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愣。
……可细想想,除了这个以外,其实,还是有不少的。
“你以为,稳赢是什么?”他俯身于她耳边低语,给她留下个问句。
——婚前,他与她提到的那句稳赢,她以为会是什么?
她猝然捏紧指尖。
他曾信誓旦旦地将这两个字捧在她的面前,而她当时哪里想得有多深过。
至于她说的问题,他不以为意道:“更何况,需求的话,我有太太。”
她倏然停顿了下。
太太是谁?
哦,好像是她。
——他对外面的人没有兴趣。他的需求,他有她。
他是已经成婚的人,这种事情自然得是靠太太。
可他、怎么能靠她呢?她能靠得住什么……
她的呼吸又屏住,接招接得猝不及防。底下眸光,默默找了件事做,往旁边走去。
真的很难能够不红着脸与他待在一处。
……
自周述凛带着沈弥离开后,沈含景坐立难安。
她不知道周述凛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时候多说的话,唯恐到时会变成狡辩,化作一个个巴掌打在自己现在的脸上。多做什么的话,好像也是做不了。
她好像在等死神的宣判,一分一秒地倒计时。至于宣判的结果会是三六九等中的哪一等,全看到时候周述凛发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之前她以为沈弥和周亦衡在一起已经很好了,但她万万没想到后来还会冒出来一个周述凛。方才强硬地将人护在身后,看着样子,连让她被人欺负一分都不行。
她的指甲都要掐断。
而人家刚刚在说什么……还在心疼沈弥的指甲。
她想找符岚,但是符岚此时没有功夫理会自己,口中念叨的一直都是“两不相欠”那四个字。那是刚才沈弥说的,他们似乎从中读懂了一点什么一样,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闹个不休。
沈弥真的以为她过得有多容易。可也不想想,有些东西沈弥什么也不用做,它们注定就是沈弥的,因为血缘,因为生来如此。可她不是,她想要什么,都得通过努力去争取,它们才会是她的。
包括待在沈家,包括爸爸妈妈。从来没有人教她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有全部。
沈弥执念那八年,但那不过只是八年。
她忐忑不安中,看见沈柏闻去了趟书房。
沈含景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神情难安。
她没有想到沈弥今天会在家里爆发这一通。沈弥一争取,事情是会不一样的。
沈柏闻将证据一条一条地看完,面色沉得不能看。虽然能想象到事情与她有关,但真当看见她具体做了什么时,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打印了出来,大步往外走去。试图强压一下怒火,却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沈柏闻将一叠纸扔在符岚面前。
不再需要过多的解释和狡辩。
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符岚心中就已经一片发凉。
沈含景紧咬住下唇,她仍站在那里,不敢过多言语,也忘了坐。
第39章
沈含景几乎扛不住沈柏闻沉沉压来的眼神。
她扑去妈妈那边,和符岚一起看那些资料。
——她至少得知道,他们都知道了什么!
而她跟骆莎做的所有事情,近乎完整地全部呈现在上面。
一些商议、还有赤.裸裸的目的。她们不是没有提过沈弥,她也不是不知道骆莎和沈弥有关。
她就是在故意的情况下还要这么做。
辩无可辩。
沈含景心灰一片。
反倒是骆莎,并不知道她是沈弥的家人。
可能也很难想象,帮了她这么多、帮助她搅黄沈弥婚事的人,会是沈弥家的人。
看着上面骆莎时不时不忘跟她说声谢谢,符岚捏着纸页的手都发起颤来。
一条一条看完,符岚的指尖失力地将那叠纸摔在了她身上,险险从她脸上擦过,吓得她面色又白了一分。
符岚斥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身上抑制不住地被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原以为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多少也是了解几分,可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沈含景根本不知道周述凛手上怎么会有这些。就算、就算他想护着沈弥,他也得有拿到证据的本事。可他竟然真的有——
她唇瓣轻轻嗫嚅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有眼泪在啪嗒啪嗒地掉,身体也在发抖。
沈柏闻压着怒火,还算冷静地质问她:“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跟符岚也算是悉心养育她,她从小到大,他们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用在规划她的成长之路上。
她身体不好,小时候三天两头的生病,幼儿园、小学前几年,老师那边经常收到她请假的消息,身体差到让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那时都是符岚亲自照顾的她。如若不是用了那么多心血,符岚也不会这样亏欠自己的女儿。二十年后,还得来了亲生女儿的一声“两不亏欠”。
她原先不过是一个孤女,他们自认没有亏欠过她,可她呢?
——那个节骨眼上,沈家正是危机最严重的时候,好不容易和周家商量好合作,两家急急将婚约的事情提上日程。而她却在试图掐断这条命脉!
他们养她二十几年,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在家中埋了个等着爆炸的炸弹,准备将整个家都拽下去。
沈柏闻气血上涌,狠声道:“你就那么讨厌沈弥是吗?恨到见不得她好是吗?”
他是代替女儿质问的这一声!
他们养育的孩子多,是希望今后他们可以守望相助,却不想是等来了一个自相残杀。
沈弥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但是从回来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仗着这点欺负过含景。在家里,她们明明都是平等的,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恨的?
为了让她多运动,他们给她报过不少兴趣班,最终她选了自己最喜欢的跳舞,一坚持就是十几年。那些年,要么是他,要么是符岚,都是亲自带着她去,又是亲自去接。
沈弥对这些蹦蹦跳跳的事情兴趣不大,所以他们费在她身上的这些功夫并不如含景多。
可是,即使是这样,含景也依然见不得她好是吗!?
