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水已经烧好,用滚水把杯子冲一次,再倒了些常温水进去,她拿着杯子到客厅,把水递给顾黎安。
他正在沙发上翻散落在地下的书。
“顾黎安,你怎么不经过我允许动我的东西。”她过去的时候佯装着生气警告。
“可以把这些都给我,我再赔新的给你。”他笑笑,知道云黛溪不会愿意做这笔买卖。
直到云黛溪把水递给他,摸到温度后才瞬间眉头紧皱。
“这就是随意动别人东西的报应。”云黛溪看着他,用手推推他手里的杯子,逼着他喝下去。
咽下去的时候仿佛吞了多苦的中药。
“以后不许再喝那么凉的东西。”看着他把满满一杯水喝完,她学着顾黎安常用的命令式语气叮嘱道。
顾黎安放下杯子:“东西收拾好了?”
“没什么要收拾的,”她环顾四周,“你想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过去?”
“嗯。”他点点头,“这处地方我会买下来,归我所有,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你也不能回来。”
“顾黎安,这可不是法国那套房子,房东现在就坐在你身边,你问过我的意见没?”
“我猜测只要价格到位,你这位房东就会出手。”
“也行,顾总出个价。”
“价还是你来开,我送一张支票过来。”他故伎重施。
“我可以和李叔一样拒绝。”
“你恐怕不知道,他最终还是在那张支票上填了个数字。”他笑笑。
“什么时候的事情?”
“年前,”他挑眉,“总会有些需要的地方。”
她攀上他的肩,跨坐在身上,眼神直视:“顾黎安,你拿一个秘密跟我换这套房子怎么样?”
这些天她总算得以了解他的一些过去,可这些都太少了,只够拼成他人生的很小一部分。
他明显有些犹豫。
“看来我要的这个价钱太贵,顾总还是付不起。”
云黛溪想从他身上起来,手却被他抓住,整个人再次落回。
顾黎安神态认真:“你问问看,也许是我捡了便宜。”
“十年前你到底为什么掉进河里?”她想知道两个人相识的起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含着讽刺的意味笑了,“是顾建华亲手推我下去的。”
她其实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一直把这列为最为残忍的一种,才冒出一点想法就被摁下去。
“为什么这么做?”
“烂得要死的理由,”语气从讽刺变成了嘲笑,“为了别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儿子。我母亲看不到,可我能,不止一次,就在家里。”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
“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当然会去,结果可想而知,我宁愿相信他和调查结果一样,真的只是失手。”他笑笑,像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
不忍心再问下去,云黛溪用手穿过他的身子抱他。
顾黎安吻她的额头:“房子愿意卖给我了?”
“嗯。”好像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
-
搬过去的第二天顾黎安就因为工作又飞去了国外,到过完年休假结束也没再回来。
艺人们各自有几天空档,其他时间都在赶场的路上,实际算得上早已经开工。
照往年的规矩,云黛溪开工第一天站在门口给大家发开工红包。
丁明溪领了红包红光满面,过来悄悄跟云黛溪讲:“老板,开工第一个月我一定会把各个部分都转一圈,到时候写好分析报告给你,过年你都没让我加班,我拿着顾总那么高的工资都觉得受之有愧。”
“你先了解内部后端的情况,等熟悉了,我再带你去出席一些活动,到时候就全职做我的助理。”
“不要,我想先管理一个部门,”她拒绝,“不过我会先调查清楚,哪个部分最需要改革,说清楚理由,不会让你难堪不方便处理。”
她果然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云黛溪笑笑:“也行,很有自己的想法。”
中午林岁欢过来跟云黛溪道好,她长期在外拍戏,太久没到公司,进来时好多人都站起来恭喜她上次拿奖的事情。
她进云黛溪的办公室,先放了一叠厚厚的剧本到她桌上。
“黛溪姐,顾总派人给我送过来的剧本和合同,你知道吗?”她的手甚至有些抖。
从没听他提起,云黛溪拿起剧本,封面写着《合欢》,这是圈子里最顶级导演杨衡钧的新片。
比江羡羡的那部更高的咖位。
里面的女主角的确很适合林岁欢,为此云黛溪当时软硬兼施,酒也喝了不少,试镜后到现在也还没拿到结果。
合同里导演已经签好字,就等着他们这方签名。
“晚点去河东的车上再来看细节。我们先出发。”
云黛溪招呼收拾好东西,两个人一起下楼。
河东古镇每年新年伊始就会有一场盛大的戏剧节,圈子里的人也把这里当做老友聚会的地方。
林岁欢是今年一场戏的女主角,云黛溪则顺道去见见老朋友们。
路上云黛溪仔细翻了合同,并无任何问题,也不知道顾黎安到底砸了多少钱才拿到这个角色。
她有些不安,给他发了条微信:为什么突然买了那么重要的剧本?
