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的宫女哪还有什么好的出路?
哪个宫里还敢要?
英珠冷然道:“你屋里放了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她碰了碰眼前的茶盏,“我若将此物给太医查了,你说会查出什么?”
银簪瞪大眼,慌忙摇头,“奴才没有……”
“知道你没有。”英珠笑了下。
银簪反应过来自己说露了嘴,却已然迟了,在英珠清冷的注视下,下意识躲开了目光。
英珠眼眸倏地冰冷,“但我说它有,就会有。只要太医查出东西,你就逃不过死罪,我是给了你一条活路啊。
一旦太医查出东西,你说,你背后那个人会饶你吗?让人闭嘴的法子是什么,想来不必我说。”
第三十五章 失宠
银簪瞬间面如死灰。
英珠道:“我还能饶你,别人可不会,你想想清楚。一点小错,你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去,至少留住了命,一旦闹大,可没人会保你。”
银簪咬了咬唇,忽地磕了个头,“奴才听小主的,奴才愿意回去。”
英珠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留下银簪终究是个祸患,她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且不说人已经受了王氏指使,随时会做出对她不利之事。
何况,银簪伺候了喜塔腊氏多年,对喜塔腊氏再了解不过,一旦发现她的不对,告诉了他人,等待英珠的不知是何等局面。
金铃比银簪聪明,知晓什么不该说,但银簪不会,被人一诱惑,很容易就背叛了她。
是以她可以留下金铃,却不能留下银簪。
英珠给了银簪五两银子,算是对得起多年的主仆之情,也免得银簪不甘心,再做出何事。
银簪走后,金铃迟疑片刻,道:“小主当真放心的下银簪吗?”
有些人的恶,不是区区五两银子能填满的。
相反,有些人的贪婪是个无底洞,端看是否能给她更大的诱惑。
英珠神色安然,“至少我没对不起她的,毕竟服侍了我一场,我岂能太狠心?”
话虽如此,银簪这番回去,当真能安然无事吗?
英珠不认为德妃和王氏会留下这样一个人。
纵然王氏不在意,可德妃呢?
以德妃的谨慎,一见银簪被送回了内务府,首先想到的定是她发现了什么,不会心存侥幸。
身处高位之人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的后患。
如何能放过银簪?
是以,把人送回内务府,恰恰是对银簪最好的惩罚。
更不必脏了她的手。
只是她不会告诉金铃。
免得金铃心生惶恐,与她离心。
她对银簪的“宽容”,恰好能安下金铃的心。
谁也不愿跟着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子。
至于王氏。
不是她不追究,而是她这般送银簪回内务府,注意到的可不止是德妃和王氏二人。
就怕她们不作为。
一旦有所作为,能瞒过某人吗?那人会不多心吗?
毕竟,她现下正是讨那人喜欢的时候。
以她的身份,暂时对付不了德妃和王氏,也不宜动作太多。
但利用帝王之心,她也可以做很多事,端看如何去做。
主动去揭发是不能的,即便有证据,也动摇不了那二人的地位,于她也无好处。
以退为进,即便动摇不了那些人的地位,也会动摇了帝王的心。
一切慢慢来。
金铃将那盏茶拿去换了。
英珠眸光闪烁。
银簪的确未曾下药,但下药是迟早的事,她不会去纠结银簪是否会真的下药这一事。
既然有过一次,她便不会再心存侥幸,以为银簪会收手。
她不过是主动出击,先除了银簪这个隐患。
当晚,乾清宫来人。
英珠再次踏入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正低头认真看一本折子,英珠走上前,屈膝一礼,“奴才参见皇上。”
“坐吧。”康熙头也不抬。
英珠谢了恩,便在榻几的另一边落座。
康熙在那折子上用朱笔批了几个字,然后放到一侧完成的奏折上。
抬头,看向面前垂眸静坐的英珠,“听说你那儿撵走了一个宫女,可是用的不顺心?”
他果然知道了。
英珠定了定心,两手攥着,露出几分不安,“回皇上,银簪犯了些小错,奴才这才把她送走。”
“小错?”康熙挑了挑眉,再问,“当真是小错?”
