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手段也是厉害,周亦衡连她都查到了,却对他没有丝毫察觉。他的踪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要掩盖下去了。
她还记得那个人说过的话。
——他不是不怕吗?那她就来试试。
从剧组回来后,再三犹豫之下,她还是确定自己的猜测,将消息发给了沈弥。
他们看起来关系似乎很好,那一日,他站在沈弥身边,袒护意味明显,更是帮着沈弥将她踩压。
她就不信,沈弥能想到这样的可能。换做是她,她都要觉得难以接受。
多么可笑,原以为是机缘,到头来却一开始就少不了另一个人的人为干涉。
知道有她插手过后,他们都这样生气,那如果知道其中还有周述凛的手笔呢?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件事顺得蹊跷。
没想到,也果然是蹊跷。
沈弥刚在看着屏幕上的最后一条短信,眉心不自觉蹙起,像被一张网细细麻麻地网住,困在其中。也是这时,他的消息突然进来。
是几首歌名,他觉得应该会挺适合她那边现在的氛围。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发的,并不是真要什么歌名,但他还是找了几首推荐。
可他为什么会插手那些事情?是为的她吗?可明明之前,他们素昧平生。
那些事情早在他与她提出合作之前,所以,他是提前多久就开始布局?这一切事情是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吗?包括联姻失败,包括他与她的合作?
最终目的,应该是为了权利?毕竟,如果说是要为了她,连她自己都不太能说服自己。
但是,未免布局太深,连她都是其中一环。
而且,她一直都不知。
脑海中跳过了很多疑惑,一样都得不到解答。
能给她解惑的人只有他。
一时犹豫,她没有立即回复,他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踟蹰须臾,沈弥在挂断前接起。
她脑子里很乱,原本没想要这么快就面对上他。
周述凛随口问说:“去做什么了?”
找那些歌的时候,他突然有个灵感,想去给她挑个礼物。但是需要等今天的工作忙完,才能抽时间过去。
没做什么,只是在想,她这个婚是不是真的结得很草率,她是不是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不认识他。
她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下,周述凛放下文件,“沈弥?”
沈弥没有接他刚才的话,只是问说:“你现在在忙吗?”
“十分钟后有个会。有事你说。”
十分钟。
他的时间掐得很紧。
也能看得出来繁忙。
他本来就是因为工作原因临时飞的国外,不知道问题处理好了没有,但肯定是很忙。
她心里有数,不太想用私事问题去影响他。虽然这个事情比较特殊,但也可以等他回来再说。
“没什么事的。”她含混了过去,想要扯走话题。但不过两句话,就被他叫住,“弥弥,发生什么事了,你同我说。”
临近开会时间,冯余进来提醒,被他抬手制止,示意勿扰,接着同电话那边的人对话。
他的语气很笃定,表明了是看出来异常。
一切隐瞒无处遁形。
冯余有点被他的语气震惊到。温柔得像是在哄人。
“你先忙,等你回来再说。”
“不妨事。”
他也坚持。
沈弥叹了口气,还是没能瞒得过,索性直说。
“周述凛,我问你个问题。”
他早有准备,语气淡然,“你问。”
她鼓起勇气直言:“你认识骆莎吗?”
问得很巧,如果真如沈含景所说,这么一个问题,他就该明白了。
她也不知是何时抠住了手心,应该有疼感,却是浑然不觉。
虽然沈含景特意来跟她撒谎诬陷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还是希望事实不是那样。
周述凛些微一顿,眉目微凛。
心中大抵有数,但他只先问道:“周亦衡去找你了吗?”
他看起来好像只担心周亦衡有没有趁他不在去找她。
沈弥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在关心什么周亦衡,被问到了跟前,也不急着询问或是否认,倒是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压住耐心:“没有。沈含景告诉我的。”
他“嗯”了声,承认道:“认识。”
他的声线很稳,就跟他们平时在聊什么小事一样。
可是这次不一样。
沈弥问:“所以,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是吗?帮她离开,帮她闯进来,搞砸婚事。”
问出口时,她格外冷静。
刚才喝的那些酒,一点作用都没起。就连脸颊上原本升起的温度都褪下去了。
那天他如一个局外人一样入场,谁也没有想到戏外人原来会是戏中人。
她终于厘清一切。
面对她直白的质问,周述凛眼睑微垂,并未否认,“是。”
沈含景匿名询问时,他确实是不怕捅出。那日既然敢做,自然也是敢当,不至于被别人当做把柄拿捏。这就怕了,那他就不是周述凛了。
在那天将证据给沈柏闻的时候,他也已经做过会被顺带牵连的思想准备。
没有推脱,没有辩解。
他坦然承认。
又一次超出她的意料。
跟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得到承认后,她反而更加想不通。
她皱起眉,怒火压抑不住地隐隐在升,“周述凛,为什么这么做?”
她发现她是真的不了解他。
她之前看不透过,可她不以为意,不觉得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唯独这一次,问题终于被她正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冲动、鲁莽。
明明当时,也没有到那么走投无路的地步。是她自己选择抓住了这个幡。
她不知道是周述凛对她的诱惑,还是他提的那些条件与好处的诱惑,蛊着她迈进来。怪她懒惰、贪图便利,只要一点头,就不用再去苦恼那些问题,所有的难关迎刃而解。而且,他站在那里,就在告诉她这个选择没有那么糟糕。
但万一,是她太信得过他了呢?
