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请双方选手行礼。”
你们朝中央走去,简单握了个手。莱欧斯利低头看了一眼你的鞋,便道:“下次再想上来,最好还是换双鞋。”
你道:“平常走路也是这双鞋。”
他眼带笑意:“拿我当免费教练?”
你无辜地眨眨眼睛,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等待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罗西莫夫抬高声音,尾音劈叉:“比赛——开始!”
这场比赛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单凭打架你当然打不过从小打到大的莱欧斯利,比起他来,你唯一的优势就是敏捷。
但这场比赛并非是正规的拳击赛,没有回合限制和中间休息时间。莱欧斯利反应迅速,格挡及时,不给你露出任何漏洞,时间一久,体力上你也撑不住。
更别说莱欧斯利压根没打算放水。
他干的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在攻击你的时候提醒了你一句,告诉你你该怎么躲过去。
但是就那么一瞬间啊,他边说边打,都不带停的,你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给他打飞(不是)。
最后意料之中地被他按在了地上。你挣扎了两下,挣不开他的手,膝盖窝也被他压着,使不上力,无法翻身起来反击,等到陷入无法自由行动的时间达到了规定时间,罗西莫夫一声哨声,才终结了你们的这场比赛。
押了莱欧斯利赢的人在狂欢,押了你赢的人唏嘘地感慨着公爵不愧是公爵,哪怕对手是你也不放过。
莱欧斯利把你从地上拉起来,指腹轻轻按过你的手腕。刚才为了控制住你,他用的力不小,半截手套上的银环压着你的皮肤,留下了过于鲜明的红痕,显然是会疼的。
你倒是没怎么在意,弯腰下去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蹦跶两下,然后撩了撩头发,转身过去让莱欧斯利给你拍拍背上的灰,之前在地上打滚打得多了,一身都是灰。
莱欧斯利把你拉下台,和罗西莫夫说了一声,不占用擂台了。罗西莫夫有点遗憾似的,目送你俩往角落的方向走,自以为懂了,咳嗽一声,爽快地开始招呼起其他人。
你们避开了大部分人的注视,躲在相对来说安静的角落里处理打斗时留下来的痕迹。莱欧斯利弯腰小心翼翼地帮你扫去衣服上的灰,你把自己的头发拢起来握在手里甩了两下,像是在甩水一样,一边嘀咕这还不如回去洗澡,一边把头发往后一甩,因此突然就给毫无防备的莱欧斯利来了一击。
你甩完之后才想起来背后还站了个人,于是回头瞅了瞅受害者。
受害者整理好你的披风,戏谑地道:“这一招也就只能对我造成伤害了。”
你讪笑了一下,甩了甩手腕,转身过来道:“回去还是再看一会儿?”
“去医务室。”他低头看了一眼你的手腕,目光往下掠过你有些擦伤的膝盖,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找希格雯处理一下。”
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再过一会儿就愈合了的擦伤和过不了多久就会消下去的痕迹,耸了耸肩:“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保护欲有点太强了?”
