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韵放下手机,手撑着床,艰难地坐起身,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
Joe一脸着急,不错眼地观察梁韵,有没有任何异样。
她脸色发白,看起来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Joe自觉地换上鞋套,扶着梁韵往沙发上坐,“你别动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去厨房洗了手,端着水杯递给梁韵,坐到她身边,看她脸颊凹陷了些,显然是没好好吃饭。
“我今天正好没事,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梁韵默了默,心里感动得泛酸,他怎么会没事呢?
新公司那边发展势头正旺,每天早出晚归的,各种应酬。
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他,就怕让他担心,给他添乱。
可确实一个人待了太久,像要发霉一样,是该出去走走了。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顺着喉咙往下慢慢吞咽,缓解不适的干涩感,“好,我去换身衣服。”
随意套了件宽大的卫衣和牛仔裤,和Joe一起出了门。
车上,梁韵头靠着椅背,双眼无神,盯着窗外的道路看。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夏天的尾巴悄然过去,天气渐渐转凉,路边的树叶随着微风摇曳,秋意如期袭来。
关于她和沈时忱如何分开,Joe一句没问。
把车子开到商场车库,Joe松开安全带,看着梁韵的脸,“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先喝点粥缓缓。”
“对了,周然那部电影前段时间影院排播了,这几天就要下档,吃完饭我陪你去看看。”
拿出准备好的口罩,递给梁韵,和她开起玩笑,“虽说你现在憔悴得很,粉丝应该认不出来,以防万一,还是戴个口罩好点。”
梁韵如他所料,被逗得露出难得的笑容,接过口罩给自己戴上。
Joe给她点的小米粥,梁韵慢慢喝完,气色恢复了一点。
进了电影院,又买了一桶爆米花,配上梁韵从前爱喝的可乐,坐到了位置上。
影院里光线昏暗,梁韵又戴着口罩,头发随意挽起,自然不可能被认出来。
Joe悄咪咪把手挡住嘴巴,凑到梁韵耳边,“来电影院看你自己的电影,这是第一次吧?”
梁韵嗯了一声,“感觉好奇妙。”
Joe嘿嘿两声,从梁韵怀里抱着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颗裹满焦糖的放嘴里,“好甜,一会儿你多少吃点。”
电影放映,回忆一幕幕闪现。
大荧幕里,梁韵素淡白皙,没有任何修饰的脸跃然眼前。
身后还有人窃窃私语感叹,“你看,梁韵这可是纯素颜,真好看啊。”
旁边的人啧啧称赞,附和道,“演技不错啊,看得我都想哭了。”
Joe侧过脸看了一眼梁韵,眼眶里蓄满泪水,要落不落。
她看见的,除了荧幕里的自己,还有拍摄时,沈时忱一次次让她惊喜的出现。
也是在那段时间,沈时忱第一次对她告白,说喜欢她,是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梁韵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滚落下来。
Joe洞悉一切,伸手握住梁韵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等梁韵缓过来,故作轻松地冲他笑了笑,“没事啦,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了。”
她要把这段刻骨铭心的回忆珍藏,隐去最后结局的不堪,保留所有他给过自己的美好梦境。
白云苍狗,回忆随着时间被慢慢冲淡。
沈时忱不断用工作填满所有的时间,频繁来往于港城和北城,成了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
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办法,彻底把梁韵遗忘。
无数次深夜,醒过来,眼前只有那张让他动情的脸,然后再睡不着。
实在没办法,只能借助酒精,缓解思念。
一个月后,私人飞机落地北城,沈时忱风尘仆仆地走出来,坐上了来接他回公司的黑色宾利。
助理叶帆坐在副驾驶,汇报完工作情况,目视前方。
沈总最近痴迷工作,且都是住在酒店,让他觉得奇怪。
后排的人一身高级定制西装,面前放着平板,刚用一口流利英文,结束和国外那边的视讯会议。
沈时忱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刻意不去关注和梁韵有关的任何消息,好像已经开始慢慢习惯。
睁开疲惫的眼眸,视线随意往外扫过,身体瞬间僵直。
他在自欺欺人,多可笑。
经过的商场,挂着梁韵的大幅海报。
那张他无法遗忘的脸,笑容恬淡,如同一缕清风,早就侵入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多月的努力,霎时间化为云烟。
他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否则真的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低下头求她再看自己一眼。
多年的骄傲累积,他做不出来。
做了决定,又马上让司机调头,登上私人飞机,回了港城。
沈时忱直接去了半山老宅,沈宗元的书房。
沈老爷子对他去而复返觉得诧异,还没问出口,就听沈时忱低着头,恭恭敬敬说道,“爷爷,我想要休息一段时间,是来和您告假的。”
那个女人知难而退,离开了沈时忱,沈宗元已经第一时间知道。
还以为沈时忱一贯冷心冷情,会马上走出来。
没想到,他还在深陷。
沈宗元面上不显,“要多久?”
捋了捋胡须,说出打算,“我准备把卓悦股权全部给你,下周董事会就宣布。”
沈时忱不为所动,“我心意已决,还请爷爷暂缓。”
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彻底遗忘。
或者一年,或者三五年,或者永远。
沈宗元叹了一口气,“时忱,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何至于此?她出身太低,配不上你。”
沈时忱心里一沉,微微挑眉,抬起头直视沈宗元。
“我从来没透露过她的事情,您为什么这么说?”
