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冉:言峥跟你这么说啊?】
叶问夏瞥了眼言峥,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没注意副驾驶的她。
【叶问夏:是。】
【喻冉:那他喜欢你。】
【叶问夏:那怎么不是随口说说?】
【喻冉:根据你这段时间的描述,他不像到处撩妹,处处留情的人。】
【喻冉:除了这句,他还说什么了?】
叶问夏盯着那句“他喜欢你”,握手机的手稍稍收紧,熄屏,没回答喻冉最后问题。
到波密的路并不远。
到达酒店,叶问夏拎着行李刷卡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洗头。
从浴室出来就收到言峥消息。
【言峥:我们聊一聊?】
叶问夏边吹头发边回:【聊什么?】
言峥也刚洗完澡出来,单手按着毛巾随意擦拭头发。
头发长出来一截,被打湿后贴着额头,他不喜欢这个长度,往上抓了一把,他坐在床尾,长腿随意敞开。
【言峥:聊你想不想看见我。】
叶问夏看着这行字,犹豫着应该怎么回。
屏幕又跳出来几行字。
【言峥:我是想跟你一起。】
【言峥:不是施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
【言峥:抱歉,让你觉得不自在。】
【言峥:以你意愿为主。】
他坦白直接阐述自己想法与歉意,只为她的一句不太自在。
叶问夏关掉吹风,想了想,慢慢在屏幕上打字。
微信聊天时能看见对方是否在输入,这个功能给了期待也给了失望,言峥看着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一分钟,并没有一条消息过来,薄唇轻扯,自嘲地笑了下。
从烟盒磕出一支烟点燃,点进最新消息。
【峥哥,你十五号什么时候到拉萨?我们去接你。】
言峥回:【不用。】
【峥哥你真的不回队里了吗?还是准备办完事回曲京?】
言峥依旧言简意赅在屏幕敲字:【不回了】
【不回队里还是不回曲京?】
言峥掸了掸烟灰,正要发送出去,顶端弹出消息。
他设置了消息弹出便显示内容,是以一眼便看清叶问夏的回复。
她说:【我们一起走吧。】
【别人我不太信任。】
盛夏的风反吹进屋内,填满胸膛。
他想到上次一起玩的游戏,打好的“都不回”被删除:【到时再说。】
第24章 花海
有着藏区制氧机的波密植被茂盛, 湿冷的风带着树木清香跑进屋内,与言峥身上七八分相似。
叶问夏打了个寒颤,起身去关窗, 手刚碰到窗沿,隔壁房间传来声音。
“帮我预约下赛马节的名额。”言峥嗓音低缓磁性,“两个人。”
叶问夏拉窗扣的手顿住。
他言简意赅与对方打完电话,几秒后, 她手机响起微信提示。
【言峥:好。】
在回答她两分钟前消息。
叶问夏直觉他是给自己和他预定的名额, 但有了前车之鉴, 她又不敢那么确定。
不用半夜起来吸氧,这晚叶问夏睡得很安稳,一觉到天亮。
波密到林芝是孑然不同风景, 两侧不再是荒芜平原, 贫瘠危险的高山,路标写着距离波密桃花沟多少公里。
叶问夏拍着照片,“可惜现在看不到桃花了。”
雪山和桃花, 极致颜色碰撞的风景, 想象就觉得漂亮。
言峥:“明年春天我拍给你看。”
叶问夏笑了下, “不用麻烦,估计到时候我都忘了。”
言峥手指虚虚扣了扣方向盘,趁着直线行驶看她一眼。
她今天着小香风风格, 头发在脑后用发圈绑起,鲨鱼夹又将头发扩散压住, 如乘坐马车远道而来的公主。
车载蓝牙随机放着歌,她拍完照片低头玩着手机, 或是有些头晕揉着后颈活动脖子,然后拧开一旁矿泉水喝了两口, 继续看向窗外。
言峥问她:“中午吃什么?”
叶问夏感受风从面上拂过,“都行,你想吃什么?”
