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他谎话说多了,都快能把自己骗过去了。
言出喜笑颜开,半会从他怀里爬出,找到一张纸,“狗蛋,你能不能帮出出写几个字?”
“想写什么?”说话的同时,宴之峋接过了言出递来的蜡笔。
言出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捶背……捶背……捶背……”三声过后,突然闭上了嘴。
宴之峋不明所以。
言出小脑袋快烧干了也没想起来那叫什么,急到快哭了,撂下宴之峋,光脚跑到四楼,回来时手上多出一张小卡片,花里胡哨的,画满花花草草,正中间用彩色蜡笔写着“游乐园入场券”,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次数不限,日期不限。
言出双手递过去,板着小脸,郑重其事地介绍:“这是哭哭给出出做的哦,哭哭还说,只要出出想去游乐园玩了,就拿着这卡片去找她,她会带出出去玩的。”
宴之峋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想送我一张捶背券,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就帮我兑现?”
言出其实没听懂最后两个字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宴之峋心脏就这样被击中了,他不是只拿不出的人,写好后,他问言出想要什么券。
“那出出可以要冰激淋券吗?”
“想吃冰淇淋?”
小家伙点头,“但是哭哭说,出出不能天天吃冰淇淋。”
“听你妈的。”
言出没料到会听到这四个字,整张脸上写满了震惊,好几秒,才伸手去挠宴之峋的手背,轻轻两下,用软糯的哭腔说:“狗狗。”
“……”
宴之峋架不住他这么撒娇,心一软,“今天破例。”
言出高兴了,鼓掌的样子像极海狮,“好哟。”
“但别告诉你妈。”
言出点头,食指放在唇上,长长嘘了声,“不告诉哭哭,这是男子汉的秘密。”
宴之峋带言出出门那会,言笑正在铺子门口跟人打嘴炮,“哟,赵姨,您这是去烫了头发呢?”
赵荷香做作地扬起下巴,又捋了捋旧上海式大波浪卷,空气里瞬间多出她珍贵的头皮屑。
“是啊,怎么样,还行吧?”
言笑边嗑瓜子边说:“挺好挺好,就跟拿火钳烫的一模一样。”
赵荷香被噎了下,片刻重振旗鼓,开启第二环节的对局:“你现在在干什么?有工作吗?没有吧,看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言笑笑嘻嘻地回:“我给别人写文案。”
赵荷香并不懂文案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是她没听过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格局高的工作,轻笑道:“这能赚到钱?”
言笑也笑,“我这不还没饿死吗?”
赵荷香瞅她潦草的模样,她拿到的工资怕是只能填饱肚子。
“你在哪工作来着?”
“大城市呢。”
“那房价可高了吧,你应该还买不起房子吧,租房一个月要多少钱来着?”
能听出是在套话,所以她越殷勤,言笑心里就越反感,“一个月也就你收我妈三千装修费的几倍吧。”
说完,重重呸了声,瓜子壳恰好弹到赵荷香脚边,赵荷香瞬间蹦出两米远,“乱吐什么,这可是我新买的鞋,小心我要你赔!”
言笑哦了声,把瓜子递过去。
赵荷香瞪大眼睛,“又想干什么?”
“赔你啊,一包不够的话,屋里还有,要不你在这等会,我进屋拿给你?”
赵荷香屡战屡败,气到脸都红了,对着她狂放不羁的坐姿,投去贬低不屑的眼神,“你这样怎么会有男的喜欢?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要我说啊,你还是好好打扮自己,别成天穿得跟下田一样,糟蹋了自己的好底子。”
言笑明白,第三回合来了,她没有多想就回:“我下田也比你好看。”
赵荷香脸色一黑,转头去找言文秀告状,以为这次言文秀还会帮自己说上几句。
言文秀沉默两秒,也抓起一把瓜子,瓜子壳全都朝着赵荷香呸,“你气什么呢?她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言笑给言文秀竖起一个大拇指。
赵荷香脸上闪过难以置信,默默安慰自己“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深吸一口气后继续唱独角戏,“老李头家的二儿子前不久刚离婚,带了个女儿,正好你带了个儿子,改明我去帮你说说媒,看你们两家能不能凑出一个好字来……哦对了,到时候安排你们见面,你可千万别是这副模样。”
“我为什么要专门去为了让男人喜欢,改变自己?别说我愿不愿意,先考虑的问题应该是您打算为我介绍的那些男的他们配不配吧?”