英珠默然片刻,点点头,“在奴才看来,是小错,只是奴才不敢留下这等手脚不干净之人。”
她向贵妃禀报的是实情,但对外说是偷窃之罪。
事情发生在永寿宫,瞒不过贵妃,她自然无须隐瞒。
但在皇上面前,即便是实话,也是要有技巧的。
此事瞒不过有心之人。
比如眼前这位。
“你倒是心软。”康熙一叹,握住她柔嫩的手,“有何委屈,不必瞒朕,朕会给你做主。”
当真会做主吗?英珠心中哂笑,嘴上却柔顺道:“多谢皇上关心。”
康熙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水粼粼的眸子,一望见底的清澈,满是依恋地望着他。
他心中一动,陡然将人拉入怀里,上下其手。
过了会儿,康熙炙热的眸子看着脸颊红红,目光迷离的她,捏了捏她的嘴唇,扬了扬唇角,“在朕面前,无需太过谨慎,朕不会怪你,那些欺你之人,朕便替你做主。
你是朕护着的人,没人能越过朕欺你。”
这女人过于心善,那样一个背主的奴才竟轻易饶了去,还全了主仆情分。
不过放也就放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一味如此仁善可不好。
他还是得护着她点儿,警告一下那些人,免得再被人欺负了。
他可不能叫她像别的女人一样,早早地凋零。
……
英珠依旧未留下,回了永寿宫。
钮祜禄氏安排内务府新送了个宫女过来,说是今年初新进宫的。
便是尚未被人收买,可放心用的意思。
英珠便暂且用着,同样用了银簪这个名字。
由金铃调教。
没过几日,英珠去正殿请安的时候便听贵妃说了,内务府的银簪今早病逝了。
病逝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宫里每个月都有病逝的宫女太监,就像一只蝼蚁,压根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是以才会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
对方真动了手,可见是真的谨慎,不容许有一丝意外。
这也符合对方的行事风格。
否则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别的嫔妃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腌臜之事,不过是身在高位,无人敢言。
那位却近乎完美无缺,出了名的宽厚仁善,只除了出身上的瑕疵。
或许正因如此,才极力维持表面的形象,来抹掉那些不堪的曾经。
不过有时候过于谨慎未必就好,谨慎是优点,却也是缺点。
过于谨慎,反而暴露了自己。
习惯了谨慎的人或许意识不到这一点,但上位者心里却门儿清。
自那日皇上的话之后,英珠知晓,即便皇上不惩罚那人,也会有所动作。
果然,皇上虽明面上不曾理会,仿佛不知,却已然半个月未曾临幸王氏了。
以前王氏承宠的那几次则落在了英珠身上。
第三十六章 储秀宫主位
这于王氏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打击了。
又半月过去,王氏终于急了,求见德妃。
德妃同样不明所以,只以为是喜塔腊氏拢去了些皇上的心。
遂看向王氏的目光也带了些不满,“自己没用,找本宫作甚?你不是很会讨皇上欢心吗?怎的还不如一个喜塔腊氏?”
终究不堪大用,比不得她,多年来还不是牢牢握着皇上的心?
纵然眼下自己年华不在,恩宠渐少,也已生下了诸多皇子,地位稳固。
若是王氏有她一半的本事和心性,也不至如此。
没本事,还如此沉不住气,不过才一个月,有何可担忧的?
王氏面露焦急,又委屈不已,“或是那喜塔腊氏比奴才年轻。”
她终究得宠了多年,莫非皇上已然厌弃了她?
想到此,她心中一慌,又恨的牙痒痒,那喜塔腊氏为何偏要与她做对?
好好待在延禧宫不好吗?
不仅攀上了贵妃,还得到了皇上的眷顾。
眼下喜塔腊氏的风头已然盖过她了。
若她就此失去宠爱,往后的日子会如何,她想都不敢想。
她还未曾生下皇子。
德妃在心里哼了声,年轻有何用?
重要的是手段。
年轻没本事,同样一无是处。
英珠却不认为王氏会就此失宠。
毕竟还有德妃在,如何会轻易让王氏失宠?
但即便只是短时间失宠,也是个不小的打击,对王氏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她能做的是在王氏失宠期间努力占据王氏的地位,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尽快站稳脚跟。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王氏复宠,她也能稳稳地压王氏一头。
眼下她承宠的次数渐多,机会便更多了。
她知晓,是王氏私下里行事不体面,还有王氏背后的人,这才惹得皇上不喜,并非全然因为她。
皇上不过是小小地惩戒一番。
是以她要保留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这宫里多的是心思险恶之人,难得干净,她便要让自己干干净净的,与世无争。
有些事不是非要自己出面,人心皆可利用。
因为英珠得宠一事,皇上到永寿宫的次数便多了,引得其他宫的人侧目与忌惮。
一直以来,贵妃虽为六宫之首,但一无宠爱,二无实权,虽有个十阿哥,十阿哥本人却并不如其他皇子出众。
因此许多人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贵妃宫里的一个贵人得宠,贵妃也因此得到了皇上的眷顾。
若喜塔腊氏继续得宠,再生下皇子,说不得贵妃便又要多一个筹码。
这日,艳阳高照,储秀宫主位赫舍里氏来永寿宫请安。
赫舍里氏虽为庶女,进宫后只为妃,但谁让人家是元后的妹妹,又有个身为太子的外甥。
是以赫舍里氏在这后宫的地位可想而知。
谁都知晓,赫舍里氏进宫的目的,一来是继续维持赫舍里氏后族的荣华,二来是照应没了生母护着的太子。
如此地位,可谓是未来继后之位的有力竞争人选。
赫舍里氏又素来不满钮祜禄氏位份上压自己一头。
毕竟一个是元后的妹妹,一个是继后的妹妹,钮祜禄氏合该在她之下。
但谁让赫舍里氏年轻呢?
