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
“石老。”
徐荼一听,越发觉得有些怪,只拍了拍沈浓的肩膀,“我出去看看,沉住气。”
徐荼出去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大半。
负责统筹安排的是沈倪两家的介绍人,广东恒实集团的负责人,目前已经将近七十岁高龄的石陈钟老先生。
坐定在大厅的主位内,把控着一切。
徐荼跟他认识,小时候跟在爷爷后面去广东玩,还会被他调侃着,一把年纪养个没得用的妹妹仔。
后来再大一点,他还要这么说的时候,徐荼正正经经和他吵了一架。
她其实是听不懂粤语的,只觉得他的神情和笑容都显示,一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语,
她仰仗着爷爷让她营造个刻薄任性的形象,愣是把心口内对重男轻女的愤恨全部发泄给了石陈钟。
只不过言辞有理有据,并非横冲直撞的吵闹。
以至于最后,石老竟然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几次三番提出想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当下徐荼走了过去,半蹲在他面前,笑着喊了声,“石爷爷。”
“呦,妹妹仔,”
徐荼笑容满溢,和石老寒暄了两句,无外乎是爷爷去世他身体抱恙无法去送一类的话语,可也只说了几句,便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适合提这样的内容。
怀了几分歉疚,徐荼顺势就问了出来。
“爷爷,一会儿有个女明星要来吗?”
“哈哈哈哈,”石陈钟笑得一眼褶子皱起,头向前一探,嘴唇落在徐荼的耳边,轻声说道:“那是阿生故意的,没人来。”
徐荼眼眸微微睁大,“倪先生为什么要这样,沈小姐很有脾气的。”
石老却只是笑笑,手拍了拍徐荼的头,“妹妹仔,你还小,等遇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徐荼堪堪起身,嘴里咀嚼琢磨着石老的这句话,猛地意识到。
这不就是说倪匡生喜欢沈浓的意思。
之前他们都以为两个人均认为彼此是商业联姻,没有爱情。
沈浓嫁个银行卡,倪匡生取个美花瓶。
现在看来……
徐荼瞬时咧着嘴一笑,俯身在石老耳边说了句,“石爷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但这次我也保密。”
石老爷子的拐杖挥过来,险些就要打到徐荼的屁股,看着她灵巧的躲了过去,气笑着骂她,“牙尖嘴利的衰丫头。”
徐荼怕沈浓追问,没有再回化妆间,反而多走了两步,就看到钱淼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双手抱怀,俨然一副已经看了她许久的样子。
见她看过来,挑了个眉。
徐荼径直走了过去,拉了把椅子,也坐了下来。
没有说话,只看着台子上,主持人最后再调试麦克风和音响,倒计时三分钟,准备开始。
冷不丁的就听到钱淼开口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是谁?”
徐荼语气不咸不淡,“我谁都不是,就是个运气很好的姑娘而已。”
钱淼笑着摇了摇头,“我才不信,这世间运气可以做很多事情,但仅靠运气,绝不会走到你现在的地步。”
“我听说湘西有巫蛊术,你们那里是不是也有?”
这话说的,几乎已经点明了,她知晓了徐荼的出身。
许是徐又焉在陆陆续续的向外放出她与徐家没有血缘的风声,也或许是钱家手段了得,能够在徐家最混乱的那段时间,想着去探寻徐荼身世的秘密。
只不过徐荼已经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身世而已,她不介意,徐又焉不介意,旁人的介意又算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徐又焉挺有意思的,胆子不小,敢在圈子里做这样的事情。徐又焉我能理解,他本来就野,骨子里带着那股劲,你看起来不像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徐荼笑了笑,手指捏住空酒杯,打了个圈,“大家一边说着,要门当户对,要维系家族的声望,要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可这圈子里,到最后,不都是各玩各的,各养各的,临终了,大大小小闹的不可开交,这样就不算麻烦吗?”
