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修脸皮贼厚,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我就只带水果来了。】
宴之峋想甩给他一句“你没吃药,今天就别出门了”,手指悬停两秒,改成:【你什么时候来,给我发条消息,我下去把东西拿走,然后你直接回去,或者你把东西放在保安室,等我有空了就去拿。】
周程修气笑了,指责道:【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
宴之峋:【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把拆下的桥卖了,权当废物利用。】
宴之峋:【对了,我儿子也在住院,你记得多买一份,还有他喜欢变形金刚。】
周程修骂了句脏话,【你就使劲在我身上薅吧。】
【就你舔言笑这劲头,和我当初对唐瑛的也没什么区别吧,以后别总是给我五十步笑百步的。】
宴之峋转了语音,先发去一记嗤之以鼻的笑声:【唐瑛她能和言笑放在一起比较?】
周程修不至于被爱情彻底蒙蔽双眼,他自然知道唐瑛身上有不少问题,但听到别人这么批判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警告了句:【你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说唐瑛的不是,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了。”
这句威胁没什么分量,宴之峋毫不放在心上,直接无视。
生气归生气,周程修还是来了趟医院,宴之峋没告诉他病房号,他就大费周章地一间间找过去,先找到了言出,小家伙确实和狗兄弟说的那样,跟个糯米丸子似的,可爱到让人想要原地当爹拐跑。
等他转移到言笑病房,隔着一扇门,看见了里面腻腻歪歪的一幕,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迟疑几秒,他掉头离开,把带来的慰问品一齐放到言出病房。
那会宴之峋还将言笑的双脚握在掌心捂着,“脚很凉。”
“你忘了,我一直冷手冷脚。”
他没忘。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每回晚上他们钻进同一个被窝,他先感受到的就是她冰冷的双脚,后半夜被他捂热,然后又慢慢凉下来,就跟个白眼狼一样。
过了几分钟,言笑把腿抽了回来,宴之峋问:“想吃什么水果?”
“我刚吃过。”
“那你想不想上厕所?”
言笑沉默片刻,“宴之峋。”
“嗯?”
“比起男朋友,你是不是更想当我的男妈妈?”
他顿了顿,松开手,端正自己的身份,“我对当男妈妈不感兴趣,我刚才也只是出于男朋友的身份,对你做的这些。”
言笑哦了声,不以为然的态度。
宴之峋决定多说几句替自己澄清,被李芮彤一通电话打断。
李芮彤先给言笑打了剂预防针,“宝贝,你一会好好听我说,先别着急生气啊。”
宴之峋耳尖,听到了开头的两个字,插了句:“你让她撤回。”
言笑把手机挪开些,“撤回什么?”
“宝贝。”宴之峋哼笑,“我都还没这么叫过你,她也不能叫。”
言笑懒得理他,抽回腿,手机放回耳边,“我也算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经历过大彻大悟的人,现在的脾气已经沉稳得不得了,你说,我会好好听着。”
李芮彤半信半疑地开口,“找代笔这事,主编说自己不会再提了。”
给了颗糖后,她又端上一碗毒药,“你这次不是出车祸了吗,然后他就想借着这机会做些文章,给你买点热搜,卖卖惨。”
言笑很快反应过来,又气又笑,这姓刘的还真是哪里有商业价值就往哪钻,鼻子比狗都灵敏。
“我发现你们主编是真的爱搞一些歪门邪道,书圈不是饭圈,他可省省吧。”
言笑对此嗤之以鼻,还有另一层考量,说到底和言出有关。
车祸发生后不久,网上就出了新闻,铺天盖地地歌颂一位母亲在危难之际舍己的无私行为,至于这位母亲是谁,已经被一些知情人士曝光了,好在其中知道她就是晏晏的没有一人。
这姓刘的要真这么做了,她三次元生活不出几天就会遭到有心人的彻底曝光,到时候可就不只是褒奖和心疼这么简单了。
电话一挂断,言笑脑袋一偏,问宴之峋:“二狗,我可以去拍其他男人的裸|照吗?”
她是真动了想让李芮彤主编社会性死亡的念头了。
宴之峋习惯性地凝起“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反应,“你觉得我会说好?”
