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像个偷听被抓包的人,手忙脚乱起来:“就好就好!我马上就好!”
门外的人低笑了声,是卫衍:“我是想说,等用过早饭才会出发,你不用着急。”
“哦……”盛媗动作一慢,愣了愣才应了一声。
说是不用着急,盛媗还是抓紧收拾好下了楼。
她下楼的时候,卫衍几人还没吃完,卫衍的对面留了个空位子,她过去坐下。
今天“端王”也在,不过没和他们坐在一起,盛媗一边吃早饭,一边忍不住朝“端王”那边看。
“端王”坐在对面的桌子,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但卫衍太高了,她没看几眼,他稍稍直起身,就将他背后的“端王”挡了个严严实实,她只得收回视线,好好吃饭。
用完早饭后,一行人启程继续朝旬州去。
盛媗和卫衍上了马车,魏思茵紧跟着也上来了,她今天胸有成竹,怀里抱着一小堆吃的,用布巾包着,试图收买小狐狸。
“卫衍哥哥,我抱着这小狐狸跟你坐一辆马车,行吗?”魏思茵眼巴巴地问。
卫衍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道:“这是媗儿的狐狸,公主不该问我。”
魏思茵脸上的讨好一僵,转脸看盛媗,硬邦邦问:“盛媗,行不行!”
盛媗看了看魏思茵,又转头看了一眼卫衍。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其实,公主完全可以坐我的位置——”她话一顿,眼尾飞快地弯了一下,“我可以去和端王殿下坐一辆马车。”
魏思茵没说话。
卫衍垂着眼,表情看不清,身形似是滞了滞。
片刻,魏思茵惊道:“你敢去和十四哥坐一辆马车?!”
盛媗:“……”
这么惊讶干什么……
端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去和他坐很可怕吗?
“不行。”卫衍抬起眼。
盛媗蓦地转头,怎么一个两个反应都这么奇怪,世子哥哥不应该和她一样,觉得这是一个攻陷端王的好时机吗?
“为什么?”盛媗一脸不解。
卫衍视线稍移了移,又重新看她,义正言辞:“孤男寡女怎好同处一室。”
盛媗:“……”
魏思茵:“……”
魏思茵问:“卫衍哥哥,你们两……不是一路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吗?”
盛媗也看着卫衍:对啊?
“……”卫衍默了默,一脸侃然正色,“我们算兄妹。”
“异父异母的……兄妹?”魏思茵愕然。
卫衍:“……”
总而言之,盛媗去找“端王”的小算盘被卫衍给敲破了,魏思茵按照原计划和小狐狸周旋。
纵使卫衍在旁边,十四也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很快就被魏思茵给“收买”了。
而魏思茵发现,虽然右边的坐凳比左边的短一些,但她和小狐狸挤一挤,还是可以一起坐的,她都不用抱着它。
马车就这样出发了。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马车上却发生了状况。
“它、它这是怎么了?!”
魏思茵低呼起来的时候,盛媗被马车晃得又有些犯迷糊了,等睁开眼,才发现十四竟然莫名在干呕,而紧接着,又浑身抽搐起来。
盛媗一下子醒过来,也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
卫衍将面前的卷宗合上,检查完十四语气有些冷沉:“像是中毒。”
魏思茵一愣:“可是我、我那些吃的都是昨晚在驿舍买的,怎么会有毒?”
说话间,十四又开始干呕,盛媗起身,急忙叫停了马车,又倒了水给十四灌下,她抱着十四下了马车,逼着它将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折腾了好半天,十四奄奄一息,虚弱至极,但总算没有出事。
盛媗回马车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魏思茵跟上来,心里很过意不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吃的……哎呀,都怪我,要不是我……”
“公主,没事,怪不着你。”盛媗打断魏思茵的话。
她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什么,卫衍这时道:“让十四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盛媗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看了卫衍一眼。
魏思茵攥着手,小狐狸就睡在她旁边,看见她似乎有些害怕,努力地缩成一团,她有些坐不住了:“我在这里,是不是会影响它休息?”
盛媗刚又想解释,卫衍又先一步开口:“劳烦公主还是去卫襄马车上吧,十四现在有些害怕公主。”
本来瘸了腿就已经很可怜了,又因为她吃坏了东西变得这么虚弱,魏思茵满心愧疚,再不想着要留在马车里,默不作声换去了卫襄的马车上。
等魏思茵走了,盛媗终于能说话了:“世子哥哥,你为什么帮它骗公主?”
“虚弱”的小狐狸闻言,跟着坐起身,哪里还有刚才虚弱的样子。
果然又是装的!
