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柚手上没停,嘴上答应了一声,“好。”
仅有的交流也只限与此。
不过宋祈年已经很满意了,他不需要许柚给他多热情的回应,多主动的言语,只需要给他一点点希望,不要跟以前一样冷漠排斥他,就很满足了。
宋祈年知道他现在挺没出息的,不过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他这人底子就这样,没得改了。他半靠在床头,手里把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圈,心情挺不错的,还有心思给李睿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S:「李睿。」
那边的李睿回的很快,以为他又干了什么事儿,紧张得不行:「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别吓我啊你!」
S:「没事。」
S:「就是心情挺不错的。」
S:「你知道吗,许柚她,」
那边的宋祈年自话自说,完全没有要李睿回的意思,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不是来找李睿聊天的。李睿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一条接着一条的话都没反应,直到许柚两个字出现,他的心都跟着宋祈年的断句被吊了起来。
李睿:「昂,说啊你,许柚她怎么了!!!」
S:「她给我削了一个苹果。」
李睿:「……」
李睿:「哦」
宋祈年眼皮褶出一条弧度,长睫掀开,眼底露出一点坏劣,他勾着唇发了一条欠打的消息过去。
S:「有人给你削苹果吗?」
李睿:「……」
李睿:「滚」
他真的受不了他了,狗得要死,狗帮帮主。
宋祈年虚虚地握拳,抵唇,笑了一下,见许柚狐疑地朝他看一眼,很快敛住笑。他歪着头,倦怠地刷着手机,时不时看一下赵希瑞发来的工作问题,最后索性直接锁屏不看了,眼神就这么落在许柚一个人身上,紧随在她背后,看她忙进忙出。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许柚没法无视,有些恼了,“看我做什么?”
宋祈年长睫颤了下,挪开目光,“靠枕有些不舒服。”
闻声,许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抽出一个枕头垫在宋祈年背后,“这样好一点了吗?”
“嗯,”宋祈年看着她,声音不自觉温柔,“好多了。”
许柚见病房里没有她要忙的事情,拿起包准备出去,“你还没有把酒店地址给我。”
宋祈年报了酒店的名字,还有需要麻烦她拿的一些东西。
-
十几分钟后,许柚到了宋祈年住的酒店,是市中心规格最高的一家酒店。
不巧,是许家旗下的。
打开酒店房门的时候,里面很干净,宋祈年的东西也井然有序地摆着。
许柚找到他的行李箱,从里面随便收拾一些东西,主要是笔记本电脑和一些书。忽然,一张书签从某本书页中掉了出来,飘在了脚前,就在许柚弯腰去捡时,她目光顿住。
书签正面印着一行字。
“月亮好难摘。”
许柚记得这个书签,是很久很久以前,宋祈年在一家书店兼职的时候,她也正好去那买了一本书,这个书签就是当时送的。那会儿宋祈年给她结完账后,继续单手撑着头做题,头顶上吱呀吱呀叫的风扇将他的书吹得很乱,他不得不腾出另一只手去压。
这个书签就是那个时候被许柚送出去的,她脸红地说:“祁哥,这个书签你可以压一下,就不会乱动了……给。”
几年后再看,当年的书签款式已经过时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许柚把书签捡起来,准备放回书中,不经意翻到背面时,心跳倏地顿了半拍。
本该空白干净的书页背面,竟然也写了一句话。
那字迹已经泛黄模糊了,应该写了有些年头。那时候少年的字迹带着点青涩,笔锋没有后来那么凌厉,一笔一划写的比较随意,像是做题或是看书的间隙,随手一写——
“但他可以给。”
月亮好难摘。
但他可以给。
许柚眼睫倏地颤了一下,心腔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酸。
所以当年宋祈年是真的喜欢过她,但他因为宋淮的控制,因为身份的束缚,因为年少时自以为是的骄傲,因为种种已说或未说的原因,把对她的那份悸动和喜欢给藏了起来,藏到他自己都以为……
他不喜欢她。
第66章 哪种关系
许柚回到病房的时候, 病房门是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过去,朝里看。
“右手还是要多注意的, 不能碰水,容易发炎, ”年轻女护士柔声说, “也不能频繁换药, 很容易感染, 得隔段时间。”
宋祈年似乎在工作,他单手按着手机屏幕,点了点左耳的蓝牙耳机,对那边说了句“下午再谈”后挂了电话。然后才勉强撩起眼皮,冷淡地问一句自己的情况, “那几天换一次?”
