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假吗?”阮橘转而问。
队伍里的假不好请,之前宋爱国每年只有半个月的假期,但之前为了宋家和她的事情,孟骁已经请了很多假了。
“我这些年都没怎么请假,一直呆在队伍里,应该能请下来。”孟骁道。
阮橘了然,不过,一直呆在队伍里吗?
没有过过年,也没有回过家?不过他家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样似乎也不奇怪。
阮橘忽然就有些心疼。
十几岁就一个人,直到现在,这十多年的时间,孟骁是怎么过来的呢?
过了中秋后,就能感觉到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了。
仿佛一转眼,秋天就到了。
山上的树林渐渐能看到几片黄叶。
伴随着高温的离开,阮橘也恢复了些许活力,没再那么怏怏的,继续和邻居走动起来。
夏天里太热,她接活的事情都放下了不少,只是偶尔做了几件,但随着一个夏季的过去,阮橘的好手艺已经在军区传遍了,不少人过来找她,定下了单。
她开始忙碌起来,偶尔也会被赵兰花等一众邻居叫着出去走走,看看训练,看看文工团,日子悠然惬意。
每三天喝一次药,一次也没有断过,平时吃食上也格外用心,阮橘自己没发现,孟骁却能感觉到她的情况在逐渐变好。
起码脸没那么苍白了,平日里也没那么气短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只是被宋家养着,勉强能正常生活了,又被下药伤了底子,可以说或是大伤元气,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养好她的身体,不能急,而是一天天的水磨功夫。
窗户大开着,里面就是阮橘的缝纫机,旁边是孟骁做好的桌子,下面带着抽屉,做的十分精致。
阮橘很喜欢这个地方,桌子上被她铺上了碎布拼起来的花布,上面防着各种要用的布料和针线材料等,略微有些乱,但并不杂。
晌午过去,随着日头渐渐西斜,原本的那点热意也随之散去,凉爽起来。
阮橘舒服的叹了口气,踩着缝纫机,就听到外面院门被敲响了。
“进来。”阮橘大声说。
她一直很不习惯大声说话,以前都是多走两步,但在队伍呆的时间久了,左右邻居都已经熟悉了,再加上有时候被手里的活绊住,渐渐倒也会大声说两句。
来的是赵兰花。
家里几个孩子,她脱不开身,但随着前些日子小学开学,她倒是多了很多空闲时间,白天没事就来找阮橘,一块儿做做针线说说话。
若说一开始她来找阮橘,是为了孟骁的托付,那到现在,就是她自己想来了。
不得不说,和阮橘相处,是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过段时间,邱营长家的人可能会来,你注意一下,到时候离他们家远点。”赵兰花随口提起这件事,她是坐在窗户外面的,觉得这里亮堂。
“邱营长?”阮橘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这是谁,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随之想起了之前赵兰花告诉她的那些事。
“怎么了?”她问。
赵兰花摇头,说,“那个老太太,年年都来,年年来了都要闹上一回,那叫一个热闹。”
“闹什么事情?”阮橘手里的活不由放慢。
“还不就是那件事,于大姐一直没怀孩子,老太太一来,就各种挑事,闹着要俩人离婚。”赵兰花有些唏嘘,小声嘀咕道,“也真是奇怪,俩人结婚都三四年了,怎么一直没怀上呢?这于大姐也检查过,她身体没事啊,难道是邱营长不行?”