方才下了马车,她逼着小狐狸吐出有毒的食物,可这小混账干呕了几声,根本吐不出来,还不忘用乌溜溜的眼睛撒娇看她,哪里有什么抽搐什么中毒。
盛媗有点不高兴。
装装瘸腿就算了,还拿命开玩笑装中毒,想想十七公主方才走的时候那副愧疚的样子,她越想越生小狐狸的气。
哦,对,还有帮凶卫衍。
盛媗看着卫衍,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她一张俏脸板着,本来是凶巴巴的表情,卫衍却看出了几分慈母的哀怨。
她就像个严厉的母亲,而他,就是那个纵容孩子胡闹的父亲。
卫衍缓下语气:“十四是真的不舒服,抽搐也许是装的,干呕却未见得。”
盛媗不太信:“哼,没准儿是吃撑了。”
小狐狸呜咽一声,有点委屈。
它是真的不太舒服,虽然它原本也想着,等吃完了东西,再将喂它的那个人赶走,但后来是真的不舒服,所以它索性演了场戏,把那个人骗走了。
平时小狐狸一撒娇,盛媗总会心软,今天却没有。
见她不说话,卫衍只好耐着性子又道:“是真的,那些吃食真的有问题,毒药不至于,但或许被人下了别的什么药。”
卫衍脸上露出些思索的神色。
盛媗这才慢慢相信了他的话。
可是,谁会下药害一只小狐狸呢,又不是毒药,那是什么药?
*
一日赶路,天色渐暗。
已经快到兴陵的边界,往前也没什么客舍驿站,一行人就地找了处空地扎营过夜。
马车停了,卫衍先下了马车,盛媗抱着十四出去,护卫们已经点起了火堆,火团在夜风里跃动,照出来的光也跟着摇晃,卫衍站在马车边上,摇晃的火光映着他,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卫衍朝她伸出手:“下来吧。”
或许是火光将他的五官渲染出了一种光怪陆离,盛媗闻言没动,抱着小狐狸的胳膊莫名收了收。
片刻她将小狐狸递出去:“没事,我自己可以下去,世子哥哥抱一下十四就好。”
卫衍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眯了一下,神情有一瞬的沉然。
他不喜欢被拒绝,尤其是被她拒绝。
卫衍没说什么,目光却冷了冷。
盛媗没察觉到,倒是小狐狸对这种无法言说的气场格外敏锐。
十四忽地动了,没等盛媗将它递到卫衍手上,它自己先跳了下去。
卫衍的手仍旧悬在半空,他垂下眼帘,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又重新抬眼看她。
“它下去了,我只好接你了。”卫衍道。
盛媗默了默。
片刻,到底伸出手让他扶。
魏思茵早就下了马车,老远就看见了两个人的举动,她本来急着上前阻止,但中途,某个白团子飞身下马车、又灵活跑到一边去的身影吸引了她。
魏思茵原地愣了一会儿,陡然反应过来。
这小狐狸根本不瘸!
“臭狐狸!”魏思茵一下子忘了要去阻止卫衍牵盛媗下马车,气急败坏地只想去教训某只装瘸骗人的小畜生。
旷野的夜总是寂静的,除了柴木在火中燃烧的声音,公主追狐狸的戏码,竟然让夜色热闹起来。
一人一狐你追我赶,盛媗下了马车,追逐赛还没个消停。
“你站住!小东西你竟然敢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魏思茵追着十四跑去一边。
一路狂奔的十四跑到林子边的时候,突然扭了头,不顾追着它的魏思茵,陡然往回跑。
魏思茵一愣,转眼小狐狸到了脚边,它一下子咬住她的裙摆,卖力地往回扯。
魏思茵气道:“你还咬我裙子!你——”
话未说完,面前黑乎乎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什么响动。
魏思茵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一团黑的林子里,晃动的不知是树影还是别的什么,好像有什么要从暗里出来了。
魏思茵脑子“嗡”一声,本能喊道:“盛媗!救命!”
第58章 劫匪
仲秋的夜风沁凉,盛媗几人围在火堆边烤火。
盛媗又想起了昨晚阿右腰封的事,正在周围几个护卫中找阿右的人影,却还是没找着。
这时候,魏思茵叫了起来:“盛媗!救命!”
这位对她有敌意的公主殿下,每回遇到危险,总是奇异地第一时间喊她的名字,但这时盛媗顾不得想这些,立马起身循声看过去。
魏思茵从靠近林子的地方一路往回跑,天色并未全然暗下去,她脚边跟着跑得飞快的十四、以及她身后骤然多出来的几条高矮不一的幢幢人影,在暮沉的微弱天光下,显露得分明。
盛媗和卫衍卫襄立马过去,护卫们也各自动了。
两边的人近了,盛媗几人这才看清,跟在魏思茵身后冒出来的是几个散商打扮的男人,正是之前在驿舍见过的几人。
这几人虽是散商打扮,这时却是七八人一起行动,手中更是拿着长刀,显然不是一般的散商,或者,压根不是散商。
“盛媗!”魏思茵一口气跑到盛媗身边,躲到她身后掉了个头,“他们、他们拿着刀!”