以往这时言峥都会回答“你选”或“你定”,但今天明显不能这么答。
他想了想,“川菜。”
叶问夏嘴巴正没味,闻言眼睛一亮,“可以。”
言峥顺势:“那你看一下去哪家川菜馆。”
叶问夏比了个OK,“没问题。”
她对筛选餐馆这事一向颇为严谨,味道环境缺一不可。
“感觉没太有让我满意的。”她找了圈,装修都没有踩在审美上的。
“要不吃鱼?”她说,“这家看起来还不错。”
言峥眉头拧了下:“可以。”
“搞定。”
选到想吃的餐厅,她眉眼染上笑。
越野驶入索松村,根据导航很容易找到“川渝鲜鱼馆”
系着围裙的老板见他们靠边停车便迎出来,黝黑的脸上热情笑着,“两位,吃鱼吗?”
叶问夏下车,“对。”
“里面坐,想吃草鱼还是白鲢?”
叶问夏不懂这其中区别,“有什么不同吗?”
“草鱼刺少一些。”
叶问夏果断选刺少的,“那就这个,双椒味吧。”
“好,稍微坐着等会儿,这就去准备。”
她选了个靠墙位置,惯例用纸巾在桌上擦拭几遍,跟停好车进来的言峥说自己点了什么,“双椒味你应该能吃吧?我记得你吃辣。”
言峥拉开她身旁凳子,“能吃。”
骨节分明的手接替清洁工作,将碗筷用开水涮了一遍,摆放整齐。
“谢谢。”她说。
言峥应了声,又将自己的那份涮了遍,搁下水壶。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就他们两个人,老板夫妻在后面忙碌,镶嵌在墙上的电视放着抗战片。
“叶问夏。”他打破沉默。
叶问夏还没应,电话先一步进来,言峥清楚看见上面闪烁的名字。
—祁书尧。
叶问夏起身,“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言峥下颌紧绷,“嗯”了声。
走出餐厅,叶问夏才按下接听,但并未主动开口。
“喂,夏夏。”
祁书尧清冷声线从手机那端传来,落进耳蜗,像极她曾在五千海拔见过的雪,好听但无温度。
叶问夏踢着脚边石子,“有什么事吗?”
时隔三月两人第一次通电话,短短两句后双方都沉默着。
“到拉萨了?”祁书尧问。
叶问夏:“没有,不过快了。”
祁书尧:“拉萨气候干燥,注意照顾自己。”
“我知道。”她没什么情绪的应,想到杨瑜柔女士发的消息,连名带姓的喊他,“祁书尧。”
祁书尧噤了声。
她极少喊他全名,高兴的时候喊书尧哥,不高兴喊祁医生,祁主任,只有一次喊过他全名。
那次,是她得知他要去国外留学,违背他们曾定下的曲京大学之约,她不远万里追到美国。
夏日的旧金山奢华肆然,情侣在街头拥吻,亚洲面孔很易辨别,她站在那儿不过几分钟便有不少人上前搭讪,她谁也不理,被问得烦了便呛回去。
“我还以为你不敢见我。”她怒气冲冲,姣好眉眼即使生气也依旧好看。
当时他刚到美国不到一天,她的出现完全在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打电话骂自己一通,然后再也不理他,却没想过她会长途跋涉过来。
她在有些事情上十分执拗,想知道什么撞破了头都要问个明白。
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违反他们的约定?”
他太了解她,知道说什么会让她回去,更知道那是最合适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的机会。
“我忘了。”他简简单单三个字。
叶问夏被气得不轻,发了好一通脾气,末了看着他,“祁书尧,你现在要是转身,我不会再来找你。””
他没回答,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转身。
那天后,他们失联四年。
而现在—
“我不喜欢你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是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你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不想接。”
比当年更决绝。
祁书尧默了两秒,“好。”
话音落下,电话随之挂断。
叶问夏一脚将石子踢到旁边石板,回身,看见正推门出来的言峥。
她面色如常地问,“鱼好了吗?”
言峥点头,“好了。”
面上香菜都被挑了干净,堆放在言峥碗里。
自己只提过一次,他便已记住,祁书尧也是一样,她原来以为这就是他喜欢自己的表现,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
或许是出于性格的本能周全,也或是骨子里的教养所致。
没说出口的喜欢,就不是喜欢。
察觉她的视线,言峥抬眼看来,“不合胃口?”
