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我让饭店特意熬的鱼汤,你一会儿可以喝点。”
许乐低着头,眼睛滴溜溜地转,小脑瓜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跟着姜南也不过几个月,也知道这个人看着温和,私下里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从没见过主动给哪个女明星送汤来的。
还只是个客串。
等姜南走了,许乐跟在梁韵身后,斟酌着打探,“梁韵姐,你跟姜南很熟吗?”
梁韵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一会儿的台词,没察觉许乐话里的意味,语气平淡回答,“我们是同学。”
同学?也不至于啊。
许乐拍了拍自己脑袋,跟着梁韵继续往场地走。
影视城代拍成风,尤其是有姜南这样大热演员的剧组,古装仙侠,搭好的场地外,树上还挂着好些个架着加长镜头拍照的人。
对于这些事情,姜南早就习惯。
梁韵也知道,只是自己还没资格让人拍而已。
休息的时候,姜南总会主动走到梁韵这边聊天,有的时候明明没有他的戏,他也会在。
梁韵还以为,自己能接上这部戏,算得上时来运转。
可运气好了不过几天,就被Joe的一通电话扯回了现实。
手机那端一阵嚎叫,好一会儿,才换成兴奋地感叹:“姐妹,你上热搜啦!干的不错啊!”
梁韵点开微博,才知道,自己人生第一次上热搜,就被网友骂了个底朝天。
第6章 想红
梁韵看着那些难听的骂自己的话,还有不断上升的热搜排名,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骂她的有姜南的唯粉,姜南和新剧女主的cp粉,姜南和其他女演员的cp粉,还有单纯想骂人散发戾气的键盘侠。
#梁韵蹭热度#
“什么不入流货色,连我们姜顶流的热度也来蹭。”
“长得很一般嘛,不知道哪来的糊咖,一直往男主那边贴是怎么回事?”
还附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词条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两天。
姜南也临时请了假,没有出现在片场。
剧组方倒是挺乐意的,没挨骂,还让正拍着的剧得了一大波宣传。
梁韵哭笑不得,自己被骂得那样惨,Joe还说风凉话。
“别逗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等回老家了去慈云寺里拜拜。”
“你别说,黑红也是红,没被骂之前,有人记得你吗?你看看现在,多好。”
梁韵总觉得自己不是莫名其妙被骂,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为什么,要真的有对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样的小透明?
她当然不知道,照片刚开始流出来的时候,风向可不是这样的。
经纪公司养着大量的水军和营销号,刚一有风声,苗头就被扼杀了。
姜南也不是自己请假,是被请回了经纪公司做思想工作的。
他的经纪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圈里人都叫她春姐,老资格了。
一天前,姜南坐在经纪人办公室的沙发上,被指着鼻子教育:“你是不是有毛病?说只要我能让制片把客串戏份给你那同学,你就同意把合约期限延长,好,我给你搞来了,然后呢?”
“不要以为你现在红了,就可以自作主张!我告诉你,你炒cp,是要留给人家女主角的,投资方砸了那么多钱,这戏的宣传,每一步都是算了又算,你以为你真是顶流了,可以想干嘛干嘛?”
姜南心情平静,嘴角扯了扯,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外表光鲜的资本工具而已。
又沉着脸听春姐念叨一阵,强行被安排回家休息。
沈时忱在港城待了半个月,才和沈恪一同坐上私人飞机,直达北城卓悦办公大楼的顶层停机场。
和政府代表洽谈,参观正在建造的工厂,亲自进行产品测试,接受媒体采访,行程紧凑。
沈时忱给足了沈恪面子,多数时候,他只是安静地跟在沈恪身后,点头致意。
在外,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样,温和有礼,但其实疏远克制。
一天行程结束,沈恪赶着回港城,沈时忱遵守作为儿子的职责,陪着他往停机场走去。
深红色的加长宾利,沈恪靠坐在椅背,闭眼沉思,手指轻轻触着椅面。
身旁的儿子一直用手机处理公务,安静的车里,只有平缓又沉稳的呼吸声。
沈恪缓缓睁眼,看着前方,装作关心地问他:“时忱,我看你回国这一个多月,连特助都不带一个,总是不方便,总部的董事长秘书很不错,我把他让给你用吧。”
沈时忱心里嗤笑,董事长秘书,不就是谢松宜的亲弟弟吗?