盛媗“嗯”了声,神色肃然地看着来人。
魏思茵跑得气喘吁吁,没听见盛媗这声低低的回应,他急得一手抓住盛媗的胳膊,一手指着来人,声音又尖又颤地重复:“他们拿着刀啊盛媗!”
“……我看见了。”盛媗心说我又不瞎,她拍了拍魏思茵抓着她胳膊的手,对着来人问,“你们做什么,想打劫啊?”
几个男人走近了,步子慢慢停下,打头的那个“嘿嘿”粗笑了两声道:“小姑娘胆子不小啊,看到这么多刀一点不怕,还能说出话来,好胆色!哥哥喜欢!”
暮色四合,天光渐将褪尽,暗沉的天幕边挂出一轮寒月。
卫衍闻言漠然抬起眼,映着月色的眼底寒光一片。
打头的男人未有察觉,还在大言不惭地说话:“本来以为你们吃了我们下了药的食物,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昏沉沉睡过去了,可惜,你们非要清醒着受罪,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魏思茵从厨房要来给十四的吃食,被这些人误以为是口粮,原来被他们下了蒙汗药。
十四也是奇了,吃了下了蒙汗药的东西竟没睡过去,只是干呕。
男人后头的话沉了语调,同伴们得到信号,慢慢朝盛媗几人围过来。
盛媗这一行人,护卫拢共只有五个人,“端王”身边除了阿左另有两个护卫,卫衍也只带了两个护卫。
这些劫匪并不知卫衍和“端王”都身手了得,也不知卫襄是将门之后,只当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三个公子哥儿再加上三个女流之辈,主子比护卫还多,护卫怎么可能护得住?
是以,他们在看到魏思茵在后厨露了财之后,就起了杀人劫财的歹毒心思。
“还不动手。”卫衍蓦地冷声道。
几个劫匪仗着人多,并不把护卫当一回事,他们甚至觉得这些护卫不敢主动出手,一定会守在主子身边。
可等护卫掠身到了眼前,他们才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一行人。
“一群混账!小爷我你们也敢劫!今天不揍得你们满地找牙连爹都认不出,小爷我就不姓卫!”
卫襄一边挥拳一边骂,他之前赶了一天马车,今天坐了一天马车,无趣得很,今晚总算来了点有趣的,可以舒展舒展筋骨了。
玄风也很想动手,但碍于盛媗在,他怕露了破绽,只能忍着手痒看其他人揍人。
不过片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劫匪们就落了下风,眼看不敌要被一窝捆了,打头的男人盯上了盛媗魏思茵流苏这边。
魏思茵刚要往后缩,没等动呢,有人拉着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她转头一看,流苏看着她:“我家姑娘可厉害了,让她上。”
魏思茵:“……”
被动独自挡在前面的盛媗:“……”
还好,盛媗是真的打得过,不过她没来得及动手,只旋身踢了一脚,冲上来的男人就飞出去了。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力气,主要是卫衍。
那打头的男人飞出去还在半空的时候,卫衍已经收回了腿,站定理了理袍摆。
他长身玉立,一派矜贵,仿佛置身事外从未动过手,盛媗愣了愣,刚想夸他身手漂亮,却看见他脸色有些沉。
他不再像是置身事外的晏然从容,倒像是……不耐烦了。
局势风卷残云,举刀霍霍的七八个劫匪,转瞬被绑了一溜儿跪在了地上。
盛媗又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阿右。
卫衍注意到她四下搜寻的视线:“在找阿右?”
盛媗收回视线看他:“嗯……世子哥哥也看到阿右了?”
分明早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没看到阿右了,卫衍怎么知道她在找阿右?
卫衍“嗯”了声:“他一早又被端王安排了差事,去办差了。”
盛媗蹙了一下眉。
什么任务这么着急,才会和一晚上就又被派出去了。
眼下的情景容不得她多想,何况多想也想不明白,魏思茵凑上来问:“这些人现在怎么办?”
不知是问盛媗还是卫衍,盛媗也没答,朝“端王”看过去。
习武之人总是对人的视线敏锐些,玄风一下子就和盛媗询问的眼神对上了,他哪里知道怎么办,他从来都是听令行事,所以下意识的,他朝卫衍看了一眼。
一行人中以端王为尊,自然是该端王下令,卫衍的眼神祇比盛媗慢了一步看向玄风。
他略微垂下眼帘,玄风会意:“杀了。”
“杀了?”魏思茵没见过杀人,一听“端王”这么说,有点懵。
护卫们却已经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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