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听这个了?”
言峥将车窗降下,风直往里灌,“嗯。”
叶问夏很满意这个答案,“我歌单还有很多好听的歌,回头我分享给你。”她说,“这首歌很适合我们这一路。”
言峥第一次持反对意见,“不是这首。。”
叶问夏:“那是哪首?”
空气干燥无比,像要在行人脸上落下印记。
言峥看着窗外青山绿水,森林雪山,“花海。”
那是她最喜欢听的一首歌,一路上播放次数最多。
叶问夏笑,“我也觉得,前奏一出来就有旅行浪漫的感觉了。”
言峥轻笑。
搁在中控的电话响起,以为是自己的,叶问夏瞧了眼。
屏幕闪烁“徐佑。”
言峥的。
言峥关上窗,接听。
他没刻意关低音量,歌曲播放结束的间隙,叶问夏听见徐佑问他是不是已经到拉萨了。
“还没有。”言峥嗓音淡淡,问,“老于没练你们?”
“刚练完。”徐佑说,“峥哥你什么时候归队,于站长一人担两职,都苍老了。”
言峥依旧没什么情绪,“不回了。”
叶问夏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
那边徐佑还在说,想劝说他回去,言峥不愿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我已经跟徐支说了。”他从烟盒磕出烟想点,顿了顿又掐断扔进烟灰桶。
言峥:“先这样,回头到了再说。”
挂断电话,他抬眼,与借着看右边后视镜实则撇自己的叶问夏视线撞个正着。
“想问什么?”
知他不太想谈关于消防队的事,叶问夏换了个话题,“等会到拉萨先送我去酒店吧。”
言峥抓到她话里重点:“先送你?”
“对啊,我先去酒店收拾东西,你回家把东西放了,我们再汇合。”叶问夏说,“一会儿我把火锅店位置发你。”
言峥折着浅绿色糖纸,“我这几天住酒店。”
叶问夏:“你不回家?”
言峥:“不急。”
回去也是空空荡荡。
“那我没订你的房间,我以为你回家住来着。”她将自己手机递过去,“你看看我订的那家还有房间没。”
手机密码言峥知道。
桌面壁纸已经更换,是今早刚拍的照片。
她订的是家星级酒店,风格与前面截然不同。言峥稍想一想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拇指往下滑,用自己手机订了个差不多风格的。
“叶问夏。”他摁灭手机。
叶问夏,“干嘛?”
“我其实没那么穷。”他声音低低沉沉,“你别委屈自己。”
一路走来,酒店餐厅都是她在挑选,她选什么他就吃什么,选哪里住哪里。
他对吃住没什么要求,一切根据她的喜好来,未曾想她都摒弃自己喜欢的房间,选择经济实惠,维护他的自尊。
不到两分钟,他就猜到自己真实用意,叶问夏给他贴上聪明标签。
“我没觉得委屈,选的住宿环境都很不错,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吃苦。”叶问夏说,“还是你觉得我订的房间差了?”
“没有。”言峥赶紧否认,“很舒适,物美价廉。”
“这还差不多。”叶问夏满意了,“前面我靠边停,你来开。”
言峥:“好。”
过道比高速耗时多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沿路除了车灯什么都看不见。
一下车,叶问夏就感受到氧气稀薄的干燥,鼻腔又有血腥味,还好备了两罐氧气。
转过一道又一道的蜿蜒山路,远处天空被灯光点亮,如座落在半空的灯海,为前来游客指引方向。
“那就是拉萨?”叶问夏问。
言峥:“对。”
当无数次只在社交软件和书上看到的地方出现在眼前,叶问夏有种终于到达的轻松和即将要结束的怅然若失。
拉萨如318这条路的尽头,沿途千里艰难,都为了能抵达这里,但真的到达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自由随意,放松惬意都随着拉萨出现画上句点。
接近满月的月亮挂在夜空,与灯海如咫尺距离,黑夜里,甚至能依稀瞧见布达拉宫建筑轮廓。
言峥注意到她情绪,“不高兴?”
