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就算她收到了追求者送来的花,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查收,帮忙转交给她。
她的眸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兴致。揭掉他一层又一层的面具。
周述凛提了提唇,问她:“什么样?”
她提醒他他以前的模样:“不会像这样吃醋。”
他敛眸,唇角轻勾起。
沈弥好似看穿了所有,直起身靠近他,于他耳畔轻声说着,气息也染在上边:“周先生的野心勃勃,藏了多久了?”
一开始他那么正义凛然的伪装,可怜她竟然全信了。
他抬指抚过她眼底,将所有狡黠收入眼中,并未置言。
被当面将台一块一块全拆了开。
还能说什么。
就在他要接着吻下来时,她伸手往旁边摸,从购物袋中取出了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递给他,“这个是给你的。”
她打断了他的吃醋。
周述凛动作微顿,显然意外。
他以为她只带了那一样过来。
至于那些购物袋,则是她刚买的自己的东西。
不曾想,其中会揣有这样一份——
他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她很自若,将它放进他的手中。
他凛着的眉眼松下来,垂眸掩去那一瞬的意外。打开盒子后,还是诧然。
里面的东西就跟这个盒子出现时一样让他意外。
——是一条领带。
深海一样的颜色,与墨色近乎融为一体的墨蓝,上面唯有繁星和线条交织。蜿蜒的线条像是蔓延至了天际,繁星恍若牵连成了银河。
沈弥补充介绍,给这份礼物再添上一笔墨:“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专门叫人定制。刚刚才去取到手的。”
它和一盒在店里买的糕点相比,孰轻孰重,自然不必多说。
她今天也当然是来探班他的。
刚才周述凛还以为是她买的。但在拿出里面的卡片后,便是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它的来由——
那张卡片上是专属于它的设计语:
“颠簸路途通繁星”。
他曾用来赠她的一句话,被她化作灵感,设计而成了这份礼物。
像是独属于他们的暗号。
心口有如潮涌。
她着实令他意外。
他将它取出来,查看着完整的图案。
“之前就想送你个礼物,只是一直不知道送什么好,就自己设计了这个。我没有经验,你不要嫌丑。”她在旁边认真地补充。
他“嗯”了声。
这份礼,很难不喜欢。
他的指腹在锦盒上摩挲着。没说别的,反倒是抓住她话中一点,犀利问道:“为什么想送?”
沈弥微顿了下,乌睫轻颤,放低了声音:“可能,是你对我太好了吧。”
就当做,这是一份谢礼。
它也远远还不清。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被这个答案取悦到了。
周述凛笑了声,意味不明。
觉得他对她太好了,昨晚狠心起来还那么不留情面。
他暂且按下不算。
沈弥毫无所觉,好像能从他眸中看透他的喜欢,勾住他衣服,问说:“那你说,我现在是来探班谁?”
说她不是故意的都不行。而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
他凤眼微挑,抬手掌在她腰间,轻笑了声,无奈认下:“自然是我。”
方才的情绪,早已云消雾散。
什么糕点,早被撇去角落。
周述凛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帮我换上?”
他凝视着她,如手中领带的深海蓝色一样深邃。
沈弥帮他解下原来的,才将新的戴上。
他只旁观着,接过来取下的那条。
漫不经意的,在她白嫩的手腕上轻绕了几圈。
沈弥没注意,双手还往后撑在桌上,欣赏着新领带,觉得自己第一次的作品就很成功,跟他确认:“喜欢吗?”
他轻轻勾唇,颔首。
沈弥无意间低眸,才瞥见他手上的动作,微愣,瞬间便想起还藏在她衣帽间中的手铐。那日他虚虚握了握她的手腕,就跟现在的动作一样,充满暗示性,危险得她后背陡然僵直。
她唇边的笑意逐渐消失,猝然抬眸看向他,有如惊鹿。
竭力想从他眼中刺探下,他跟她想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他目光从她手腕上收回,看见她眼神,倏忽笑了声,“刚才的胆子呢?”
刚才一手抓一把虎须,还拽动拉着玩的胆子呢?
手机响起,他没再逗她,走去一旁接了个电话。
沈弥提着的心脏这才得以松下来,他的走开似乎给她腾出了喘息的空间。
电话那边的人在听见他声音时,愣了下,这还是头一回,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周总心情好。
对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汇报道:“周总,周亦衡那边在查……”
周述凛回过身,目光一边落在沈弥身上一边接听电话。
听完传来的信息,他散漫地“嗯”了声,随意道:“让他查。”
查到多少都算他的本事。
他等着他打上门来。
对面又是一愣。自己倒是比周总还紧张。
“是。”
第50章
周述凛站在整片落地窗前,窗外是开阔的视野万里。听着电话中传出的声音,他看着沈弥从桌上跳下来,无所事事了须臾,好奇地翻看了下桌上的东西。
他的生活平时都比较私密,很少有擅闯的人。办公室里的东西更是如此,一般不会有人动。
有的能被看,有的不能,他也没仔细分辨过,反正不可能有人碰。
这回有点突然地对外开放。
但他也只是旁观,没有阻止。
“玻璃的事情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对方接着汇报起一事,“现在在调更多的监控过来查看。因为是从外面运输进来的,所以要查透彻需要费点功夫和时间。”
“查。”周述凛只一字,嗓音冷厉。
可能是意外,但也只是可能。
如果说是用了多年的玻璃,在使用过程中突然爆破,或许可信度还高点。
现在情况却是不然。
“好的,明白。”
周述凛结束通话,再次抬眸看向她时,眸光微顿。
她正在看放在后面架子上的一张照片。
那里摆放了挺多张,就是个装饰。没想到她最后立于那一张前面。
周述凛走过去,她偏头看向他,正好能问:“这是谁呀?”
