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上楼拿下了随行携带的药箱。
薛灵风也将薛幽然置备在房中的珍奇草药拿出。
“瘴毒须得先以内力逼出。”
薛灵风将药递与宁远,同时扶过楚梦。
空魂谷弟子所修炼的内力真气, 最宜化解毒气的侵袭。
宁远也知道这一点,便将运功位让与薛灵风。
随着真气的运行, 楚梦又吐出好一口黑血。
她眉头紧皱,疼出的汗珠打湿了鬓间。
宁远握住她的手,忍不住输了一些温和的内力以缓解她的痛楚。
“少爷,血莲金还丹。”
长缨见状, 连忙翻出药箱中的瓷瓶, 将血莲金还丹递与宁远。
“快给楚姑娘服下吧。”
见楚梦面色惨白垂垂脱力,长缨着急。
若少爷成了鳏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着薛灵风收势, 宁远将血莲金还丹喂下。
一会儿功夫, 楚梦脸色便有了些许红润, 身姿也不似先前那般气若游丝的模样了。
另一边薛幽然和薛灵夙也联手替谢锦绣输了内力。
但谢锦绣受了内力之后,却依旧嘴唇乌紫,双眸紧闭。
丝毫没有好转的样子。
“怪了,为何会这样?”
花若琮在谢锦绣身旁转了一圈,侧头不解。
“谢姑娘,中了蛇毒。”
楚梦艰难开口,挣扎着想要起身确认谢锦绣安危。
“我会救他。”
宁远见楚梦心急,气血又开始虚腾不稳,连忙按住她的肩膀。
“你别乱动。”
他轻轻捏了下楚梦的手,示意她放心。
楚梦这才倒下身去,陷入混沌飘忽半梦半醒的养气状态。
听了楚梦的提示,大家才发现谢锦绣脚踝处果然被蛇咬出的两个伤口。
宁远上前,指节一挥,大刀阔斧的撕烂了谢锦绣的裙摆裤腿。
众人皆一惊。
“宁兄,这怕是不妥吧。”
华焉抬剑,挡住了宁远的手。
谢锦绣毕竟是个姑娘。
“有何不妥。”
宁远以二指格开了鹤翎剑,冲众人微一勾唇。
“他亦是男子。”
宁远缓言道。
“什么?”
和薛灵夙同样吃惊到跳脚的,还有花若琮。
只见他失了往日的悠哉模样,扔下羽缎大惊失色。
宁远好笑的瞅向他。
“不知怀抱男子的滋味,究竟如何啊花兄?”
宁远看热闹般的悠悠出言,故意提醒。
花若琮一张潇洒的俊脸不可置信的皱起。
他虽知谢锦绣身份有异,却不知谢锦绣竟是男子。
他方才竟将一个成年男子紧紧揽入怀中,还百般怜惜。
大意了。
失策了。
要了命了。
花若琮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腾的一个跃起,转身上楼便急招小二备桶洗澡。
宁远瞧着花若琮的狼狈模样,自得。
他俯身,继续将谢锦绣的裤腿撕开。
只见谢锦绣整条小腿都呈乌紫状态。
宁远扯下一段布条,在他大腿处紧紧勒住。
“还好,真气的输入阻挡了蛇毒的蔓延。”
薛灵夙和薛幽然为他输入的真气,虽未起到解毒功效,但亦是起了作用。
宁远将谢锦绣扶起,靠在栏杆。
一段花斑蛇的尸体从谢锦绣怀中掉落出来。
“花斑蛇?”
薛幽然捡起蛇段。
她唇角一松,卸了口气道:“放心,谢姑娘无碍了。”
被不同品种的毒蛇咬了,需要不同品种的毒蛇血清才能解毒救人。
以往救人难就难在,往往猜不出是被什么蛇咬伤的,因此无法提炼相应的解毒血清。
而谢锦绣十分聪明的将花斑蛇带回一截,是以可以直接在蛇段上提取血清,混以草药服下便可无碍。
见两人都已无性命之忧,众人也随之松了口气,思绪回到正题。
围在二楼观察情况的其他江湖客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小声的议论。
“谢锦绣居然是男子,那他为何要扮女装?”
“也不知他混入我们之中有什么目的?”
“他究竟是谁?”
“不是两负阁阁主之女吗?”
