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疏解下了自己的钱袋递了过去,“你们现在打鱼也赚的少,还送了我两条,钱财不多,这些你先收着吧。”
男人慌忙说,“这怎么行,我是来道谢的,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幼安将钱袋塞到了男人的手中,“我们家小姐的意思是,你拿着这些钱给小孩子们买点糖吃。”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嬉笑眉开地说,“那我就先替那些小崽子们谢谢朝姑娘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朝影疏点了点头,“慢走。”
幼安将男人送出了朝家。
朝影疏看着茶杯逐渐出神,那些海盗的功夫不伦不类,谈不上是走的哪个门派的路子,但是以她现在的本事去效仿罗幽,恐怕她是做不来的,若是求助于林天泽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说她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思绪乱得让人烦躁。
幼安回来时在堂中寻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朝影疏的声音便快步回了小院,她刚踏入院子就看到朝影疏在吃着那些发凉的晚饭,幼安惊呼一声上前夺下了后者的碗筷。
朝影疏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幼安色厉内荏地说,“虽然现在已经回温了,小姐还是少吃一些凉的东西为好,这些东西幼安拿去热一热再给小姐吃。”
朝影疏忍俊不禁,“我这才走了几个月,你就已经开始教训起我来了,是不是这几个月我不在,你过的太逍遥自在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该给你张罗了。”
幼安听闻吓得脸色白了几分,故作镇定地说,“要嫁人也是小姐先嫁,小姐不嫁幼安也不嫁。”
朝影疏一愣,随即敷衍地一笑,淡淡地说,“那你就等着当老姑娘吧。”
幼安愤愤地端着吃食走了出去,嘴里嘟囔着,“老姑娘就老姑娘,能一直陪着小姐才好。”
朝影疏起身到柜子前翻出了一张陈旧的羊皮纸,上面绘着大胤的山川河海、门派地形,她将目光移到了南海,临近南海的门派有大悲寺和唐毒门两派。
大悲寺是少林的一分支,当年大胤太/祖皇帝在少室山遇险,少林与崇嵩剑派护驾有功,大悲寺是太/祖皇帝特许少林在南邑所建的门派,崇嵩剑派更是在扫荡天琅教派时期得以保全,继续在皇城北面发扬光大。
唐毒门行踪诡异,近些年在江湖上也鲜有人知,若不是它曾经的辉煌所在,估计这门早就没落了。
关于海盗这件事情,朝影疏觉得可以用宗门的方式介入,就是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契机出现。
第二日,契机确实出现了,只不过跟昨夜朝影疏想的事情毫无关联,李稜在东岚托人捎了一封信给她,说是有事相求不知朝影疏是否有时间去一下东岚寰骧城。
朝影疏立刻收拾了行囊带着幼安去了东岚,毕竟她与李碧月还有一段恩怨没有结清。
幼安不会骑马,朝影疏只好带着她,等着两人到了东岚,幼安感觉自己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幼安下马活动了一番,抬头看了看寰骧城的城门,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小姐啊,你到底有什么急事啊,就不能在家里休息几天吗?”
朝影疏牵着马往城内走,“故人相邀,顺便带你出来玩上几天,不正好吗?”
幼安早就没有了当初刚听到时的热情,这几天的马上奔波早就让她浑身疲惫,她锤了捶肩背,耷拉着脑袋随着朝影疏往城内走。
朝影疏先是找了落脚的客栈,随后才带着幼安往李稜指定的地方走去。
李稜约定的地方是一艘画舫,朝影疏在到达寰骧城的前一天已经给李稜回过书信,前者也与她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朝影疏撩开帘子便看到了一个熟人,她顿时沉下了脸。
幼安见到李碧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像是奔月的仙子一般。
李碧月单手撑着下颌,一身胜雪般的白衣,见到朝影疏来便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小阿疏。”
朝影疏进了画舫,带着幼安坐在了李碧月的对面,她扫到了后者发髻上的象牙发簪,面不改色地开口说,“李庄主,别来无恙。”
李碧月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番朝影疏,“看来小阿疏的蛊毒已经解了啊,都活蹦乱跳的了。”
朝影疏从怀里取了信笺扔到了李碧月的面前,面色不善地说,“是你以李稜的名义让我来东岚的?”
李碧月说,“可不是哦,是他自己让你来的,不过他现下去买吃食了,大概一会就回来了。”
朝影疏微微勾唇,“所以说你们让我来东岚,是为了杀人还是越货?”
李碧月面色讶然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李稜就是想与你一聚而已,再说我想要杀人或者越货,还会找你吗?”
