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
薛振山知道自己的孩子,从小就对什么都无欲无求,冷冷淡淡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本以为有了虞微,薛逢会学习着汲取一点寻常孩子的生气,然而他没想到,薛逢会因为虞微而生起了执念,更没想到有了执念后的薛逢会是这样疯狂而不顾一切的模样。
“你以为这样就是深情了吗?”
“你自己当然无所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日后别人要怎么看你妹妹?”
“不要在自己一事无成的时候装出情深义重的样子,你这样只会害死她。”
为了薛振山的这句话,薛逢强自忍耐了十年,现在他终于有资格向所有人光明正大地宣布他爱她。
可是为什么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还有人想阻止。
他不允许。
薛逢低头看着少女因为困倦而低垂的眼睫。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替她仔细掖好被子,专注地看她因为暖气而发红的柔软脸颊,发丝在水晶灯下闪烁着零碎的金光,像是一尾蜿蜒在枕上的银河。
“哥哥?”虞微嘟嘟哝哝的,在困倦中还挣扎着确认着他的存在。
这样全心全意依赖他的女孩,那些人还要一个劲地说他不过是一厢情愿。
真可笑。
薛逢替她拨开脸颊上的发丝,温声道:“我在,睡吧。”
虞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静静地等待着女孩的呼吸逐渐平稳,漆黑眼底终于蔓延开支离的疯狂。
第45章
最近圈里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被众人羞辱诋毁架在火上烤的十八线小明星虞微竟然被寰宇集团的官方号承认是薛家的女儿。
一时间网上哗然, 谁也没想到堂堂薛家的千金居然隐姓埋名心甘情愿做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小明星,一时间所有明里暗里给虞微下过绊子的人心里不免惴惴,生怕这位千金一不留神就想起当年那些仇怨来了。
网上那些被人暗地里雇佣来专门散布虞微谣言的营销号最近也在疯狂删博, 恨不得直接丢下账号拎包跑路。
身份反转得太快, 原先那些辱骂虞微风流放荡的人一下子又转变了口风,说着人家富家千金玩几个男明星怎么了,应该的,倒是那些男明星不过是攀附豪门失败的可怜虫。
虞微被关在家里的时候看着网上这些纷纷扰扰的消息只觉得发笑。
至于第二件事,是薛家放出消息疑似要和作为娱乐产业巨头的裴家联姻。
裴家只有那一个儿子, 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裴行远。
虞静雪和薛振山当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不会单凭虞微一张嘴就信了她真的和薛逢珠胎暗结。
更何况, 就算是有了也能打掉。
父母两人为着兄妹两人的事情头疼,只要能分开两人竟然什么方法都用的出手。
不知道薛逢那边如何了, 虞微自己还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
财经网上的照片里,薛振山同裴家长辈满脸笑意,恍惚间真能看出一点亲家的亲昵。
虞微想起裴行远的脸,只觉得心头恶寒。
就算是不能和薛逢在一起, 她也绝对不要和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共度一生。
更何况,她总觉得裴行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男人看起来一天到晚流连花丛, 他家的产业可一个都没有放过亲自经手。
虞微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运动装,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走到了窗边,隔着纱帘往外望去。
薛家父母居然还请了保镖在院子里守着,生怕这位身手矫健的女儿干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来。
虞微在心里赫赫了两声, 区区几个保镖也想拦得住本姑娘。
此女一辈子的技能点都点在演技和体能上了, 用了点小手段甩开保镖的视线,沿着外墙的装饰毫发无伤地跳下来翻过花园就往大马路外跑。
幸亏没有人没收她的手机, 虞微心想。
她围着围巾和墨镜,像是一只圆滚滚的粉红色草莓熊紧张兮兮地坐在咖啡厅里,把过来赴约的裴行远都吓了一跳。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点忍俊不禁的笑意:“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小鱼妹妹。”
虞微没空跟他扯皮,抱着手心里的卡布奇诺冷哼道:“少废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裴行远挑了挑眉,嘴角挑起一点不正经的笑来:“怎么啦,妹妹,这么讨厌看见我?你爸妈可是喜欢我的很呐。”
虞微最听不得这个,咬牙切齿道:“你明明和方馥是男女朋友关系,为什么好端端地扯进我们家的家事里,你自己愿意的?”
裴行远耸了耸肩:“我们这种人家,恋爱和婚姻向来分得很开,你又不是第一天做薛家人,难道不清楚吗?”
他露出唇边两颗白闪闪的犬齿,笑容全无一丝阴霾,却看得虞微心底莫名发寒:“你爸妈喜欢我,刚好薛家又和裴家最近生意上有合作,你我又是男未婚女未嫁,你爸过来这么一说,我家里自然也是同意的,我又有什么话语权呢?”
他把自己说得全然无辜,好像真是为了自家生意,才不得不答应同虞微的婚事。
虞微深吸一口气,把咖啡杯“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裴行远眯起眼睛笑起来:“哦,为什么?你是嫌弃我和方馥有一段?你要是不想见她,我可以把这段关系处理干净,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虞微被他渣得叹为观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她已经谈了很久吧,好歹也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这么长时间说分就分是不是也太无情了。”
裴行远摊了摊手,唇边衔着无所谓的笑:“拜托,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玩一玩谁会当真呢?”
