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这里,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她又如此清晰地记得,纪正初是怎样紧紧牵着她的手,员工又是怎样闷笑着打趣,在办公室里她又是怎么被欺负地连话都说不出,而又被传成令人无法直视的八卦。
电梯上行,她盯着屏幕显示的数字,直到纪正初办公室楼层,门打开,外面只亮着微弱的灯。
走廊上摆的还是那棵娇养的大发财树,迟欢第一次见就惊奇它的体量,纪正初一本正经地解释,是因为照顾的阿姨太用心。迟欢不解,纪正初又问,见过被奶奶养大的橘猫吗,一个道理。
迟欢一步步往前走,直到他办公室门口。门是密码锁,密码她知道。
是她的生日。
按键是触屏,按下会响起滴滴的声音,在静谧走廊上音量又被放大,迟欢无法顾及房间内人是否听得到,按完按键,门自动弹开。
房间里也安静到极致,迟欢先看向办公桌,台灯开到最微弱的光,椅子上空荡荡,没人。
她心里也一空。
刚垂下头,余光扫见沙发上隆起的人形。
沙发不够长,他只膝盖以上躺在沙发上,剩下的部分任由垂地。这样变扭的睡姿看着就不舒服,迟欢轻轻关上门,踩着地毯走到他面前。
看他睡梦中褶起的眉头,一本文件压至胸前。大约是发完消息就睡了过去,手机落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怕惊扰睡梦中的人,迟欢先捡起手机,放在桌面上。捏起手机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屏幕,亮着的锁屏图片展露女主人面前。
是她的照片。
她戴着大帽檐的渔夫帽,正在摸一只乖巧金毛的脑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是开春时,她被纪正初拉去爬山。迟欢不常锻炼,体力很差,纪正初迁就她,爬一会儿就找地方歇一会儿。半山腰刚巧有个休息台,高度合适地方又宽敞,很多登山者和游客选择在这里驻足,看看风景,再看看旁边一帮花白头发的老人打太极。
迟欢都不记得她当时有没有和纪正初聊过有关狗的话题,想来也只是纪总问一句“喜欢?”,她答句“是啊”。对话到此终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边牧聪聪从天而降。
想到家里还有个幼崽要照顾,迟欢心里放心不下,又怕临出门前添加的食物不够它吃,发消息拜托上次来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给聪聪添粮加水。
做完这一切,迟欢再次看向沙发上睡着的男人。他睡得不安稳,房间里也不够暖和。迟欢碰碰他手指,冰冰凉。
就这还满脑子都是工作?还不把身体冻坏了?!
迟欢皱眉,拿起一旁的毯子,看到他怀里放着的文件,又轻捏着抽出来。
文件是背对着她的,全白的A4纸,什么内容都没有。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文件能让他这么上心——
迟欢手掌一翻,斗大的五个字引入眼帘。
离婚协议书。
知道纪正初可能动了离婚的念头,迟欢自诩做好面对他留下文件头也不回的准备,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的,手有些抖。
躺在沙发上的人悠悠转醒,看到她时愣了下,视线下移,看见她捧着文件的手。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从迟欢手里把文件抽出去丢到一边,有些紧张地问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嗓子嘶哑,是感冒中后期的症状。
迟欢半蹲在地上,看他起来,借着他扶的力度,坐在桌子上,跟他平视。
迟欢看他发白的唇:“感冒了?”
“嗯,已经快好了。”
“生病都不回家?”
“怕传染给你。”
迟欢快要被这诚挚的表情骗了。
纪正初生怕她后面又说出什么话来,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说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迟欢学着他的话:“太晚了,我在这陪你。”
纪正初转身,身后是台灯的光,他低着头,苦笑着有些落寞:“欢欢,你不用特意过来安慰我。”
迟欢觉得好笑:“安慰你什么?”
“我不是首选,你不必为了迎合我再——”纪正初说不下去,他微微失焦的双眼渐渐聚焦,定格在坐在桌子上的迟欢身上。
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切换地这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看清纪正初究竟是怎么变化,他人就已经站在她面前。
黑暗里的侵略眼神不加收敛,迟欢被抱起,后背陷在皮质的沙发,裸露的后颈贴着,有些凉,她忍不住抖了下。
他闭上眼,努力隐忍着什么,握着她腰的手指都用力到骨节凸起,但没有弄疼她。
不能让她疼。
迟欢犹豫着喊:“纪正初?”
