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是晚了。”
“坎儿在那个人的操纵下血洗少涯华天一脉,像个怪物一样拦都拦不住。”
“穆英和赶来的华清掌门二人联手,才将操控坎儿的那个人制服。”
沈夫人似陷入了痛苦往事之中。
“那,那个人是谁?”
华焉追问。
难怪两年前少涯派掌门突然让弟子们闭关修炼,原来竟是因了这事的缘故。
又难怪修炼出关后,少涯便从此不见了华天师叔以及其门下弟子。
每次问起来,掌门也只推脱说他们都下山去四处云游了。
没想到……
华焉的脸色亦变得沉重。
“……不知道。”
沈夫人摇摇头。
“沈家的事务一向由穆英处理,我只是偶尔种些花草罢了,其他一概不插手。”
“那令郎的尸体为何不下葬,却要置于此处呢?”
宁远发问。
“因为坎儿中了毒。”
沈夫人道:“那个人被穆英和华清掌门合力杀死后,坎儿也像没了魂一样停止了杀戮,但亦同样没了性命。”
“不知他给坎儿下了什么毒,竟能被如此操控性命。”
薛灵风薛灵夙闻言,对视一眼,也都屏息噤声。
这种能如此长久的操控人命为我所用的阴毒,他们空魂谷也从未听说过。
“坎儿残破的尸体被带回后,我无法接受。”
“曾几次想过随坎儿而去,但又想到湘儿还年幼,不能没有母亲。”
“我知道山海谷有一种返魂木,可以招人魂魄,于是便去找了来,置于坎儿棺椁周围。”
“想着先将坎儿魂魄留住,有朝一日待找到入魂扣,让它和躯体合一,或许能救得坎儿一命。”
“穆英说,还是将坎儿的尸体置于家中最为妥当,我想着也是,毕竟隐秘,以后行事也方便。”
“但是,但是……”
说到此处,沈夫人又痛苦起来。
“没想到穆英居然骗我,他居然用了破魂浆。”
宁远心下了然。
难怪刚才他觉得那封祭悼信摸起来不对劲。
原来竟是以破魂浆熬制而成的。
返魂木所生之花可以招魂,而其枝干炼制成浓浆后,却具有与其花相反的功效,可以破魂。
置于沈坎的棺椁之上,便是要破其魂,令其一去不返。
这倒是和沈穆英信上所言一致。
想必当初沈穆英能够同意沈夫人跋涉去山海谷取返魂木,也并不是为了招其魂,而是为了将沈坎更沉的埋葬于此。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又为什么非得把棺椁藏于家中呢?
宁远觉得这里还是说不通。
不过沈穆英既然在破魂浆一事上瞒着沈夫人,那对于其他事情亦未必是对沈夫人和盘托出的。
可能是为了怕沈夫人担心,隐瞒了一些什么信息。
看来沈夫人刚才着急抢走那封信,是害怕沈穆英在信中暴露沈坎两年前的罪行,这样万一沈坎以后复活,在江湖上也难以立足;
后来又忍不住将信打开,是因为摸出信封为破魂浆熬制,知道出了岔子,才急忙打开看信中是何情况。
是以沈夫人对当年之事,应该也只是了解其中部分,并非全貌。
不过,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想令沈坎复活看来是万不可能的了。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当宁远沉思之际,突然一个诡异的笑声破空而出。
紧接着一个黑衣身影晃过榕树。
第20章 沈家诡迹
楚梦和顾笙去了沈湘那里之后, 发现沈湘沈桓二兄妹似在房内争执什么。
原来是沈桓自昨夜发现异常之后,便在后山处搜出了沈湘所写的书信。
书信上写着:
郎安否?妾挂念。
白素鲤,邀相见。
上面还放置着一支新打磨好的白玉素鲤簪。
沈桓据此认定, 昨夜那个踏破瓦片的夜闯人, 定是小妹沈湘要见的人。
难怪追出去便不见了, 想必是被沈湘藏了起来。
沈桓遣散了家仆, 一人来到沈湘处想将此事问清。
但沈湘就是不肯开口,问什么都是不知不懂不明。
为保护小妹的名声,沈桓又不好下令在沈湘处彻搜。
是以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沈小姐,你可认得此物?”
从拈花寺来到此处, 顾笙不顾阻拦, 直接闯进了房去。
她开门见山, 拿出那枚双鲤鱼衿佩问向沈湘。
“顾女侠这是何意?”