赫舍里氏进宫之初尚年幼,还是个孩子,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
自是不比进宫多年,根基深厚的钮祜禄贵妃。
她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也是因此,赫舍里氏与身为贵妃的钮祜禄氏素来不和。
此次来请安,也是稀奇。
钮祜禄氏对她自是没个好脸,冷着张脸,毫不客气,“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赫舍里氏到底年轻,脸皮儿薄,当下就有些下不来台,强撑着笑道:“贵妃这话说的,臣妾素来身子弱,来了也是给贵妃添堵。”
说着用帕子掩着唇,咳嗽几声,当真有几分虚弱。
今年初,赫舍里氏生下一子,不满三月就殇了。
赫舍里氏接连受分娩之苦,失子之痛,身子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地咳嗽。
天气渐暖,才见好了些。
到如今,这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声儿都细细的。
钮祜禄氏也是失过孩子的,对方又比她小上许多,她也舍不下脸面继续为难赫舍里氏。
不过,她还是瞧不惯对方装模作样的,一副弱兮兮的样子,看了就不耐烦,当下轻哼了声,道:“何事?”
赫舍里氏收了帕子,虚弱一笑,“听说上次姐姐宫里的喜塔腊贵人去臣妾那儿请安,臣妾恰好不在,怠慢了,到如今,这还没见过呢,特地来赔个罪,顺便见见。”
钮祜禄氏脸上不见缓和。
若真心觉得怠慢,何以到如今才来?
分明是来探深浅来了。
不过,她也不好把人藏着,便吩咐左右,“去通知喜塔腊氏,储秀宫的主位来了,让她过来请个安。”
左边的宫女应声出去了。
赫舍里氏眼珠一转,笑道:“难得姐姐竟有心提拔一个贵人,姐姐素来不喜喧闹的。”
实则是钮祜禄氏不是个大度的,哪里会耐烦有个年轻漂亮的嫔妃待在自个儿眼前晃悠?
赫舍里氏如此说,不过是给对方面子,说好听点罢了。
钮祜禄氏当听不出她话中之意,只道:“人挺乖巧安静的,正好陪本宫解解闷。”
赫舍里氏便没了话,嘴角露出一丝讽意。
往日里多么高傲,不屑争宠,到底也是不能免俗。
不过,又有何用?说到底这恩宠能否长久还不一定。
骤然得宠,将来失宠的多了去了。
英珠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殿,低垂着头,朝钮祜禄贵妃和赫舍里氏屈膝行礼,“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赫舍里娘娘请安。”
因赫舍里氏尚无封号,故而称其赫舍里娘娘,或赫妃娘娘。
赫舍里氏道了“免礼”,浅笑道:“的确是个美人,难怪贵妃娘娘和皇上都喜欢。”
这话就带了些酸意。
她虽是元后之妹,这些年也有些薄宠,但终究不如宜妃和德妃,更不如一些得宠的年轻嫔妃。
这喜塔腊氏的确有得宠的资本,先前未瞧见,她还不以为意,如今却不由黯然。
这容貌,这性情,在这后宫的确少见,也只比卫氏稍逊几分。
不得不说,钮祜禄氏眼光极好。
第三十七章 劝诫
英珠忙道:“赫舍里娘娘谬赞了,奴才不敢当。”
赫舍里氏抿唇一笑,“本宫瞧着喜塔腊贵人甚是喜爱,有空常去本宫那儿坐坐。
本宫不方便常来永寿宫给贵妃姐姐请安,便只好多让喜塔腊贵人去本宫那儿坐坐,免得贵妃姐姐与本宫生分了。”
钮祜禄氏拿帕子掩了下唇角的讽意,淡淡道:“妹妹言重了,什么生分不生分的,都是姐妹。等妹妹身子好些了,常来坐坐便是,本宫又不会嫌你唠叨。让她去你那儿是何道理?喜塔腊氏年轻,不懂事,免得冲撞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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