阮橘耳根顿时有些热,大家聊天的时候难免会说起这个,哪怕她听过很多次了,可还是不习惯。
她没吭声。
“也不像。”好在赵兰花也不需要阮橘回答,自顾自的接了下去,然后看了眼阮橘,戏谑道,“你脸皮咋这么薄,这多正常的事。”
“你呢,孟营长咋样?”她问,上下看了眼阮橘,觉得她这小身板,应付孟营长肯定有些吃力,可瞧着这样好好的,估计是孟营长心疼她。
阮橘脸颊发热,苍白的脸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粉晕。
“赵姐!”她嗔道。
赵兰花噗嗤一下笑出声,瞧着再问下去,阮橘怕是要羞跑了,就住了嘴。
“以前还真看不出来,孟营长这么会心疼人。”她感叹道。
“他是个好人。”阮橘不自觉的勾起唇。
赵兰花莫名觉得阮橘的这个话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就配合的笑了笑。
“孟营长是好,不过你还没看过他训人时的样子吧?”她说。
“训人?什么样?”阮橘还真没见过。
赵兰花一下就来了兴致,针线活也不做了,放下后就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以孟骁这个年纪当上营长,可以说是十分年轻,但没有人不服他的,而他训练手底下的人,也是出了名的严厉。
“以前他对人就那个样,你知道吧。”赵兰花说着还刻意学了一下,也不冰凉,也不凶,就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那种。
“其实也不凶,凶的人比他多了去了,可他那个样,就是让人不敢靠近,总觉得被那双眼睛瞧着,怪不得劲,心里发毛。”
赵兰花最后总结。
阮橘当然知道孟骁平时的样子,但还是不由的随着赵兰花的描述回想了一遍。
“可他对你就不一样,一见着你,他那整个脸都软和下来了。”赵兰花又学了学。
阮橘瞧着,噗的一下就失笑起来。
这话赵兰花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可都没有这次这样直观,她以前也没怎么在意,毕竟刚来的时候不熟,现在熟了再听,倒是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以前大家都以为他就那个脾气。自从你来了,大家伙才知道,孟营长也不都是那个样。这会儿,谁不知道孟营长稀罕你。”赵兰花说着看了眼阮橘,她脸上还含着笑,轻轻柔柔的,瞧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其实是因为他照顾她。
阮橘心想。
“那卢营长呢?他对你怎么样?”这桩婚事并不是大家想的那个样,阮橘不想深提,就笑着反问。
“老卢吧,还行。”赵兰花大大方方的提起自家那口子,比阮橘利落多了,桩桩件件都说的清楚,有气有笑。
阮橘就安静的听着。
在赵兰花口中,卢营长还不错,脾气不错,不跟家里人吵吵。在外要面子,可在家怎么说都行,也会帮忙干活,带孩子等等。
有让人生气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还行。
“过日子不就这样,吵吵闹闹,说说笑笑,一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赵兰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叹,情绪平缓而悠长的,让阮橘的思绪也随之飘飞。
她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阮橘小时候没想过这些,那时候她想的最多的是,还能活多久,又会死在哪天。她长大的时候也没想这些,战战兢兢的想着她的亲爹继母会把她卖出一个怎样的好价钱。
她跳河的时候想,要是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宋爱国救起她,娶了她,她嫁进宋家后,又想,人家对她这么好,她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人家。
后来死了,又活了,她想要宋家摆脱那种结局。
然后是现在。
阮橘认真想了很久,然后发现她想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说说笑笑,就到了傍晚。
赵兰花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做饭,阮橘也停了手,去收拾菜,等弄得差不多了,孟骁扛着个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回来了。
阮橘已经做好了饭,出来就看见他正在收拾,不由惊讶,“哪儿弄这么个车?”