“她只是过她自己的日子,她碍着你什么?也至于你处心积虑地去对付她?”沈柏闻咬牙道:“我们收养你,就算没有功劳,至少也有一个养育之恩!你真是报答得很好。”
他指着符岚,“就连刚才,你妈都在找着借口,将责任推到那个女人身上。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谁?你生来就在这里,可你汲汲营营,却是为了毁掉这里?!”
沈含景眼泪簌簌地流,还和往常一样,安静又惹人心疼。
沈柏闻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所做事情的意义。
就像是埋头勤勤恳恳做了几十年的事情被一朝推翻。
符岚想拂开她拉住自己的手,可却被她死死攥住衣袖。她一边落泪一边摇头,哭得脸都通红。
符岚攥紧了手,失望肉眼可见。那是一种,自己可能会被不要了的失望,沈含景根本松不开手,只能拼命摇头,“妈、妈妈……”
“不是的,不是。我怎么会那么想?”眼前局势急转直下,拉着她径直往下坠落,连给她反应自救的时间都没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两家饭局那晚,她被发难围剿得退无可退的绝望。沈含景糯声说着:“我只是知道了亦衡哥和骆莎的事情,我怕你们担心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可是也不能让弥弥就这样跟亦衡哥结婚,骆莎已经怀孕了呀,所以、所以,在骆莎想要插手,又刚好跟我求助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帮她。对不起……但我当时真的没想到家里的这个事情。我根本就没有想得这么周全,要是想到了的话,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肯定不敢自己去做的……”
她轻一眨眼,眼泪就扑簌而掉,睫毛湿湿的,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她话语有些混乱,只顾着一股脑地全往外说,能看得出来她有多着急。
虽然这话真假掺着,但她确实是头脑一热才掺和进的这件事情,当时也确实没想到沈家的事情。否则,她要是只坏了沈弥一人的事情,后来也不至于如此心慌。
沈含景用力抱住符岚的胳膊:“妈妈,您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跟你们道歉。我是沈家人呀,我从来没把自己当过外人,我又怎么会想毁了我们家呢?对我没有好处啊。”
在她的这个说法下,符岚稍稍冷静了下来,终于不至于像轰然倒塌那样的崩溃。
可能她确实是无法想得那么全面,后来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就更加不敢告诉他们。
这个事实对于他们来说,才总算不似刚才残忍,不会叫他们觉得这几十年做的事情全是一场荒诞。
可后来这件事之所以得以解决,是因为有个周述凛出现。他施施然而至,像个旁观者围观这场闹剧,谁能想到后来他却成了事件的中心。他看起来气度就不简单,并不在周亦衡之下,甚至更加沉稳可靠。沈弥答应,他们也答应,这件事才就此化解。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
所以,并不能因为现在事情解决,就轻飘飘将这件事
掀过去。它是因她而起,却不是因她而解。
当时周亦衡在他们面前还是个好孩子的形象,有些任性,但不算出格,就算她确实是将他外面的事在他们面前捅了出来,也还是一码归一码。
——毕竟,她大可以跟他们商量着来,而不是自己做主,将局面搞得那样难看,当时沈家跟沈弥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简直是整个北城的议论中心。她并不是毫无选择。
而且,她说的话几分真假尚未可知,谁又能知道她没有藏着私心?
沈柏闻肃然道:“今天弥弥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一点。我当时确实也在想着该怎么做才好。这次也正好——”
沈含景咬紧唇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心里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养了你二十六年,你早就成年独立,到现在,也是差不多了,不会太早。”
他先开了个头,声音缓缓。
这也是仔细斟酌过后才下的决定。那天从酒店回来后,他就已经在想,直到现在,终于下了决定,也下了决心。
不管是因为之前符岚的偏待,还是因为这桩事,都算是原因。
而且,他觉得,沈含景插手搅黄的这件事,他得给沈弥一个说法。
这个决定,已经算是宽容。要说什么别的,沈含景确实也没有、付不起代价。再去责打什么的,也没什么意思,就将她不再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就好。而她不是自己的孩子的话,他也没了权利去打。
沈含景已经从这个话头里猜到了他接下去的话,眼睛里窝着的一包泪水窝不住地往下掉,牙齿都在打着轻颤,“不要。我不要,爸爸。我去跟弥弥道歉,我求求你——”
她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不愿意去听接下来的话。
符岚望着丈夫,神情很复杂,没有出声。
沈柏闻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就搬出去住吧,找个搬家公司过来,把你的东西都一起搬出去,贵重首饰、还有奶奶给你的那几套首饰留下。以后少往来。这么多年,就当是我们沈家做的善事了。”
是啊,就连奶奶给了沈弥几套珍藏的首饰,也没有落下含景,给两人准备的都是一样的多。
那些东西价值不菲,他们从未与她计较过得失,也不吝于给她。可到头来呢?却是换来沈家差点倾覆。
而如果当年他们没有领养她,沈弥一个人就能拥有两份。他们所有的东西、所有的爱,都是她和小洄的,不用再被二次瓜分。
沈柏闻竟是开始读懂刚才沈弥说的那句她什么都没有,并且意识到她都没有了些什么。
行善积德,本就不求回报,就当他们坚持做了一桩二十六年的善事吧。
这二十六年,他们对得起她。
沈含景情绪全部崩塌,她没有想到情况会直接坏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
沈柏闻将这些事情大概发给了沈弥,让她也知道下。
周述凛预约的美甲师刚到,她正在做美甲,看过一遍后,只是按灭手机,没回什么。
她在一边做,他在另一边结束两个通话后,又开起了视频会议。
他好像终于开始忙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太空闲,在家待得久,她屡屡招架不住。
不知不觉,她望了他那边一会儿,美甲师笑道:“这么喜欢他呀。”
沈弥回眸看她,微愣。
美甲师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继续羡慕地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37/77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