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溪下楼,走到他身边,在复古的皮质扶手椅前蹲下,叫他:“顾黎安?”
他应该在看一本有些年代的笔记本,字迹娟秀。
“我母亲的日记。”他依然声音平稳,“她在这套房子里生活了许多年,小时候我放暑假常来这里。”
云黛溪心里一紧。
这是顾黎安第一次带她来真正的算得是“家”的地方,一处他真的有回忆的居所。
他合上手里的笔记本,把她耳边垂落的长发别到耳边,命令她:“吻我。”
眼神里有难得的动容。
话音还未落,云黛溪的吻已经落了下去。
今天这一场梦幻的旅行,注定要配以这样的结尾。
光影交错的壁炉光下,瞬间映出两道交缠的身影。
她想用手解开他的黑色衬衣纽扣,却被手挡住,她以为这次一切都到此为止,却被顾黎安把整个人横抱起来,一步一步,往楼梯方向走。
直到到了不知道是哪间没有开灯的房间。
这一次并无暴力,顾黎安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身后有柔软的床垫托着,整个身子轻得像在云端。
“顾黎安。”她趁着黑暗,壮着胆子叫他。
没等到他的回答,却迎来了他的唇。
激烈、饱满、欲求,所有一切都容在这个吻里。
“顾黎安。”她把唇抽离,在空隙间又叫他一次,这一次语气里甚至有不知哪里来的哀求。
他仍然没有回答,心里却早已懂了他的意思。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里,在距离京城一万公里的房间,他们终于得以肆意的感受对方,气息叠合,呼吸随着身体交融。
如梦似幻也罢,癫狂极限也好,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管不了那么多,没有什么比此刻从头顶落下的喘息更让人欢愉和实在的事情。
顾里安的动作从轻柔到极致,也许他也无法真正控制,精神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顾黎安,我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这是最后去往巅峰时,她在他耳边的呓语。
第31章
人类是极其残忍的动物,会在破坏中探索世界的意义。想发现心仪玩具的秘密,会一点点把它拆卸。想知道蝴蝶为什么能飞行,会尝试折去它的羽翼。
不安感让我们总希望得到掌控一切的权利。
顾黎安,原谅我,我还没有不顾一切去做你那只蝴蝶的勇气。
——云黛溪日记
次日顾黎安醒来时,云黛溪已经不知去向。
床边的柜子上压了一张字条:顾黎安,谢谢你帮我偷来的三小时。
他从床上起来,下楼时客厅里放箱子的地方已经搬空。
外面天亮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窗外,是洛杉矶的城市和街道,跟昨天刚到这里时几乎一样。
翻云覆雨后云黛溪几乎没有睡着。
在这个对于她完全陌生的房间,对顾黎安来说应该是最值得信赖的地方之一。他昨夜睡得极沉,云黛溪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的情绪太多,最终起来穿好衣服,找笔写了张字条。
说不清为什么,她不敢亲眼看到早晨醒来时,躺在身边的顾黎安。
或许怕他会太过真实,反而破坏了心里早已经定下的剧本规则,太容易让人分不清虚假和现实。
她警告自己,曾经不合时宜的念想都该放弃,别再带到真实的世界里去,把这些都留给一万公里外的洛杉矶就够了。
她临时起意租了一辆车,准备沿着一号公路往北去旧金山。
-
一个人开车行过圣巴巴拉,城市逐渐淡出,空气被自然掌控,蓝色海滩占据了大半的公路风景。
这场突如其来的旅行没有半点计划,边走边看,和任何她人生中周密规划到小时的旅行都不同。
路过卡梅尔小镇时,正巧遇到日落,又偶遇一家酒馆,房子的屋顶由灰色曲线的木头组成,兴许是就地取材,用了附近白色沙滩上的木头。
又一次临时起意,决定今天在这个小镇留宿。
临时找了一家酒店订好房间,云黛溪趁着天黑前去那家酒馆喝一杯。
走到门口正准备拉开门,却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
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是亚洲人的肤质。她心里一惊,自然联想到顾黎安的名字。直到抬起头来确定不是他,才微笑,伸手示意他先请。
他也点头回应,表示感谢。
男人只穿了件有些薄的冲锋衣,伸手开门的时候,面料划拉的声音和门上的风铃同时响起。
惊得云黛溪抬头去望,门上的风铃还在晃动。
像极了在法国那间咖啡厅的风铃,触动着记忆匣子打开,顾黎安说起修风铃的故事还历历在目。
她进去在吧台随意点了瓶啤酒。
最近不是旅行的高峰期,酒吧里本地人居多。小镇的人正聊着最近的寒冷天气,男人们在私下对朋友发妻子的牢骚。
那个男人一个人坐在吧台边。
云黛溪去坐在更靠里的位置,跟酒吧老板打听明天想去的地方。
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并没打断他们,等对话结束,才用中文问:“你是中国人吗?”
“你好。”云黛溪用中文礼貌地回答。
“明天准备去蒙特雷?”他随口问了句,怕误会,又补充,“我不是故意偷听。”
“没关系。”她喝了一口啤酒答。
“我刚巧从那里过来,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可以问我。”
“不用,随便走走,没什么目的,感谢。”她客套地说着,出于本能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看起来有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戴着无边框的眼镜,浑身透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
在酒吧搭讪的次数早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加Qqun八八三另泣其勿伞刘每天更新欢迎加入云黛溪习惯和他们礼貌说几句,然后拒绝所有的邀约请求。
她要钓的鱼,不在这样的池塘里。
她不再说话,男人却像在自言自语:“我刚从大学辞职,准备回国了。”
“您是老师?”