他嗓音很沉:“嗯。”
“你看起来很不好。”
这和迟欢见过的他都不一样,纪正初很多时候都是温和、彬彬有礼,会帮她开车门,也会帮她拉座椅,或是被她逗得无奈,揉她的脑袋,哄着喊一声欢欢,再给她奶茶里加全糖。
他手心滚烫,和刚才对话时判若两人,迟欢说不出哪里变了,只是挣扎着,从他的禁锢中抽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解释:“我和章奕,从始至终,一点关系都没有。”
纪正初嗯了一声:“我知道。”
迟欢又生气又委屈:“知道你还给我发那种信息?!”
他埋首到她颈窝,亲亲她耳后:“对不起,错了。”
迟欢:“……”
撒娇,犯规!
迟欢摸他柔软头发,呼吸覆在锁骨,她微微抓紧他头发,仰起头慢慢呼吸:“纪正初,你怎么……”
跟平时这么不一样。
他抬起头,手指抚过迟欢微睁眼睛的睫毛,继而捻到她耳垂,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腿上。
迟欢穿的外套半搭在肩头,纪正初落的吻又重又热,她喘不上去,抑制不住往后倒。又被他按着腰抵回,紧紧贴着他上身。
他脖子上青筋随着一点点加强的力度显现,腰间揽着的手克制着,不让她疼。微微远离些,看她被亲到迷离的眼,里面穿着的开衫也不成样子,早跟外套还有细细肩带一齐叠搭在手臂。
从锁骨到肩膀,他吮过之处一片水光,又恶狠狠不带怜惜地留下红痕,警告道:“不许再见他!”
这个他,不用明说迟欢也知道是谁。
她双手揪着纪正初被解开三颗扣子的衬衫,断断续续地回答:“我……我没,是他——”
拼命压抑着的声音不自觉溢出,迟欢仰着头,纪正初的衬衫被她抓出褶皱,炽热气息太过,她觉得热,裸露皮肤多,又觉得冷。
一冷一热,人总该不舒服,可迟欢不是。
欢愉感在此刻达到巅峰。
尤其是夜晚无声的办公室里,只听到吮吻的水声更让人难为情。
双颊滚烫,呜咽随他动作停下。
纪正初定定看她,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亲吻她唇角,微微叹息:“没准备措施,今天算了。”
他又耐心地帮她整理衣服,一件一件恢复本来的样子,看迟欢有些困倦,把人揽进怀里:“欢欢。”
他停顿了一下,“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全信。”
迟欢还沉浸在刚才的世界里,头抵着他肩,微微濡湿的衣服有些不适,她闷闷问:“你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纪正初语气笃定,却又放缓,“你记住,我从结婚的第一天起,就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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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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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不要信他的话”“我没骗你”“我想过跟你分开”……迟欢通通不记得,脑中记忆停留的画面是重影的天花板,之后身心俱疲,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她躺在酒店床上,撑起上身时被子滑落,肩头红痕还没褪。
卧室间没人,她迅速把衣服穿好盖住痕迹,心里把昨晚那人骂了千万遍。
什么冷静自持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有人敲敲房间门,声音又回昨晚刚见时的沉稳:“欢欢,出来吃早饭。”
迟欢听见他声音,脸上血色上涌,烧的人脸红。
她应了声,洗漱完边扎头发边走出卧室,看见纪正初正将送到的早餐一样样拿出来摆好,修长手指端着干净白瓷碗,她连带着耳朵都在烧。
纪正初把粥盛好,放在迟欢面前,看她低头不说话,整张脸又红,担心问:“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迟欢咬着汤勺,先撩起眼睛看他,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仿佛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还给她夹了个小笼包,含含糊糊回答他:“……没有不舒服,不用去。”
这人!怎么能够!问这种问题!
他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始作俑者纪某又问:“昨晚没睡好?”
迟欢直直跟他关切眼神对视,小脾气地怼回去:“昨晚睡得好不好,你不知道?”
纪正初给她剥好白煮蛋,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拿着一张纸巾慢慢把手擦干净,许久才说:“是我不对。”
迟欢:“呵。”
还行,还知道道歉。
“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回家,不能在公司过夜,害你白白为我担心。”
迟欢:“?”
她好笑地看着他,又问:“就这些?”
纪正初想了想:“发那些消息,是我没考虑好,这种事情不能这么草率,应该当面跟你说。”
看他样子,不像装的。迟欢把盘子里最后一个汤包夹给他:“……先吃饭吧。”
吃完早饭,工作狂魔·从不迟到·纪正初赶去公司,把房间留给迟欢。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秋千椅里,一下一下转着圈,想到什么,又突然跑到洗手间,把上衣拉下来,看见从锁骨到肩膀一路旖旎的红。
往下的情形更不用说,迟欢皮肤白,衬得触目惊心。
是真的啊,这些证据都是事件发生的证明,那人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
她双手撑着洗手池,敲敲小莫:“喂。”
小莫:“怎么啦?”
