她理解,老年人太过孤独,就像她的外婆。
总需要一些情感寄托,想要离后辈近一点。
“您的房间是六楼的主卧,这里有单独的浴室、衣帽间,和私人书房。”
池铭把姜蝶珍带到门口。
姜蝶珍走进去,发现书房里装着的都是画册,服饰之韵的书籍,唐宋元明的刺绣纹样。
以及从江南书局拍下的丝线勾勒技法,“青蓝竹”的染法,色彩调就的方式。
“这里居然有非遗织锦的孤本。”
姜蝶珍欣喜地翻开线装本,上面介绍着宋锦纹样的「球路纹、万字纹、八大晕、龟背纹」。
“这些都是他为我准备的吗?”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
池铭恭敬地说:“这里是他吩咐我,给您准备的卧室。但是这里没有缝纫机和工作台,我想,应该是景先生舍不得您过分操劳,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
他又领她熟悉了家里的餐厅构造,阳台布置,琴室,书房,各个浴室和走道,保姆间和茶室的情况。
“您可以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一下。工作室那边,等他们把后续装修完善好,会通知您。”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姜蝶珍换好毛绒拖鞋,抬头问。
“景先生的行踪,是齐总助的职务管辖之内,我只是他的一个生活助理而已。”
“对不起,多问了例外的话。”姜蝶珍说。
“没解决您的问题,应该是我感到抱歉才对,姜小姐,您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我想接下来,等景先生主动联系您就好。”
房间里,暖气开着,加湿器的白雾也在空气中弥漫。
她站在窗明几净的阳台落地窗。
故宫就在脚下,钟鼓楼和景山公园也近在咫尺。
这是童话故事吗。
外面下着雪,鹅毛般纷纷扬扬。
这里却宛如银屏金屋。
之前她和黄微苑,缩在怡升园的小房间里,一起看酸涩的青春爱情电影。
在夜里煮韩式泡面,购买临期的水牛奶,吃炸酱面和手抓饼也不亦乐乎。
一起打闹着,用各种颜色的浴球泡脚,敷完面膜,用剩下的水乳抹脖颈。
她从来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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