朝影疏说,“会不会找我,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李稜提着食盒进来及时打断了这场暗藏波涛的谈话,李碧月将手上的暗器收了回去,朝影疏也把手从雁炽翎上放了下来。
李稜坐了下来,一边将食盒中的吃食摆到桌子上,一边说,“阿疏,好久不见了,那日北凉一别,你们都没事吧。”
朝影疏说,“没事,多亏了醉清风前辈。”
李稜说,“你们都没事真的是太好了。醉清风前辈?前段时间江湖上流传着他败在了一个后起之秀的手上,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朝影疏倏地垂下了双眸,“大概是真的。”
李稜先是盛了碗甜汤放到了幼安面前,继续道:“莫公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幼安耳尖地抓到了一个字眼,与李稜道过谢后,默不作声地喝起了甜汤。
朝影疏随口道:“各自有事,就分开了。”
李稜遗憾地笑了笑,“那真是太不凑巧了,本想着还能与你们一聚,先吃饭吧。”
四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午饭,朝影疏心里纳闷着李稜的变化所以错过了幼安的眼神暗示,导致后者一顿干着急。原本话最多的李稜也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只是很频繁地给李碧月夹菜,只有在后者看过来的时候才微微一笑,与后者交谈上几句。
朝影疏见李稜吃的差不多了,才起身说,“借一步说话吧。”
画舫停在月夜湖的湖心,微微摇晃着,二人顺着木梯到了二层的观景台上,此时湖面上一片水光潋滟,恰到好处的阳光如同南邑最出色的绣娘手中的丝绸一般,落在水面上不分彼此,只要春风一动,便会掀起阵阵涟漪。
朝影疏眺望了一番,见李稜不开口,才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稜敷衍地一笑,声音寡淡,“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你和莫公子了。”
朝影疏看了李稜一眼,“学人说谎之前,能不能先学着隐藏脸上的表情?”
李稜讪讪地一笑,他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吗?朝女侠不仅功夫高,连眼睛都这么毒。”
朝影疏微微蹙眉,“别拿你跟莫照书打趣的那一套,到底有什么事?”
李稜倏地跪在了朝影疏面前,把后者吓了一跳,随后朝影疏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看着李稜与前世已经相差无几的面容和身量,虽然那时她也经常接受李稜的跪拜,但那是代表的是尊重和敬仰,而不是现在的无奈,走投无路不得不求助于人的无奈。
朝影疏没有伸手去扶李稜。
李稜说,“求你,求你救救阿月,若是你可以救阿月,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朝影疏这是第二次听到李稜说在所不辞这个词,第一次是潼叶关之难,李稜也是跪在她的面前,领命说在所不辞,誓死保卫潼叶关。
“李稜,膝下黄金万千,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是我朋友,你自己跪的,你自己起来,我不扶你。”朝影疏说,“你想要让我帮忙,总要告诉我前因后果吧。”
李稜听闻站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眉梢上染着浓厚的倦尘,他平复了片刻才说,“你们之前说我不看书,不了解史事,我现在看了很多书,也听人说了很多事情。原来月上寒宫这个功法这么邪,修习不全之人全都活不过三十岁。”
朝影疏讶然,她碾了碾手指,“你确定?听谁说的?”
李稜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朝影疏说,“阿月亲口告诉我的。”
朝影疏移开了目光,她看向远方幽境的湖面,月夜湖之所以会叫此名,是因为晴日的夜晚月光会洒满整片湖面,远远一看像是整片月轮都坠在了湖中,若是伸手撩起一簇水花,水波荡动,月影便会破碎,这时才发现原来那片月轮一直挂在天上,不曾下坠。
片刻后,朝影疏才含蓄地说,“你和李碧月,她也愿意吗?”
李稜摇了摇头,“她能接受那根发簪,我已经很满足了。”
朝影疏有些气愤地看向了李稜,“那你还在所不辞?!”
李稜微微一笑,若有所指地说,“同样的问题,你要是去问莫公子,我相信他也是一样的回答。我李稜虽然是个愣头青,但不是心大如斗的那种人。”
朝影疏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头,“你是想让我废掉李碧月的武功,还是想让我去找完整的月上寒宫?”
李稜挠了挠头发,露出几分朝影疏所熟悉的憨态,“相传有一种功夫可以克制月上寒宫,我也知道它在哪,想请阿疏助我一臂之力,同我一起去取。”
朝影疏示意李稜继续说。
李稜说,“大悲寺的梵天真诀。近日大悲寺主持广发英雄帖,邀请各路英雄大悲寺一聚,时间定在了半月之后,据说也往四家各派了一份,不知朝家有没有收到。”
朝影疏如实道:“我出门时还没有,若是你真的需要,陪你走一趟。”
李稜面露喜色,“多谢阿疏。”
朝影疏说,“我也有一事相求,能否借助碧月山庄给卓长珏发一张挑战贴,我要与他一战。”
李稜点头,“可以,就是那个后起之秀吗?阿疏为何突然想起与他一战?”
朝影疏说,“成名。”
李稜忍俊不禁,“朝女侠在江湖上已经很有名了,大闹望江楼,杀了郄南山和陆长枢的事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朝影疏看着李稜的眼睛说,“李稜,我问你,你还想去参军吗?”
