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写宁说好,把门关上,母亲正好打开房间门,她装成下楼喝水,打了个哈欠。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四合院私人会所门前,看着朱红色的庄严大门。宣芋终于知道为什么唐复淙让司机来接她,一般人没有邀请进不来。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宣芋去到一间古色古香的包间,屋内摆放着昂贵的琉璃盏,灯光照耀下,闪动的光美轮美奂,她看得挪不开眼。
服务员替宣芋开了门,屋内一桌子的人齐齐转头看向她,吓得她愣在原地。
主位旁边的一个男人问:“这位小姐是……”
坐在另一边主位旁的郁闻晏站起身,含笑说:“是我女朋友。”
一听说郁闻晏有对象,那些人目光变得各位炙热,好奇得不行。
宣芋局促不安,不知怎么办,郁闻晏走到她身边,单手搂着她入怀,替她挡去一些探究的视线。
旁边的师兄立马接话,端起酒杯和老板说:“他们家里有事,要先走。”
老板喝高了,拿起酒杯,走向他们,接着往郁闻晏手里塞,说:“我和你们一见如故,聊得甚欢,再喝一杯,今天的局就算结束了。”
郁闻晏脸色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别看和没事人一样,脑子已经晕乎了,全靠着意志力强撑。
“我来喝。”大师兄示意宣芋搀扶郁闻晏。
宣芋明白要做戏,动作改成扶住郁闻晏。
大老板拉住郁闻晏的手,语重心长说道:“闻晏啊,打小你就聪明,韩叔我最喜欢你这个孩子,你们的项目,叔一定投!就一杯!”
原来是家里认识的长辈,难怪敢劝郁闻晏喝酒。
郁闻晏微微蹙眉,准备拿起酒杯,宣芋先一步拿了,举起来:“韩叔,我家闻晏一直提起您,还说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向您学习。今天见到您,我也对您很是敬佩,没什么好说的,敬重都在酒里!”
说完,宣芋直接喝完一杯小钢炮。
韩叔都被她这个架势吓到了,喝的可是白酒,姑娘眼睛都不带眨。
他清醒几分,哑口无言:“嗯……”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噤声。
宣芋又毕恭毕敬说了几句话,然后带着郁闻晏走了。
坐上车,郁闻晏往后靠上凳子,闭上了眼。
宣芋悄悄瞄他几眼,不见有动静,胆子大了些儿,支起上半身凑过去,想看他是怎么一回事。
郁闻晏突然地轻笑一声,吓得她差点摔到他身上。
“醉了还是没醉?”宣芋推搡他一下。
郁闻晏睁开朦胧的双眸:“醉了。”
宣芋不信:“是嘛?背一下外交谈判的特征。”
郁闻晏对答如流:“其一,是主权国家的谈判;其二,是主权国家的自愿行为;其三,是各国之间完全平等的行为;其四,是一种各方和平说理的行为;其五,成功的重要保证是严守秘密;其六,它的基本依据是国际法;其七,十分重视礼仪;其八,要求参与者彼此妥协。”[1]
宣芋并不知道背的内容是不是正确的,又问:“外交谈判遵循什么原则?”
郁闻晏:“七大原则。”
“哪七大?”
“实力、兼顾、尊重、自主、有限、客观、预审。”
宣芋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真醉了啊,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郁闻晏抓住她的手,宣芋僵住身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眼底的浑浊逐渐散开,闪着水光,光直直地投向她,紧锁不放。
“晕吗?”郁闻晏担心酒烈,她受不了。心里也是无奈,场面话不知道哪里学的,小姑娘端起酒杯豪气来一句敬重都在酒里,一口喝干净。
宣芋没有任何反应:“还行吧,就是白酒好难喝,你们聊事情都只喝这些么?”
“宣小姐有何高见,喝奶茶?”郁闻晏伸手摸上她的下颔,指腹摩挲耳垂,摄取她颈后的温暖。
宣芋脸蛋泛红:“你故意的吧,算计好了。”
“嗯,算好的,你不是也来了?”郁闻晏手往下,压在她肩头。
宣芋锤他肩膀:“外交官大人,你这是算无遗策对吧?书里学到的东西要在我身上实践?”
“还是有的。”郁闻晏淡笑,“没想到你这么能喝,一瓶小钢炮面不改色。”
宣芋也是偶然发现自己的酒量出奇的好,被他调侃,羞赧地驳道:“你找我就是为了笑话我?”