“没有,只是觉得出发前以为很远的地方,原来其实不需要太多时间就能到达。”叶问夏说。
言峥弯了弯唇,看她用手机拍远处的拉萨,“每一条路都不远,只是看愿不愿走。”
他也曾以为曲京到拉萨太远,自驾太远耽误时间,其实又能有多远。
不过想和不想的区别。
叶问夏认同他的话,问:“你认识去酒店的路吗?”
言峥:“认得。”
叶问夏:“那我关导航了。”
言峥:“好。”
灯海越来越近,越野很快便融入其中。
城市依旧热闹,大多是外地游客,路牌写着八廊街方向。
“这个时候八廊街海热闹吗?”叶问夏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
“比白天差了些。”言峥打着右转弯,“要逛一逛?”
叶问夏:“算了吧,我们还得去吃饭。”
言峥:“吃饭地方穿过八廊街就是,可以逛过去,吃了饭再回酒店。”
他这个提议被采纳。
叶问夏眉眼弯弯,“那找个位置停车。”
言峥对这片十分熟悉,很快便找到位置,下车前叶问夏往脸上喷了补水喷雾,又带上氧气瓶。
月色下,灯影绰绰人影参差,领略古街一千多年历史沉淀。
叶问夏很新奇,东看看西望望,目光落在其中一家小店。
“这个手串跟你车上的有点像。”
她拿起一串檀木佛珠,又拿起旁边用黑色手绳串起的一颗佛珠,
“这个适合你。”她在他手腕处比了比,“刚好。”
言峥眼尾轻扬,“要送我?”
叶问夏“啊”了声,“你喜欢这个不?”
他喉结轻滚,笑意溢出:“喜欢。”
第27章 花海
摊面手串各式各样, 言峥挑中一串羊角满纹念珠手链。
“这个喜欢吗?”他问。
不同于檀木佛珠的统一颜色,念珠有深有浅,随着盘的时间而变化。
叶问夏仰头看他, “你要送我吗?”
言峥:“嗯,试试?”
叶问夏五指合拢,念珠很轻易穿过到达手腕,还有剩余空间。她抬起手腕, 念珠在灯光下反射点点光芒, 颜色被光晕开, 如透着大海眺望的海螺。
“好看。”她说。
言峥轻笑,“喜欢就行。”
“喜欢。”叶问夏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个也戴上看看。”
不同于念珠的弹力收缩, 佛文手串是系扣, 单手很难操作。
叶问夏:“我帮你戴吧。”
言峥已经拧开系扣的动作一顿,松开,“好。”
叶问夏靠近了些, 一手捏一端。
如浸过牛乳的肌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 旁边店铺开着暖色调的灯, 和谐将她各自笼罩一半。
“我就不信了。”
好看的眉皱起,带着不服输的生气,像没吃到小鱼干而紧皱眉头的猫。
言峥弯唇。
叶问夏倏地抬头, 木着脸,“你在取笑我吗?”
言峥敛住笑, “没有。”
叶问夏:“那你笑什么?”
言峥:“听实话?”
叶问夏:“实话。”
他拇指按住系扣一端,方便她拧开, “你有点可爱。”
叶问夏手一抖,再次与系扣擦肩而过。
他每次直白的话总让她有些心颤, 但细品又发现这便是他真实所想,不掺杂半点杂质。
也正因为如此,叶问夏开心又捉摸不定。
她垂着眼,佯装随口问,“你夸女孩子都这么夸?”
他将问题抛回来:“怎么夸?可爱?”
叶问夏:“啊。”
“只跟你说过。”他嗓音低缓磁性,“不是夸,是实话。”
终于扣上,叶问夏舒了口气,“好了。”
她是一直知道言峥高,此时面对面,这个差距更明显。也正因为身高差,她轻松瞧见他皮肤下的喉结如何上下轻滚,与额头不过半厘米的下巴若有似无相贴,带着男人身上独有的灼热和野。
言峥喉结再次滚了滚,“可爱是你本质之一。”
气息落在额头,木质香仿佛有引人坠落的本事,叶问夏不自觉摸了摸自己耳朵,嘴巴很诚实的回:“这么久才发现啊?”
