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年华。
听着就适合十八岁刚刚毕业,最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男少女们。
味道倒是有些复杂。
苦调打底,还混合着酸甜的梅子汁和辣嘴的威士忌。
再来一口孜然味的炸串。
她吃的眯着眼,肉串摩擦在白皙脸颊上,留下一条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记。
他们俩跟着场子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味道。
虽说S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姑娘们都是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目的好看,男人也都是带着劳力士,抽着雪茄的富贵。
可他们两个却不同。
太过的舒展自如,有一种在自家厨房里吃小吃的松弛感。
一旁有个少年盯了徐荼许久,大概是琢磨着她跟旁边的男人并不亲密举动,这才端了酒杯靠过来。
端着笑,“我叫杨盛,海大金融学在读。”
徐荼偏头,看着寸头,带着黑框眼镜,中规中矩长相的男生,扁嘴的叹了口气。
赫尔辛基别的不说,单是这俊美的欧美男人一条,就足以把她养刁胃口。
再看着这只能说是平平无奇的男生,就连多说两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可起了个玩笑心,托着腮,眉眼带笑的看着他问道:“既然是学金融的,那你知道徐又焉吗?”
“可存数字的徐先生吗?”
徐荼点了点头,笑容了带了几分暧昧的意味在。
少年被看到一颗心乱跳,像是被火烧燎原似的撩拨着,那股子想要炫耀点什么的心起,突然开始滔滔不绝,“虽然我暂时进不了可存数字,但作为金融专业出身,我今年已经拿到了钱海投资的offer,计划通过三年的职业培养,跳槽进入可存做经济数学建模分析……”
少年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徐荼却突然起了身,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站到了徐又焉身边,然后突然把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少女娇俏,男人衿贵。
虽是一言不发,但气场摆在那里,杨盛是观察了许久,觉得两个人不太亲密这才敢上前的。
当下看到徐荼这样,还有几分生气,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徐荼软着嗓子,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说的是,你知道徐又焉吗?这是我哥哥。”
刚刚还想说些什么难听话术的少年顿时闭上了嘴,眼中的惊恐分明,几乎可以用得上落荒而逃四个字。
眼看着人跑的无影无踪,徐荼松开了徐又焉的胳膊,再次坐回到了椅子上,摇了摇头嘟哝了句,“无趣。”
“呵,”徐又焉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晚上的耐心告罄了七七八八,长腿交叠,单手架在了吧台上,“你还想玩什么有趣的?”
“都没什么意思。”徐荼摇着头,再次看向那个有几分像Pare的少年,笑得灿烂,“我还要一杯葬年华。”
继而又加了一句,“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像意大利男人。”
小伙子被她看得耳根都在泛红,低着头,闷声不语的摇了摇头。
只手忙脚乱的,又给她做了一杯墨黑混杂着橙红的酒水。
只不过徐荼还未等拿到,徐又焉长臂一伸,就已经把杯子拿了过去。
“差不多了。”
徐荼的脸颊泛着红,鼻尖眉眼都缀着酒后少女的潮红,刚刚凑在他身边时,少女软糯的气息合着酒意,也不怪刚刚铤而走险过来搭讪的杨盛。
这怕这场子里,还有不少陈盛、李盛等着那。
徐又焉的表情越发的不太好看。
徐荼这副模样,只怕是在欧洲时,没少对着旁人使,才能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他突然就想到孙载年跟他说,“我可听说你那个好妹妹放飞自我,长得好看的异域小男生她都要谈上一谈的。”
呵,现如今看着,还真有那几分架势。
徐荼眼看着酒杯被徐又焉拿在手里,眨巴眨巴眼,冲着他招了招手。
人岿然不动。
她想了想,干脆自己凑了上去,小碎步加快,落在他的面前。
徐又焉倒是异常的沉得住气,嘴角扬了抹玩味的笑,想看着他这个好妹妹今天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却只见徐荼突然的贴近。
闪动的眼睫毛和她鼻尖的粉红陡然放大,让徐又焉闪了一下神。
她嘴角一扬了抹得逞的笑,脸颊从他脸边擦过,只微微侧了个身,就猛地把酒杯拿了回去。
“看来四哥这些年退步了,我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了。”说着,生怕徐又焉再把酒杯抢回去似的,就着手当就一饮而尽。
本就是特调的烈酒,多种洋酒掺杂着,小口慢喝尚且容易上头,更别说徐荼这种喝法。
就是酒量再好的人也架不住。
徐又焉的脾气还未等发作,眼前的姑娘就已经软了下来。
趴在吧台上,呼吸绵长。
付坤眼看着没敢上前,只看着徐又焉把人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儿蹬了蹬脚,直嚷着不舒服,嘴唇扫过他的耳边,非要背。
“你背着我嘛,我又,又不沉。”
那架势,当真是要多嚣张又多嚣张。
徐又焉被她拧来拧去扭得没了脾气,这才把人放到椅子上,自己半屈身,到底是把徐荼背到了肩膀上。
徐荼本是有点迷糊,称不上醉,故意闹了这么一大通,这一刻光明正大的趴在徐又焉的背上,不由得把手紧了紧。
十一月的海城夜晚气温骤降。
潮湿和晚风袭来,能让人瞬时清醒三分。
徐又焉没有开车,背着她穿过来时她迷了路的巷子,穿过十二点多还依然繁华喧闹的都市。
然后他听到徐荼轻声问道:“哥,你说如果小望来找我了,我会怎样?”
