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鹤隐隐有些明白了她的执著,虽然明白,但并不理解,也不认同,但也没有劝阻,她只是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随时找我。”
说完,接收到韩超丽信任、感激的目光后,忍不住又多说一句:“我觉得,不管到什么时候,遇见什么人,都是自己最重要。”
林仙鹤按照原计划,过了破五,初六就返回了燕市,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林一鸣也想跟一起回来,可是李广妮和高凤英坚决不让他走,尤其是高凤英,他一提要走,就默默地流眼泪,李广妮也是满脸的不是。
林一鸣是对高凤英非常失望,她就是自己想逃离这个家庭的原因之一,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还是心软的,还有李广妮,也是真心实意地疼爱着他,最终,他还是留了下来,准备过完整个寒假再回去。
回到燕市的林仙鹤去绥安县影视城去看望梁迎春,给她带了些吃的,《红拂女》剧组本着保密的原则,禁止探班,梁迎春穿着戏服跑出来跟她见了一面,得知她在这边一切都好,且梅芳芳对她照顾有加,林仙鹤便放心返了回去。
跟梁迎春差不多,林仙鹤跟另外一个在大年里头紧急加班的,也是在门口匆忙见了一面。
这次项目组工作的地点是在一处高墙巡逻的大院里,在这样的地方,无端让人心理压力倍增,又因着不想耽误陈启东工作,将从家里头带来的吃食交给他,没说几句话就告别离开了。
陈启东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她说,可见她跟后面有狗撵着,火急火燎离开的样子,也只能是无奈目送她的背影。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不知不觉间,年就过完了,到了阴历二月份,阳历的三月。
在这期间,梁迎春的《红拂女》拍完了,目前还留在燕市,准备4月份的时候参加黄启明导演《书剑恩仇录》的试镜,虽然确定她会参演,但具体出演哪个角色还没有定。
在这期间,经由梅芳芳介绍,跟她一同参加一个国际大品牌洗发水广告。广告镜头很少,大概就几秒钟,一闪而过,但给的报酬很高。更重要的是,这个广告会在央视黄金时间播放,虽然有梅芳芳在,别人未必会注意到她,但却给她简短的简历里又增加了一笔。
而对于梁迎春来说,又格外不同,她终于给林仙鹤赚钱了!不管是《宋宫遗恨》还是《红拂女》,片酬都不算高,她跟林仙鹤五五分后,就更少了,完全也抵不上她给自己付出的,好在这次的品牌方很大方,广告片只拍了一天,就给了2万块的报酬,林仙鹤一下子就有1万块的入账了。
梁迎春很为自己没有辜负师妹的信任、投资而骄傲。
拿到了钱,她特地请师兄弟们吃饭,林仙鹤、刘燕生、高威都来了,只有张臣依旧没来。从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他们就不再往来了。
因为他的缺席,原本的快乐都打了折扣。
梁迎春这个主人更是惆怅,心里头说不出的难受。她以前赚钱少,手头拮据,很少有请师兄妹们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块欢聚之时,绝大多数都是张臣抢着付钱,虽然很多时候会因为钱包空空不得不放弃,但谁不能否认他想要付账的真心。
她叹了口气,说:“看来他真是要铁了心跟我们绝交了。”
高威插嘴说,“我觉得张臣师兄是想和好的,就是拉不下脸来。”
他是师兄弟里面唯一一个张臣还愿意搭理的人,充当了双方的传声筒,也是从他这里得知对方的消息。
张臣年前就说要搬走,不过不知道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还是他本来就不想搬走,只是做个样子,反正至今了还没有搬走。
林仙鹤:“他又不是脸皮薄的人,要是真想跟我们和好,有无数次机会,给他搭过多少次台阶,是他不肯就坡下驴,难道还让我们跪下求他不成?”
时至今日,林仙鹤也不觉得自己做错,张臣不光不反省自己的错误,还一直怨恨他们,这对于林仙鹤里来说,比得知他跳进了桃色陷阱还让人失望。
现在的他,竟然连基本的分清是非、对错、好坏的能力都没了。既然他选择绝交,那就绝交好了!