“说你酒量好也是笑话?”郁闻晏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阿芋,你这是强词夺理。”
“你是不是觉得我攻于心计,阿谀奉承。”宣芋承认自己有这么一点儿讨好型人格,如果没有被触动最根本的利益,她喜欢表现出一副随和的模样。
郁闻晏改成揉她的脸,爱不释手抚摸着,语调轻轻柔柔的:“女朋友,下次能不能也这样对我。”
对谁都好,对上他就浑身是刺儿。
“不吵了,没意思。”宣芋看着郁闻晏。
车子飞快地穿过夜间城市,路灯照射进车厢,打在他身上的光忽明忽暗,他们的眼神深深浅浅地缠在一起。
宣芋:“下次不用去警告他们,我会和老师打小报告的。再说了,别人会说你一个学长欺负人。”
“欺负我女朋友,警告已经算便宜他们了。”郁闻晏哼了声,“已经怼回去了,怎么办?”
“你……就不能说话委婉一些?”宣芋听他怼人心底一颤,不留情面,直接揭短,狠抓痛点一通说。
郁闻晏不以为然:“又不是赛场,主席会扣我礼仪分。”
宣芋不和他争了,坐回原位。
郁闻晏直接搂着她坐在腿上,贴着耳朵:“我脾气也不好,我们谁也不嫌弃谁。”
“唔……”这个姿势令宣芋如坐针毡,他的反应有些明显,红着脸。
宣芋:“我不是不回你消息,是不知道说什么。”
郁闻晏挠着她掌心,笑了:“没事,我找你。”
“嗯?”宣芋抬头看他。
郁闻晏望着她,眸子生出暖意:“我就一直回头找你,你别走远就好,可以不接受,但不可以避开,我们永远可以重新开始。”
宣芋傻愣愣看着他,什么都没说,抓紧了他的手。
年少时,她对随口的一句承诺不以为意,如今再想起,字字句句叩动灵魂。
宣芋心脏发麻,不知如何回答。
一道刺耳的电话声打破僵局。
宣芋躲开他的注视,接到耳边,“您好。”
“您好,请问您是陈写宁的姐姐吗?她出了点儿意外,麻烦您现在来附属医院一趟。”对面的女生语气急切。
宣芋吓得手机脱落,郁闻晏眼疾手快接住。
对面的人还在说话,郁闻晏搂住宣芋的肩膀,带着她往停车场赶,冷静镇定说:“二十分钟后到,麻烦您了。”
第21章 春日愿望
听到关于陈写宁的噩耗, 宣芋浑身血液倒流,手冰冰凉,指尖通红, 仿佛刚在户外捧过雪。
郁闻晏同她一起沉默, 心里也担心, 但不能都乱了阵脚,专注地观察路况,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附属医院。
车子停好, 宣芋解开安全带,往急诊科冲去,郁闻晏跟上。
宣芋跑向护士台,还没喘顺气,慌忙问:“请……问陈写宁在哪?”
急诊科的护士已经习惯赶来的病人家属总是紧张慌乱, 听到熟悉的名字, 说:“陈医生在三号床, 刚上完药。”
宣芋要跑出去, 又退回来问:“她是怎么了?没事吧?”
护士刚拨了内线,放下电话:“我们主任在病房等您, 详细情况他会和您说。”
宣芋看了圈急诊科大堂,慌乱地寻找标识,太心急了,找不到方向。
郁闻晏扶了她一把,碰到她冰冷的手, 眉头紧蹙:“走这边。”
短短五十米路程,宣芋内心反反复复祈祷千万不要有事, 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一个亲人离开她了。
病房里,陈写宁坐在病床上, 白色针织打底衫是斑斑血迹,有点滴状,也有喷射状,宣芋一看到,眼泪就断了线地落下。
陈写宁一直端着严肃脸,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脸色微变,更苍白了些,愧疚叫道:“姐。”
宣芋顾不来其他,走到她面前,声音嘶哑得厉害:“怎么回事啊?”
陈写宁额角贴着白色止血布,只是大概擦了一遍,下颔还有干了结块的血痕。
“我没事。”陈写宁瞧见宣芋担心着急的模样,渐生愧疚,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没事的。”
她注意到跟着来的郁闻晏,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郁闻晏颔首回应。
秦主任笑着问:“您是写宁的姐姐吧?”
宣芋擦了泪,顶着眼底一片猩红站起身:“嗯,我是。”
“不好意思啊,让您担心了。”秦主任解释,“今天科里来了一群打架闹事的人,和我们医护人员起了冲突,写宁上前帮忙被误伤到了。”
宣芋心都凉了一截:“医闹?”