徐又焉愣了半响,到底还是没想出这个小望是谁。
徐荼身边这些年走了未归的,只有那个惹他生厌,却动不得的人。
当下语气就不太好,“这是你给祁安的爱称?”
“才不是,”徐荼抗议的拿拳头捶了下徐又焉的肩膀,“是我弟弟,陈望!”
徐又焉这才勉强想起来,在她昏暗破败的家里,好像是有那么个不大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穿着开档裤,跌倒了也只会傻笑,看起来非常不聪明的样子。
只不过好像非常喜欢徐荼,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在她俯身跟他说,“小望,以后你就当没有二姐”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
可他不觉得,徐荼以前的人生与她现在还有任何瓜葛。
“他来找你了?”
徐荼的头脑有些混沌,酒精让她的思维发散,说话捡不得重点,她想起那天爷爷问她,若是以前的家人来寻她会如何。
她那时候回答的干脆,“四哥已经买断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
可后来的一晚,她突然就梦到了小望。
那个在她陷入绝望境地,偷偷给她开门,才不过四岁的孩子。
“二姐,你快跑。”
这句话,她曾经记了很多很多年。
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刻薄的人,所以当初才会走的毅然决然。
可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缓缓的动摇了一下。
徐荼迟迟没有说话。
徐又焉冷笑了一声,“徐荼,这个世界上,心软会让人不幸。”
背后的人半响没了动静,就在徐又焉以为她彻底睡着的时候,他听到她呢喃着,带着温热呼出的气息,还有几分涣散的说道:“可是你心软了啊。”
当年你心软了,才会把我带回来的啊。
第十章
徐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好像在徐又焉的背上,晃晃悠悠睡得舒服。
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他也好像说了些什么,但都记不得,好在付鹏的酒好,第二天醒来还不至于头痛欲裂。
只不过人的脑子有点卡顿,手刚想伸到电脑上,才想起来论文已经交了,自己给Mr.Wolson写的邮件在半夜收到了回复。
感谢她四年来在学术上的认真,若是以后有缘分,还可以一起共事。
都是些套话。
徐荼这份耗尽心力的paper是为了申博用的,可现在暂时是用不到了。
她写信的时候倒是没有说明原因,只说想gap两年,希望以后还可以继续学业。
好在她这些年算作用心。
导师也喜欢亚洲学生的勤劳。
或许当真重新申请的时候,他不至于从头开始。
徐又焉一大早就去了公司,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
只有餐桌上还放着温着热的早餐。
她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腾出手,能给孙载怡回条信息。
俩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告诉她S贩售炸串和小馄饨,只不过再往上,孙载怡一连给她发了将近一周的内容,她都没有回复。
当真是够没良心。
是以微信刚发过去,对方那夺命般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徐荼颇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离了远。
果然,大分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徐荼,你特么还把老娘当朋友嘛!有时间去付鹏那里喝大酒不知道来找我嘛!”