第80章 代价
沈时忱面容平静, 看向沈宗元的那双眸子里,幽深无波,带着微不可察的探究。
出于对沈宗元的尊重, 沈时忱只和他提起过,自己遇到一个很爱的女人, 准备要和她结婚了。
就在和梁韵求婚后不久。
关于梁韵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在沈宗元面前说过, 哪怕名字,都没有。
从小被虚假的温情包围,多年久居国外,早就不把自己当作沈家人了。
所以没必要,和沈家任何一个人提起梁韵。
他们都不重要。
姓氏改不掉, 可心里,已经否认过千万遍。
不过是沈宗元苦口婆心,不顾年迈的身体,多次亲自飞到纽约相劝。
这才让沈时忱改了注意,答应回国接手卓悦集团。
沈宗元被他这么一问,爬满皱纹的老脸差点没有绷住, 一瞬间表情慌乱, 又马上掩藏起来。
多年苦心经营, 好不容易才唤回沈时忱的一丝亲情。
他这个孙子才华出众, 还没大学毕业,就在纽约华人圈声名鹊起。
对冲基金做得有声有色, 单论前途,比手中现在的烂摊子, 要好得多。
沈时忱是他唯一的指望,绝对不能让他说走就走。
更不能让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把两人看似平和的关系,毁于一旦。
沈宗元思忖着解释道,“要是出身合格,爷爷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自认为隐藏得足够好,不会被沈时忱发现。
可就这不到一秒的时间,表情的细微变化,被沈时忱锐利的双眼,看得清清楚楚。
沈时忱不由得心里冷笑,出身?
他从来不在意所谓的出身,也只有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封建陈规,才会如此腐臭不堪。
沈宗元为什么会知道梁韵,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不曾察觉的事情,沈时忱不得而知。
看来,得好好调查一番了。
要怎么查,他也心里有数。
对于董事会的重要性,沈宗元再次提醒,“下周过后,你就是卓悦真正的话事人,爷爷老了,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
沈时忱再次低下头,敛起深沉的眼眸,保持着该给沈宗元的尊重,“再给我一天时间考虑,我会给您答复。”
沈宗元手中的卓悦股权,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一天时间,他足以弄清楚,沈宗元和梁韵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不停蹄又飞回北城,沈时忱直接赶往目的地,刻意回避一个多月的别墅。
他和梁韵住过的地方。
也是装满了太多回忆,让他不敢直面的地方。
推开门,一切整洁如新。
别墅有专人打理,理应如此。
可沈时忱突然皱起眉头,空气里已经没了梁韵的气息,他很不喜欢。
端坐在一楼客厅沙发,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到五分钟,管家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身后,语气恭敬又害怕,“沈先生,您找我?”
沈时忱眼神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抬手示意,“坐。”
管家走过去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不自主发抖,神情极不自然。
梁小姐离开后,沈时忱一个多月没有回来。
接到他的电话时,虽然语气平常,可管家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时忱没看他一眼,薄唇轻启,脸上丝毫不见笑意,“李叔,在沈家做事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管家心里一沉,低声答道,“是。”
沈时忱翘起二郎腿,懒得再花一秒钟时间寒暄,“我一直以为,你很清楚,你到底是在给谁做事。”
凌冽视线终于扫了管家一眼,面前人不敢答话,脸上是藏不住的心虚。
沈时忱手攥成拳,隐忍着怒气发问,“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梁韵?”
管家彻底慌乱,转着眼睛,还在犹豫该如何应对。
话说得足够明显,这里安保严密,沈时忱界限又重,寻常人根本进不来。
只有沈宗元。
要是他再想隐瞒,那就是真的不识好歹。
到底是害怕,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老……老爷子来过一次。”
虽然已经猜到会是如此,可听见管家亲口承认,沈时忱还是没忍住怒气上涌。
侧身垂首的人一五一十交代,在他还没有回北城的时候,沈宗元来见了梁韵一面。
说了些什么,管家确实不清楚。
耳边声音嗡嗡作响,沈时忱已经听不见了。
沈宗元会和梁韵说些什么?
他已经能够想象。
就凭他对梁韵那句“出身太低”的评价,也料想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抬手屏退管家,最后嘱咐一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今天找过你。”
沈时忱舌尖抵着后槽牙,细细地思忖。
他唯一敬重的沈宗元,也不过如此。
掏出手机,给出了自己的答复,“爷爷,下周董事会,我会如期参加。”
那边沈老爷子露出欣慰笑容,还以为,沈时忱终于想通。
一个人坐在沙发,沈时忱闭上眼,回想着梁韵在那段时间的种种表现。
怪不得他没有察觉,因为梁韵根本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沈时忱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就不肯告诉自己呢?
反而是选择默默承受,最后决然离开。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爱自己了。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狠心?
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甚至连自己的知情权都一并抹杀。
沈时忱忍住找梁韵解释的冲动,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要让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付出代价。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依旧是每天被工作填满,麻木地等待。
董事会那天,沈时忱一早飞回了港城。
场面盛大,总部大楼外各大媒体蹲守,会议室里所有股东在场,正合他意。
沈宗元坐在主位,表情波澜不惊,一脸势在必得。
沈时忱和沈恪一左一右,挨着他坐下,端端正正。
秘书声调平稳,一项项宣布议程,他根本不想听。
面前是整齐摆放的资料,沈时忱视而不见。
直到最后一项议程,也是最重要的一项,沈宗元宣布给他自己的全部股权。
秘书刚刚念完,在场众人早有预料般,把视线投向了这位沉稳矜贵的沈家唯一继承人。
沈时忱心里了然,抬手打断正在进行的会议,“各位长辈,在这项议程之前,我有一份重要议案,想请大家过目。”
说话间,助理叶帆推开门走进来,把怀里抱着的一份份资料,依次分发。
按照沈时忱的吩咐,从最末端再往前,沈宗元是最后看到的。
先看过的人,不由得眼睛睁大,低着头猜想,这是演的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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