今天这场会议不是什么寻常的内部会议,格外重要。眼看时间真的不能再拖,冯余在旁边着急,硬着头皮又提醒了一次,“周总——”
已经是掐着秒了,现在赶过去是刚刚好来得及。
但是看情况,周总电话那边的情况似乎也很紧急。
如果能劈作两半倒是两全。
周述凛嗓音冷冽坚定:“沈弥,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个要紧的会,必须得过去。你不要听别人的说法,也不要自己想象,等我回来当面跟你解释。”
他垂目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按秒去算。
她也听见了他那边的催促。沈弥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本来就不想在现在挑明,影响到他工作。
“你去吧。”
她收敛住了情绪,有些淡漠的沉静。
他拧了下眉,还欲多说,但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挂断电话后,沈弥独自坐在那儿冷静了会儿。
可能是这段时间跟他相处得太好,她没有挂心过太多事情,也没有对当时的事情产生过什么怀疑。
可他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的人吗?
如果不是呢?
如果都只是他的伪装呢?或者,她所认识的只是他的其中一面呢?
她并没有能看透人心的笃定把握。于此时开始后怕起来。
可是,她又很难想象得出,他会是个很坏的人。
“周述凛”,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在复杂拧乱的思考下,脑海里的弦快要弹断。像是推翻了原先的一页认知,重组构造。
他亲口承认了,帮助骆莎离开、帮助骆莎进来,全都是他在其中插手。她就说,她们怎么就会那么顺利——原来是有外力襄助。
就算她跟周亦衡本来也不会有结果,她也没想过这些事情会与他有关。
在她自以为对他已经拥有足够的了解与认知后,却有一日,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所认知的那些全是错的——
可能是知道她现在心情的复杂,他那边发来一句叮嘱:【沈弥,不要多想。】
他现在确实没有空闲,只来得及抽出空隙给她打这么一句话。
沈弥看见消息,轻蹙眉尖,倏忽关掉手机,丢去一边。
故意的没有理会。
她在生气。
光线依旧昏黄浅淡,还和刚才一样是个很适合放一部老电影的氛围,红酒还在手边,一切都还和刚才一样。可她现在却没了方才那份享受的心境。
钟愉闲来无事,窝在家中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这个她倒是会回:【在吵架。】
钟愉:【?】
钟愉:【哟,真新鲜,你们还会吵架。】
沈弥一顿。确实,从结婚到现在,这是个新鲜事。
她绷着脸。
钟愉问:【怎么吵的?谁的错?你的话别怕,男人还不好哄吗?给我一个晚上,保证他一点气不剩。】
沈弥:【?】
她终于忍不住问:【梁闻识真的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
钟愉:【关他什么事???】
想到梁闻识的叮嘱,沈弥忍了又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就是老司机,当局就是小菜鸡。
钟愉好奇:【他怎么吵的,跟我说说】
沈弥:“……”
他没吵。
她说:【反正吵架了。】
钟愉“哦”了声,【懂了。你生气,让他猜,是吧。我懂我懂。】
沈弥一本正经道:【不是,这次挺严重。严重的话,可能会离婚。】
【啊?】
【啊啊啊?】
钟愉被吓住了。
没想到是来真的。
小吵小闹没什么,但牵扯到离婚的话就不一样了。
刚才喝了酒,大脑又席卷了这么一场风暴,没聊多久沈弥就去睡了。
一场会一开就是六七个小时,会议结束后,周述凛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步履生风。看见她那边没有回复,眉心不由拧起。
但是再看眼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了。
他关了手机,大概将在这边还没处理完的几件事情都安排下去,尽可能地压缩在纽约停留的时间。接着便吩咐冯余订明天的机票。
可以说是赶之又赶。
冯余都愣了下,不对不对,总感觉没完,“周总,还有跟宁总那边的……”
“到时候线上跟他开。”
看样子,是已经将所有事都想过一遍了。那也就没必要再多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但冯余还是赶忙订机票去了。
她在睡觉,无法对话,他也准备当面跟她说清楚,所以没有将那些解释作为留言发给她。
在为数不多的一点休息时间里,他捏了捏眉骨,凝着屏幕上的信息半晌,最终还是跟以前一样给她发信息。
跟她说,刚才发过去的几首歌都不错,都是同一种风格的粤语。
跟她说,上次从酒店带回去的一箱酒应该只剩一小半,如果喝着喜欢,让人过去再叫他们送一箱过来。
最后发了一句【晚安】。
这次的事情唯一一个意外因素大概在于,发生在他出差在外的时间,而且他一时半会无法出现在她面前。
就只能让这件事横亘在那里,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引发她越来越多的猜测与想法。
他转动了下婚戒。
但,也不一定全是误解。
因为他从一开始出现,心思确实不大光明。
……
沈弥睡醒时就看见了他微信对话框上面的小红点。
一连几条未读消息。
只能看到最后一条是晚安。
在还没点进去前,她以为应该会看见满屏的文字解释——关于这次这个事情的解释。
而且,不论是解释还是找借口,她都给了他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与组织语言。
沈弥轻咬着唇,心情不可抑制地有些低。
即便是在生他气,也还是有些难过与失望在交织。
大概是因为,她将他想得太好了,可他却不是那样好的人。
还有的话,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心里已经有过准备,可在点进去后,却有三分讶然。
她没想到,这么多条消息,却一条都与解释无关。
没有解释或是辩解,只照常地跟她说一些日常的事情。
就跟那次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继续相处,不知道发什么消息时,他自己牵动车头。
这次她不想理他,他也是自
己来牵动。
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怎么做,都可以,会有他来兜底。
气还没消,沈弥已读不回。起床洗漱,收拾去工作。
只是没有像刚才那么窒闷了。堵着的气被人戳了小孔,泄了一点,不至于憋到爆炸。
……
剧组今天挺忙,拍摄任务重,还有个夜景要拍,可能要结束得很晚。
中途,从几个工作人员旁边经过时,从他们口中听见了“沈含景”的名字。她也没有多听,顾着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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