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其可悲可怜,又何其可憎!
我转身便已泪流满面,跌跌撞撞爬回自己的床上,浑身冒着冷气,每个关节都痛苦不堪。
忽然一个极为可怕的联想浮现在脑海里。
这个想法吓得我更加遍体生寒,喘不过气,悚然开灯,希望以一些光明驱散心里的恐怖。
邓布利多先生告诉我,我毁掉的两样东西,并不是伏地魔的什么记忆或思想,而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这种魂器产生的必要条件,是杀人。
现在我又知道,魂器可以是有生命物体……
……
而,最可怕的是,我可能有办法甄别这件事。
一天前的异国雪山。
百岁老人在纽蒙迦德城堡门外徘徊,叩门无人应。
“盖勒特,我有事相求,希望一见。”
房子的主人没有声息,不肯回答他破镇的关键性符文,只是在水晶球里静默看着他昔日纠缠不休的故人。
来者银须银发,蓝袍翩飞,是和他一样的老头子了。
蓦的,他眯起了眼睛。他的左手怎么了?
为什么有以肉身强行禁锢诅咒的焦黑痕迹!
血肉诅咒不会永远和巫师保持和谐的平衡,早晚有一天会吞噬寄宿者。而被诅咒者只能等待危险的来临,失去珍贵的东西。
大蛇在主人身旁的保护球里游动,寸步不离,嘶嘶吐着信子。
伏地魔像一只硕大的蝙蝠在天上飞来飞去,转了几圈后发现自己一直在一个区域范围内活动。
他冷笑一声,锁定了身下波光潋滟的冰湖,分水咒劈空而下,将坐落湖底的建筑暴露于天光中。
塔里人大多都意识到了来者的危险气息,都自觉地帮忙打开通道,隐匿身形,害怕引火烧身。
只有四楼的格雷登斯没有这样做。
他太老太疲倦了,没有感知到危险的到来。
——直到斩裂咒破除了四楼监狱大门。
隐匿在一片黑雾中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格雷登斯惊得呆了。
纳吉尼跟在那个一看就不像正派巫师的人身后,亲昵地发出嘶嘶声,那男人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看向了本不该看到的方向:“我的小姑娘说,这里有一个不懂眼色的混蛋站在墙边。”
黑巫师细长的像蜘蛛腿的手指,拈着一根像大腿骨一样的魔杖——“阿瓦达索命!”
门开了。
邓布利多如愿走入城堡,走向他从未痊愈的暗伤。
格林德沃从轮椅上站起来,迎接他少年辜负的梦想。
“你希望我帮助你解决你身上的诅咒吗?”海蓝对天蓝,坏脾气老人发难,“阿不思,你竟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邓布利多摇头,他已学会不为这种刻意刁难留神,“我是为另一件事来的。”
格林德沃一听更不高兴。
“那你走吧。我没什么能帮到你。”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格雷登斯苦笑着抱住纳吉尼,姑娘看起来依然年轻,和他还是个青年人时一模一样,洁白的菱花纹似与昨日别无二致,只是,她早已是一条完完全全的蛇了。
“我宁可不日夜许愿再见你一面。”
老人看也不看被自己的魔咒余威震昏过去的地上一滩,难过地搂着大蛇脖子,任她在身上乱咬。
他的身体已有一部分化成黑烟,死咒的威力不是他这样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能承受得起的了。
“你怎么舍得让我这样做呢?”泪水滴在纳吉尼的头上。“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少女笑容满面的样子是那么遥远。他答应过她的,如果血魔咒控制了她,他就和她生而为人的那部分,一起离开。
他体内的默默然开始暴动,他不能让它逃脱,去给另一个人带来悲剧的人生。
格雷登斯紧紧抱着他的挚友,用极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
黑灰四散。
室内星空上,流转着一片极其美丽的玫瑰星云。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少年少女在最好的年纪里,会走向不同的人生。
一声巨响过后,伏地魔惊醒过来,看见空荡荡的屋子,又气又怕。他并不在乎纳吉尼的性命,但是——
纳吉尼身上的魂片也一并消失了。
纽蒙迦德城堡里,格林德沃惊叹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丑陋身躯。“看不出来,他对自己下手还挺狠。”
邓布利多头疼地扶了一下眼镜。“盖勒特。”
他很大可能是来杀你的。
“我已经活够了,死在后辈手里也算是一样成就……”
格林德沃看出来他要说什么,摇了摇酒杯,满不在乎。
你在这里,我怕什么?
莫格里广场十二号。
两个人的幻影显形声骤然爆裂在一楼前厅,惊醒了沃尔布加·布莱克的肖像,那帘子像什么烂水果皮剥落一样掀开来:
“不孝子、渣滓、杂种、从我父亲的房子里滚出去!”
西里斯连眼神都不想给,魔杖尖迸出火星,砰一声把帘子收上:“我们这就开始吧,月亮脸?”
