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过激动,林氏说话的时候那眼泪珠儿还簌簌地往下掉。
“舒哥儿!安哥儿!给我拦着他们,我要进去看你们姐姐!”
说完,林氏提起裙子,大跨步朝着顾晴的屋子便去了。
王家的人要拦,云舒他们人也多,反将他们控制住。
走进院子里,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个来照应的下人,连屋里也不曾亮着灯。
如今还是春季,晚间天气凉。
也不知道是情绪太过激动,还是被冷风吹了一下,林氏刚进了院落,便觉得鸡皮疙瘩在手上起了一路。
到了门前,林氏却发现屋外一把大锁。
从外锁住,说明里头的人根本出不来!
林氏看着那冰冷冷的铁锁,心脏突然猛烈地抽痛着,当娘的看到女儿被这样关在屋里,简直连五脏都要被揉碎了。
林氏撕心地吼着:“晴儿!我的晴儿啊!”
“舒哥儿!快来把这门给我砸开啊!呜呜呜。”林氏悲痛不已,嘶吼之后,直接跪坐到了地上,连连摇着脑袋,对于自己将女儿嫁给王家的事情后悔不已。
林氏从来也没有想到人性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这可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在家疼了十几年都不曾舍得让她沾阳春水的女儿啊!
王家就是再不喜欢,还给她便是了,凭什么这么折磨她!
云舒听到动静,推开拦着的人便跑了进来。
王家人其实也已经知道绝拦不住他们了,因此下人们拦得也挺敷衍。
一时间,所有人都聚到了门外。
云舒看到门上的那一排一排的锁,心顿时凉了半截。
将好好的人锁在里面,不给吃不给喝,连灯也没有,那么里头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可想而知,饿死还不至于,必定是会先脱水而死的,人没有水是活不了几日的。
云舒唯一能够期盼的,便是姐姐这会儿还没有被关上几日。
云舒伸脚踹了一下门,那门便发出“嘭!”的一声,门上的铁锁砸在上面,也是铿铿锵锵的。
其余跟在云舒后面的人见状,也来不及跟王家的人争吵,救人要紧,纷纷都加入了毁门的行列中去。
里头的门比外面的大门要好毁坏许多,用不了一刻钟,就有门被毁坏了的。
云舒闯进去,笙歌抢了王家一个下人的灯笼跟在他身边。
进到屋里,只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霉味儿,空气是闷湿的。
云舒跟笙歌到了姐姐的床边,乍一看床上并没有人,视线向下,却见一个穿戴整齐,妆容都已经画好的女子趴在床榻上。
“阿姐!”云舒见状,鼻子一酸。
他实在也不想哭,只是一见到这画面,就难受的紧。
别说顾晴已经跟他熟悉,云舒已然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姐姐。
就算二人毫无关系,要是知道她的经历,有些同情心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顾晴真的很好,她不该是这样的命运!
“舒......哥儿。”顾晴的声音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叫声,轻轻的划过云舒的耳朵。
云舒的眼泪莫名掉了下来。
身为男人,即便得了心脏病,云舒上辈子的爸爸也是教的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众人见不到的地方,云舒将眼泪擦了,走过去将顾晴抱了起来。
“阿姐,坚持住,我带你回家。”
顾晴的身子轻飘飘的,估计还不到八十斤,很难想象这样细瘦的女人的身体,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
她是女人、母亲、柔软的女性,云舒将她抱在怀里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用力,就对顾晴造成了二次伤害。
顾晴见到云舒也是很鼻酸,只是这会儿她太累、太饿、太渴了,已经没有力气去哭了。
这边云舒将姐姐抱出了门,也不管林氏和跟过来的田氏如何伤心,云舒一路将顾晴抱到了马车上。
怕车马颠簸,云舒一直都让姐姐靠在在自己的身上,只希望能够让姐姐少些车马震动的痛苦。
“丹姐儿......”到了车上,顾晴还不忘女儿。
云舒轻声在姐姐耳边说道:“阿姐你放心,丹姐儿我也给你要回来,你放心。”
顾晴听到这里,这才昏昏睡了过去。
云舒他们见状,挨个儿的叫她,都不见顾晴转醒的迹象,一家子人吓得脸都白了。
云舒于是赶紧让杨嬷嬷准备参汤,自己则是先用蜂蜜兑了温水端去给顾晴喝,好让她补充水跟糖分。
好在顾晴的嘴还掰得开,不过喝的效果也不怎么样,喝一半从嘴边溜走一半,弄得垫在被子上的布都湿了。
很快叶大夫来了,云舒相信他是个好大夫,因此将位置让出来给他。
只见大夫在顾晴的脑袋上扎了几针,很快顾晴就幽幽转醒了过来。
云舒他们于是赶紧让她喝参汤,晚上家里的菜也没吃完,就弄了些好克化的给顾晴吃了。
顾晴吃的不多,只有小半碗。
大概是饿久了,吃下去这么点儿猫才够饱的食物之她还能反胃,但总算是吃进去了。
于是大夫这才继续帮着诊脉,然后给开了一张滋补的药单子才走了。
叶大夫从来到去,根本没有问过顾晴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开完了药便走,丝毫没有停留。
云舒还记得当初家里没有钱时,只有叶大夫还肯来给顾家看病,云舒很相信这位大夫。
这一折腾,到晚上将近子时,云舒他们才洗漱睡下。
最近要准备考院试,先生让云舒他们自己在家学习,遇到不会的再去统一让先生解答的来的好。
因此云舒他们也不用去学堂,学习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云舒一早上起来,先是吃过了早饭,然后立马便去姐姐屋里看她去了。
早上杨嬷嬷正在给她喂细粥,顾晴吃过之后,面色总算有些正常了,但看着总体还是憔悴。
云舒到床边坐下,问候了一下顾晴:“姐姐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晴闻言,浅浅对云舒笑了一下,“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云舒见顾晴情绪还好,这才开口道:“阿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王家为什么这么对你?”
