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很多人在吃饭,晏启山来这么一出宣誓主权,活脱脱狗血小言现场,很难不引起瞩目。
不忙的食客举着酒杯,投来探究的目光,默默准备吃瓜。
傅真白了晏启山一眼。晏启山无所畏惧,把她箍得更紧。
许燃楞了下,笑逐眼底,询问到:“男朋友来接了?要不坐会儿吃个饭,我让后厨给你们加餐。”
“谢谢学长,我改天还是再来吧。”
酒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傅真不想沦为八卦对象,只得匆匆辞别许燃。
被抓回家后,傅真发现他身上又添了新伤,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他不说。倚窗点支烟,脸色沉郁,语气淡漠:“遇到旧情人了?那男的知道你被我睡过吗?”
第28章
傅真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气得穿着高跟鞋踢了他一脚,“晏启山!你能不能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他这话太恶劣了,她下了狠劲, 有意要让他吃痛。但他毫无反应,就那么静静垂眸凝视她, 目光幽冷, 夹在指间的沉香烟烧了长长的一截灰。
眼看着火星子就要烫到他皮肤, 傅真连忙一把拍掉。
他这个样子是挺凶的,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怕,甚至觉得幼稚, “那是我的学长,你能不能别犯浑。”
晏启山瞥了眼她胸前深深的沟,淡笑了声, “穿这样见学长?”
……老古板。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穿着出门好么。
他们年龄十岁。在某些观点上差挺多的。以前她宗小心翼翼的顺着他。
整个冬天相处下来,她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
“这样穿怎么了?不好看吗?”咂摸出其中酸意后, 她偷偷抿了下唇, 只不过嘴里仍然故意唱着反调。
话未说完,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耳畔传来毫无温度的嘲讽:“你拿我当什么?当跳板?”
亮片裙被掀起堆积在腰间, 流苏耳坠脱落, 昂贵的海螺珠钻石项链抵着锁骨, 硌得她发疼。
但她无力挣扎, 被迫脸贴扶手趴orz着, 直面鱼缸。一群璀璨的钻石彩虹鲫静静地穿梭在他俩的虚影里, 见证这隐秘的场面。
晏启山面无表情, 眼神漠然地怼她:“你不说话我就去找他。”
刺骨凉意海一样淹没她:“……你别拿别人撒气,是我自己……和学长无关。”
她断断续续地争辩, 晏启山目光发沉,“……无关的人你这么紧张?”
“我只是实话实说。”傅真努力维持平静,“而且,他确实是我学长,我总不能生活在真空的世界里。你不高兴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还真长本事了。”晏启山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沉声道,“开学后一边处着叶笃之,一边紧锣密鼓找许燃,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打算等和我结束后,就从中挑一个老实的?”
这分明是讽刺她没有被包'养的自觉,妄图提前找人接盘。傅真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晏启山你不要侮辱我行不行?”
“侮辱?”晏启山抓着她的头发,故意动了动,“这种侮辱?”
傅真脸上血色尽失,咬着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那你和叶漫新又算怎么回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晏启山平静地说:“你知道就好。”
其实他说话声调始终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下压抑着毁灭性的控制欲,扭曲到令人窒息。
傅真咽下细碎的哭声,心里麻木地钝痛:“那你是承认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晏启山冰冷的目光穿过游曳浮沉的彩鲫,在荡漾的水中与她对视。
远处窗边供着竹枝的新中式绿玻璃观音瓶清凌凌地发冷,恰似晏启山本人,看似温柔矜贵,骨子里傲慢又薄凉。
傅真满脸泪水,神情恍惚,想到他和叶漫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三哥,我倒是想问你,你把我当什么?”
