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叫到自己的名字还要积极，蹿起来跑过去趴在栏杆上问：“怎么了？”
守卫也不管莱欧斯利在不在了，脸色惨白地颤抖着声音，道：“刚才、刚才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莱欧斯利迅速下楼，问：“别着急，慢慢说，在哪里发现的？现场情况怎么样？”
你急忙跟上去。看守忙着带他过去，而他走路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你不得不跑起来才能跟上他们的步子。
莱欧斯利的沉稳感染了看守，他语气有些不稳，但好歹是冷静下来了，领着你们往前跑，解释道：“刚才我和艾蒂安巡逻的时候路过废弃生产区，突然闻到了一股铁锈味。起初我们还没在意，毕竟梅洛彼得堡里这种味道很常见，但是那味道实在太重了，艾蒂安觉得不对劲，就过去看了一眼。谁知道就在管道的尽头，躺着一个人！地面上全都是血，和水混在一起。他的脖子有一条很深的口子，有些地方都已经腐烂了，发出一股臭味！他不知道躺在那里多久了！”
你皱了皱眉，莱欧斯利问道：“知道死者是谁吗？”
“不清楚……”
莱欧斯利问：“那么，艾蒂安守在那里？”
“没错，他看我面色不好，就叫我过来通报给您。”
莱欧斯利点了点头。
你们乘坐升降梯一路下到废弃生产区，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安静得有些恐怖了。
看守废弃生产区的警卫就站在升降梯旁边，看见莱欧斯利的身影，立即心虚地颤抖了一下，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砍头了一样地道：“公爵、公爵大人。”
莱欧斯利回头对刚才领你们过来的看守说：“去招待处要一份名单，去找希格雯，让她过来看看，顺便告诉嘉维娅，迅速封.锁梅洛彼得堡的进出通道，等我的下一步指令。”
看守大声道：“是！”
然后飞快去办事。
莱欧斯利转头来看向这位失职的看守，道：“带路。”
看守也顾不上愧疚惊恐了，赶紧转身往前走去。
你们进入了一个原先应该是封闭的管道房间，一直来到最里面的位置。艾蒂安就站在那附近等着你们，看着尸体，摸着下巴，脸上有着沉重的情绪。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过来道：“公爵大人，拉蒂西亚小姐。”
你掠过他，在尸体身边的血水附近站住，低头看了看尸体身上的痕迹，随后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移向了角落，跨过血水走了过去，蹲下来仔细地察看着附近的青苔。
莱欧斯利正在辨认尸体，道：“麦尔斯·比彻……他的罪名是什么来着？”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诈骗。”艾蒂安说，“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比彻在服刑期间态度良好，工作认真，几乎没有出现过什么错误。”
“有和人结过仇吗？”莱欧斯利问。
艾蒂安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莱欧斯利抬起手抵在下巴上：“那么他来这里是为什么？而且看这个手法……一击毙命，凶手是个惯犯，很有经验，刀痕偏向左下方，右重左轻，显然是个个子比他矮的右撇子。”
“一个女人。”你站起来，沿着管壁阴影走了两圈，转过身看着地面上的尸体，道，“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穿平底鞋，右撇子，心理素质极其强大。他们不熟悉，很有可能只见过一面，但是应该有共同的话题。两个人约好了晚上在这里见面，但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将要走的时候却迎来了一场蓄意谋杀。”
“死亡时间在前天晚上十二点到两点，梅洛彼得堡内部气温低而且潮湿，估算时间很有可能不准，前后加减两个小时比较好。最好再结合一下看守的巡逻时间，毕竟要想下到这里来，他就必须要明白晚上看守离开巡逻的规律。”
你们同时把目光投向这里的看守，他紧张地说：“我的交班时间是晚上十点，十点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个人过来接替我的工作。而我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巡逻一次。”
“去把和你交班的那个看守找来。”莱欧斯利简单地说，“另外，把晚上监舍区到升降梯这一段路巡逻的警卫也叫过来。”
“明白！”
你背起手走到莱欧斯利身边，往前倾了倾身子，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于是又往前凑了凑，吸了一口腐烂的臭味，忍了忍没忍住，干脆站起来揪住莱欧斯利的大衣袖子捂住了口鼻。
莱欧斯利没有计较你的动作，反问道：“好闻么？”
你道：“你可以去闻闻看。”
他蹲下去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你在闻什么，于是换了个角度靠近尸体。
你扔开他的袖子，方便他动作，自己摸着下巴道：“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艾蒂安没听清：“您说什么？”
“味道。”你看向他，“多一个人多份力量，你也去闻闻。”