迟欢:“你们系统,能监测到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色吗?”
“当然不是,重要的才会!要是所有人都关注,我们主机也承不住呀。”
迟欢:“那纪正初呢?”
“纪总当然会关注啦,他可是你完成感情线的重要人物!”
迟欢手指往下,摸到泛红的腿间,不确定地问:“他数据正常?一切都没问题?”
小莫转身去查:“放心吧!所有数据和检测完全正常……可是,”小莫顿了顿,“他昨晚对你好像很热情哦。”
何止是热情,简直难以招架。
纪正初一向把办公和休息分的清楚,因而办公室从不设置休息室。迟欢来的突然,到达又已是凌晨三点,看她犯困,纪正初干脆在旁边酒店开了个房间,让她能好好睡觉。
又怎么能真的好好休息。
迟欢睡得迷迷糊糊,又被人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仅有新长出的一点点胡渣蹭的她皮肤泛红。迟欢刚睁眼,汹涌的吻就压下来。
后面的事不必再细细回忆,不过是指尖粗糙,磨得人慌张,结束后又将人拉进怀里,安抚了一会,趴在她耳边问要不要换种方式。于是天蒙蒙亮两人才睡,迟欢枕着他肩膀,手酸腿间疼,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跟他一张床上睡觉。
迟欢捂着脸叹气:“他体检也一切正常吧?会不会有精神分裂什么的?”
小莫:“怎!么!可!能!”
它能够同步迟欢脑中无十八禁的画面,看完之后也沉默,再次确认数据无误后,说道:“上次在健身的时候,他也是——”
迟欢心里有个猜测,只跟小莫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跟总系统反映。
“再说了,”迟欢漫不经心地开口,却又极带诱导性,“你不也是想要我完成这个任务吗,如果因为你的上报,导致任务失败,我可不承担这个后果哦。”
正在写反馈邮件的小莫:“……!”
“八八一六,我实打实钦佩你,”小莫把邮件里的字一个一个删掉,“你是第一个敢威胁系统的宿主。”
迟欢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去楼下退房,打车回家。
早上打扫的阿姨发来消息,说已经给聪聪添好狗粮,只是一只狗在家孤零零,有点无精打采。
算算时间,阿姨现在应该在楼下遛狗。
养了狗后,就算把聪聪丢进边牧大队,她也能一眼看见它。现在被阿姨牵着,乖乖巧巧地走一路嗅一路,如阿姨所说,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迟欢在一人一狗身后走着,想要追上她们,便加快脚步,阿姨却在此时接起电话,迟欢以为是她在外地工作的儿子打来的,突然听她说:“于姐啊。”
迟欢:“?”
于,迟母的姓吗?
原著里一直是“迟母迟父”“纪父纪母”,要不是阿姨提起,她都要忘记迟母的名字。
但是,这两个人怎么会有联系。
阿姨是她从家政公司找的,怎么能这么巧找到了跟母亲相熟的人?
迟欢第一次背后听人打电话,说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听阿姨继续说:“哎呀你放心好啦,有我在他们家里肯定干干净净啦。”
“嗯嗯嗯……你放心放心,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你放心!都听你的,东西摆的位置丝毫不差!”
迟欢:“?”
“我懂我懂,一切为了孩子嘛,我太理解了,我家那个要是有欢欢这么省心,我真要烧高香喽。”
“聪聪啊,乖着呢……欢欢……”阿姨犹豫着,找了个椅子坐下,“于姐,我知道你们抱孙子心切,但毕竟是欢欢和正初请的我,我得保护他们的隐私,不能把什么事都跟您说呀。”
迟欢欣慰地笑了笑。
这阿姨能处,必得加工资!
“上次跟您说他们分房睡,我已经很内疚了……”阿姨低着头,很难过的样子,语气坚定道,“我不能再把他们昨晚都没回家的消息告诉你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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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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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后的迟欢脚步一顿。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走向啊!!
阿姨一脸歉意,不像是故意将事情说给迟母听。
正犹豫着,面前乖巧坐在地上的狗突然转身,看见迟欢时歪了歪脑袋,兴奋地挣脱阿姨手中的绳子跑向主人。
迟欢弯腰,把聪聪抱起来。阿姨在看到迟欢的瞬间已经挂掉电话她有些尴尬地笑起来:“欢欢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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