不说还好,一说又吊起了顾晴的伤心,只见顾晴一听云舒的问题,整个眼眶便红了。
“舒哥儿,他们太欺负人。”
云舒连忙拿了旁边的帕子给顾晴,一边又说道:“阿姐,你信我,你说出来,我给你讨公道。”
这边林氏吩咐完下人今天该做的事情跟行程之后,也准备来看看女儿。
走到屋外,正好听见云舒问起女儿被关起来的原因。
林氏想着,这会儿要是自己进去,又怕女儿不想让自己伤心,因而不把事情说得全面,于是就在门口站着,侧耳倾听女儿的心事。
谁想这一听,越发止不住眼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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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云舒帮顾晴在身后垫了几个软枕, 然后才坐下对顾晴说道:“阿姐,你说吧。”
顾晴还没有开口,眼泪先落下了几滴。
擦完了眼前的泪珠,说道:“前阵子婆母对我态度忽然好了, 我以为自己的付出总算被看见。谁想前几日, 公婆忽然来找我,说要让我为夫君守节, 为了让我表示诚心, 叫我把自己饿死!
我以为他们疯魔了, 本来是打算要回家跟母亲说的, 谁想他们怕事情暴1露, 又怕顾家人找他们的麻烦, 不久前不是听说你跟安哥儿过了府试么?他们就害怕了。
于是想着我自己不愿意死,那便‘帮我一把’, 于是叫人将我关起来, 我已经不记得有几日了,总有个五六日,不叫人给我吃,不叫人给我喝。”
顾晴摇着头, 语气里是满满的后悔:“之前母亲过来看我,恰巧康哥儿病了。他生下来就多病,又是相公唯一的儿子,我就一心扑在他身上。那日我没有怎么招待, 母亲有些生气,觉得我为个康哥儿已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因此也不愿意经常来看我。
正好最近又是你们的归期, 他们算准了这段时间我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于是就将我关了起来。后边儿的事,你们也就都知道了。”说完,顾晴已经全身颤抖。
云舒听到这里,已经十分震惊且生气,“他们怎么敢!”
云舒知道寡妇确实是有自愿去死的,古人觉得寡妇为丈夫去死或者守节是好的,因此云舒所在的朝代,每年朝廷还会为寡妇发一定量的贞节牌坊。
但是贞节牌坊的要求比较高,一个家庭的女性没有守寡几十年是不大可能会有。
但是如果一个寡妇直接为丈夫殉情而死了,那么贞洁牌坊发下来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云舒当初听到这件事儿的时候还挺震惊,毕竟现代看的电视剧都已经不拍这种“过气”的剧情了。
打工人每天工作都很累,只想看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东西,让脑子多分泌出点儿多巴胺快乐快乐,所以轻松或励志向的故事市场广,渐渐的那些悲情电视剧就退出了大众的视野。
云舒大概十几年都没有看到过,古代女子被逼着做贞洁烈女的剧情了。
但是穿越过来之后,现实还是现实,肮脏的人性、糟粕的规矩,这些都在他所存在的时代发生着。
只是那会儿的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肮脏的手不会伸到自己家的女性身上。
他想过,就算姐姐有一日会被赐予贞节牌坊,那也不会是因为她寻死或者被人害死而获得的。
但是没有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
偶然的几率,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也是有可能降临在每个人身上的。
得到了云舒站在自己这边儿的回应,顾晴对云舒继续倾诉道:“我自认自己做得不算十全十美,可也不错了。对待婆家,我如娘家一样亲,公婆面前,我日日定省,说话都不敢大声。
康哥儿我视如己出,丹姐儿是我的亲女儿,更不要说我对她的爱护了。怎么偏偏,他们要这么害我!我已经打算一辈子为相公守节的,他们却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叫我去死,这是个什么道理?”