你指了指他脖子上被黑绷带遮掩着的狰狞疤痕:“而你作为一个曾经受过很多伤的人,应该清楚我身上这些只是最简单的擦伤,无需太过介意。”
“但受伤的是你。”他云淡风轻地说道,“而且伤都是我造成的。”
你放弃了和他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的思维有差异,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当下他的行为不会对你造成利益损失,也是可预知的事实。
所以你只是叉起腰来说:“行吧,那就去医务室吧。处理完正好和希格雯一起去食堂吃个饭。”
第46章
今天的病人有些多。你们步入医务室的时候便意识到, 希格雯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按时去食堂吃饭了。
站在病床前叮嘱病人活动注意的护士长最开始没有看到你们的到来,莱欧斯利也没有打扰她。他对医务室里的东西摆放位置很是熟悉,大概是因为过去就总来这里处理身上的伤。
所以他熟门熟路地从边上的柜子里找出了消毒药水和棉签, 顺便伸腿勾了一张椅子过来让你坐下。你一边环视打量着周围的人,一边按好裙子在椅子上坐下, 而他则蹲了下来,打开消毒药水的瓶盖,处理你身上那些沾了灰的伤口。
消毒药水擦拭伤口的痛是相当刺激的, 所幸你的伤口不大,所以只是让你瑟缩了一下, 也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莱欧斯利明显放轻了动作, 还安慰了你一句:“忍着点,过会儿就好了。”
你吐槽他:“我没这么娇气。”
护士长在解决完一个病人之后才发现你们,但见你们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便只是和你们打了声招呼,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你们身上, 而是专心致志地安慰其他病人。
你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落在蹲在你身前的莱欧斯利身上。他垂着眼看你的伤口, 明明只不过是几道细小的伤痕, 但那专注认真的眼神仿佛是在面对什么会使人命悬一线的致命伤。
有点过分了。
不过他这幅样子, 看起来也有点可爱。
像在外威风凛凛、在内忠诚温顺的狼, 好说话和明目张胆的偏爱都给了你一个人。
倒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你抵着下巴严肃地看着他的头发。
你不是很迟钝的人,凭借对情绪的天生感知力和分析, 你很明白他的心思。况且就算再迟钝的人被莱欧斯利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也能明白他的心思。可他做归做, 自己的想法是一点也不说, 好像话没说出口就留有余地。
他这种人总会给自己找好退路,将事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以保证自己的主动地位。打从一开始你就说莱欧斯利这个人心眼太多,相处起来有些累人,他不像艾尔海森那样有什么话就直说,更多时候是在插科打诨时收集别人的信息,于隐秘处布下暗局,表面上还是那副或笑或冷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危险,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警惕。
这作风在他所有的行动处事上都能看出来。就像你摸不透他神之眼的愿望,此刻也不太能够理解,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甚至你有些懒得去猜那种种行为之下,他想要什么。
猜别人的心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不喜欢。如果换做普通人,你为了避免麻烦,转头就走了,还管他有什么心思,他不说你就当不知道。但换做是你对他有些好感——至少会想要他和你一起旅行的莱欧斯利,你不介意自己主动问问,至于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取决于莱欧斯利给你的答案。
需知,有些东西自己不争取,是会错过的。你给他机会了。
你放下搁在扶手上的手臂,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伤口。莱欧斯利在把药收起来,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你抓紧时间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脑袋,感慨了一下公爵的脑袋摸起来比你的脑袋舒服,同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你一眼,眼神有点危险:“胆子很大啊?”
你没把手收回来,反而倾身往前靠过去,保持在这个姿势下与他的最近距离,笑道:“本来是没这个胆子的。”
莱欧斯利垂下眼,看着你凑到他面前来的脸哼笑了一声,三两下把医药箱收拾好,站起了身。
你收回手,也跟着站了起来,只不过却是往希格雯的方向走了两步,问:“希格雯,有时间去吃饭吗?”
希格雯正站在病床前端着记录本,闻言转回头朝你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我可能得晚一些才能去吃饭了。”
“不要紧,”你道,“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这样也好,谢谢你,拉蒂西亚。”
你摆了摆手,走到管道里等着莱欧斯利,等他过来了,你才打了个哈欠,道:“我想去水上一趟。”
“觉得无聊了?”
“有点。”你背起手往前走,“去找芙宁娜玩一玩吧。之前办案的时候看见她,她似乎在指导什么戏,我们去看看。”
“上演的日子是今天?”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反正最近又不赶稿子又没什么大事的,因为没什么激情,你的咖啡摄入又开始增大了,这就导致你的睡眠变得不规律起来了,被希格雯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好久,连带着给你买咖啡的莱欧斯利也一起承受了护士长那令人刺痛的目光。
怎么说,就很心虚。
哦,是莱欧斯利心虚。不是你,你可理直气壮了。
不过再理直气壮也没有用,希格雯还是以护士长的身份收走了你的咖啡。
所以你想喝咖啡只能去水上了。
莱欧斯利的时间需要安排。你们先找人给希格雯送了饭,而在吃完饭后,他去处理事务,你则趁这段时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才空出点时间和你一起出门。
从自然光暗淡的水下进入到阳光灿烂的水上时,人的眼睛会有些许的不适应。你把手搭在眉骨上遮住阳光,从升降机中出来,越过周围无护栏的跨湖长桥,来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后方。
这儿驻守着警卫,对你们的出现放与通行。你们绕到歌剧院里头去,问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什么节目,得到的回答是过会儿那维莱特有一场审判,以及还剩下了一场歌剧表演。
于是你们干脆进场观看。
审判尚未开始,那维莱特还没有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只是坐在第一排,一手端着水杯,抬头望着自己的位置,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你从他的背后接近他,也抬头看向那个审判官的位置,随后有些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过去芙宁娜坐的那个位置,问:“现在在审判的时候,你对面顶上没人坐了,会觉得有些不适应吗?”