秦主任严肃说:“您放心,我们医院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写宁算工伤,医疗费的事您不用担心。”
“主任,我和我姐姐说就好,不麻烦您了。”陈写宁拉住宣芋的手,轻微晃了晃。
宣芋咽下想说的话,一个主任都出面和她亲自解释了,而且错又不在主任,担心害怕后,只能把对闹事人的怒气硬生生忍下。
秦主任连连说好,让她们有事随时可以找他。
秦主任出门时,郁闻晏跟了上去,反手带上门。
“你也太不小心了。”宣芋反握住陈写宁的手,想骂她冲动又不忍心说重话,憋着气说:“明知道危险还冲上去,你不怕出事吗?”
陈写宁预料到姐姐知道她受伤后会生气:“我如果不上去,护士姐姐怕是要伤到脖子了,那今天急诊科可能真的要出大事。”
宣芋含着泪,抖着声音说:“你担心别人会被砍到致命的地方,就不担心自己?做事之前,不知道想想你姐姐吗……”
“姐……”
“写宁……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宣芋抑制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爸爸妈妈不在了,外婆不在了,如果你也离开我了,我怎么办啊……”
宣芋哭得克制,不敢表露太多情绪令妹妹担忧,嘴里念念有词,灵魂像是要抽离身体。
陈写宁眼睛酸疼,后悔无比,紧张地抱住宣芋:“姐你别哭啊,对不起我错了,不该这么莽撞。”
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郁闻晏站了几秒,想到唐复淙和他说的那些话,这些年……宣芋一定过得很不好吧。
他最后没有打扰她们姐妹,留出空间,退了出去,悄悄掩上门。
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来:“闻晏你怎么来了,上周没在你母亲的生日宴上见你,以为你还在驻外。”
秦主任跟在后面,双手紧捏着,跟着紧张起来,疑惑院长怎么突然对男人这么热情,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樊叔,打扰您了。”郁闻晏主动迎上去,不让他们走到病房门前,“我们换个地方聊?”
院长笑着点头:“好,我们去我办公室。”
病房里。
宣芋给陈写宁换下衣服,装到黑色袋子里:“周末我去寺庙,把这些衣服全部烧了,去霉运。”
“姐,没这么严重。”陈写宁扣好衣服,“衣服上的血是护士姐姐的,我只是被擦伤。”
宣芋轻瞪她一眼:“你缝了八针!还撞到了脑子!”
“乖一些,过来。”宣芋拧好毛巾,站在床边等她。
陈写宁坐好,闭上眼,乖乖地让姐姐给她擦脸。
宣芋看着妹妹姣好的面容,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
脱掉上衣时,宣芋才看到陈写宁的伤,在蝴蝶骨上,划痕很深,虽然看不到伤口,听到她说缝了八针,宣芋腿就发软,心想创伤面积多大啊!
“不会留痕吧?”宣芋担心问。
陈写宁淡定:“没事的,伤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看不到。”
陈写宁想说她已经反应很快了,偏了个身,要不然伤口就出现在手腕上,作为外科医生要随时保护好手,伤会影响灵敏度。但她不敢说,怕姐姐又要担心。
上完药,宣芋整理病房,让陈写宁住得舒服些。
“刚才秦主任和我说了,你先休息一周,不会影响你在急诊科的轮转。”宣宁替她铺好床,“你这两天先在医院观察有没有异常。”
“姐,你不用给我守夜,你回家睡。”陈写宁拉住宣芋,“你脸色不好,觉还少,今晚回家睡,我只是小伤,很快也回家了。”
宣芋拒绝:“不行,今晚我留下,不守着你我不安心。”
陈写宁盯着她瞧了会儿,愧疚感更重了:“嗯……”
“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看看。”宣芋还记得郁闻晏跟着来了。
陈写宁听话地侧躺好,宣芋出后门,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透过病房门磨砂玻璃,看到两道离开的影子,她点开了微信置顶联系人,琢磨好一会儿,才把写好的信息发送过去。
宣芋出到门口,一个男人站在郁闻晏身边,笑容有些尴尬,见到她,上前说:“写宁姐姐您好。”
“您好……”宣芋不认识在场的人,下意识地往熟悉的郁闻晏身旁靠。
院长陪笑脸:“今天这件事是我们的过错,最晚后天,我们会协商好赔偿,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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