“两天, ”年轻女护士顿了顿,羞涩地挽了下头发,“今天就是换纱布和绷带的时间了, 陈姐她女儿生病今天请了假, 所以我来替她的班, 帮你换。”
说着, 护士抬起手要碰到宋祈年的右肩膀。
宋祈年偏了下头,抬手漫不经心挡了一下,“不用,谢谢。”
嘴里说着感谢, 面上倒是明晃晃地拒绝, 宋祈年无视护士的羞窘,冠冕堂皇地扬了下唇角, 却笑得没什么动态感,敷衍而冠冕堂皇地说一句,“麻烦帮我换个护士。”
年轻护士窘迫地抿了下嘴唇,不死心道:“陈姐请假了,只有我……”
“那暂时先不用换了,等陈护士回来再说,”宋祈年浮皮潦草地笑,“麻烦出去带好门。”
年轻护士只好作罢,羞愤地往离开,险些撞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许柚。
“谁啊!杵在门外不吭声!”护士啧了一声,想到自己刚才被拒绝的事都被许柚听见看见了,心情更不好了,她冷着脸招呼都不开直接走开。
许柚没什么反应,拎着从酒店拿来的东西走进病房,有条不紊地放在桌上,以便他忙。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
即便她刚刚看到了一切,也知道护士的心思。
许柚越平静,宋祈年反而有些无措。
他靠在病床上,略紧张道:“刚刚护士来换药,我没换。”
许柚看了他一眼,情绪平平地“嗯”了一声,随后自然而然地问起酒店拿来的东西上,“你看看是这些吗,有没有漏掉的?不过有的话今天也没法儿拿了,我下午得回去看看吴叔。”
边说边耐心地一件件拿出来给他看,丝毫不受刚才事情的影响。
宋祈年看着她,之前的紧张和些许对她吃醋和介意的期待,此时慢慢消失。
过了些时候,他突然问:“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许柚没说话,而是沉默地走出了病房。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一下子从欣喜跌落谷底,因为许柚一点关系而产生的雀跃,此刻也被失落代替。
宋祈年下颌绷紧,在心里自嘲,宋祈年你别得寸进尺了,不是说她不用做什么,只要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你就可以了就满足了吗,你看看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别又惹她不开心当混蛋。
他自我催眠地不去想刚才的事,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忽然,余光闯入一抹白色。
清新盛开的一束康乃馨。
宋祈年从那束花缓缓看向拿花的那只手,腕骨很细,腕心纹着一朵黑玫瑰,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本来消失却又重新出现的人。
“你没走?”他不可置信地问。
“走?”许柚奇怪地反问一句,不懂他在胡说些什么,不过心思显然不在这上。这束康乃馨是她来医院的路上买的,进病房前随手放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忘记拿,刚刚才想起来所以出去拿了。
许柚晃了晃手里的花,“你不对什么花过敏吧,不过敏的话我找个花瓶插起来,过敏的话我就扔了。”
宋祈年目光灼灼。
他就这么盯着许柚看了很久,才确定面前这人不是幻觉。在心理状态逐渐变差的这段时间里,无数个深夜,无数个梦中,宋祈年总是看见许柚却永远碰不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失去她,直到后来晴天白昼里,他都会时不时产生一点幻觉,是以刚刚那瞬间的愣神,他以为是他发病了。
原来不是错觉。
宋祈年沉暗的心跳死而复生,循环往复地跳动着,越来越快,似要冲破胸腔。
他忍耐着,怕疯涨的情绪会吓到她,移开眼神才道:“不过敏。”
“好,那我摆在床头了。”许柚真找了个花瓶出来,一板一眼地把花放进去,淡淡的香气蔓延着。
“许柚。”他忽然叫了声她的名字。
“嗯?”她回头。
宋祈年黑顺的碎发搭在眉梢上,别样的温驯,头发间露出来的一点白色纱布又露出几分他曾经的骄矜。他笑了一声,既有成年后的成熟,又保持着少年感的爽朗,好像全世界都是干净澄澈的雪,“谢谢你的花,很好看。”
许柚怔了怔,张口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假装没听到。
-
下午,许柚果真如她所说那样,因为要去看吴元海没时间,连带着给宋祈年送粥的点都延迟了。
一般都是在傍晚六点吃饭,现在已经七点过半了。
陈护士下午回了医院当值,这会儿正在给宋祈年换纱布,见他一直盯着房门,心领神会地问:“这是在等许小姐?”
