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疏默默地把手帕收到了腰包内,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那时她因为一件小事而跟江衍闹别扭却没想到江衍为讨她开心,寒冬腊月的深更半夜里去天山摘雾凇美人,而她却因为不想跟江衍碰面而早早地离开了南山村。
片刻后朝影疏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等天暖和了,一起去看雾凇美人吧。”
江衍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那要穿不少棉衣。”
朝影疏笑道:“谁让你冬月去爬天山的。”
一路上洛明一句话也没说,除了愣神便是听江衍讲一些奇闻异事。直到行至东岚边境他们却遇到了一位故人,虽然朝影疏觉得在东岚遇到李碧月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与她交战的却是唐毒门的人。
“我去吧。”说完,洛明便踏马而起,朴素无芒的长剑出鞘,一剑寒霜四起,积雪纷纷扬至半空中,一柄银剑灵活穿行于其中,血花四溅。
唐毒门的门徒见状立刻有秩序地撤逃。
洛明收了剑,飞身回到了马上。
江衍满意地点了点头,评价道:“寒霜剑练得不错,就是这个人太冷了,真是比起之前的你是有过之而不及。”
朝影疏若有所思地看了江衍一眼,随后下马朝李碧月走了过去,“李庄主,你为何跟唐毒门扯上了恩怨?”
李碧月见是朝影疏,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笑着说:“原来是阿疏小师父出手相助,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朝影疏点了点头,“一切都好,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的伤如何?”
李碧月说:“一切都是小伤,阿疏小师父这是要去哪?”
朝影疏眼尖地看到了李碧月发髻上的桂花状的象牙簪子,随口道:“回南邑。”
李碧月眉毛微蹙,“那边可有些不太平,唐毒门如同疯狗一般挑战了许多门派,扬言要将重振唐毒门的昔日风光。”
朝影疏神情坚定地说:“唐楠不会那么做。”
李碧月轻笑一声,“那只不过是个奶娃娃,死了父亲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压不住他那些个人精似的叔伯啊,如今的唐毒门早就一分为二了。”
朝影疏的面色瞬间阴沉凝重了下来。
李碧月见状提醒道:“阿疏小师父还是乖乖带着小王爷回家吧,可别掺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这毕竟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情。”
朝影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李庄主先去治伤吧。”
李碧月伸手拽住了朝影疏的缰绳,她抿了抿嘴唇,犹犹豫豫地问道:“北凉的仗可打完了?”
朝影疏说:“七月中旬便结束了,李稜此时应该在北凉做起了镇北侯。”
李碧月笑道:“那可真是恭喜他如愿以偿了。”
朝影疏颔首道:“确实,当初段鸿轩防备着江衍,也防备着他带出来的将军,临时将李稜拉到了主帅的位置,他能有今日也是吃了不少苦。”
李碧月松了手,对朝影疏说:“阿疏小师父,一路顺风。”
朝影疏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李碧月,随后点了点头策马继续往南赶去。
江衍说:“那两个人真是一点都不诚实。”
朝影疏从腰包内取出了牛皮地图,她预备绕过天华直接去川蜀。
江衍见状说:“你不回家看看莫悔?李碧月不是说唐毒门像疯狗一般席卷了许多门派。”
朝影疏神情凝重地收回了地图对洛明说:“你先一步去川蜀,暗地里保障唐楠的安全,我晚几日同你汇合。”
洛明颔首,他一夹马肚一刻也不耽误地奔了出去。
朝影疏说:“对,我要回家看看莫悔,希望她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天华城还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朝影疏对于眼前千百遍的热闹熟视无睹,与江衍进了天华便直奔朝家。
朝家仿佛与周围的繁华隔绝了一般,大门紧闭一副荒凉破败的模样。
朝影疏下马飞奔上前迅速敲了敲大门,她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反反复复敲了许多遍门,朱红漆门才由内打开。
书伯见是朝影疏,浑浊的眼睛中瞬间流下了两行老泪,他抓着朝影疏的手说:“疏丫头快去救救莫悔吧,她被人抓走了,至今都下落不明啊。”
朝影疏撑着书伯将要跪倒在地的身体,“书伯保重身体,有事慢慢说。你可知道莫悔是被谁抓走的?”
书伯摸了摸眼泪说:“他们说要疏丫头你带着什么寒宫去川蜀城,到了便知道了。”
朝影疏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江衍,这月上寒宫可真是一块烫手山芋,因为他们两个的原因月上寒宫被再一次拉出了江湖,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中,引起了所有人的眼红。
起初有江风然收着月上寒宫与破穹剑谱,无人敢觊觎,现下……想到这里朝影疏看了一眼江衍,随即攥紧了手指,只有她来替江衍看护着。
江衍见状拍了拍朝影疏的肩膀,安抚道:“先扶书伯进去再说。”
朝影疏跟幼安安顿好了书伯,之后便被幼安抱得无法动弹,不高的小姑娘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腹,低低地呜咽了起来,“阿疏小姐,我听别人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了没有?!”