“是。”
“您教授什么科目?”
“跟计算机相关的科目。”
“我以为计算机理工男和老师都不擅长找女人搭话。”她笑着说。
“那看来这就是我辞职的原因了,太不习惯那样的环境。”他也笑出了声。
“您很勇敢,或者还有退路可选择,不过两个原因都很不错。”她发自内心地说。
“你也不错,自由到可以在国内过年的时间,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我男朋友有点事情,晚点会来接我。”她随意撒了个谎。
“他不该扔你一个人在酒吧,不怕你随时被人拐走?”
“你不该还没见到一个人就批评他。”云黛溪说话的语气严厉,心里已经把这个角色代入了一个人。
男人笑笑:“看来你很爱他,脸上明显写着不愉快,还偏袒他。”
原来自己脸上的负面情绪那么明显。
云黛溪:“也许吧。”
男人举起杯子邀约她碰杯:“祝福你们。”
云黛溪与他碰杯后喝了一口:“谢谢。”
“他对你的意义一定非同一般。”他随口说了句。
“什么?”云黛溪没听清。
“我们聊起他的时候,你的眼神跟其他时候不太一样。虽然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云黛溪再喝一口酒,不再说话。
“我刚跟妻子离婚。”他低喃着,在异国他乡把云黛溪当成唯一能倾诉的人,“她曾经看我时也有你刚刚眼神里的意味。”
他也许真的有些痛苦,这句话说完就闷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有的时候我会想,时间停留在我跟她求婚那一天是不是就好了,那是最美好的一天。”
“这太自私了。”云黛溪说,“没有一点责任感。”
男人有些惊异于她会这么说,苦笑着摇头:“好吧。”
云黛溪喝下最后一口酒,跟他道别:“希望您一切顺利。”
“谢谢,”他从吧台椅上跳下来,“你知道,在这里,很难遇到一个说中文的人。抱歉打扰你。”
“不会,很高兴遇到您。”
云黛溪出酒吧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尽快回了酒店。
这些天顾黎安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发消息,她翻着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睡着。
睡了个懒觉起来,到旧金山刚巧是中午,她开车去渔人码头,想寻一处用餐的地方。
随意挑了一家餐厅进去,正准备坐下,身后传来声音:“云小姐。”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天顾黎安带她去参加那场酒会,手上戴着鸽子蛋的何太。
她还是容光焕发的样子,入乡随俗穿了极其随意的衣服,却还是挡不住内里发出的阔太气质。
身边年轻的男人正搂着她的腰。
她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快步过来:“云小姐,你一个人过来玩吗?”
又转头看了四周,发现她的确没有同伴。
“是。”云黛溪答应。
“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这里的龙虾你必须尝尝。”
“恐怕会打扰您跟那位先生。”云黛溪指指那边,示意她那位年轻男人在,她也许不方便介入。
“没关系,我会跟他打招呼,不能让云小姐一个人。”她挽过云黛溪的手,径直拉着往那边的桌子走。
边走边说着:“云小姐的眼光好,刚巧进了需要预定的餐厅,所以非要跟着我走不可,别跟我客气。”
“那以后回国您必须同意我请一次您。”
“没问题。”
何太只挥了挥手,那个年轻男人笑着冲她点点头走了,等他走远一些,何太过来招呼云黛溪:“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她看了一眼,表示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加。
等服务员走开,她才说:“上次我就很好奇,云小姐到底是什么来路,能让黎安带你过来参加酒会。”
“他只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他是这么跟你解释的?”
“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跟顾先生没关系。”云黛溪提高了些声音,不想透露他们有过更深的接触。
“像你这样积极维护他的人应该没几个。”顾先生这词脱口而出的时,何太的嘴角勾起,“我看着他长大,现在连我也快不认识他了。”
这话题终于打开了她想听的事情,云黛溪接着问:“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何太想了想:“虽然看着乖巧,不过很有自己的主意,什么事情都会追根到底,这点一点都不像他母亲。”
云黛溪点点头。
何太继续说:“他不是个太懂照顾其他人情绪的孩子,这不怪他。”
“何太您想太多了,我不过是临时出席的女伴而已。”
“好好好。”何太不再纠缠,转了话题,“我们这样的人,很多都是家里从小就安排好婚姻。婚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各玩儿各的,在一些重要场合出席配合表演,心思完全不在彼此身上。”
这话明显是在帮顾黎安。
“何太准备什么时候回国?”云黛溪礼貌地问。
“就这一两天吧,刚巧最近过来住,马上就回去。”她探过头小声咨询,“你觉得刚刚那个男生怎么样?”
“刚走的那位吗?看外表的确不错,可以来我公司出道了。”云黛溪高度赞扬。
“那看来我眼光还行。”她挺开心能得到认可,“下次可以介绍你公司的人给我,云小姐开个价格。”
这话自然得像介绍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她会抽空去品鉴。
“我们公司的恐怕入不了何太的眼。”云黛溪开玩笑的语气。
“那可不一定,”她挤挤眼睛,“相信云小姐的眼光。”
一餐饭吃完,断断续续聊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何太主动透露了不少关于顾黎安小时候的事情。
最终两个人在餐厅门口告别。
她刚走,手机就响起,是顾黎安。
响了好久,本想等手机自己消停,它却永不放弃似的响着,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是好久没听到的声音:“到旧金山了?”
“你怎么知道?”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次,每次都还是不免有些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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