李稜笑着说,“自然,我说过我要成为扬名立万的将军,若是梵天真诀无用,我还能见的到雁王,他说不定会将月上寒宫的全本给我呢。”
两人从观景台下来,朝影疏便借了笔墨写了一封挑战贴给了李碧月。
李碧月接过纸张略略扫了几眼,随即坐直了身子,她抬眸看着朝影疏说,“你确定,醉清风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确定要挑战他?”
朝影疏说,“你只管把这封挑战贴发出去就可以。”
李碧月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卓长珏拿着挑战贴来到寰骧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他向来都是有约必赴,更何况是这种挑战贴。
此时,余兰折也闻风来到了寰骧城,他必须将那件事情告诉卓长珏和朝影疏。
到了约定的日子,朝影疏早早地等在了月夜湖边,幼安气鼓鼓地站在一旁不与她讲话,加上今日,幼安已经苦口婆心地劝了朝影疏十天,嘴皮子都快磨烂了,还是没能让朝影疏有半分动摇。
朝影疏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幼安,“还生气呢?”
幼安气鼓鼓地看着朝影疏,随后一把将糖葫芦夺了过来,泄愤一般地咬着上面的山楂,含糊不清地说,“小姐要比就比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朝影疏微微一笑,她伸手摸了摸幼安的头发,“你放心,我没事,你站远一点看着吧。”
月夜湖周围已经站满了摩肩接踵的人,熙熙攘攘,来晚的人一个个地伸长了脖子往月夜湖上看。今日春光明媚,微风带着一丝凉爽徐徐而来,但是人与人挤在一起却硬生生地出了一身热汗。
朝影疏一身白色的劲装,腰间绑了黑色的刀带,两柄雁炽翎分别在侧。
卓长珏是从人群中挤进来的,他郁闷地擦了一把汗,想他堂堂天下第一快剑,没有一点排场也就罢了,居然连路都没有人给他让,实在是太憋屈了,根本不给他天下第一快剑面子。
卓长珏一见是朝影疏,迅速把挑战贴拿了出来重新看了一遍,“朝影疏……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啊。”
朝影疏说,“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卓长珏拍了拍胸口,“那你也要打赢我才行啊,打不赢我,可就另说了啊。”
朝影疏说,“那就开始吧。”
第39章 大悲寺
◎人心隔肚皮,那只是你觉得而已◎
朝影疏率先往湖中心掠去,卓长珏紧随其后。两人不分上下,湖面上顿时刀光剑影。
月夜湖中心有一座湖心亭,朝影疏一踢檐角回身向卓长珏袭去,雁炽翎出鞘,一声尖锐的雁鸣冲天而起。
卓长珏狞笑一声,他将手中的长剑挥了出去。
雁炽翎砍在了长剑的刀身上,两人立刻抽身而退,湖面上除了一座湖心亭无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两人的足尖在水面轻点便直接朝对方冲了过去。
十三刀铺天盖地般而来,两柄雁炽翎让人应接不暇,卓长珏却分毫不差地接了下来,朝影疏砍完十三刀并没有后退,一个旋身将卓长珏逼退了三分。
卓长珏一脸惊喜地看着朝影疏说,“你真的是太棒了,早知道我就先挑战你了。”
朝影疏将刀柄尾部的活扣一合,将雁炽翎在手中转了半圈,向卓长珏俯冲了下去。
卓长珏紧贴湖面后退,朝影疏将雁炽翎往前一送。
卓长珏微微一笑,一脸轻松地说,“你这招,我已经在醉清风那里见识过了,没用的。因为我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
卓长珏就着后仰之势,将手中的长剑刺了出去,“我的剑可是最快的啊。”
朝影疏偏头,长剑直接划破了她的发带,乌黑的头发直接散了下来,朝影疏迅速后退,一把捞起将要沉入湖中的发带。
卓长珏惋惜地一叹,“这次居然是发带,下次就是你的脑袋了。”说完,他直接向朝影疏冲了过去。
烈风刀法第三式直接迎了上去,卓长珏戴着手套的左手突然捏上了剑刃,他手中的长剑顿时变成了一柄短刀,他左手往前一送,锋利的剑尖直接抵在了雁炽翎的刀身上。
狂傲的风戛然而止。
朝影疏的左刀自上而下挑开了卓长珏的长剑,脚步虚晃,卓长珏左手依旧捏着剑刃,他右手握着刀柄送到了朝影疏面前。
卓长珏左手突然一松,右腕翻转,长剑离弦一般顺势地划向了朝影疏。
朝影疏侧身,左手执着雁炽翎,右手拉开了背后的返璞,挡住了卓长珏的长剑,朝影疏手上的雁炽翎迅速朝卓长珏逼近。
卓长珏暗道不妙,迅速后退,朝影疏立刻将雁炽翎一分,翻手握着刀柄,用刀背拦住了卓长珏的退路。
“你输了。”
卓长珏一呲牙,“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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