他在她心里是已经死了吗?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说好,把照相机递到我手心就行了。”
宴之峋起身就走。
言笑以为他醋到恼羞成怒,正要开口补救安抚,人已经没了踪影,快二十分钟后才重新出现在她视线里。
开口就是:“不是说要给你照相机,怎么就把手伸回去了?”
这地方哪来的照相机?
言笑料定他还在生气,气到想趁机打自己手心,但她也不躲,一脸无所谓地将手递到他面前,心里想的是,他要是真打她一下,那她就还他十下,可不能输了。
然而掌心传来的触感不是另一只手,也不是照相机,她垂眼看去,是一束干玫瑰。
她直接呆住了,“为什么突然送我干花?”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答:“看不出来吗,想哄你开心。”
哄她是一方面,他还有其他私心——
趁她忙着感动的空隙,他不露声色地开始打探情报:“其他男人指的是谁?”
“李芮彤主编。”
“几岁?”
“不清楚,年过半百了吧。”
宴之峋没往下接,言笑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这种老男人有什么好拍”、“你的眼睛是不是太饿了”的不理解,以及“我就在这,快来拍我”的兴奋和雀跃。
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奶片,“吃药吧,多吃点,千万别跟我客气。”
“……”
宴之峋接过,倒出一片含在嘴里,奶香味很浓,吃第三片时,言笑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这场车祸对她身体的各部分器官造成不小的损伤,直到现在精神气还没恢复一半,这几天醒醒睡睡,经常前一分钟还在说这话,后一分钟就闭上眼,唇色不比脸白上多少。
宴之峋低头,又一次偷偷摸摸地贴上她的唇,触感并不柔软,相反因干裂脱皮,显得无比粗糙。
刚出病房,宴瑞林打来电话,他没接,嫌铃声恼人,还将手机调成静音加震动模式。
半小时后,未接来电又多出五条,其中还有赵蓝心的,依旧被他无视。
直到下午四点,宴瑞林的助手出现在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宴之峋被请到了院长办公室,他先注意到在沙发上端坐的赵蓝心,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连那声不必要的“阿峋”都没有发出。
宴瑞林一点没有要废话的意思,“找个时间,把你那俩风流债转到其他医院去。”
宴之峋让他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人有名有姓的,请您稍微放尊重点。”
在宴瑞林看来,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不需要什么尊重。
他的不屑通过他的一声冷笑传递出来,宴之峋眼神瞬间凉了下来,“畜生和禽兽都比不上您,您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这话说得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宴瑞林是畜生、禽兽,那他的儿子又是什么?小畜生、小禽兽?
宴之峋险些要把自己逗笑,但他不后悔这么说,言笑说的不错,看无能男人狂怒是件能让人心情大好的事。
宴瑞林算发现了,自己这儿子最近被那女人带歪到嘴皮子功夫又精进不少,也阴毒了不少,不过两句,就能成功将人的怒火激起。
“我在说话,你只管听着,然后照做,不需要你发表任何意见。”宴瑞林粗着嗓音警告了句。
宴之峋自然不听,“如果您的要求是我能做到的,我当然会好好闭上自己的嘴。”
他一字一顿地说:“让言笑他们离开这个医院,我做不到,让我跟她分手、再也不见面,更不可能。”
宴瑞林眯起眼睛。
宴之峋继续说:“倒是您,也该和您那小三、小四、小五断绝关系了吧,不断也行,您一个人烂着,就是以后都别再外人面前拉着我妈秀恩爱了,您不觉得恶心,但我在一边看着,都快吐了。”
赵蓝心双手紧紧攥成拳,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起身。
这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宴瑞林,
宴之峋这次不打算接下宴瑞林的暴力行为,他也有信心自己能躲开,然而就在他蓄好势前,被人往旁边推了把,等他站稳偏头看去,只见赵蓝心站在他不远的位置上,死死咬住嘴唇,烟灰缸摔在她脚边,她的背直的像一块钢板。
宴瑞林怒不可遏,“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赵蓝心嘴角挑起一道悲凉的笑,“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记得阿峋是你的儿子。”
宴瑞林皱了下眉,他没什么耐心在这跟她掰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先给我出去。”
赵蓝心充耳不闻,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宴之峋后,情绪越来越激动,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冲破她的躯壳。
“阿峋生病的时候,你不在,他一年一次的生日,你也不肯陪他一起过,永远用一句'想要什么,让你妈买'打发,他只有在考到年级第一的时候,你才肯出席他的家长会,你算什么父亲,你配当父亲吗?”