一直到晚上和老朋友们聚餐完毕都还没回音。
他也许又在去哪个国家的飞机上,云黛溪没再多想。
林岁欢和她都喝了些酒,回酒店的路上,在黑白色灰墙边看到顾黎安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醉了,才会把一个黑衣男人当成了顾黎安。
直到他走过来,毫不避讳当着林岁欢的面拉她的手,低声说:“生日快乐。”
如果不是顾黎安提起,连她自己都忘了。
林岁欢自知不该再留在这里,跟他们道别:“黛溪姐,我先回去。”
其实上次在法国她就看到过顾黎安为她撑伞。
今天拿到剧本的时候,她已经大概猜测到原因了。
等她走远,顾黎安才说:“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来说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他太懂她了,这比任何珠宝名表和箱包对于她来说都有吸引力。
“这太贵重了。”以圈子里的传闻,这部电影耗资3个亿,绝不是占比一点就能拿到主角的。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他表情淡然,“送你的这个礼物,作为股东,我还能赚钱回来。”
“这么有信心?”
“我说过,很看好林岁欢的演技,这个角色她也的确适合,又去试过镜,我不过是给导演和制片加了一个更无法拒绝的理由而已。”
他总是有本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那么轻巧。
顾黎安又说:“还有份合同没来得及给你,不过已经派人寄到你公司了。”
“什么?”
“乔之诺的合同,她以后会加入你的公司。”
她突然想起那天乔之诺在天台上求他照顾的画面。
“和博涛怎么会同意?”怎么想也不合理。
“容不得他不同意,要怪只能怪他野心太大,吃相难看,还敢叫你去签那样的协议。”
他果真什么都知道。
“那份协议是不够合理,可是我已经有所防备了。”
顾黎安看她:“这件事远比你想的复杂,不是你去找交警证明喝过酒,合同就可以不作数那么简单。”
“顾黎安,你到底对我藏了多少秘密?”她觉得恐惧,“我没有那么多筹码换你的秘密。”
他并不想解释的样子,只强势地拽她入怀。
“我说过我是泥潭。等等我,等我变干净些。”
第34章
巷子不在主街,点点路灯照着,顾黎安的声音洒在空气里,一字一句落到她的头顶。
“是我太过贪心了,”她从顾黎安怀里挣开,“我还得回酒店去处理点事情,放我走吧。”
字句里甚至有些祈求的味道。
他给的太多,多到足以压垮她,到现在这步田地,连她也觉得怎么也还不起了。
“我送你。”顾黎安拉她的手。
“不用。”她再次挣脱。
这次终于惹怒了他。
男人身子倾斜挡住退路,步步紧逼,直到把她压至墙边,直到她的背贴到墙上,伸出双臂把她围住。
云黛溪整个人被圈在方寸间,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扰乱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气流盘旋,又被她呼吸进身体。
旁边那条宽一些的路上,还有稀稀落落走过的人群。有的提着花灯,人影绰绰透过光照到这边的青石板路上。
没人注意,在附近这条黑暗的小巷里发生的一切。
“我要……”
走了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男人已经俯下身子吻住她。
而她还在置气,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让他突破。
“云黛溪,”他耐心快要耗尽,抬起脸,看着她命令,“张开。”
男人的面色如霜,在夜里显得更为冷漠。
也许是人类的本能,在不确定性面前,绝不会对危险敞开大门。
她求他:“顾黎安,生日这天,留一点空间给我好吗?”