“这样才是丢人吧。”
钱淼半响没有说话,而后笑容绽放,看着刚刚上台的一对璧人,挑了个眉,“你怎么没把这套理论告诉她。”
“钱小姐又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不是两情相悦。”
徐荼说完,偏头看向钱淼,眉眼间姿态温和,“我知道钱小姐不是个无聊到会来找我麻烦的人,大概是遇到了跟我之前一样的困境想来问我个解决办法。”
爱上一个不能公开或者是永远无法在一起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力气去抵抗。
哪怕她和徐又焉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很难说,这场斗争胜利与否。
一辈子太长,谁又能赌谁会爱谁一辈子。
“就像我刚刚说的,这圈子里,扯花头的事情从不再少数,强者无需谄媚自有人从,弱者卑躬屈膝依旧无人看,钱小姐遵从本心,自强才有底气。”
说着,笑着挥了挥手,径直向沈浓留给她的黄金位置走去。
刚刚徐又焉入场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彼时徐荼在和石老说话就没有理他,现在宁可坐在钱淼身边也不过去,徐先生的表情已经不太好。
频频回首,惹得周遭一众的人都向这边看来。
徐荼只怕自己再晚一步,他都能生出什么伦理大戏,在沈浓这订婚宴上闹上一闹。
果不其然,徐荼刚一落座,徐又焉就颇为不悦的把手伸了过来,径直牵起了她的手,“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场子里,几乎全都是海城圈子里的人,无数双眼睛盯着,徐又焉就这样大喇喇的牵起她的手,明天一定谣言四起。
徐荼不着痕迹的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她今天特意带了相机,用沈浓的话说,带着爱意拍出来的照片,是再好的摄影师都不能达到的水准。
双手拿起相机,余光看着徐又焉越发不悦的神情,嘴角扬了个笑意,一边拍着照,一边揶揄道:“她问我是不是会什么巫蛊之术,迷惑了你。”
徐先生想说点什么,可适宜场合皆不对,憋了又憋,到底最后扔了一句,“一派胡言。”
逗得徐荼笑得花枝乱颤。
只偏头挑逗他,“四哥,你还真是有点老气横秋啊。”
台上,主持人让沈浓和倪匡生签订婚书。
明明是更加年长,更加经历过风雨的男人。
这一刻,却依着身边的小姑娘,到底是在长卷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徐又焉突然轻声开口,“阿图,我们也订婚吧。”
第六十八章
徐荼没把徐又焉说的订婚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这才和沈凌取消婚约不足半年,然后和自己的哥哥订婚,她都能想象到吐沫星子会把自己喷成什么样。
她可以不介意自己被说,但幔苏酒店刚刚起步,这种不必要的烦恼还是少些为好。
她最近还留在海城。
有些事务性的工作要处理。
徐又焉放着豪宅和别墅不住,每天和徐荼挤在她那个不大的两居室里。
一开始还象征性的分开睡,后来干脆借口睡不着,直接蹭到徐荼的主卧去。
床本就不大,几乎是翻个身就可以翻进徐又焉怀里的距离。
徐荼掐着腰问他:“徐先生,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丢不丢人。”
“你从十一岁跟我睡的时候,也没觉得丢人啊。”
徐荼气得鼓着嘴,“能一样吗?!那时候,那时候!”
那了半天,徐荼也说不出话来。
若是放到现在让她去思考十几年前的事情,当真是胆大惊人。
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跟着一个成年男性生活,怎么听都觉得危险。
眼看着徐荼眼眸中的神情还是别的揣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打量,徐又焉伸手就把人捞进了怀里,径直放到了腿上。
“不用想,你那时候胸部还没有黄豆大,我对你没有别的心思。”
徐荼挥着小拳头就垂在了徐又焉的肩膀上。
“有你这么和女朋友说话的吗?!分手!我要分手!”