赵蓝心眼眶通红,“你不配,我也不配,我们就不配当他和阿樾的父母。”
没人见过这样的赵蓝心,气氛陷入诡谲般的死寂,宴瑞林先一步回过神,“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赵蓝心嘶哑着嗓子,“这个家里最疯的人一直都是你!”
宴瑞林大喘气,看向宴之峋,眼神阴凉,“把你妈给我带出去,晚点我再来教训你这个畜生!”
他的话音刚落,宴之峋看见赵蓝心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冲向了宴瑞林。
第54章 她他
赵蓝心将刀拔了出去, 带起一片血迹,颤抖的手没能握住小刀,刀柄落地, 声响在一片死寂的环境里尤为突兀。
宴之峋呼吸都屏住了,看着宴瑞林以极缓的速度跪坐在地上, 失去重心后的上半身砸向赵蓝心大腿。
赵蓝心避洪水猛兽一般, 条件反射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任由男人额头砸向地板。
这时,她脸上不见平时的柔弱,衣服上溅了几滴血,双目失神, 死气沉沉地站在那。
等宴之峋上前,她才猛地回过神,不知道是在安抚谁,嘴里反复说着“没事了”。
“妈。”宴之峋紧紧扣住她双肩, 她重复的话语声未断。
他加重嗓音, “妈, 你看着我,没事了。”
赵蓝心惶然抬头, 卡在咽喉的那口气息终于顺了过来,耳畔的嗡声也消退不少,她的腿是软了, 险些没站住。
“他呢?”地板上只剩下一滩血渍,没看见宴瑞林。
什么时候不见的?她真的刺伤他了吗?
宴之峋忍受着心脏强烈的起伏,“被他的助手送到抢救室了。”
“他会死吗?”
不等宴之峋接话,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里沁出了泪, “最好是死了,一了百了。”
她抬起了头。
宴之峋这才注意到她眼角也沾上了血,透明的液体被晕染成红色,拖拽出一条瘆人的痕迹,他用湿巾纸替她擦干净,随后听见她喃喃道:“阿峋,对不起。”
他手一顿,欲言又止。
宴瑞林在失去意识前,用全身仅有的力气吩咐助手先将这事瞒住。
宴临樾是从宴之峋那听说的这件事,第一时间来了医院,那会宴瑞林还在抢救,三小时后抢劫结束,没过多久他见到了将赵蓝心送回紫园又赶回来的宴之峋。
宴临樾点了根烟,白色烟雾在指间缭绕,轻飘飘的,“他的意思是不报警、不起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赵蓝心在贵妇圈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向来对宴瑞林百依百顺,这导致了哪怕宴瑞林不爱她,他也无比享受着男人间“奴妻有术”的赞赏。
现在出了这种跌破旁人眼球的事,不知道会怎么落人话柄,他自然要选择瞒下,烂死在几个当事人的肚子里。
“你知不知道妈想离婚?”舟车劳顿后的疲惫迟缓地涌了上来,宴临樾感觉大脑昏昏沉沉,他捏了捏眉心,又吐出一口气后才说:“我在办公室找到了两份离婚协议书,一份被撕碎扔进垃圾桶,还有一份在桌上,两份上面都只有她的名字。”
宴临樾的语气不算沉重,相反他是用一种虚浮的调说出来的,寥寥数语,信息量巨大,像有什么东西,往脑袋上敲击,宴之峋反应慢了好几拍,等大脑不再一片空白后,摇了摇头,“她没跟我提起过。”
宴临樾揣测,“应该是今天发生的事。”
宴之峋沉默。
宴临樾问:“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跟她说了什么?”
在这个家里,宴临樾最看不起的是宴瑞林,但他不会明面跟他对着干,因为这和以卵击石没什么两样,宴瑞林责骂赵蓝心时,他会像对待宴之峋那样,故意说一些气人的话,来转移宴瑞林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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