他倒没急着回答,不紧不慢地把文件处理完,才看向了沈恪那张老脸。
嘴角含笑,眼神却是冷漠,“谢谢父亲挂念,实在不凑巧,我昨天刚招了个来,宾州商学院的,在华尔街也待过两年,想来履历也不会太差,我就先用着。要是……”
沈恪识趣地收回自己的安排,“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表面恭敬的两父子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
沈时忱自出生以后,亲妈皈依,父亲再娶,不到半年就给自己添了个便宜妹妹。
从小被保姆带大,有什么亲情可言?
他微笑着目送沈恪登机,又转身离开,温润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第二天,叶帆就去了卓悦集团在苏城的办公大楼报道。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被心里崇拜已久的大佬沈时忱看重的特助,到岗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他开通微博。
想起刚刚在董事长办公室,沈时忱端坐着,背后是北城外最繁华的景象。
男人面色沉静,眉目俊朗,薄唇一张一合,问自己,国内是不是都用微博比较多。
不是他设想中的金融,新能源,甚至是高端制造相关的话题。
居然是微博。
紧接着,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男人淡淡地吩咐自己,注册一个微博号,再把用户名和密码发给他。
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堂堂宾州商学院高材生,好歹也和他一样,华尔街待过两年,只不过没沈时忱那样厉害罢了。
收到叶帆发过来的账号密码,沈时忱直接登进下好的app,点进搜索栏,输入了两个字。
梁韵。
个人资料,二十四岁,北城戏曲学院毕业,拍戏四年,代表作品……
全是排在后面的不起眼小角色。
照片嘛,倒是拍得不错。
没有浓烈的妆容,没有过分的修图,清清淡淡。
就像她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微风拂过心间,却又不断萦绕盘旋,挥之不散。
最热门是一条标v的微博,只是提到了梁韵的名字,已经有上万条评论。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这是条骂她的话。
并且,骂得很难听。
他罕见地点进去一看,从最赞的几条评论里,大概弄清楚了原因。
梁韵在拍戏,小配角,和男主互动频繁,被粉丝拍到了,说她想红的心太明显。
她想红?
想起那晚上酒局她那拧巴的表现,沈时忱鼻间溢出一声轻哼,倒是有个词跟她很贴切。
倒霉蛋。
点进梁韵微博头像,是一条色彩斑斓的鱼,沈时忱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只知道是热带才会有的鱼类。
她发微博动态频率不高,都是些作品的宣传和不知名品牌的推广。
沈时忱今天极有耐心,从上往下,一直拉到了一年以前。
最后一条微博,是一张在海边拍的照片。
只有景色,沙滩,椰树,海浪,配的还是三个同样的彩色鱼表情。
退出界面,把手机随意地丢在一边,沈时忱拧了拧眉心,也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常有些可笑。
收回思绪,又恢复了那不近人情的模样。
季贠自然知道沈时忱来了北城,卓悦是季氏背后的靠山,没有卓悦,就没有他季家的今天。
讨好沈时忱,就是季老爷子交给季贠的第一要务。
上次被他问起的那个女人,季贠跟苏郁打听的时候,对方还一脸难为情。
“梁韵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公司早就把她当成了边缘人物,只是接一些小成本网剧的女三女四而已。”
上次酒局,苏郁没太看清楚,也知道牵她出去的人是何方神圣。
连季贠都要捧着敬着的人,就这样把梁韵牵了出去。
虽然后来没有任何人再提及,但她还是怕动错了人,干脆也先不管梁韵。
梁韵自己找关系接了个戏,公司也由着她。
后来,也没再看到她和沈时忱有任何交集,季总也没吩咐自己给她资源。
实在是摸不透梁韵和沈时忱的关系,索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季贠难得给苏郁打一次电话,想要了解清楚梁韵的情况。
对方猜到他话里的意味,公子哥嘛,问起一个女人,也无非就是那些事情。
她斟酌又斟酌,还是照实了回答。
“梁韵是公司四年多前签的,最开始也是想捧,可她木得很,去应酬也不知道说好话,只呆呆地坐着,又不喝酒,又不撒娇,后来干脆直接躲了,叫她去都不去……公司慢慢也就放弃了她。”
“对了,她还有两个月合约到期。”
季贠嘴里暗暗品味着这些话,梁韵跌跌撞撞,站到沈时忱身边的时候,可不是他说的这个样子。
不过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苏郁鼓起勇气,担心哪天梁韵得罪这位财神爷,到时候连累上自己就不好了。
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季总,不是我说她不行,实在是担心她这个性子,容易得罪人,您不知道,前年有一次……直愣愣地泼了人家投资方一身的酒,害得我还腆着个脸去赔礼道歉。”
这样说来,倒真不是个好的选择。
要是弄巧成拙,把沈时忱得罪了,反倒不好。
按下念头,又找人打听清楚了沈时忱的行踪,巴巴地把请帖亲自送到了卓悦大厦。