赵荷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上覆盖了一道火辣辣的目光。
并不是她的错觉。
言文秀的租客在路过自己时,确确实实地用看二缺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
隔天午休期间,许国雄托第三者将宴之峋和罗茗叫到办公室,罗茗没去,孤傲地昂着下巴,去了反方向的食堂。
肌肉记忆作祟,宴之峋跟着罗茗转了一百八十度,到食堂门口,两个人才分道扬镳。
被放了鸽子的许国雄也不恼。
经过这次手术,他发现了宴之峋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喜欢低调地干实事,干成后也不急于邀功,就算被人把功劳全都揽下,他也还是一副雷打不动、满不在乎的姿态。
当然这可能和他从小到大得到的东西太多太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点小褒奖,他还看不上眼。
宴之峋并不知道许国雄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吃饭的时候,他脑子里时不时闪过言笑的脸,他承认她挺秀色可餐的,但也不能当饭吃,一个劲地冒出来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他真病得不轻?
他又想起昨天将她压在身下的画面,当大脑蹦出“早知道就亲上去了”这个念头时,他整个人怔了下,明知无人在意他的反常,他还是不受控地红了耳尖,就跟之前他们无数次亲热时一样。
他找到周程修:【我觉得我最近有点奇怪。】
周程修也在吃饭,单手敲击键盘,中肯道:【你不止最近奇怪。】
宴之峋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你在唐瑛那栽了那么多回,每回分手后,都是你主动提的复合?】
周程修没有多想,实话实说:【难不成让她开口?】
宴之峋没发表意见,周程修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宴之峋说没什么,【最近在照顾一个小孩,一个很可爱、很乖巧、很聪明的小孩,给他讲了不少童话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的脑子里也全是童话故事的灵感……你想不想听?】
周程修不想,但他不敢说不想,发过去一个洗耳恭听的表情包。
宴之峋飞快组织语言:【从前有一头猪和一条狗是男女朋友,但这狗因为一些事,伤透了这猪的心,这猪就提出了分手,几年后,这对猪狗因为一些事重新见面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第一段过后,周程修反应极大:【猪和狗?卧槽!这样的杂交,牛啊!宴哥,你确定你要把这种□□故事告诉那小孩,会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导向?】
宴之峋:【麻烦你先听下去/微笑.jpg】
周程修:【okok】
宴之峋:【一开始狗还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直到这猪接二连三地给了这狗糖衣炮弹。】
周程修:【什么糖衣炮弹,威力这么大。】
宴之峋:【夸夸糖……这只猪很爱夸这条狗,这条狗呢又有点可怜,除了这猪外,这辈子没其他品种的玩意夸过它,然后这狗的心就有点不受控制了,感觉自己掉进了猪的陷阱里。】
周程修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这会又是什么陷阱?】
宴之峋似笑非笑:【爱情的陷阱。】
周程修:【……】
宴之峋继续说:【但它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心动,生怕在猪面前落了下风。】
周程修:【看来这狗是真狗啊。】
宴之峋准备把周程修拉黑了,忍了几秒,才放弃这念头:【结局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应该怎么往下编?】
周程修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反应过来:【请问您是这个故事里的猪还是狗呢?】
【以我的拙见,您应该是那狗东西,至于那猪,言笑吧。】
【还是说您是猪狗不如的那个?】
宴之峋把周程修拉黑了。
下午三点,他正在工位上写报告,遥遥听见:“宴医生,外面又有人找。”
有人问:“谁啊?上回那个?”