了解林仙鹤的刘燕生和梁迎春却知道,张臣这件事情上,最难受的就是她,也知道此时她说的都是气话。
梁迎春赶忙活跃气氛,说:“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今天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林仙鹤:“对,咱们吃好的,喝好的,气死某些人!”
几人吃的是新开的一家东北炖骨头,炖得稀烂入味,非常好吃。林仙鹤啃了几根大骨头,食物的美味消解了她的不快,很快就把张臣遗忘在脑后。
今天大家算是提早下班来吃的饭,待到大家酒足饭饱时,也才6点来钟,天气渐长,这会儿天还是亮的。
梁迎春去结账,几人在门口等她,准备溜达着回去,正好消化食儿。
待梁迎春出来,林仙鹤问她花了多少钱,还没等她回答,手机便响了。
林仙鹤看了看,是个座机,接了起来。
“喂?”
“认识,张臣是我师兄,他怎么了?”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人的目光全都关切地集中到林仙鹤脸上,却看她的脸庞越来越紧绷,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
好一会儿后,她眼神发木,迟钝地放下电话。
“怎么了?是不是张臣出什么事儿了?”
林仙鹤这个样子,把众人都吓到了,连忙按着林仙鹤的肩膀追问着。
林仙鹤这才恍然回神,抬起头来说:“张臣,张臣师兄送去医院抢救了,他被捅伤了,警察给我打的电话。”
她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大概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
高威立时着急起来,追问着:“他伤得重不重?住在哪个医院,咱们赶紧去看他!”
刘燕生搂了下他的肩膀,安抚下他的情绪,也望向林仙鹤。
林仙鹤咽口吐沫,润湿了下忽然干涩的喉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稳了稳心神,说:“他伤得很重,送去了最近的朝阳桥医院。”
她说着,带领众人风风火火地往出走。
因着这家饭店距离吉祥路8号不太远,他们是步行过来的,要想尽快赶到朝阳桥医院,只能打车。
可是这个时间段,正是出租车的高峰期,他们在路口站了两分钟,都没一辆空车驶来,高威等不及了,不停地踱着脚步。
刘燕生虽然声音有些发颤,但还是叮嘱大家:“大家千万不要自乱阵脚,要冷静,不然的话,不光帮不到张臣,反而有可能帮倒忙。”
林仙鹤和梁迎春都点头,说:“知道。”
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拦到车,大家的情绪愈加烦躁。
此时,刘燕生的电话也响了,是扬名分馆的员工打过来的,听了好一会儿后,他面色凝重地挂上电话,正要跟同伴们说什么,就见一辆挂了绿色空车牌子的出租车行驶过来。
几人连忙迎上去,却忽然,从侧斜方冲出来一男一女,拉开车门就往往里冲。林仙鹤眼疾手快,左右手同时伸手,抓住两人的衣服就往后甩去,同时,刘燕生已经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给司机报了地址,而林仙鹤、梁迎春和高威三人也不管那对男女如何坐在地上破口大骂,朝着司机喊:“开车!”
这会儿正是堵车的时候,车行速度比较慢,刘燕生正好给他们讲起那通电话的内容。
电话是分馆员工打过来的,不过,他不是目击者,是听目击了全程的隔壁补习班的员工说的。
张臣出事的地方在距离学校一条街的马路上,当时,他正从那边经过,忽然看见前方一阵骚乱,有人惊慌失措地拼了命的跑,还有人大喊着:“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一开始,只有两三个,后来,街上慌乱的人越来越多,张臣逆着人群的方向而去,不多时,便看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间男人手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着行人身上胡乱砍去。
道路上,躺着两个浑身是 xue,不明生死的人,还有几个人是被吓瘫了,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那男人却不管这样,挥着匕首,就朝着人而去,这么大会儿,又有一个人被他砍中,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也有人尝试着想要制服他,挥舞着拖布大叫一声朝着中年男人扑来,可这人有一膀子力气,墩布冲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抓住,顺势夺过,幸好那人见情况不好,撒丫子赶紧跑,才躲过了一劫。
经过他这一试,本来想冲过去制服中年男人的也歇了心思,只好拨打110。
就在这个时候,张臣冲了过去,和中年男人扭打在了一起,张臣虽然在身高和体型上占据了优势,但架不住那男人手里头有武器,且张臣凭着一股子冲动冲上去,完全没想过战略战术,一疏忽间,就被中年那人在腹部zha了一刀,但他似是不觉得疼,趁着中年男人要往出拔刀的时候,彻底将那名男人按压在地上。
这时候,远远躲在一边的人们纷纷跑出来,有帮着按脚的,有帮助按胳膊,脑袋的,彻底给行凶的中年男人来了个五花大绑。
也有人来关照张臣,包括那名躲在犄角目睹了全程的隔壁补习班员工。
“……据他说,他看见了那把dao插在张臣腹部,进去了好大一截,他想送张臣去医院,或者叫救护车,但张臣不答应,说是要等警察来,倔强得很,不知道谁叫的救护车先到了,他也不肯跟车走,直到警察来了,他刚和警察说完当时的情况,就晕过去了。”
刘燕生转述着听来的情景,抿紧嘴唇,张臣那么壮的人,能到晕倒的程度,一定受伤很重。
林仙鹤咬牙切齿,“他这是想干什么?不想活了吗!”