他眼神莫测地盯着虞微,像是在盯一块盘中的肥肉:“想不到小鱼妹妹平时看起来无情,关键时候还挺重情义。”
虞微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我每段感情都是好聚好散,哪里会留下不干不净的尾巴。”
裴行远说:“是吗?可是我看袁影帝可还是想你想得连戏都拍不下去了,成导从来没发过那么大的火。”
他带着点恶劣的笑意看着虞微:“这样一想,我们两个不才是天生一对吗?你我都不是长情的人,人类嘛,都是追逐欲望的动物,遮遮掩掩的太没有必要。”
“结婚后大家各玩各的,我并不介意。”他摊开手,显出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如果不是虞微知道他在背后故意收买狗仔爆自己的料,虞微还真的信了他这副冠冕堂皇的说辞。
“谁跟你天生一对。”
恰好侍应生送上一杯咖啡,裴行远刚想伸手嘴里谢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虞微把杯子抢到了自己手中一饮而尽。
“我可没说是给你点的。”
虞微冷笑一声。
她喝得太急,唇边浮着一圈茸茸的痕迹,瞧着竟然有点可爱。
裴行远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盯着虞微水红色的唇:“我以为你这样的性子,应该不在乎和谁结婚。”
少在那里拿自己的心思揣摩别人。
虞微刚才在等人的时候已经吃了一块蓝莓慕斯,这会儿子两杯咖啡猛猛下肚,胃里已经胀得不行,悄咪咪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边还色厉内荏道:
“总之,我们不合适,除非你们把我绑了,否则我是不会同意和你结婚的!”
她站起身来想走,裴行远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是因为你哥吗?”
虞微一愣。
“你在胡说什么?”
裴行远抬起那双天生滥情的桃花眼,笑容诡谲:“你和你哥哥的事,实在是瞒得不太好。”
虞微收敛了最后一丝客气,冷冷地盯着裴行远:“你管得太多了,我们家的事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和我没关系?”
裴行远低声笑起来,那股惹人难受的阴郁飞快地散去,一只手撑住了下颌笑眯眯地望着她:“你和我以前可是有婚约的。”
虞微在墨镜后的眼镜蓦然睁大了。
“都是你的好哥哥,害得我什么都没有了。”
“论遇见你的时间,其实我和你哥哥,实在是差不了几年,偏偏他占了个哥哥的位置,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你当成他一个人的所有物,虞微,你这样喜欢自由的人,我想应该受不了这种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的痛苦吧。”
裴行远脸上带笑,看起来天真又无辜,说出的话却让虞微浑身发凉。
她对裴行远的印象很浅,按照他的说法不过是同学而已,她怎么记得清楚那么多人,怎么在裴行远的说法里好像他对她用情至深似的。
虞微从来不是轻易能被打动的人,她扯起一个冷淡的笑,她冷下脸的时候,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和薛逢有七八分的相像。
“你这套说法,到底对多少个女人用过了?”
隔着一副墨镜,虞微笑起来的模样依然漂亮得惊人,简直有种甜蜜的恶毒:“这种话,说实话我都已经听烦了,你不会以为自己长了张好看的脸就可以哄得所有女人对你团团转。”
“你的手段还是太嫩了点。”
虞微唇边还带着点浅淡的蓝莓香气,她垂怜似的低下头,眸光在墨镜后闪烁着灿烂的鎏金颜色:
“回去多练练吧,裴少爷。”
虞微话音刚落,耳边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
“裴!行!远!”
方馥怒气冲冲地闯进咖啡厅,压抑着怒气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就算是要分手,也要点脸吧!以为我是什么很廉价的女人吗?”
“现在圈里的人全都在看我笑话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她抬起手下意识要扇,但是又想起人家到底是飞天娱乐的少东家,犹豫了一下听见旁边的虞微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抽他啊,干嘛不抽,分手了还惹得女孩伤心最没品了,没事,他要是敢欺负你还有我帮你呢,我人品可好了,说到一定做到。”
方馥看起来眼睛红得厉害,是真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分手伤心了。裴行远这人嘴里情话一套接着一套能把人溺死,就算是方馥这样心如铜墙铁壁的女人也不免为他沉沦。
若是普通腻了分手她心里倒是有准备,只是男人现在当众甩了她却和她突然变成千金大小姐的对家在一起了,光是想想日后会怎么被人嘲笑,她都受不了。
她当即怒急攻心在虞微的撺掇下顾不得许多抬手给了裴行远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声音清脆掌印完整,堪称极品,视觉效果声音效果都达到了极致。
裴行远想来这么多年纵横情场还是头一次被女人扇耳光,面上表情一时间都空白了。
虞微心里暗自爽了一把,也算是给自己报了被他买黑水军的仇。
她微笑起来,直觉得神清气爽:“看起来,裴少爷还是先想办法处理好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吧,婚约的事情我看就算了。”
裴行远捂着脸,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看向虞微的眼神里带着点阴鸷:“别呀,我已经受了报应,妹妹你未免太过狠心了。”
第46章
“你为什么要帮我?”
方馥抽完裴行远巴掌, 走得很硬气,可是离开了裴行远的视线顿时像是被抽干了魂魄,很颓丧地大大咧咧坐在了路边。
她从来是个对自己要求到几近变态完美的女人, 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体面, 现在居然不顾自己身上的超季高定套裙,直接坐在了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台阶上。
虞微戴着墨镜,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做贼心虚地挡住了自己的脸,又摸出来一包未拆封的面巾纸递给方馥。
这个裴行远还真是有点手段的, 能让方馥这样一心只有事业的女人萎靡成如今的可怜样子。
“看你可怜,而且比起你, 我更讨厌裴行远这个花花公子吧,看不得他那么得意, 老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虞微坐在她身边,午后两点,社畜们都在办公大楼里忙得脚不沾地, 又是周一,街上难得有寥落的时候。
车辆在眼前来来回回, 深冬的天里,两人鼻尖都冻得通红。
虞微说完警惕了一下:“你不会对他旧情未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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