男医生摇头,“男的,看着不到三十,挺矮。”
感兴趣的人瞬间少了大半,没人再往下问。
这句话宴之峋没听见,他以为又是言笑,装腔作势的表情还没凝起来,见到徐承的下一秒,土崩瓦解,他掉头就走。
被徐承喊住:“学弟,好久不见了,找个地方叙叙旧?”
宴之峋跟他没什么旧好叙,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工位上。
没想到的是,晚上带言出去星河广场的路上,又遇到了徐承。
徐承笑着同他打招呼:“真巧。”
注意力随即投到言出身上,一顿,震惊溢于言表,“这谁的小孩?长得和你还挺像,等会,不会就是你的吧,你跟哪个女人生的?”
徐承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趟来,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宴之峋冷冷看他,让他闭嘴。
“你这是不是太生分了?怎么说咱俩也是老交情了,又在市一当了两年同事,要不是我,你还来不了这好地方呢。”徐承心怀鬼胎,眼珠一转,弯下腰问言出,“小朋友,这是你的爸爸吗?那你妈妈在哪?”
他的脸背着光,挤出的表情看着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奸臣,言出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躲到宴之峋身后。
宴之峋其实很讨厌跟别人撕破脸,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无休止的繁杂工程,不会有人会因为一次的“受辱”、一次的歇斯底里,就停止自己的反击和报复,徐承就是这样的人,毕竟自己当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打到鼻青脸肿,换做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也因此,他有理由相信,徐承会来桐楼并非巧合,换句话说,他的目的就在于自己,至于是来当面奚落,还是别有深意,暂时不得而知,但他不会容许他把主意打到言笑和言出身上。
“什么事情,我们私底下再说,今晚不合适。”
徐承倒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怎么,你怕这小孩知道你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暴徒?”
宴之峋想起徐承当初挑衅自己的那番话,怒火又窜了上来,他没那么大度,既然已经打了第一次,自然就不介意再打第二次。
这条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几辆汽车匆匆从他们身侧驶过。
虽然徐承爱挑衅,但他身手极差,根本不是宴之峋的对手,捕捉到宴之峋眼底狠戾的光,瞬间犯了怂,想跑。
宴之峋没给他机会,二话不说踹向他肚子,个高腿长,行动毫不费力。
徐承也恼了,将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的事实抛之脑后,冲上前,想要同他厮打。
言出想帮宴之峋,结果反被徐承推了把,宴之峋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水,一个闪躲,来到徐承身后,以擒拿的姿势将他箍住。
徐承动弹不得,威逼利诱连番上演,说到泡沫星子乱飞,宴之峋依旧无动于衷,相反劲越使越大。
这节骨眼上,有人经过,是个女人,徐承不抱什么希望,直到对方走近,是个熟面孔,熟到他连名字都还记得。
已经顾不上问她为什么会在这,是不是又和宴之峋纠缠在一起了,连忙发去求救的讯息:“言笑,他疯了,你赶紧把他给我拉开!”
言笑压根没看他,走到言出面前,蹲下身,没掏到纸巾,就用手指抹去小家伙脸上的泪痕,又去亲亲那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尖,“乖宝,妈妈来了,别哭。”
宴之峋沉着嗓说:“他推言出。”
话音刚落,言笑的腰被人环住,她低眸看了眼,言出扬着小脑袋,眼睛里沁着泪,水汪汪的,委屈巴巴的模样,“那个坏东西欺负狗蛋,哭哭,你快给狗蛋报仇。”
言笑缓慢抬起头,视线落在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人身上,左看右看,见他们一脸熟稔,诧异道:“他谁?你认识?”
这人刚才叫她言笑?他怎么知道她名字?
徐承还被箍得死死的,只有嘴皮子还利索,“我徐承啊,B大的,医学院13级学生,你前男友的学长!”
前男友这三个字刺到宴之峋,直接抬脚,朝他小腿肚踹了下,没怎么留情,徐承膝盖直接着地,声音不轻,疼得他额角青筋都绷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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