宋祈年冷淡地点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等换好药和纱布后,他自顾自地扣好病号服,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落寞和难过。
她应该不会来了。
“那应该快了,中午许小姐出院的时候我碰见她了,她特别交代要晚一点过来,八九点左右。”陈护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病房。
宋祈年黯淡无光的眼,忽然亮了起来。
他用左手撑住床沿,下床后,慢慢走向窗户边。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晚这个时候就是除夕夜,从医院的高楼往下望去,整座城市祥和又热闹,灯红酒绿也喜气洋洋,象征着团圆和幸福的火红色挂满街道。
医院进出的人少了些许,平时灰败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传统节日的魅力像是一剂定心针,总觉得春节过后除旧迎新,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宋祈年靠在窗边,懒懒地欣赏着夜景,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动了动身子,接起:“喂。”
“小宋总,你说的股权转接我已经托人办好了,律师是原先宋老爷子的亲信,跟宋淮没有接触过,你可以放心。股权转过去之后,宋氏集团……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真的要这么做吗?”
宋祈年:“没了宋氏集团,我也雇得起你。”
“……我没那个意思,”赵希瑞说,“这一年跟着小宋总学到很多东西,我爸还夸我呢。我就是有点不甘心,难道你真的就这么把宋老爷子的股份拱手让人吗,宋氏这么大的集团,不是新建立的公司能比的。”
其实,她想说的真话是,宋祈年想自己创建公司,难度不小,想创建一个跟宋氏集团这样的,那更是难如登天。
宋祈年似乎不怎么在意,敷衍地声儿都懒得吱一下。
赵希瑞只能继续尽职尽责地汇报:“另外,戴语琳最近也没什么动作,应该是真的息影不掺和娱乐圈的事儿了,还有林笙小姐那边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我已经根据你的意思把人撤回来了,林笙小姐的事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插手。你交代的事情我完成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能放假了?”
“可以。”
“谢谢小宋总!”赵希瑞是一个出色的助理,身为赵家的小姐,竟然还能沉得下心来从基层做起,而且从不抱怨,这也是宋祈年欣赏她的一个原因。
宋祈年本欲挂断电话,眨眼间,楼下医院门口突然开过去一辆黑色车。
速度太快,他没看清车牌号。
莫名觉得有些像江聿的车。
“那我挂了,小宋总新年快乐——”赵希瑞挂断电话前被宋祈年制止,听到他问,“江聿最近怎么样?”
赵希瑞愣了下,“江聿?应该比较忙的吧,江老爷子过世不久,江家那边的股东现在还乱着呢。”
也是,江聿忙的抽不开身,不会有时间出现在淮城。
宋祈年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他站在窗户边想事儿,丝毫未察觉病房外响起的脚步声,忽然病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是许柚的疑问,“你怎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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