“找人收了一个。”孟骁倒不是买不起新的,只是那样太打眼了,不太合适,所以就托人弄了个二手的。
左右木工机械这些活,简单的他都会,家伙都是现成的,回来收拾收拾,跟新的也没差。
“收这个做什么?”阮橘不解的问。
“你出门转转骑这个,也方便。”
暂时停了手里的活计,孟骁起身洗手,边随口说。
“啊?”阮橘又惊又喜,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会骑。”她说。
“我教你,骑车不难,你人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孟骁笑着看她。
第28章
“不一定……”阮橘小声说。
声音虽然小,可孟骁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怎么就不一定了?”他问。
阮橘抿着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等盛好饭才说起原因。
她从小就对各种活动不拿手,人家蹦蹦跳跳玩的高兴,她一动起来,就感觉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跑得快了一不小心都会摔跤。”阮橘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耳根不免有些热。
孟骁若有所思,最后微微笑了笑,安抚的说,“很多人这样,没关系,多练习就好了。”
“会吗?”阮橘又是不确定,又是期待,她很试试骑自行车是什么感觉。
“当然。”
孟骁答得肯定。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总算把车弄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原本破旧的车被修好,又重新上了漆,看起来崭新崭新的,一点儿都看不出之前的样子。
又放了几天,彻底晾干,趁着早上,孟骁带着阮橘出门练习。
随着入秋,白天变短,夜晚慢慢的长了。
但大家依然起的很早,于是,这辆新奇的车就引来了众多的围观。
这会儿自行车是稀罕,但还是不少人家都有的。
但就算是自行车,也不都是一样的。
买的自行车,大多都是黑色的,可孟骁这个他自己调了白色的漆,但又不是那种亮眼的白,柔柔的瞧着特别舒服。
孟骁帮忙扶着,阮橘跨坐上去,视线顿时拔高,这种不着地的感觉让她不由有些心慌。
她抿起唇强忍着,踩上了脚踏。
“别怕。”孟骁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见状抬手轻轻搭住她的肩膀,单手稳稳的扶住了自行车。
“我扶着你,不会有事的。”
阮橘深吸一口气吐出,感受到车子的稳当后,心里松了不少,转头对孟骁微微笑了笑。
“嗯,好,我准备好了。”
看见她笑,孟骁就也勾了唇。
“踩脚踏板。”
阮橘就依言去踩。
好好的车子走的歪歪扭扭,阮橘几乎随时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可不管怎么样,孟骁都稳稳的扶住了她,连晃悠都没有过。
又一次歪倒,孟骁及时扶住车,把人揽在自己怀里,他个子高,哪怕阮橘坐在车上,也能一手把人揽住。
“继续!”阮橘认真道,一开始孟骁扶住她的时候她还会不好意思,可整个心都落在练车上,几次之后就习以为常的无视了——
这也和这几个月的相处有关。
再是如何的生疏客套,呆的时间久了总会难免有些身体上的接触,孟骁为人正派,帮忙也只是单纯的帮忙,阮橘习惯之后,从不会多想。
一群小孩子围在周围看着,睁大着眼睛,跃跃欲试。
两人练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回去吃饭去了。
“妈,我要骑自行车!”
“奶奶,我也要自行车!!!”
两人是走了,可剩下的眼巴巴看了一早上的小孩子们都不干了,开始跟大人闹腾起来。
“等着等着!”有人心里有了盘算,这孟骁不好说话,但阮橘是个好相处的,准备等孟骁走了去跟阮橘借用一下。
应该不难,可她们没想到的是,等吃过早饭,孟骁竟然骑着车子走了?
“孟营长还真是,”赵兰花跟阮橘说起这个的时候还在笑,“你是不知道她们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这片居住地是规划好的,一排排的房子建的十分整齐,赵兰花她家就在阮橘前面斜对角的地方,早上练车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等到后来那些人商量去跟阮橘借车,她还想着要去给阮橘帮个腔,可不能让她们逮着阮橘占便宜,谁知道孟骁竟然来了这一手。
阮橘惊讶的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怎么你不知道?”阮橘不爱打听,也不会过多关注别人家事这赵兰花是知道的,她说之前,还以为她是和孟骁商量好的呢。
阮橘摇头。
“孟骁什么都没说,就说骑车走。”
“那你也不问问?”
“问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赵兰花还有些懵。
她认真地想了想,最后笑着说,“就是随口问问啊,干嘛什么的,见到了就问一句。”
“不过你话少,跟我不一样。”
阮橘也认真的想了想,发现好像就是这样,她现在偶尔也会随口问一句孟骁的事情。
只是这次没问而已。
想着她就也随意的笑了笑。
下午,等孟骁回来,阮橘继续练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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