他站在她身边,视线平静地落到了照片上,看着那个站在湖前、穿着一件碧绿色旗袍的女人,“我妈。”
沈弥微愣。
照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虽然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年纪很轻,但不会叫她误会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是他的妈妈。
她又回眸去,这回看得更认真了些。
照片中的女士眉目温婉如画,气质卓然。
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眼睛如出一辙,怪不得,她在看见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刚才还在试图回忆自己是不是认识她。
周述凛不动声色地拉走她,“不是要上药吗?”
“噢对。”被他一打断,又拖延了好久。沈弥耳提面命,“你得按时上药,有利于愈合。恢复好的话,就不会留疤了。”
周述凛看着她认真上药的神色,若有所思,“这么担心我留疤?”
沈弥点点头。
他不经意地一问:“那要还是留了呢?”
她看上去一点不慌:“那我就去找一些祛疤的药膏给你涂。”再抓着他一日三次地涂。
周述凛抬了抬眉,“嫌丑?”
她就跟着急向皇帝表诚意一样,立马说:“不丑。”倒不止是安慰。想了想,就算他手臂上多出一道疤,丑这个字也很难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恐怕还要被觉得有男子气概一番。
而后才道:“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得负责呀。”
原先那么好看,她舍不得因为她留疤。
周述凛煞有其事地想了想,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回她身上,“别的事怎么不见你负责?”
“……”
她一开始真信了他是在认真和她讨论这个疤。
“我专门请他们找了个缝得最好看的医生来缝的,你看,缝得真好。”沈弥佯装没听懂地转走话题。
周述凛逸出声哼笑。明显不在意这些。
她在给手臂上的伤口上药时,可能是猜到她会好奇,他主动开口说:“她是个很好的人。”
沈弥意识到他是在说刚才照片上的人,不由放轻了呼吸。
他扯了下唇,“她对谁都很好,也很好欺负。”
周述凛忽而俯下身,低醇的声音掠过她的耳际:“沈弥,你不要像她那样好欺负。”
沈弥微愣,随着他凑近而抬眸看向他,眸光忽动。
看起来,确实是十足好欺负的样子。
而他在教她。
她捏着棉签的手微紧,抿住唇,“嗯”了声。
她不会让人太好欺负的。
而且,他好像也不会让。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感了。
他垂眼看着她用纱布包扎着,细致认真。
谢舒玉因病去世时,也就意味着他再没有家。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七年之后他会与另一个人重新拥有一个家。
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他们还可以一起回去。
沈弥有些安静,自他提起后,脑海里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司机在开车,她无意识地捉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犹豫了下后,还是问说:“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她跟他结了婚,他的妈妈自然也是她的妈妈,她随着他叫。
这回倒是周述凛没太反应过来。
几秒过后,眸光不由一暖。
他的姑娘,是真的很会照顾人。
周述凛垂目道:“七年前。”
她的一辈子,算不得圆满。直至死前,恐怕都还有不甘。
当年名满江城的谢舒玉,就这样于稀松平常的一日悄无声息地陨落。
他还未曾反应过来,那只没受伤的手就已经被她抱在了怀中。
周述凛轻轻勾了下唇,摸了摸她的头。
不想叫他陷入难过的情绪,沈弥想将话题转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忆着说:“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喜欢我。”
“那时福利院旁边有个阿姨,她很喜欢我。”她回忆着,忍不住和他说起来,“会摸摸我的头,蹲下来跟我说话,笑起来温柔又漂亮。我那时就在想,她如果是我的妈妈就好了。如果是领养我的妈妈也可以,这样她就不会想把我还给福利院——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想法了,有些幼稚。”
后来符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和那个阿姨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位不是来领养她的,院长阿姨说,这是生她的妈妈。
她有些意外,因为她从来没怎么想象过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院里有很多小朋友都是自出生起就被遗弃的,有一些是身体有缺陷的,也有很多身体是健康的。
其中,被遗弃的孩子里又以女孩居多。
在计划生育抓得最严的那几年,女孩被遗弃是常事。甚至,遗弃算是好的,起码让她们活了下来。
在部分地区,这种情况简直泛滥。
随着时代发展,情况会改善。但是自古延续的封建思想和弊端无法根除。
接触的情况多了,她虽然还小,但她也懂得。那时她也以为自己是被爸爸妈妈不要的。
直到他们来接她,她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才推翻了她的自以为。
那时,虽然符岚和那个阿姨不一样,不过跟他们回家以后,她觉得也很好。
或许是因为从前拥有的为零,所以后来哪怕是只拥有了一点,都不会觉得嫌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满足的?
大概是从被人一次次地提醒、重新塑造认知,再清晰不过地知道,有人在替她过着她本应过的人生。
她不欲计较,沈含景却一次次强行提醒。
闻言,周述凛低眸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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