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刚才洗澡时候没有做好护理,伤疤见了水有些发炎,此时呈现出一种略微有些泛白的肉色和带着血丝泛红,发脓红白相间的狰狞感。
温珈恩觉得自己光是看着就已经很痛了,但看着程嘉树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下了楼梯,往过客厅这边走过来的时候,温珈恩看见了他另一边侧脸。
今天贴的ok绷早已卸下,和胳膊上的伤痕一样,应该是洗澡的时候没有做防护见了水有些感染发脓。
可能脸上见水更多,不仅发红泛白还略微肿起了一块。
在脸上有一种不和谐的痞颓感。
这些伤痕都十分的明显,程德林和何静娴应该都已经看见。
温珈恩想他们应该会先斥责程嘉树怎么不好好处理伤口,然后帮他处理完之后再说其他的事情。
但是,没有。
何静娴与程德林两人像是丝毫没有看见那些疤痕一样谈论起了其他的事情。
程德林先是问了他关于下午作为优秀学生发表演讲的事情。
又问了一些程嘉树开学后学习上的状况,包括他和老师的关系,同学之间的相处,以及他高三期中考试之前的学习规划。
最后程德林甚至再问了温珈恩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让她有什么不适应的不习惯的都尽管说,有什么需要的也直接说。
但就是没有问程嘉树身上的伤痕问题,哪怕那些疤痕已经有些发炎泛脓,一眼就可以看得出。
何静娴也是一副温柔含笑看着她和程嘉树,却也没有问起他身上和脸上的伤。
无论是对待本来狼藉一片,晚上却又恢复如初的房间,还是程嘉树身上一眼就能看得出的伤痕。
所有人却都熟视无睹假装没有看见没有发生过。
他们之间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默契一样。
直到最后程德林说了句:“好了,时候不早了,没有别的事你们两个就上去早点睡吧,明天按时起床去学校。”
“那何姨程叔叔也早点睡,我先上去了。”温珈恩虽然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仍是乖顺地应声,从沙发上起身告别。
程嘉树却直接转身向着楼梯上走去,没有说道别的话也没有回头。
他下楼之后没有找地方坐,就一直站在茶几旁听着程德林问话,一问一答,好像领导与下属一样,问完了,他直接转身就走了。
温珈恩经过他刚站立的地方时,看到了一小滩折射着灯光的水渍。
应该是刚才从他头发上滴落的水珠汇聚的。
/
温珈恩回到房间后先是将半干的头发彻底吹干。
这两天可能是吹多了空调,她鼻侧的肌肤略微有些发干起皮,涂了爽肤水之后覆了片补水的面膜。
然后把空调关掉,将床边的窗户稍稍开了一个小缝,温珈恩这才躺在了床上。
九月夏夜的晚风,没了白日的闷热黏腻感,反而有种清凉感能驱散人心中的烦闷。
温珈恩敷着面膜躺在床上,感受着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阵阵轻柔夜风,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去关心一下程嘉树身上的伤痕。
可是他如果拒绝自己的好意呢?
或者直接不理她那要怎么办。
温珈恩有些苦恼,她好像还从来没有做过主动去向人示好的行为,她性格比较被动慢热,大多时候好像都是别人来主动找她多一些。
思来想去
温珈恩觉得,无论如何第一步总是要迈出的,不如就先借这个契机迈出第一步,更何况那些伤痕她也算是见证者了,看着它发脓溃烂也确实有些不忍心。
十五分钟的面膜时间到了
温珈恩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句加油给自己打气。
然后就出了房间下去一楼,此时的一楼只有几个佣人在收拾卫生,何静娴与程德林已经上去三楼休息。
“李嫂,医药箱在哪里?”
“怎么了温小姐,是哪里受伤了吗?”李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忙关心底问道。
“一点小伤,没事的,我自己能处理,就是不知道医药箱放在哪里。”温珈恩模糊了下,没有说究竟要用来做什么,也没说是给程嘉树用。
李嫂听完也没再追问,过了一小会便提着医药箱走了出来。
“谢谢李嫂。”温珈恩道完谢便提着医药箱上了楼梯,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楼梯上,她的心跳有些快,莫名地心中有些紧张。
第6章
到了房间门口,温珈恩的心跳更快,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她一手提着医药箱,另一只手抬起却又放了下来。
一时又好像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程嘉树,如果他出来了自己要怎么说呢,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多管闲事了?