朝影疏拍了拍幼安的肩背,安抚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唐毒门来袭你有没有受伤?”
幼安摇了摇头,“余小哥的两位朋友帮了很大的忙,他们也只是掳走了二小姐并没有伤害我们。”
朝影疏轻轻一叹,“你们受苦了,先去休息吧。”
幼安摸了摸眼泪,对朝影疏说:“小姐和姑爷难道回来一次,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朝影疏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多留现下便启程前往川蜀。”
幼安点了点头,“那你们要小心些,早日将二小姐带回来。”
书伯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喊道:“疏丫头……疏丫头……”
朝影疏上前,“书伯,我在呢。”
书伯点了点头说:“去给你爹上柱香吧,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朝影疏应下,温声道:“我知道了,书伯你先好好休息。”说完,她便给书伯塞了塞锦被,然后走出了房间。
江衍无所事事地坐在廊庭的栏杆上,他见朝影疏出来便迎了上去,问道:“书伯身体如何?”
朝影疏说:“应该没什么大碍,你需要休息一晚吗?”
江衍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直接启程去川蜀吧,还是莫悔的安危要紧。”
朝影疏颔首,神情有些低落地说:“走之前去给我爹上柱香吧。”
江衍一愣,随即笑道:“应该的,是我这个女婿不够格,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江衍将手中的线香放置在香炉中,跪在蒲团上又拜了三拜,他看着一旁默不作声地朝影疏,伸手将她拢在了怀中,“以后有我,我答应过岳丈大人要护你一生平安喜乐。”
朝影疏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她喉头发哽,声音也有些哑,“当初我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那时我哥和莫悔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
江衍安抚道:“你很孝顺。”
朝影疏苦笑一声,“哪里有,我虽然跟爹相处时间不久,他对我也没有对莫悔好,但是他走的时候好像带着那些埋怨一同,留给我的只有迷茫和难过,这要是一壶酒的话后劲也太大了。”
江衍缄口不言,他伸手沾了沾朝影疏眼角将要溢出的清泪。
朝影疏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每次见莫悔哭得那么伤心,也会忍不住酸鼻子。但是我却没法跟她一般失声痛哭,因为莫悔还小,我还要给她撑起一个家。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有些称呼即便是喊了也没人再应了,我爹生前用过的东西就堆在那里,莫悔见一次便会哭一次,我只好都把它们收起来。再加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你凶多吉少,多亏了袁叔和临叔,我才能走出来。”
江衍拍了拍朝影疏的肩膀,“你也不大,爹辛辛苦苦将你们姐妹二人养大,现在去寻娘了,你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朝影疏倚着江衍的肩膀沉寂了片刻才说:“去川蜀吧,在这之前我们先去曲水楼,找那里的掌事问一下消息。”
江衍撩开朝影疏脸上的碎发,亲吻着她的额头说:“好,我都陪着你,之前让你担心了。”
曲水楼已经重新开张,现任的掌事是朝影疏亲自挑选的人,所以暂时不用去纠结是否叛变的问题。
朝影疏进门时,曲水楼掌事便亲自迎了上来。
李慕然是个面相儒雅的年轻男人,笑容也异常的温和,他朝着朝影疏微微一拱手,“朝姑娘,里面请。”
朝影疏点了点头,“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吧。”说完,她牵起了江衍的手。
李慕然看了一眼江衍,随即道:“殿下安,二位里面请。”说完,他便将二人领到了楼上的包厢之中。
朝影疏接过李慕然递过来的杯盏,顺手转放到了江衍面前,随即面色如常地说:“近日唐毒门发生了何事?”
李慕然见状迅速又倒了一杯茶给朝影疏,“自从唐贺天死后,唐和风便一心想要门主的位置,您也知道唐贺天将门主之位交给了唐楠,唐和风自然不会把这个侄子放在眼中,一直逼迫他交出门主信物,明里暗里都行使着门主的权力,扬言要将唐毒门发扬光大。”
朝影疏问道:“我见他们在东岚边境袭击了碧月山庄,这又是为何?”
李慕然看了一眼江衍,随后斟酌了一番措辞,小心谨慎地说:“听说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朝影疏说:“有话直说便可,无需这般谨慎。”
李慕然点了点头,“他们在搜集月上寒宫,只要身怀月上寒宫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朝影疏思索了片刻,随后说:“在大胤境内,注意花无滟、卓长珏、李碧月、徐三娘以及身上可能有月上寒宫的人的动向,然后到川蜀城给我。”
“领命。”说完,李慕然便出门着手命人前去调查。
江衍抿了一口杯盏内的茶水,“不简单。”
朝影疏认同地说:“是,这个人是穆姑娘举荐过来的,绝非池中之物。”
江衍怔愣了片刻,随即问道:“酌白她还好吗?”