艾蒂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吸尸臭的莱欧斯利，想要拒绝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悲壮道：“明白……”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尸体边上蹲下，生无可恋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呕……”
莱欧斯利：“……”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下属，又看了一眼正在边上转来转去搜线索的你，摇了摇头说：“确实有点熟悉。”
艾蒂安干呕了一会儿，转头过来又闻了两下，感觉早饭都要吐出来了，才从尸臭里闻到了一股清淡的味道。
很淡很淡，散得差不多了。以至于艾蒂安闻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很快明白这就是你让他闻的东西。于是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这股清淡的味道上，努力地分辨了一下。
有点像是香水，又有点像是某种事食物，或者是花香，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味道，宁静而且幽深，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沉静、沉静。沉浸、沉浸。沉寂、沉寂。
你在他后背上轻轻踢了一脚。
艾蒂安猛然回神，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神色凝重：“公爵大人……”
莱欧斯利站了起来：“嗯。”
你说：“安神香？还是什么东西？”
“安神香。”莱欧斯利道，“不过……药效很不对劲。需要护士长来看一下。”
“在叫我吗？”蓝色的美露莘从管道外走进来，问你们。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就已经落在了地面上的尸体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小跑过来蹲在了尸体边上。
“这个人……”
莱欧斯利道：“护士长小姐能不能看出他使用的安神香？另外拉蒂西亚说，凶手是一名女人，你能不能找到她的存在？”
希格雯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按照你们说的话落在了周围的环境上。等她再抬起头来时，你发现希格雯珊瑚红的眼睛里浸满了愤怒。
她说话的声调还是温和柔软的，语气却寒冷异常：“当然可以，公爵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把‘危险’揪出来。”
第12章
美露莘在侦查上的作用远强于你。
希格雯能发现环境当中凶手留下来的痕迹，虽然你也能从细节上通过推理得知，但比起她们的这个天赋来说，这项能力多少有点鸡肋。
你和莱欧斯利一起蹲在希格雯身边，询问她她能看出来的东西。希格雯首先回答了你们那个关于安神香的问题，道：“并不是安神香。而是一种药。我觉得你们对它应该很熟悉。”
你道：“幻梦？”
“你指的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突然发疯的人中的毒吗？没错。”
你喃喃自语：“确实。幻梦确实带有安眠的成分……亚尔曼当时的药剂宣传上说了。”
你转头朝着艾蒂安招了招手：“当时你是什么感受？”
艾蒂安答道：“一种绝对的安静。我甚至觉得，我沉在无声无光的海底，接近死亡。”
你：“你想死？”
ⓨⓗ“……小姐，我认为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欣喜于死亡并非是一种难以说出口的想法。”你说了一句，然后道，“我们需要更多幻梦的情报。”
“我想这很难再进行下去了。”莱欧斯利站起来道，“对方在清理门户。我们已经暴露了。”
“但你只是让人暗中盯着亚尔曼。也就是说？”
警卫里组织的人。
“梅洛彼得堡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你低声道，“堕落的人们会向更黑暗的地方深入。”
莱欧斯利不置可否，对希格雯说：“护士长还能看出什么？”
希格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你们：“走吧，我们去找一找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于是这一天医务室内护士长离开，莱欧斯利找了有护理经验的其他犯人和医生一起待在医务室里，以免有人需要。
你们从废弃生产区内的管道尽头往外离开，一直走过一片颜色流光溢彩的采矿区。路上你好奇地盯着那些光芒帷幕，问道：“这些矿是什么？”
“这些是始基矿。”
“干什么用？”
“供应给科学院的人使用，至于他们拿来做什么……”莱欧斯利笑了一声，“大概是炸科学院吧。”
你惊讶了一下，随后道：“我可以拿来研究吗？”
“如果你想的话，我没有问题。只要别出什么岔子就行。”
莱欧斯利的容忍度很高。
你又确定了这一点。
希格雯领着你们一队人从晶簇矿道穿出，往上一直来到地表，这里的空气显然比梅洛彼得堡内部要清新，你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希格雯站在海边说：“到这里就截止了。她进入了海里。”
“美露莘没有办法找到海里的痕迹？”