“拉蒂西亚?”那维莱特惊讶地回头,莱欧斯利笑着抬起手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干脆放下水杯,站起来对你们说,“怎么突然上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你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翘起二郎腿,散漫地回答:“闲得无聊,带公爵出来走走。”
“主语别搞错了。是我带你出来走走。”莱欧斯利纠正,然后他对着那维莱特一耸肩,说,“就是这么个原因。”
“水下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多娱乐性质的东西,但水下的生活对你来说应该会更轻松一些吧。毕竟枫丹廷的法律很多。”
“你的意思是在梅洛彼得堡犯了罪也不要紧?”你交错手指,戏谑地道,“我也这么认为。”
“真不好意思,你违背了梅洛彼得堡的规则也是同样需要服刑受罚的。拉蒂西亚小姐,可别抱有什么侥幸心理。”莱欧斯利提醒了你一句,见你撇着嘴一副不信的样子,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你的脸颊,“你应该见过很多人在梅洛彼得堡犯错之后的情况了。不需要我特意给你说明吧。”
你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快要碰到他的底线了,才拖着音说:“是——这不是没有犯法过吗?”
就算有也是被同意了的。
你哼了一声,问那维莱特:“等会儿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
那维莱特坐下来说:“和幻梦没有关系,只是一桩盗窃案。”
“简单的案子也不需要你来审判吧。你手下不是有其他人吗?”你点了点下巴,“盗窃的东西应该是什么文件、或者其他危及民众生活的物品、再或者是贵族的东西吧。”
“你猜的没错。有人盗窃了检律庭的机密文件。”
“动机是什么?”
“只是觉得那些文件既然是机密文件,那么转手卖出去肯定能拿很多钱罢了。”
你耷拉下眼皮:“真没意思。”
“要都是这种没意思的案件就好了。”坐在你另一边的莱欧斯利叹道,“和平多好。”
你撑起下巴看着舞台:“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亲爱的。和平的另一种名字叫做恐惧,而恐惧会颠倒秩序。”
那维莱特淡淡说:“我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毕竟,法律即是维护和平的手段。”
“完全的和平是难以实现的理想,”莱欧斯利接话道,“但我们总可以让生活更接近它。比如说,此时此刻比起千年前的魔神战争,不就能称得上‘和平’了吗?”
你左看右看,坐在这俩位水上水下几乎可以被称作为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们中间,抱起胳膊说:“我承认你们的观点,先生们。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说,我需要一个芙宁娜。”
或者换个说法,你需要一个水神,不然你觉得你在枫丹的身份压不住他俩。
第47章
芙宁娜很快过来, 你拽着莱欧斯利让他和你换个位置,然后招呼芙宁娜坐到你身边。她乐得和熟悉的人待在一起,哪怕你每次都把她气得跳脚。
“来欣赏审判?还是接下来的那场歌剧是你指导的?”你问道。
芙宁娜翘起嚣张的二郎腿:“你每次都知道, 每次却都还要问我,这很有趣吗?”
“这明明是在寻求肯定答案。设想总是需要真相来验证的——刚吃完下午茶?千灵慕斯和加糖红茶, 还在报刊前看了会儿小说。”
“……”芙宁娜幽幽地看着你。
你两手一摊:“你们枫丹人对下午茶真是有着莫名其妙的执念。”
莱欧斯利就算再忙也会空出下午茶的时间坐在那儿喝茶,他倒是不会去吃太多的甜点,因为甜点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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