只见沈湘眼皮动也未动, 轻柔蹙眉,摇了摇头。
“沈姑娘, 你还是说实话吧。”
楚梦见她依然无辜,只好上前道:“现在大家都已聚在东园, 你们沈家的秘密怕是已经藏不住了。”
沈湘既然跟沈家命案扯上了关系,那命案绕不开的沈家秘密或许她也是知晓的。
以此来激她一激,没准儿会令她开口。
“……原来是东园。”
然而楚梦的试探还没令沈湘开口,突然房脊处传来一个细润诡异的男声。
“原来藏在这儿!”
沈桓抬头, 厉声出言。
只见此人一直裹着一层帷幔贴在房脊处。
帷幔颜色与房脊融为一体, 是以沈桓在房内暗自观察许久都没有发现。
此人掀开了帷幔,还未待三人看清他的模样,他便已飞身出了沈湘的房间。
三人提气去追, 沈湘却突然将床头帘钩一拉。
层层厚重帷幔从房顶纷纷落下。
三人一时皆被裹住。
楚梦拔出鸳鸯钺削断帷幔跃身追去。
追至东园, 楚梦确认。
“是他!”
那晚潜入楚梦房内偷袭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无疑。
看到突然出现在榕树上狞笑的黑影,众人正纷纷诧异。
听得楚梦的出言,宁远率先反应过来。
他身姿一侧,荡袖出指。
“不鸣指?”
那人武功果然算不得上乘。
他虽堪堪躲开了攻击,但仍是脚下吃紧,从榕树顶端往下坠落了许多。
“若言铗上侠声,放入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
“可惜这不鸣指的功力,你还未练得几分。”
那人不紧不慢的讥诮出言。
明明眼下是自身难保的情形,他却依然显得十分怡然。
楚梦直接甩出鸳鸯钺。
“楚女侠手下留情!”
正当此时,一个娇柔急切的女声突然传来。
楚梦将甩出的鸳鸯钺回手。
众人回头,发现此时沈家小姐沈湘竟也赶了过来。
“小妹,不要!”
她身后还跟着急急追赶的沈桓。
沈家小姐不是体质娇弱卧病在床吗?
怎的此时身形如此轻盈,竟连沈桓都追赶不及?
然而还不等众人想出个一二,随着哗啦一声,大家又将视线移向榕树。
刚才楚梦的鸳鸯钺砍断了那人影用来藏身的粗枝。
随着粗枝的落下,众人逐渐看清的那人的样貌。
只见他清瘦白净,一双丹凤眼斜斜上挑。
不笑的的时候,看起来斯文有礼;笑起来的时候,能从秀气眼眸里看出几分狡黠。
他没有头发。
“……明心?”
顾笙先反应了过来。
恐怕他就是那个给沈湘诵经的小和尚。
亦是沈湘暗自传信的情郎。
“……安秀廷?!”
出言的不止顾笙一个人。
见到此人,沈桓也立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开口。
“什么,安秀廷?”
“搞什么,他不是死了么?”
“这又是什么状况啊?”
“越来越糊涂了!”
沉默过后,众人论声如沸。
“安秀廷?你……”
“湘儿,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沈夫人也满是错愕。
她拦住了匆匆赶来的沈湘,急声问道。
沈湘挂念安秀廷的状况,挣脱了沈夫人的束缚。
“廷郎,你怎么样?”
她着急向前,仰头柔声问向安秀廷。
“看招!”
此时正站在沈湘身旁的薛灵夙突然出手,将迷骨扇朝沈湘刺出。
沈湘听得声音,连忙提身闪躲。
然而只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跌倒在地。
“薛公子,你这是作何!”
沈夫人见状,满是焦急,上前挡在沈湘面前。
不过此时薛灵夙已经收了扇面。
他拿扇柄挠挠头,拱手向沈夫人赔罪道:“得罪了。”
后又喃喃自语:“奇怪,确实不会武功啊。”
方才薛灵夙的这番出手,众人也看明白了。
他不过是想试试沈湘的身手罢了。
是以在出招之前,才会先出声提醒,并且一招一式全都收着力道。
只见沈湘确实不会武功,只会些提气跃身的简单追逃之术而已。
并且不似老手。
“……是她。”
就在众人对沈湘放下了戒备的时候,顾笙却竖眉执起了绫罗薄纱。
难怪那晚偷袭自己的人要将自己绑住以助脱身,原来那人就是不会武功的沈湘。
顾笙认出了她的招数。
“这么说来,华之是你杀的?”