朝影疏说:“她很好,现下正在稷下学院做教书先生,等处理完眼下的事情,请她到家里来吃顿便饭吧。”
江衍笑着说:“我说的不简单,不是指他,而是指你这个小姑娘。”
朝影疏看向了江衍,微微地一笑,“其实还是老师教的好。”
江衍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他听了朝影疏的夸赞,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握紧了后者的手说:“走吧,我们去川蜀。”
第102章 自尊
◎单凭我是门主◎
川蜀城的冬日常有连绵的冻雨,寒冷的气息不断地往人骨缝里钻,再厚的衣裳在冻雨天里都是摆设,一旦沾染上湿漉漉的冷气,干燥柔软的衣服便仿佛吸过水黏在身上一般,极其的不舒服。
川蜀一带的天呈现出一种铅灰色,四周弥漫着粘稠湿冷的雾气,冻雨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路上,其上的坑坑洼洼大抵有一半都是它的功劳。
街上的行人很少,即便是有也是一副急急忙忙往家中赶的样子。
唐楠的房间里焚烧着火红的热炭,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他手中执着书卷神情认真地看着。
唐和风坐在桌前极有耐心地敲着茶盏,他将神绪放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沉淀着一种稳重,他的眉骨和鼻骨较为突出,显得双眸便极为的深邃。
唐楠被清脆的声音搞得心烦意乱,他抬头看了看唐和风,神情不悦地说:“叔叔,若是没什么事还请您不要打扰我看书。”
唐和风停下了敲击茶盏的手,起身预备走出房间。
唐楠见状,立刻说:“叔叔,把那些人都放了吧,别给唐毒门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唐和风面色有些阴沉,他睨了唐楠一眼,“好好读书,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唐楠起身走至门前,他仰起头看向了唐和风,“现下我是门主,我命你将他们放了,再将外面的门徒都收回来。”
唐和风冷笑了一声,随即撩开挡风的帘子走出了房间。
唐楠的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抬手唤来了无面,吩咐道:“去盯着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无面纹丝不动地看着唐楠,片刻后才说:“你这是要培养我做你的左膀右臂?”
唐楠轻笑一声,“你想太多了,你能做到同唐冶一般吗?单凭当年在我生日宴上来看,你也就是那点本领,想坐唐冶的位置,还需要再努力。”
无面面色如常地说:“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呼来喝去?”
唐楠面色一凛,“单凭我是门主!”
无面说:“你样样不如你二叔,不如趁早让贤吧。反正都是让唐毒门发扬光大,谁都一样。”
唐楠的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你也是这么认为?”
无面迟疑了片刻,随后才说:“只是多方面考虑,你二叔确实比你适合。再说武林盟很快要推出盟主一职,你大概不行。”
唐楠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我二叔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都向着他说话?!不过,你们别忘了,我才是唐家的门主。”
无面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房间。
唐楠咬了咬牙,他根本无人可用,想要扳倒唐和风只能靠他自己,想到这里唐楠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玉佩。
【霞风客栈】
江衍裹着厚重的披风在火炉旁烤着冻僵的手,随后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这川蜀的冬天也太冷了些。”
朝影疏倒了一杯热水同江衍并肩坐着,“我们正好赶上下雨天了。”
江衍取出了朝影疏手中的杯子,伸手搓着她的双手,直至搓至温热才停下问道:“李慕然给你信了吗?”
朝影疏点了点头,“他说花无滟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卓长珏和召远风来了川蜀,李碧月和徐三娘还在东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武林盟的事情。”
江衍思索了片刻才说:“武林盟大抵明年开春在东岚举办。”
朝影疏低声重复了几遍武林盟这三个字,随后才问道:“选盟主吗?”
江衍点头,“是,不过怀殇和吟游对武林盟没兴趣,一直都无人去参加。不过明年应该是一个盛况,毕竟麻烦的事情都解决地差不多了。”
朝影疏问道:“现任的武林盟主是谁?”
江衍讪笑了几声,“这个问题可难住我了,但是我知晓武林盟的规则,便在所有的参加者中选出唯一一个佼佼者,然后此人同武林盟主比试,赢了便是新一任的盟主,若是输了现任武林盟主继续担任。”
朝影疏点了点头,将杯子拿了回来默不作声地喝着里面的清水。
江衍勾起朝影疏的手指,问道:“你对这个有兴趣?”
朝影疏闻声迅速摇了摇头,“那不是给自己找堵吗?!你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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