然而,晏启山松手退开,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客厅静悄悄的,傅真无力去捡地毯上的丝绒毯子,直接赤着躺在沙发上,精疲力竭。心里,身体,都很疼。
傅真仿佛一张美丽的皮囊,魂魄被抽干了,毫无生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启山突然变成这样,也恨自己被他这样羞辱,还会控制不住地起反应。
迷迷糊糊蜷的哭了半宿,下半夜发低烧,勉强爬起来吃了点药,因为虚脱,她骨头缝都发冷,抱着被子抵抗不了倦意,蜷缩着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半。
晏启山居然彻夜未归。而她抱着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他那件孔雀蓝丝绒大衣。
傅真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满心荒凉。
直到闹钟响起,才强打起精神,抬手擦去眼泪,挣扎着换上毛衣长裤,卷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书包里,涂点口红遮掩了气色,找出公交卡步行去站台等班车。
新的一天来临,上午有昆曲演出,她必须振作。
08奥运开幕在即,整个北京全力以赴。大学生更是当仁不让。为了搭奥运顺风车让非遗走进新生代,教育台特意来北大拍校园传承戏曲的宣传物料。
首都国粹氛围浓郁,刚进京昆社的新同学都会唱“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黑的张飞,叫喳喳”……
但昆曲就比较麻烦了。水磨腔曲高和寡,如果没有童子功不是人人都学得会,勉强上阵很容易露馅。
电视台本想录《游园》《惊梦》,但社里能登台的学姐学长都是课业繁重的研究生,根本脱不开身。傅真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只能改成《铁冠图》里的独角戏《刺虎》。
这对傅真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本来想让晏启山也过去看看,顺便帮大家问问,能不能给京昆社投点钱。
但现在,面对外联部同学的追问,傅真只能说:“他出差还没回来。”
“那三哥什么时候有空来?”珠雨并不参加演出,却特意赶来李莹厅询问,
“我今天没见过他,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傅真忙着上妆,无心追究此情之滥觞,匆匆敷衍两句就不再搭话。
珠雨旁观她上妆片刻后,异常熟稔地提出疑问,“你今天这套行头怎么是外面租的啊,原来三哥送的那套呢?”
林慧丽皱了下眉头,打断到:“这和你有关吗?”
见这边起了争执,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林慧丽脾气直藏不住事,但珠雨却很会来事:“哎呀,你误会了,我就是关心同学,担心节目录制出岔子。”
林慧丽嘴笨,吃了个哑巴亏,想到自己之前被珠雨当枪使差点和傅真闹翻,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真,她这德行,你该告诉你家那位。”
珠雨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不知道吧?我认识三哥比傅真早多了。”
“行,那你等会儿。”
傅真晏启山的怒意一下子升腾到了顶点,哐当一声,从包里翻出手机,翻开最近通话找出【晏启山】拨过去。
“怎么了?”晏启山依然是秒接,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傅真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冲动过,“珠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她吧,免得她挂念。”
说完,直接挂掉,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
珠雨吓了一跳,慌张地找补:“嗳,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干嘛打电话给他……”
傅真冷了脸:“那你想我怎么样?给你通风报信?帮你俩牵线搭桥?还是附和你说你俩好般配?抱歉我没这闲功夫,建议你有事直接找他本人。”
在旁边低头忙活的场务是个老实妹子,闻言满脸惊讶:“晏先生不是傅真的男朋友么?”
林慧丽逮到机会,伶牙俐齿一顿指桑骂槐:“四条腿的□□容易找,两条腿的优质男屈指可数,有人不甘心想截胡呗。”
珠雨被说的脸色发白。谁不知道晏启山把傅真看得眼珠子似的,为了她和亲妈都闹翻了。
“他有那么好吗?说的好像谁都稀罕似的。”傅真半开玩笑,但仔细听又不像打趣。
林慧丽连忙附到她耳边低声询问:“宝贝,你语气不太对哦,是不是他吵架啦?”
“没有,”傅真笑了笑,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勒个头。”
林慧丽点了点她脑袋,结果勒头的带子叹气道:“你啊,嘴硬。以前都是他帮你勒头贴片的吧。”
“哎呀,别提他了,”傅真拿朱笔转身给她点了个花钿,催促到,“快帮我勒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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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晏启山接到电话时,心里是绝望的,他以为那是一个分手电话,甚至迅速想好了对策,如果她要搬走,那就……
听到她只是说气话,心情不亚于被判死刑的人遇到大赦天下。
最起码,她还愿意为他吃醋生气。
欣喜之余,连慕伯循在旁边讥笑他“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变脸大师”也觉得是动听的好话。
尽管傅真没告诉地点,晏启山还是精准地摸到了李莹厅后台。
林慧丽口渴找水喝,推开更衣室门后,赫然看到化妆台前坐着个孤拔俊美的男人,白衣黑裤风衣简约不落俗套,气质清孑湛然。
觉察到身后动静,倏然回头,一双昳丽的灰瞳梦境般幽深迷蒙、萧疏淡远,令人过目难忘。
整个后台都在暗中观察他。
但他身边摆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他属于别人。
林慧丽没敢上前打招呼,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傅真身边通风报信,“真真,他来了。他可真能招蜂引蝶,你再不出去,搭讪能排到校门外。”
想到手机还放在化妆桌上,傅真只好顶着注目礼出去认领他,“昨晚你人去哪了?”