惹得徐又焉笑容溢满,唇落在她巴巴的小嘴上,一下子就把剩余的话语全部含住。
女朋友这个词,比妹妹好听的多。
徐又焉把人吃干抹净,心情自然大好,把徐荼之前看得项目工程书拿出来,给她点了几个注意事项。
设计和落地一向是两件事,落地和可行同样是两件事。
“你的定位如果想兼具亲子和颐养,在房屋的设计上可以考虑年龄区分,小月龄、婴童以及儿童,着重去了解每一个年龄层级的需求。
“这样不会引起大量的空房率吗?”
徐荼是考虑过这样的分区的,但想要在酒店开始之初就摸清每一个门类的需求量,做好房间划分,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若是酒店营运一段时间再去做更改,不仅会对入住的客人造成影响,也会导致巨额的资金成本。
徐又焉把怀里的小姑娘紧了紧,落了个唇在她的脸颊上,“你的市场定位是什么?”
“顶奢。”
“顶奢人群最重视的是什么?”
徐荼想了想,以徐又焉这样级别的大佬为例,最注重的是舒适度和私密性。
“安静、隐私、近乎苛刻的卫生及服务需求,以及仿佛在家的惬意感。”
“最不重视的是什么?”
徐荼一愣,偏头看向徐又焉,“价钱?”
“这就是了,你的定位既然是顶奢酒店,价格自然也要开到相匹配的位置,成本管控固然重要,但整体的策划才是重中之重。”
“一定的空房率有利于酒店的管理,也会提高服务及顾客满意度。”
“既然要做好,就把眼光放高一点。”
徐荼砸吧砸吧徐又焉话里的意思,总结出来就是三个字。
别管钱。
她顿时有点毛,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惊恐,“万一我把爷爷一辈子的积蓄花光了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愧疚死,偌大的家业败在了自己手里。
逗得徐又焉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瘾,又亲了亲唇,“阿图,你是低估了爷爷还是低估了我。”
“你放心花,一百个酒店都建得起。”
徐荼更没把徐又焉的这句话放到心上。
他的钱是他的,她要赚自己的。
所以这厢徐先生还想软香在怀的做点什么,徐荼就跟泥鳅一样,呲溜下了床,找了根铅笔,坐在梳妆台前面改方案。
那副埋头苦干的模样,跟当年高三为了考京大时,一模一样。
徐又焉险些忘了,他的姑娘一向聪明的很。
从末寨到京市,功课差得何止一星半点,家教老师请上,一开始也还是稳居末尾。
徐荼愣是咬着牙,从倒数第一追到了中游。
后来转学来海城一中,英语的比重远超过京大附中。
徐荼在走出大山前,只能唱出一首《ABC》的儿童歌谣,其他的一概不知。
追起来很难。
只赶上进度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要跟圈子里,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其他人比。
徐荼能读海城一高,是交的择校费。
中考成绩与录取线相差3分,她窝在房间里,哭了足足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红着一双兔子眼敲开了徐又焉的门。
她第一次,要求他做一件事情。
“四哥,我要上一高。”
徐又焉的记忆里,那三年小丫头累,他也跟着紧张的累。
还被倒逼着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最后收到京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大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怀。
他们当真是一起经历了人生中非常多重要的时刻,多到徐又焉甚至记不太清,在遇到徐荼之前,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日子过程了什么样子,又在玩些什么。
小姑娘托着腮,头发被随意的用爪夹扎在了脑后,几根零碎的头发炸毛似的刺着。
最近好像胖了一点,也还是瘦,只不过不再是之前形销骨立的模样。
屋子里的灯不够明亮,原本就是临时搭脚的住所,倒让两个人住成了家的感觉。
徐又焉突然意识到,好像因为他们太过亲密和熟悉,他从来都没有询问过徐荼的意愿,亦或者没有正式的确定关系。
就像现在似的,从两个屋子合了一个屋子,在他眼中自然而然的。
却不知道徐荼的想法。
徐又焉想着,不由得起身。
他本就高,半跪在徐荼身边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几乎是齐平的。
徐荼被他冷不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行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色胆包天又想做什么十八禁的事情,刚想环住胸,就看到徐又焉拉过了自己的手。
眼神尚且称不上深情,却意外的认真。
有一种要交代什么重大事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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