“别是个变态吧……”
议论声中,众人纷纷瞧向宁远。
毕竟是他率先揭露了谢锦绣的身份。
“谢锦绣能出入蒿莱野林还不被瘴气毒雾侵噬,想必确实是蒿莱殿门徒。”
宁远沉思开口。
谢锦绣曾说过,只有蒿莱殿门徒的肌肤才会喂有解毒粉,不怕瘴毒。
但宁远指指谢锦绣身上的其他细小伤口,又继续道。
“但他在瘴气毒雾中行进时,也并非那般轻松,是以应该不是蒿莱殿的重要人物。”
谢锦绣身上的解毒粉,不仅不足以带人进入密林,甚至连自身安危都只是勉强护住而已。
若是蒿莱殿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怎会如此?
更何况谢锦绣虽身份造假,但他的武功确实平平,没有隐藏。
“蒿莱殿?”
薛灵夙闻此大惊。众人也议论纷纷。
“不管是不是重要人物,还是防备些比较安全。”
听到蒿莱殿,薛幽然亦皱眉。
“不然,先把他绑了,关起来?”
薛灵夙认真考虑怎么防备。
众人连连点头。
“此番救人,他也算拼了性命。”
宁远安抚住大家的不安。
“虽不知他男扮女装混入我们之中有什么目的,但目前看来,应该没什么险恶用心。”
先前他已经绑了谢锦绣审过了,种种迹象加在一起,谢锦绣不像大恶之人。
“他既是两负阁之人,又是蒿莱殿之徒。”
华焉缓缓开口。
“难道,是两负阁和蒿莱殿之间有勾结?”
华焉道出谢锦绣身份的可疑之处。
“不可能!”
“两负阁的身份是他编来骗人的。”
长缨适时出言,连忙维护道。
“因为我家少爷才是真正的两负阁少阁主。”
“两负阁根本没有谢锦绣这个人。”
长缨言之笃定。
“什么?”
薛灵夙又惊。
“宁兄,这……”
他已然被眼前这瞬息万变的状况搞懵了。
宁远一摸脑袋,眨眼歉意道:“实在抱歉,瞒了大家许久。”
“此番行走江湖,凶险非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宁远抱拳作揖。
华焉惊诧过后,抿唇点头。
“两负阁向来闲云野鹤不问世事。”
“宁兄怕也是担心为自家门派惹上麻烦。”
若打着门派的名义行走江湖,便代表门派入世,加入了江湖纷争。
想来这是宁远不愿见的。
宁远冲华焉一拱手,感激道:“华兄懂我。”
“你这副样子,竟是两负阁少阁主?”
顾笙于此时啧啧出声,环绕宁远打量一圈。
“不然呢?”
宁远侧头,束发跳荡。
“顾姑娘以为,两负阁少阁主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慢声反问。
顾笙瞧他眯起眼眸的悠哉模样,又点点头。
“也是。”
“你这无赖气质,倒也符合两负阁的散漫作风。”
宁远闻言,不怒反笑。
“顾笙。”
华焉略带责备出言,似为宁远鸣不平。
“诶,打住。”
顾笙一瞧华焉肃容敛眉的样子,就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话。
她一抬手,提前捂住华焉的嘴巴。
“无赖散漫也比迂腐冥顽强。”
“你就别为他鸣不平了。”
“你……”
华焉扯下顾笙的手掌。
淡软香气依然环绕在唇边。
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小小升腾,就这样把话咽回去了。
待楚梦气血稳住后,宁远将她扶起,送回房间。
顾笙陪在一旁。
宁远见楚梦情况稳定,略一沉思,便转身出了门。
他进了华焉的房间,去了解今晚客栈事件的详细情况。
其他江湖客也纷纷散了,各自回去消化今夜所得到的信息。
薛灵夙也在催促下,扶起谢锦绣。
“这感觉好怪啊。”
薛灵夙一边将谢锦绣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一边揽着他的腰肢嘟囔。
虽然知道了谢锦绣为男子,但看他妆容打扮,怎么都是一副女子模样。
所以薛灵夙揽着谢锦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非得我送他回房?”
薛灵夙委屈。
“二师兄,谢姑娘现在是男子了,难道要我这个女子送他吗?”
薛幽然在一旁给他鼓劲道。
“那,那大哥怎么不送?”
薛灵夙转向薛灵风。
“诶,你干嘛。”
薛幽然见薛灵夙要将谢锦绣推向薛灵风,连忙张开双臂挡在薛灵风面前。
“大师兄可是正人君子,空魂谷的门面。”
“怎能做这事?”