第29章
“我哪儿也没去……”晏启山满眼笑意, 伸出手拉她手腕。
傅真板着脸,怒气冲冲啪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老实, 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
晏启山仍然温柔平静地笑着, “我真的就在家里, 今天早上才出的门。”
“你当我傻子吗?”傅真红了眼眶, 气得踢了他一脚。
他自己在外面左右逢源, 却连她和男性朋友正常往来都要监视,一个不高兴就仗着她无力抵抗他的进攻, 次次用那种事来羞辱人。
昨晚被他弄伤,她现在都还疼着。
晏启山发现她踹自己的姿势怪怪的,顿时收敛了笑容,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懊恼不已。
“让开,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傅真脾气上来, 顾不上众目睽睽,干脆动手推他。
见这阵仗,满屋子都楞了。
知道的都知道, 晏启山家里几代人为国为民, 他自己也风骨沉稳, 品高不落俗, 不是那等爱惹是生非出风头的纨绔公子哥, 外人哪敢给他脸色看, 更别说当众找他吵架。
可能这就是恃宠而骄?
但晏启山真的会任由她骑在头上撒野?珠雨嘴角勾起笑容, 抱臂站在角落里,像个等待被叫号的替补队员。
就连林慧丽也以为晏启山肯定要被傅真惹怒, 准备豁出去上前劝架。
然而晏启山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错了。我不该赌气吃飞醋。我回去一定跪搓衣板。”不管傅真如何闹腾,他始终温柔平和,眼衔风月,笑呵呵地张开双臂任打任骂。
天生斯文矜贵距离感很重的人,连认怂都如竹如松、英气逼人。惊鸿一瞥,一生沦陷。
傅真败下阵来,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累了?喝杯咖啡提提神。”晏启山拉她坐在自己怀里,递上一杯维也纳咖啡。洁白的鲜奶油上淋了巧克力糖浆和肉桂粉,风味甜美浓郁。
其他人都普通拿铁,叫家园食堂那边送来的。只她这杯是他特意绕路去买的,还贴心地配了吸管和小勺子。
……
那天,节目反复重录,耗时五六个钟头。
高强度拍摄令所有人苦不堪言,但晏启山始终陪在现场,帮她点餐,喂饭,送茶,拎裙摆,充当她休息时的人形靠枕……惹来一堆艳羡的眼神。
珠雨被人叫出去再回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趁她卸妆更衣,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还非要把绿裙子的钱赔给她。
傅真猜到是晏启山的手笔。但她既没借机报复也没圣母,接受了她应得道歉和钱,直言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交集。
“你放心,他也不让我们接近你。”珠雨脸色苍白,先前那股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真纳闷:“我们?”
林慧丽悄悄和她说:“你不知道吧?有他在,连叶笃之都不敢找你说话。我觉得他不想你男朋友,像你的爹,不善言辞,哐哐哐给花钱花时间,然后把你看得也很紧,控制欲很强。”
傅真恍然大悟。
要不是林慧丽,她是真的没往晏启山吃醋那方面想。哪怕他自己当众说了,她也只当他哄人。
路过空教室时,晏启山拉着她躲进去,密不透风抱住她在门后接吻。
“对不起。我爱你。”
傅真心里一颤,扯着他衣角,踮脚与他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哥哥,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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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后,傅真又带着他去上了一节选修课,直到暮色四合才结束一天的行程。从阶梯教室出来站在窗边放眼看去,天边被摇摇欲坠的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橘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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