众人虽然焦急得不行,但都从刘燕生的这段叙述中听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张臣那时候不做准备地冲上去,鲁莽至极,简直就像是故意上次送死一般,且虽然不知道当时缠斗的具体情况,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被一个只是力气大些,没有功夫傍身的人捅一刀。
这一刀,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挨的,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众人赶到了朝阳桥医院,去护士台说了下是被捅伤的,形容张臣的相貌,护士一下子便说:“是那名见义勇为,阻止了歹徒的英雄吧?他现在被送去急救室了。”
其中一个护士看看左右暂时没人,便自告奋勇地给他们带路。
急救室门前,等着警察同志,听说是张臣的家属,立刻热情迎上来,跟几人握手,说:“他是位英雄,要不是他阻止了歹徒,在我们赶过去之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民群众受伤。”
刘燕生连忙谦虚几句,急切地问:“张臣的情况如何?”
警察:“医生说他失血过多,情况很危险,紧急实施手术,具体情况,得做了手术才能知道。”
也就是说,张臣依旧生死未卜,众人心紧紧揪着悬起。
家属来了,警察便暂时撤离了,将一只摔裂的屏幕的手机递还给他们,说:“这是张臣的手机,群众在现场捡到的。”
第84章 代价
林仙鹤接过手机, 握在手里,见上面屏幕之上还有干涸了的血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揪心感, 鼻尖一酸,眼前模糊,便有一滴眼泪落到屏幕之上, 滚烫的眼泪四分五裂, 顺着屏幕滑落。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看看蹲在地上,埋头颤抖不已,发出压抑哭声的高威, 再看看不停擦眼泪, 啜泣着的梁迎春, 连忙吸吸鼻子,猛地擦了一把眼睛, 将剩余的眼泪憋回去。
刘燕生的眼圈也是红的,他和警察又在一边聊了很多,将警察送走后, 才转回来。看着低落悲伤的几人, 也觉得很无力,好似任何劝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如今之计,就只有等待,等着张臣从病房里出来。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 林仙鹤掏出纸巾,去洗手间打湿了, 慢慢擦拭着手机上的xue渍、污渍,按亮屏幕,显示出的是发信草稿箱,上面写着几个字:对不起,我的兄弟姐妹们,是我错了,希望你们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们。
林仙鹤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而后将屏幕暗灭。
刘燕生在她身边坐下,有些虚弱地说:“你张臣师兄不会出事的,我跟警察了解了下,那只匕首并不算太长,张臣又比较壮,腹部肉厚,应该伤及不到内脏。”
林仙鹤点点头,扯着嘴角对刘燕生笑了下,说:“嗯,我也觉得他没事,人家说祸害遗千年,他是祸害,肯定活得长。”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都沉默了,心中翻滚、焦灼,脑袋木木的,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懒得说,只是默默地,在这里等一个结果。
手术室门外的灯光惨白,折射在雪白的墙面上,愈加刺目,林仙鹤只觉得眼睛都刺得干涩生疼,想要闭一会儿眼睛,眼皮却自有主张般,没等闭上,却又张开。旁边高威和梁迎春的哭泣声还响在耳边,她懒懒地坐着,不想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光灭了,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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