徐荼等了半响,确定孙载怡不会再咆哮了,这才把手机拿回到耳朵上,“我这不就来邀约孙大小姐,公主您是否有空,可否赏脸与小的一聚。”
孙载怡哼哼的回道:“说人话。”
“我从明天开始就要去雁紫湖陪爷爷,就今天有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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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载怡开着车等在融园楼底下。
她最近狂野的很,前一段时间爱上了拉练,愣是把大G改装成了山地越野的性能,开在城市里,有一种土暴发户的二百五既视感。
徐荼在家里的衣柜里扫了一圈,挑了身成衣长裙,配了件今年最时兴的棕色大衣。
想了想,拎了个需要七位数配货才能拿的到的包。
下楼看到孙载怡那辆涂装的跟被人泼了油漆似的车,就想起了沈浓的那辆粉色911。
她这交朋友的标准还真是异常的统一。
干脆利落的上了车,又否定了自己这个认知。
好歹大G还是比911要舒适的。
沈浓那辆腿都伸不开的家伙,她恨不能找个由头给她换了。
孙载怡准确意义上来说是徐荼在京市认识的朋友。
还没有跟着徐又焉来到海城前,她在京市住了大半年的时间。
陡然从山区进到城市,面对的全都是京圈的权贵阶级。
徐荼曾经惶恐的数月睡不着觉。
孙家是老京市,在北四巷都有四合院的响当当角色。
但因为孙载怡长了一张娃娃脸,青春期被父母喂养的太好,青春痘和发胖一并来袭,成了个肉嘟嘟的红胖子。
京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权贵人家的小孩,对洞悉人性颇有建树,但对于共情别人从未有人教授。
所以徐荼和孙载怡变成了圈子里的嘲笑对象。
一个土一个肥,听起来就颇为般配。
孙载怡最先拉住了徐荼的手,两个人承担恶意,总比一个人势单力薄来得好。
所幸她当真是个柔软善良的好朋友。
她带着徐荼见识京市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带她出席高端的、华贵的、稀少的场合,手把手的教她那些所谓的规矩和礼仪。
孙载怡是个内心实在过于丰富的女孩子,暗恋对象的一个眼神都能在她心里翻江倒海引起情绪滔天巨变的敏感姑娘。
倒是跟徐荼这种冷眼旁观,什么都不走心的最是配适。
两个人的友谊从京市开始,后来徐荼跟着徐又焉转到海市,孙载怡竟也跟着一并转学过来。
愣是形成了坚不可破的城墙。
是以最后徐荼出国出的突然,来不及跟她道别,孙载怡窝在家里大哭了三天。
还是徐荼跟她接连视频了几天,揉碎掰开讲着她这次出来的缘由,孙载怡这才原谅了她。
四年没见,好不容易回国一次,徐荼的第一选择竟然不是她。
小姑娘坐在车里,嘴巴嘟起,看到徐荼上车,冷哼了一声。
意味明显。
徐荼没说话,在车里静静坐着,等到孙载怡实在挂不住脸,转头过来看她刚想要发火,就看到徐荼身前放着的一个大盒子。
“这,给我的?”她眼睛亮了起来。
“恩,看看。”
是个枣红色的手作陶土盒,上面画了两个不太精细的小兔子。
像是外行的手工制品。
孙载怡把盒子拿了去,原以为里面会是什么高级奢华的礼物,却发现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细小难寻的物件。
手指大小的姆明手偶、手工烧制的芬兰瓷盘、捷克的提线木偶、西班牙彩色玻璃碎片……
“我走到哪里,都想着要给你带一件,不能一起出来,就用这种方式表达。”
“孙载怡,我一直惦记着你的。”
她那件不大的小行李箱里,给孙载怡的这份礼物占了大半。
孙载怡一样一样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以至于到了最后,把盒子抱着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徐荼这下有点慌,手足无措,最后愣是越过那复杂的操控区,把孙载怡搂在了怀里。
“好了好了,这不回来了嘛,暂时也不走了。”
孙载怡手举起来就往徐荼身上打,“呜呜呜呜呜,你真没良心。”
好难得情绪平复了半响。
最后一抹泪,“算你有良心,走,带你感受大都市的繁华去。”
徐荼眉眼带着笑。
回来也好,至少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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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载怡攒了个局,凑了徐清源、段严章和江一一他们几个。
原本就想定在S,但被徐荼一口拒绝。
“我昨晚在那边喝大了,再让徐又焉知道我今晚去那喝酒。”
后话没说,大家可都知道,那所有人就吃不了逗着走了。
所以孙载怡换了个地方,去之前还冲徐荼挑了挑眉。
“海城长得好的小嫩肉可都在那了。”
徐荼撇了撇嘴,摇了摇手指头,“过一阵咱们去北欧,我带你吃点好的。”
这话说的,颇有经验的样子。
让徐清源啧啧了两声,“小五,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你,四哥知道吗?”
徐荼不以为意,“跟他有什么关系,改明我要准备结婚了再让他知道就好了。”
这话说的,让段严章舌尖打了个响,“可以啊小五,出去接受了资本主义洗礼后,越发的开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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