谢锦绣毕竟还是一副女子装扮。
万万不可。
薛灵夙闻言傻眼气结。
“师妹,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薛灵夙皱眉,撂挑子不干了。
“大哥,你看看她。”
薛灵夙告状,要讨公道。
“大师兄,你看看他。”
薛幽然也不甘示弱,抱起薛灵风的手臂冲薛灵夙吐舌头。
“好了。”
薛灵风出言制止。
“你们俩个。”
他无奈的甩了下衣袖,推开眼前的房门道:“送进去吧,已经到了。”
薛灵夙将谢锦绣扶到床上。
说着不干不干,怎么说话间还是自己把活给干完了?
薛灵夙郁闷。
宁远听华焉细述完经过,二人来到罗涣房间。
由于众人交代过不可妄动,是以店家也不敢随便收尸。
“脑后摘盔,脖颈断裂而死。”
宁远查探完,沉思出言。
“这边也是。”
华焉于店小二尸体旁起身,道:“看来确为妖女手笔。”
脖颈拧断,人自然没了性命。
可是妖女先前杀人时,偏偏要在脖颈拧断之后,还要以内力将头颅摘下。
因此本不见血的杀人方法,也在她的手中鲜血四溅。
罗潭就是这样死的。
而此时的罗涣和店小二两人,也正是这种死法。
“既是妖女杀人,为何雪影会出现在此?”
“且雪影逃走之时,亦不见妖女身影。”
华焉凝眉,猜想或许是妖女与雪影有所勾结。
“或者,雪影在众人面前逃走,只是障眼。”
宁远想了想,猜测其中可能性。
“待大家都追着雪影而去之时,妖女再从房内藏身处脱身也未可知。”
“有道理。”
华焉点点头。
毕竟他们当时只顾着追踪雪影而去,没人留意客栈内的其他情况。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
宁远翻看了两具尸体,道:“妖女的这种杀人手法极易被人模仿。”
“你是说,或许根本没有妖女。”
“是雪影模仿了妖女的手法杀人?”
华焉顺着问道。
宁远摇摇头。
雪影既不惧在众人面前现身,便不怕众人知道他的所为。
因此又何必伪装杀人手法多此一举?
“若为模仿,怕是凶手另有其人。”
如果是模仿杀人这种可能性的话,需要模仿手法嫁祸妖女的,一定是雪影以外的人。
大概率是一个身在明处,却需躲在暗处的人。
宁远想到,楚梦曾与华焉说,事发前她听到了屋内有人在与罗涣交谈。
这个人恐怕是关键。
若真是这样,会是什么人呢?
一时间线索纷繁,可能性众多,宁远也看不清真相如何。
“将二人收了吧。”
细节已搜索完毕,华焉不忍二人曝尸于此,唤来店家。
店家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的请来棺材铺的人,把二人的头颅和躯体缝合,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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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楚梦悠悠醒转。
她坐起,愣了会儿神,找回了昨日思绪。
她先是运气活动了一下,发现体内瘴毒已清,真气无阻,便欲下床出门。
“去哪儿?”
楚梦还未穿上鞋子,便被宁远捉住手腕带回了床上。
宁远斜眼瞧她,探上脉搏。
“我去瞧瞧……诶对了。”
楚梦正欲解释,见宁远眉眼沉沉有些焦灼不乐的样子,忽而一拍脑袋。
“这个,你瞧。”
楚梦在怀中摸索两下,拿出了昨日在密林中摘得的奇草。
她眸子晶亮,将奇草置于宁远手中道:“你瞧,这是不是铜匙草?”
楚梦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宁远接了草。
他垂眸瞧了瞧,沉了一会儿,扬眉道:“是铜匙草。”
“真的吗?”
楚梦覆上宁远搭在床边的手掌,眉眼都飞扬起来。
“幸好我多采了一些。”
楚梦开怀。
她想了想,又道。
“得抓紧通知沈公子,沈姑娘也等着铜匙草解毒呢。”
楚梦说着,便欲再度下床穿鞋。
“你躺好。”
宁远将她按住,拿了软枕,让她倚靠在床栏上。
“你都这样了,还操着大老远沈姑娘的心呐。”
宁远似笑非笑的责备。
“是啊。”
楚梦认真蹙起眉。
“沈家之事,沈姑娘心里定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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