胡思乱想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觉得第一步还是得跨出去。
无论他怎么看,怎么想,都已经到门口了,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温珈恩给自己打了打气,抬手轻轻叩了叩木质的门板。
里面却没有应声。
温珈恩又再抬手轻叩了三下,仍是没有反应。
“嘉树你睡了吗?我刚刚在楼下见到你胳膊和脸上的伤口有些发炎,就去找李嫂拿了医药箱上来,你要不要先把医药箱拿进去给伤口消毒包扎一下。”
....
还是没有回应。
“嘉树,你睡了吗?”温珈恩又轻叩了几门板。
....
“那我把医药箱放门口了,你待会记得拿进去给伤口消下毒,然后上点药明天应该会好很多。”
温珈恩说完转身走向对面自己的房间。
躺上床的那一瞬间,她松了口气,没有面对面地产生交流,也避免了见到他时自己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
但又稍微有一些小小的失落,试探地伸出示好的触角没有得到回应....
温珈恩在床上滚了一圈,窗外吹进来稍带凉意的晚风一点一点拂去了她心中微弱的失落和烦闷。
无论如何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没有被拒绝就算是...成功吧?
后面的事情就后面再说吧。
/
程嘉树坐在书桌前听到对面房间门关上的声音,他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才又重新翻到下一页,可里面的内容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刚才女生温软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徘徊,脑海中又浮现出白日时她在台下对自己露出的微笑。
她为什么总是要对他笑?
笑得可真丑。
程嘉树在心里讥讽一声,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再一次试图看进书页上的内容却被干扰后,程嘉树黑着脸起身走到门前,一打开门便看到了靠着墙放着的孤零零的白色医药箱。
“多管闲事。”程嘉树冷嗤了一声,面色有些不耐地就要将门关上。
却又在无意间低头瞥见自己胳膊上狰狞的伤口时改变了想法。
反正送到门口的东西,不用白不用。
程嘉树最后皱着眉,面容冷漠地弯腰将地上白色的药箱提了进去。
/
第二天清晨,温珈恩打开门后,见到本来放在走廊靠墙边的白色医药箱已经不见了踪影,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示好,被接受了!
虽然在车上时,两人仍旧一路无言,但温珈恩莫名地觉得,两人之间那本来微妙的尴尬气氛好像缓解了一些。
是个好的预兆吧?
这又给了她继续下去的动力。
早上两节大课的时间十分漫长,到了最后一节课,温珈恩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
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这种知识点需要背诵记忆,重复性强的课程复习起来有些枯燥乏味。
再加上是最后一节课,夏天白日的气候又闷又有些燥热,窗外榕树上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大家的积极性也不是很高。
老师又拖堂了十分钟,在讲最后一道大题,楼道里其他班级下课后嘈杂的讲话声,让课室内本就有些不太耐烦的学生更加躁动。
后排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和偷偷收拾书包的窸窣声。
温珈恩的心思也连带着飞到了外面。
终于,老师讲完了最后一道简答题的答案,放下粉笔转过身来道:“回去记得将复习资料上练习三的内容写完,我们下节课讲练习三的题。”
“做题的时候尽量自己先不看书过一遍,然后等全部都做完了,再对照着书看看哪些错了,哪些又不会,多思考思考错在哪里,看了答案还有不懂的下节课可以提出来,我再针对性的讲。”
说完便夹着复习资料,另一手端起茶杯从课室走了出去。
老师踏出课室门的那一刻,本来只有窸窸窣窣声响的课室里顿时沸腾起来。
“珈恩快点,今天周二2号食堂里有板栗鸽蛋排骨,去晚了可就没了。”
“历史老师怎么每次都要拖堂那么一段时间,本来以为上课时间变为两节大课够他讲的了,不会再拖堂了,谁知道他还拖,真是要受不了他了。”
麦思彤从座位上站起来边催促她边抱怨着。
“哎呀,你快点呀,怎么跟个小老太太一样。”见她还没好,又开口催促道。
两人到了2号食堂时,里面的座位上几乎都已经坐满了人,打饭的窗口前还仍旧排着很长的队伍。
麦思彤快速地跑到有板栗鸽蛋排骨的窗口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一些。
于是两人便排在了队伍后面。
等轮到她们时麦思彤想吃的板栗鸽蛋排骨只剩下了最后几份,两人又再打了几个其他青菜,要了一份汤,端着餐盘去找坐的位置。
这会座位上几乎都坐满了人,两个人边顺着餐桌之间的走道走,边观察哪里有没有空的位置。
在转了两圈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桌刚吃完准备起身离开的两个男生的空位。
等到那两人将餐盘端走,温珈恩和麦思彤这才坐了上去。
“一整周就只有今天有板栗鸽蛋排骨,还好打到了,不然我这一周都不会开心的。”
“课表到底是哪个老师安排的,怎么会把历史老师这个拖堂大王给安排在周二早上的最后一节,看来以后每周都要生死时速碰运气了,真是倒霉啊倒霉。”
麦思彤边夹菜边吐槽着。
“肯定不会的,今天只是碰巧讲到了知识点有点多的一个简答题,后面每周的两节课应该都够历史老师讲了,不会每次都碰上这种知识点多的题的。”
温珈恩边说边抬起头来,看向麦思彤细声安慰。
但视线却被麦思彤后面走廊左侧另一桌上身形消瘦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
少年有些偏栗色的柔软发丝微卷,有着一张精致白皙的脸,虽然那张脸上贴了一个ok绷,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周围坐的不少女生都正在往他那一桌看。
是程嘉树,他今天也来了二号食堂。
此时他正神色恹恹地皱着眉头和身边的朋友聊着些什么。
温珈恩的视线从他贴了ok绷的侧脸上落到他长袖的校服上,又落到了他的餐盘上。
全是一些冒着红油的辛辣菜品,旁边放了一碗海鲜汤....