“海水会流动。”希格雯对你说，“人身上的物质也会被海水稀释、冲刷洗净。”
你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原来说到底美露莘看到的也是“残留”。
希格雯给你们指了指最后出现痕迹的地方，你蹲下去盯着土壤看了一会儿，道：“她也是从这里进入梅洛彼得堡的吗？”
“恐怕是的。”莱欧斯利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警卫已经将出口围了起来，警惕地审视着周边的动静。
你只看了他们一眼，随后便站起身来说：“可以回去了。”
希格雯问：“这就走了吗？”
“没什么好看的。”你掠过莱欧斯利往通道内走，头也不回地道，“她还会再回来的。”
*
从地表回到梅洛彼得堡，坐在沙发上时，你意外地打了一个喷嚏，于是揉着鼻子有点纳闷地说：“谁骂我？”
还在上楼的莱欧斯利说：“也有可能是别人在想你？”
你耸了耸肩：“谁会想我。”
“比如，你哥哥？”
你打了个寒战，道：“假如他在想我，那世界末日大概马上就要来了。”
“家人出门在外，想念是很正常的事。”
你给他贴标签，看来公爵先生对“家”这个词有着相当正常且温馨的看法。
“我认为想念出门在外的家人的情绪其实可以这么解释，因为依赖他们、因为习惯他们、因为害怕他们在自己触不可及的地方发生意外。出于这些情绪，人自然会挂念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其他人。”
“但我和艾尔海森没有以上情绪。我们不依赖彼此，现在也不生活在一起，也并不害怕对方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我们清楚，凭借对方的能力，只要不搞事都能安稳地活着。所以艾尔海森突然想起我，那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他试图从我这个渠道找到什么东西。我同理。只不过我是在外游历的那个，所以有汇报自己的动态的习惯。”
“那么你可以期待一下发生什么大问题了。”莱欧斯利从桌面上捡起两封信，简单地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走过来递给了你。
你接过来，他在你身边坐下，开始给自己泡茶。
你一边拆信一边道：“咖啡，谢谢。”
莱欧斯利睨了你一眼：“咖啡机在你的房间，我可没有随意进女士房间的习惯。”
“嗯……真是个好习惯……好吧，绅士该有一点小奖励。”你把信纸递给他，转头去拆另一封信。
莱欧斯利挑了挑眉：“你就看完了？”
你正盯着新拆开的信，含糊不清地回答：“只需要看一点就行了……”
最先拆开的信是署名为艾尔海森的。
这位书记官的事情很好打听，比你的事情好打听多了，至少不会太被风纪官警惕。莱欧斯利派出去的人在须弥逛了一圈几乎就把他的事情打听到了大半。
一个我行我素、社交冷淡的天才，拯救了神明、当上了大贤者，最后却又主动辞职。那以兴趣为第一爱好的作风相当眼熟，他见过的第二个类似特征的人就坐在他边上。
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看写信的字体和话语也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这种人很好打交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好打交道。
【拉蒂西亚：
赛诺把你调查的事情告诉了我，我们对相关案件做了一些调查，以下是整理得到的线索：
1.三年前四月十七号在道成林发生第一起‘林居狂语期’疑似案件，一名生论派学者步入疯狂，巡林官记录的他的症状如下：皮肤微红、呼吸急促、眼神涣散、步态虚浮、行为无力、不间断大笑、状若癫狂，除长时间未进食导致的饥饿虚弱之外，身体健康正常。但一小时后该名学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身体机能迅速衰败、死亡。
2.两年前二月六日、五月二十五日、九月十九日共计发现三人，唯有一人存活，放逐沙漠，进入阿如村。一年前一月三日、二月七日、三月二十一日、四月一日、六月六日、七月四日、十二月二十六日共计八人，四人存活，放逐沙漠，如今只寻找到一人。在一年前六月十九日，风纪官于沙漠追寻逃逸的学术罪犯发现其处于镀金旅团营地中，整个营地中镀金旅团成员共九人全部死亡，只有罪犯存活，但疑似遭受重大精神创伤，无法进行正常沟通。
3.在所有死去的死者身上发现了共同的症状，即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但肤色潮红、口吐白沫、精神高度紧绷，疑似接触神明知识，但有对应的身体状况，不仅作用于精神。
针对你提供的线索，我让人去找多莉打听。而多莉给出的线索是：她的手里有‘幻梦’，同行里也有可能有它的中介商。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克雷孟特·萨罗扬，也许是假名，为二十五岁左右的成年人，身高一米七五以上，长发，不清楚是男是女，满口谎言，消息灵通，三个月前离开须弥。
目前多莉已经由赛诺带走，小吉祥草王大人下达命令，监控‘幻梦’流动，实行秘密抓捕。但该工作当前进展不顺，疑似教令院、风纪官中有他们的耳朵。
让旅行者帮忙送信是个不错的主意。事后若有必要，我建议你选择相同的渠道，保证书信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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