莱姆斯耸了耸肩:“其实分头收拾的话可能会省很多事……”
“——但是那样实在太无趣了。”西里斯捋了一把额发,故作愁苦,“那和我自己一个人找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找了小半天,最后一无所获,灰头土脸地坐在沙发上。
莱姆斯擦了下眉毛上的汗水,“伙计,你有没有问过你家的小精灵?我猜他会知道一些线索的。”
小天狼星用“你这是什么破问题”的眼神看着老友。
莱姆斯活动一下站僵了的关节:“算了,我就是说说。克利切要是愿意和我们中的谁说话就好了,能省去好多麻烦。”
——两个人突然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那人。
我再也不想写一回死亡场面了。
过于悲伤,还写不好。
这种感觉就像给人讲笑话还没讲就自己笑得不行是一个感觉。
非常失败。
第93章 92.洞天石扉
少女刚沐浴过,脸上敷着一层啫喱面膜,伸着两只手臂两条腿,直挺挺躺在木塌上,哈利帮忙给她涂药膏,被这滑稽极了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好像给圣诞火鸡刷黄油啊……”
凯西笑着大叫:“别惹我笑,会长皱纹的!啊哈哈哈哈哈!”
完了,根本忍不住,她干脆伸手把那层化妆品揉掉,跳起来就要糊在少年脸上:“都怪你都怪你——”
哈利两只手上全是乳霜质的药膏,赶紧展开手臂怕蹭到她身上,被扑个正着,香草奶味的姑娘撞在怀里,不由微微失神,避闪不及间被抹了一脸的橙花凝胶,湿漉漉冰凉凉。
凯西轻盈地跑开,得意的笑声在盥洗室里还听得到。
两个小孩回到了农场的房子里。
大人们没和孩子们说他们的工作进展,孩子也没有和大人吐露发现,而两个孩子之间,消息也是非双向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安全,同时牺牲掉了相处的一部分协调和信任。谁都不对此发表意见,而谁都知道,对方意见很大。
索性在一起时不再考虑那些事。
但有些情况还是得考虑清楚才能在一起的。
格林德沃折腾着他那架好钢琴,把一首颂歌弹得山崩地裂,激昂悲壮。忽然,他歇手叹口气,屋子静了下来。
“阿不思,这玩意也太沉了,”他把那枚套到手上的黑曜石金环,摘下来搁到了琴上。“我能换一个戴吗?”
复活石并不沉,几乎没有重量。
玩十柱戏的长发男巫偏头看他,手里还拿着木球,湛蓝的眼睛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从容神色,银白的须发微微起伏。
离开轮椅的人并不需要回应,手一挥招来对方口袋里的魔杖,将昨天做实验遗留的材料也召过来,思索着变成个什么形状。
细长的银丝变短变暗绕成圈,慢慢成为深栗的木环。他想了想,又切断了一根自己的头发,按样变成戒指,丢给眼前人。
落于手心的戒指,金灿灿的光泽宛如少年郎的发色。
邓布利多未发一言,用痊愈的左手将它套在右手无名指上。
目的地,孤岛岩洞。
虽是夏季,海水的温度依然很不友好。
“别麻烦了,我会飞。”格林德沃还拿着那根他用过很多年的魔杖,抓住邓布利多的胳膊,“来,跟我走。”
阿不思·邓布利多所拥有的,最令人称道的法力,既不是那手无人能及的变形术,也不是高深的守护白魔法。
他是现仍在世的、唯一顶级召唤使,能和天地自然间的任意一种神奇动物用语言交流,有各种奇怪又可爱的朋友。
盖勒特·格林德沃则不同。他用心琢磨过的什么格斗术诅咒术和各种可怕实验,都比较臭名昭著,不值得夸。
真正让他傲视群雄、被承认出类拔萃的领域,是古代语魔法阵。他能轻易地改变任何地貌地物的原本法则,易如反掌。
故而这一路异常轻松。
甚至还有好处:幽暗的光线似乎淡化了一些事情,让两人之间暗涌翻腾的离愁苦恨不再那般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半个世纪了。
无论是阿利安娜的死,还是格林德沃的背叛,亦或是亲手将对方送进监狱,都因黑暗的空间笼上轻纱,暂时封闭了起来。
心脏处的血盟印记微微灼烫,一种无法掌控的焦虑从无名指的血管流回心脏,让人难过,又束手无策。
可身边人似乎能完全察觉他的想法,意味不明地叹息。
“我后悔了,阿不思。我一直在后悔。”
盖勒特向来没长心不要脸,十六岁到一百一十六岁,整整一百年都没学会拐弯抹角,却永远知道怎么能在他心上捅刀:
“能再见你,是我一生之幸。”
相似的浅色眼眸在不祥的萤火间对视。
格林德沃手执高脚杯,笑得意气风发,宛若一百年前。他轻轻地与邓布利多手里的酒杯一碰:“祝你健康,阿不思。”
这世上没几个人这么叫他了。
第一次碰杯,第二次舀起,第三次灌下。
六杯令人绝望的慢性毒.药被平分饮尽。
盆里还有一半。
第四次伸手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快睁不开眼睛,只能听清已经决裂的故人痛苦的喘息。他已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身处此处,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拿着魔杖对着妹妹……
他们眼前几乎是同一副画面。
第五杯——
“请停止吧…”格林德沃的脑海中是他拿着魔杖折磨孱弱少女,身旁是阿不思在痛哭恳求——那哭泣声像真的存在于耳边。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不是我……
盆见底了。
一共盛出了十一杯药水。
格林德沃端起自己的第六杯,喘气已经艰难,他趁着对方还没睁开眼睛,抢先吞咽下最后那杯毒液。
我怎么没把杯子变大点呢。
这是他短暂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细风润雨,洞天石扉。
清瘦高挑的背影在山洞口迎光而立,晃花一双刚醒来的眼睛。
邓布利多似有所觉,向昏沉的山洞内转身,露出不甚清晰的微笑,只字不提刚才阴尸湖里的搏杀。
“我不喜欢这里,咱们快些走吧。”
格林德沃坐在地上抻抻老胳膊腿,恢复了满不在乎的神态。“魂器拿到手了?”