叶问夏否认:“没有,不过你怎么光吃菜?”
言峥夹了一块鱼肉,“习惯了。”
叶问夏“哦”了声。
双椒鱼煮得很入味,越吃越麻,一顿饭叶问夏喝了大半壶水,还在隔壁便利店买了盒酸奶。
塑料管戳了两下,没戳破,吸管还贬了。
她有些烦:“这什么破吸管。”
言峥接过来,“我来吧。”
他往下握了几分,腕骨用力,成功戳破上面的口。
她此时看什么都有点烦,吸管吸了两下没吸上酸奶,也懒得喝了,随手丢进垃圾桶。
言峥走在身侧,“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
即使心情不好,她也保持基本礼貌,“你去吧,我想睡会儿。”
民宿背靠大山,处于下午阳光照不到地方。
叶问夏本只想在房间躺着玩会游戏解压,但眼皮越来越重,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整个村子安静下来,外面有小孩在客厅看电视。
叶问夏摸索到手机打开。
【言峥:醒了吗?】
【叶问夏:醒了。】
【言峥:下楼吃饭。】
睡了一觉,整个人仿佛被部分重置,心里堵塞的烦郁消散大半。
桌上摆着丰盛饭菜,每一道皆是川菜中的招牌。
“小姑娘快来坐,还有最后一个菜,马上就能吃了。”老板娘笑眯眯地说。
叶问夏笑回:“谢谢。”
老板娘:“别谢我,这桌菜都是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做的,一个人忙碌了几个小时。”
叶问夏怔愣,扭头看端着青菜出来的言峥。
他边走边解围裙,厨房为他添了烟火气,仿佛从雪山之巅盘旋而下,落在面前。
“刚好。”他嗓子有些干涸,“尝尝味道怎么样。”
老板娘跟自己丈夫对望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抱着小孩上楼,将一楼空间留给他们。
桌上的,都是她之前在川菜馆点过的,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放在最近位置。
“怎么做这么多?”她问。
言峥给她倒水:“不知道你最想吃哪个,所以都做了。”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叶问夏看着他,没说话。
言峥手臂搭在桌角,问她:“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叶问夏仍否认:“我心情挺好的。”
言峥拆穿:“从接了电话开始,你心情就不好,也不想跟我说话。”
叶问夏反问:“你想说什么?”
“赛马场的名额我已经预定好了,十六号就能过去看。”言峥说,“赛马和这顿饭,换昨天的事翻篇行么?”
他嗓音低低沉沉,带着商量,像月夜柳树下独奏的大提琴,磁性悦耳。
赛马的猜测落到实处,叶问夏眼睫颤了颤,心底松动。
“昨天的事已经翻篇了。”她说。
“从今天上车开始,你一共跟我说了十句话,”黢黑如墨的眼将她纳入眼底,他缓缓道,“昨天类似的话,到拉萨结束我不会再说,说那句话的原因时机气氛使然,是真心话。”
叶问夏听着,“我知道。”
“从昨晚开始,我就后悔说那句话。”言峥说。
叶问夏双眸微睁大,正要再问,言峥又道—
“因为你明显不想跟我再进行交流,但我想你跟我说话,说什么都行。”
第25章 花海
他声音与黑夜契合, 直白的话更添几分心悸。
“我想跟你一起去珠峰,不是想找个异性同行,或是当个任务打卡, 我想我们是享受这段旅程,开心自由,无忧无虑,可能面对一些困难阻碍, 但以后回忆起来, 也是快乐大过感叹。”言峥看向屋外某个方向, “从村子步行二十分钟,就能眺望南迦巴瓦,明天会出太阳, 大概率我们会看到十人九不遇的南迦巴瓦峰。”
叶问夏怔愣一下, 明白过来,“所以这几天你才把行程放慢,就是在等明天?”
言峥:“对。”
叶问夏看着他, “为什么?”
言峥与她对视:“你会高兴。”
没有任何漂亮理由, 只因为她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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