.....
不利于伤口愈合的发物几乎全聚齐了,饶是温珈恩没有仔细记过有伤口时不能吃哪些发物,但也知道辛辣海鲜肯定是不能吃的。
他是不知道不能吃这些,还是不在意?
温珈恩拧着眉想着。
“但愿是你说的这样,每周就只有这一天有,如果有那一周吃不上板栗鸽蛋排骨,那一整周我都会很伤心的。”麦思彤又继续为未来有可能吃不到喜欢吃的美食发愁。
说完却发现温珈恩没有回应她,眉毛正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珈恩,珈恩,你不吃饭在想什么呢。”麦思彤伸手在温珈恩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你别担心了,下周的事情下周再说吧,现在能吃到肚子里的就是真的。”
“说的也是。”麦思彤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赞同地点点头。
两人吃完饭回到课室的时候,班上几乎没什么人。
零零散散几个同学正趴在桌上午休,麦思彤回到了她的座位上拿出了一本杂志开始看。
温珈恩坐在座位上,脑子里却都是刚才程嘉树餐盘里冒着红油的菜食,昨天晚上他湿漉漉不停滴水的发丝,和有些发脓泛红肿起的伤口。
她闭了闭眼,那略微有些狰狞又可怜的伤口却还是没能从她脑海中散去。
温珈恩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
学校里虽明令不许带手机,但是大多数同学都会带着,老师们也几乎都知道,只要不在上课时间拿出来玩,也不会被说什么。
温珈恩平时都是将手机放在书包夹层,有时候在学校一整天也不会拿出来一次,大多是在上学路上和放学路上用来听歌。
她拿出手机点进去聊天软件,在联系人里往下翻寻找着程嘉树的头像,他的头像是一片什么也没有的黑色。
温珈恩点进对话框却又犹豫了起来。
【有伤口不能吃辛辣和海鲜】
她斟酌着编辑了一句,却又将编辑好的话删掉,好像有点命令...
【吃辣和吃海鲜不利于伤口的恢复哦,还有羊肉之类的也不能吃,在伤口恢复之前最好吃的清淡点。】
温珈恩点击了发送,想了想又点击表情,再加了一只笑着卖萌示好的猫猫表情包。
呼
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第7章
渐渐的课室里进来的同学多了起来,大家都放轻脚步回到自己座位上趴着午睡。
本来聚集在一起小声讲话的几个人也各自回到座位休息。
温珈恩见已经到了一点多,也准备趴着睡一会。
在将手机放回书包之前,她又将手机拿出来,点进那个黑色头像的对话框看了眼。
没有回信。
大概是没有看手机吧,温珈恩这样想着,将手机息屏放进了书包夹层中,趴在桌上开始准备休息。
刚吃过午饭本来就容易犯困,没用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在校住宿中午回寝室午休的同学都开始逐渐来了课室。
温珈恩睡得有点发懵,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两点二十二分。
想起睡觉之前给程嘉树发了短信还未收到回信,她又将手机从书包隔层里拿了出来。
开屏并未收到任何消息通知,只有几条微博和浏览器的推送提醒。
温珈恩眼神黯淡了几分,抿唇将手机塞回了书包夹层,准备拿起水杯去走廊打水。
她走到麦思彤的座位旁边,发现她还正在趴着午睡,也没叫醒她,直接拿过她桌上的水杯去了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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