“我家老头子寿宴,想请沈大公子赏个脸露面。”
他嬉皮笑脸,微微抬眼观察,看着沈时忱往那镶金边的红色请帖随意扫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季贠心里打鼓,都知道,沈时忱处事低调,除非政府合作的重大场合,其他都是能免则免。
可自己这次可是给老头子立了军令状,势必要把沈时忱请到。
“我那个经纪公司里,有个女孩子唱评弹不错,还特意让她过来,给老头子唱一唱……”
季贠一边瞄着沈时忱脸上的表情,一边装作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安排。
只看见沈时忱抬了下眼皮,又倏然暗下去。
男人薄唇轻启,淡淡开口:“放下吧。”
寿宴就在上次拍摄纪念册的苏式园林,沈时忱也露了面。
来的人提前收到了消息,都眼巴巴地等着,指望和沈家这位板上钉钉的接班人搭上话。
沈家产业庞大,光是每年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的,也够他们吃吃喝喝几十辈子了。
沈时忱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听见季贠跟自己说,请了公司的演员来唱评弹,一时兴起,才改了行程过来。
印象里,天青色旗袍,嗓音婉转,清冷孤寂。
退场抱着琵琶的画面,他记忆犹新。
他被请到二楼最好的雅间,从座位上看过去,正对着舞台中间,还有一楼的席面,一览无余。
手指轻轻敲着红色梨花木座椅扶手,静静地等着那个女人出现。
还以为,见到的会是自己想看的那张脸。
第7章 资本
出场的女人身着浅粉色旗袍,身姿婀娜,旗袍似乎小了一些,胸前突兀地鼓起,又似乎刚刚好。
沈时忱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人扭捏地坐下,抱起琵琶,又听见季贠长长地咦了一声。
季贠赶紧出去打了个电话,没到两分钟,苏郁就急匆匆地跑了上来,胖胖的脸上全是汗。
她喘着气,刚走到站在楼梯上手的季贠身边,听见男人压低声音,又饱含怒意的质问:“你就这么给我办事的?狸猫换太子呢?”
“啊。”
抬起脸,顺着楼下的方向看了看,舞台上许若伊正在演着,眼神含情脉脉,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带着娇羞地看向二楼。
她弓着背,低头凑近季贠,小心回答道:“梁韵在拍戏,就换了许若伊,她说自己已经跟您请示过的。”
“哪门子的请示?”
“季总您放心,许若伊比那个梁韵懂事得多,绝对不会搞砸的。”
季贠无奈,刚才看见沈时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拿不准自己这次时不时搬起石头砸了脚。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回到房间里,他只能硬着头皮,讪讪地笑起来,对着沈时忱讨好:“这是许若伊,那天晚上你也见过的,说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袖,一直忐忑着呢,所以今天赶紧过来,说想唱曲,给你赔罪。”
沈时忱脸色低沉,却并不易察觉,只抬起搭在后边扶手的手腕,摆了摆。
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整场,眼前和脑子里出现的却不是舞台上故作娇柔的脸。
一双圆圆的眼睛,清澈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鼻子挺翘,柔弱的长相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倔强。
季贠细细地观察揣摩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眼神倒是看向了舞台,可那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很明显看上的不是台上的那个女人。
表演接近尾声,沈时忱不紧不慢,修长指尖扣起西服下的第二颗扣子,嘴唇噙动。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公司的人,都可以谈?”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作势拍了拍西服褶皱,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季贠呆呆地坐着,细细品味着他这话里的意思。
从许若伊登台到现在,沈时忱除了刚开始那一眼,就再没有将视线放到舞台上。
要是对她有兴趣,上次就完全可以让人家给自己整理袖子,可从这淡然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不如另一个了。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才拿起手机,给苏郁打了个电话。
“你那个小演员,对,叫……梁韵的,明天下午让她去趟公司,我见一见。”
影视城的片场,梁韵正在拍自己最后一场戏,吊着威亚在棚里飞来飞去。
很顺利,一场就过了。
她从威亚上下来,捏了捏被勒得发疼的腰,接过许乐递上来的手机,又听见她雀跃地对自己说:“梁韵姐,祝贺你杀青,没准靠这个角色一炮而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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