云舒抿着唇,其实很想告诉顾晴,社会弱肉强食的场面其实很多。
善良可以,但是顾晴的善良只是愚昧的善良,只要一味的善良,而没有自己的是非观念,这样的善良很轻松,也很辛苦。
人在善良之前,首先总该是做自己。
她没有活出自我,没有自我的人就是一副空壳,因此人人都想要骑在她头上当家作主,打压她的灵魂,支配她的肉1体。
未待云舒酝酿好自己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外面林氏就已经哭着走进来了,“我的儿。”
她一来,顾晴便哭得更可怜了。
云舒于是等在那里,还等她们二人哭完了再说。
这会儿顾淼跟顾云安也进来了,瞧见姐姐跟母亲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云安就站在床边,跟云舒并排站着,不发表言论。
顾淼见到母亲跟姐姐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经意间蹙了一下眉。
母女二人哭了约有一刻钟,哭得眼睛红,云舒便到一旁给她们倒茶。
等母女二人手里都拿了茶盏,云舒这才开口对姐姐说道:“阿姐,不是我多嘴,你之前也太软弱了些,从今以后多为自己想想吧。你都不知道你出了事儿,丹姐儿昨儿哭得怎么样呢。你从生了她之后,就不单单为自己活了,也该为丹姐儿想着些。”
林氏在一旁听到这里,拿着帕子的手顿了顿,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云舒见屋里没人回应,也知道顾晴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到底应该怎么过,因此也没有着急非要姐姐给自己一个回应,只说道:“一会儿我让吉祥去叔叔那里一趟,我跟他一起去王家把丹姐儿要回来。”
说完,云舒就带着弟弟离开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不能落下。
顾淼见状,也不想在屋里待下去,快步跟哥哥们一起下去了。
屋里就留下林氏母女。
林氏看了看憔悴的女儿,伸手怜爱地抚上女儿的脸,说道:“我的儿,舒哥儿方才说得对。都是娘不好,没有教好你,才教你嫁到外头去了被婆家这么欺负。”
顾晴听到这里,眼神沉了沉,想到过往在王家的种种。
她之前在家被父母呵护,嫁去公婆那里刚开始的时候王家人对她也不错,后来就算公婆对自己不满,也有相公护着,虽然时常受气,但是总能得到舒缓。
只是后来没有了父母的庇护,没有了丈夫的支持,就变成了海上的一枝枯木,孤立无援。
她渐渐的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不但如此,还有个女儿还要靠着她。
刚开始丧夫的时候,并不知道小妾肚子里有孩子,王家的人对她还算尊敬,只是后来小妾有了孩子,接着又生了王康。
家里的宝贝蛋是张氏生的,自然由上而下对张氏的态度都变了。
不但改变了对张氏的态度,全家上下还改变了她这个女主人的态度。
顾晴多少猜到,想要她死这件事儿,绝对不只是王家公婆的主意,更可能主谋就是王奔的那位妾室!
如此以来,她便不能安心让丹姐儿继续待在王家。
那么将来就是回到顾家,就像云舒说的,他会让丹姐儿也回来。
可是她顾晴还要像之前那般处处都靠着娘家人,继续做她那不问世事的小姐吗?
不会的,一切都会有变化。
人是回不到从前的,她所经历的磨难,必然会导致她的成长!
顾晴如此想着,双手紧了紧抓着的被子。
这边云舒跟弟弟妹妹从屋里出来,顾淼从后头跟上来,走到云舒的身边儿,一双眉头紧蹙。
云舒察觉到了妹妹的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也跟出来了?不跟姐姐还有母亲聊会儿吗?”
顾淼回答说:“将来的日子还长,姐姐要是回来了,天天对坐着聊,还差这一会儿吗?”
云舒被她一呛,顿时说不出话来。
之后,还是顾淼先开口道:“哥,姐姐跟母亲方才在屋里哭,我一点儿也不想哭,甚至觉得她们只会哭,我看着难受死了。我是不是太冷血了?”
云舒一愣,问她:“你是怎么想她们的?”
“我想姐姐太懦弱,就只会被外面的人欺负。母亲也太软弱。”顾淼低着头说道。
云舒笑笑,说道:“姐姐从小的环境就没有告诉她应该如何让自己坚毅,她被咱们家保护的太好了。淼儿,你不知道,你才出生没多久家里就没落了。
当初我们家在整个凤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姐姐是嫡长女,咱们母亲是父亲唯一的妻子,还是正妻,多少人宠她们、爱她们还来不及。只是后头咱们家落差大了,姐姐没有适应过来,母亲也没有适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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