不希望这成为无数个不愿想起的生日之一。
安静许久。
顾黎安的手终于松开,人往后退出一步:“走吧,送你回去。”
这次他没再强求什么,站在一边等云黛溪动身,才跟着走在她身后。一前一后,隔了一步的距离,路上谁也没再开口说什么别的话。
送到酒店门口,顾黎安才开口道:“进去吧。”
“嗯。”她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推开酒店厚重的玻璃门,急匆匆穿过大堂,往里面的电梯厅走。
还好,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
眼泪随着电梯关上门的那一刹掉落。
先是一点一滴,到后来等眼眶湿透,终于溃不成军。太久没为自己的事情落泪,身体里积攒的水分争先恐后溢出,连几张厚厚的手帕纸也被染透。
云黛溪敲隔壁林岁欢的房间门:“岁欢,是我。”
只听声音也知道是哭过了。
林岁欢本来正躺在床上背稿子,赶紧跳下来去开门。
打开门时看着满脸眼泪的云黛溪,吓了一大跳。这么多年,她还从没亲眼见过云黛溪这样的铁人为什么事情掉眼泪。
拉着云黛溪的手进门,等她在沙发上坐好,才说:“黛溪姐,你先坐一会儿。”
又用手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着凉。
“我去给你拿热毛巾,你先擦擦脸。”
边说着边往洗漱间跑,没一会儿拿了热水浸过的一次性洗脸巾过来:“黛溪姐,你先擦擦。”
这么一番折腾,眼泪总算流尽了,她拿热毛巾就着林岁欢拿过来的小镜子,一点点把哭花的地方擦干净。
至此林岁欢还是一句也没问过原因,乖乖坐在她身边。
云黛溪嘱咐她:“岁欢,今天的事情,你就当从没见过。”
“我知道了。”林岁欢有些动容地看着她,“黛溪姐,如果需要人陪,可以今天晚上跟我一起住这间。”
“你明天还有表演,不能打扰你,好好准备,我明天也会去现场。”眼泪不再不停的往外溢,说话的语气总算平静了些。
“好。”林岁欢拿起了床上剧本,不再多问。
这剧本被她不知道来回读了多少次,已经翻得比刚打印出来时厚了至少三倍,各种颜色的便签夹在里面,在台词间用笔画出线圈标记。
“岁欢,如果我不答应顾总的请求,就等着《合欢》导演的通知,也许会落选,你会失落吗?”
她的视线从剧本上抬起来,笑笑:“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黛溪姐你知道我多想演那个角色。不过如果要拿你不希望的东西换,而不是靠我自己试镜的努力,那就怨不得别人。”
可是好的导演和好的剧本就那么多,云黛溪太知道这一切的运营规则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对于好多演员来说,错过一部戏就等于错过了一辈子。
到时候只能看着别的人站在领奖台上,在真正看到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觉得遗憾,出现在那部电影里的角色,本应该是我来塑造。
一旦过了那个时间,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云黛溪抹掉最后一滴眼泪,站起来,轻轻拍林岁欢的肩。
看着她那么认真读剧本的样子,不会忍心做拒绝的决定。
“可是黛溪姐……”她想劝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别想太多,我相信顾总的眼光,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眼泪已经掉了,就不能让它们白掉,把这些都跟人鱼的眼泪一样换成珍珠,当作送你去《合欢》的筹码。”
她知道云黛溪作过的决定不会再更改,只能点头:“如果真的让我来演,我一定会尽全力。”
“那就好。“云黛溪拎起包,“我先回去再看看合同细节,没问题我会签了回京城当面给导演送过去,到时候你也抽空跟我去一趟。”
“好。”林岁欢点头。
云黛溪回房间冲了个澡,窝进床里拿剧本和合同出来一页页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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