阿不思的微笑似乎有些古怪,也可能是光线问题。
格林德沃没有细想,踏出山洞,握住故人执魔杖的手,在夏季细雨中并肩幻影移形。
“带我去买一根新魔杖,阿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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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93.爱屋及乌
这个假期一晃眼就过去了。
火车上,高年级的学生们都有目的地寻找熟人的包厢,和分别一假期的朋友坐在一起。
明媚阳光照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梅林祝福佑护着他们。
火车发动已经有一会了。
纳威都被米布米宝喷了两回臭汁,小植物从一开始的精神抖擞变成了恹恹的样子,而金妮还是没有出现。
凯西和哈利打了招呼,将大伙的笑声和纳威忙不迭的道歉轻轻关在身后,左右看了看火车走廊。她一定是被什么绊住了。
为了让罗恩和赫敏巡查过后能快点回来和大家碰面,他们所在的包厢离火车头的级长包厢比较近。
凯西向火车尾走去,穿堂风吹得她的长袍飘呀飘。
上学期末,伏地魔在魔法部里插的桩子受指示行动了:博克和卢克伍德偷偷摸进了神秘事务司预言厅的架子。
卢修斯·马尔福等了好久,总算抓住个大好机会搅混水,当时就把消息传得真真假假两头乱飞——反正谁也猜不到是他走漏的风声,卢克伍德在受了黑魔王两次钻心后就疯疯癫癫的了。
结果当时凤凰社执勤的人是沙克尔·金斯莱,他是邓布利多在保守派的内应,一听见信差点高兴疯了,赶紧把能叫上的坚定保守派全带去打仗了,折腾好一会才让疯眼汉出现,和傲罗里应外合,把寻声来支援的食死徒收进了一张网,共捕获七人。
这次的事动作太大,把神秘事务司翻了个底朝天,整个魔法部地下室差点掀棚见了天光,福吉和几个高官吃了好几道不知是谁喂来的恶咒,事到如今还和乌姆里奇一样在圣芒戈里躺着,也不知是真病假病。
但有两件事很确定,准部长金斯莱的手段绝对硬汉,而福吉无论怎么样重伤也挽不回口碑了。
从那之后,肆虐的不实之论平息了很多。
凯西在一个不太恰当的时机找到了金妮。
盛大的气流在火红发辫周围旋舞,格兰芬多之花的怒火锐利鲜明,魔杖飕飕地劈出恶咒,凝成实质的黑翼破空而出,像炮弹一样冲向对面的男生脸上,糊得结结实实,连本来应该出现的惨叫声都没漏出一丝,只有到处乱挥的手显示了他的痛苦。
“金妮!”凯西眼里看不到别的,只顾欢天喜地地展开双臂扑过去,抱住了为了安全一假期不能出门的女友。
金妮整个人都香香的,神气又漂亮。
“凯西。”她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开心,完全不见刚刚的恼火,“我就是要去找你的,这个烦人鬼一直缠着我,真讨厌。”
可能因为一年前持续的高强度运动,凯西的个头现在和金妮差不多高了。无论家人怎样细心地照料,她还是没成功长胖一点,反而由于个子变高,看起来更单薄了。
她的头发仍然不算长,发梢还留着一点假期贪玩染上的亚麻色,几根细辫子垂在颊边。淡粉的嘴唇抿着笑意,飞扬的神采很大程度上柔化了锋利眉眼的傲慢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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