顾笙甩出纱罗厉声出言。
“她可不能死。”
甩出的纱罗被一串佛珠打偏。
只见是安秀廷应声出手。
“顾笙。”
楚梦也出言制止了顾笙的攻击。
华之当初是被功力深厚的高手一掌打落湖中的,这点沈湘做不到。
还需留着她的性命,以待问清隐情。
“想杀个少涯派小弟子那还不简单。”
只见安秀廷满不在乎的悠然出声。
看来华之的死确乎跟他有关。
“廷郎,你,你杀了他?”
没想到沈湘竟也不可思议的惊诧出声。
“你不是说,此事全然意外,与你无干吗?”
沈湘蹙眉追问。
“那楚女侠的毒,也是你下的?”
沈湘不安。
“若不是因为你没为我拿回那枚锆片,事情也不至于此。”
安秀廷柔声细语,却带着莫名的阴狠之气。
“此刻你怎的反倒怪起我来了?”
“当初是谁先弄丢了那枚锆片?”
“又是谁说要帮我取回,却失败而归?”
“怕你受伤,我还冒着风险教了你逃身之术。”
“那晚若不是我想法子在凌烟湖弄出点动静,你以为你能逃脱的了吗?”
安秀廷微微皱眉,满脸无辜委屈的望向沈湘。
“我,我……”
沈湘似乎被他质问的无言以对,无措的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后来锆片到了楚梦手中,我更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才亲自出手。”
“你忘了当初我潜入沈家的险状了吗?”
安秀廷说到此处,言语中的委屈似乎更甚,他抬手抚摸了下头顶。
难怪他在拈花寺明明是俗家弟子却依然剃了发,原来是因为那晚袭击楚梦,已经被削掉了半拉头发,索性才全剃了。
“那晚不仅害我没了头发,连你为我打磨的白玉素鲤簪都被毁了。”
“那可是我们初遇时的定情之物啊。难道你忘了吗?”
“两年前我在湖中将你救起的时候,满湖的鲤鱼为我俩纷纷跃起。”
“你说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以后我们就以素鲤为信。”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今日竟忍心这般怪罪于我?”
安秀廷将这些说的楚楚动听。
“廷郎,我……”
只见沈湘更为不安的握紧了帕子,面上显出愧疚之色。
难怪当初袭击顾笙的人没有杀意,而袭击楚梦的人却一再想取其性命。
原来偷袭的竟分别是沈湘和安秀廷两人。
“我若不想法子出手,怎么能拿到锆片呢?”
安秀廷对沈湘柔声道:“别忘了,这锆片,当初可是在你手中弄丢的。”
安秀廷一再强调沈湘的错处,把自己的举动全部推脱成是为了沈湘才做的无奈之举。
他通过温柔言语,将一切罪祸源头归于沈湘。
沈湘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似是愧疚万分。
“可是,可是你怎的能杀人呢……”
她仍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够了,你闭嘴吧!”
听到这里,顾笙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自己使的什么阴谋诡计,你自己心里清楚。”
“少拿女人当挡箭牌!”
见安秀廷如此无耻的借爱的名义操纵沈湘,顾笙难以忍受。
当生命中对爱情的蕴藉期待开始变得越来越深时,先陷入的那个人姿态便会低下去。
姿态一低,便只剩苦涩。
但人往往不甘心。
往往会放任自己躲在那曾经的一点甜后面,□□情幻想的懦夫,一边妥协一边争取,一边自欺一边麻痹。
人间事事不堪凭。
尤其是由这种男人一手主导编织而起的爱情。
童话历历终虚话。
他们嘴里的情语最不可信,软绵绵的舌头之下,必为獠牙。
深信不疑便极易跌落深渊最后连命都被人拿去。
顾笙明白这些,可显然沈湘不明白。
不过没关系,那便助她看明白。
顾笙利落出手。
“顾女侠!”
然而沈湘见顾笙出手,竟还要挺身为安秀廷挡住。
“小妹!”
沈桓见状,连忙将沈湘拉开。
“沈穆英,可也是你杀的?”
此时楚梦出言。
她问向安秀廷,抬手握住鸳鸯钺。
“他该死!”
安秀廷闻此,突然变了温润的脸色。
狭长的丹凤眼满是狠戾,面部也随着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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