尾调上扬,落在耳里像撒娇。
言峥手指蜷了蜷,正要开口听她又问—
“你有多高?”
言峥:“净身高一米八,九。”
“难怪。”叶问夏垫脚比了比,“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高的。”
经她口中说出,这似也成了特质。
言峥戴佛串的手垂下,笑问:“我是不是该高兴?”
叶问夏:“可以高兴,因为我这算是夸奖。”
她笑起来,可爱得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
言峥眉心猛地一跳,压下冒出来的念头。
.....
两人在八廊街简单逛了会儿,便直接前往火锅店。
红油火锅的香味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叶问夏此时饿得感觉能吞下一头牛,眼巴巴等着锅底开。
她偏头看向旁边桌,对方正在烫毛肚。
她单手撑脸,“好想让她给我尝一口。”
言峥被逗笑,“那我去问问?”
叶问夏转过头,“等会我可说不认识你。”
言峥上身懒散靠椅背,笑回:“我就说给你问的。”
叶问夏否认:“我可没有,我多老实,不是眼馋别人毛肚的人。”
锅里开始冒泡,叶问夏赶紧握筷子,“开动!”
清澈的双眼亮晶晶,她咬了口毛肚,好吃得眯了眯眼。
小猫吃到了小鱼干。
言峥笑了下,觉得自己也是有点无聊,看人吃饭都看得津津有味。
接连两块毛肚下去,叶问夏感觉自己的味觉又重新鲜活。
“你尝尝这个牛肉,特别好吃。”
她夹了一块嫩牛肉,下意识递给他,手肘忽地被经过的人撞了下,牛肉落进锅里,溅起油渍到手上。
“不好意思。”对方赶紧道歉。
叶问夏被烫得下意识要收回手,言峥更快一步,扯了纸巾将油渍擦掉。
“烫红了。”他握着她手腕,指腹轻轻按了按,“痛不痛?”
叶问夏点头:“有一点。”
言峥头低了一些,想到什么都停住,将未开的饮料递过去,“用这个冷敷一下。”
叶问夏:“噢。”
手背贴上冰冷的瓶身,她看向言峥。
刚刚他好像是要给自己吹一吹。
叶问夏这才看向撞到她的人,对方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脸上因为长期受紫外线照射被晒伤,他看着言峥,面色从抱歉转变到惊喜。
“言队长。”男人满脸笑,“言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拉萨的?”
言峥轻轻颔首,“今天刚到。”
“我在这边连着转了几圈都没发现你。”男人说着看向叶问夏,“这位是言队长女朋友?”
“不是。”言峥否认,“朋友。”
男人连着“哦哦”两声,“那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顿我请。”
言峥:“不用,你忙你的就行。”
男人:“言队长你别跟我客气,要没有你们,我这店早就不在了,我这就让厨房再给两位加菜。”
男人说着就去通知厨房,半点不给言峥拒绝的机会。
言峥捏了捏眉心,看向她,“手好点没?”
“嗯。”叶问夏应,“你在拉萨还挺有名的。”
“之前这家店发生过一场火灾,出过一次警。”言峥嗓音淡淡。
“你们出警救人,消除危险,让他们损失最小化,这就是对他们的帮助。”叶问夏说,“你看,英雄是会被看见,被记住的。”
她对他笑着,眼底是从不变的肯定.
言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碾了下。
服务员端着满满当当的一菜盘菜过来,“这是我们老板送的。”
菜单上最贵的菜基本都备齐,服务员端耗儿鱼的时候拐了弯。
叶问夏看了看两盘都放在自己面前的鱼,又看向言峥面前,眉头轻拧了拧。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十点过。
虽老板要请这顿饭,但两人还是付了钱。
言峥提前扫了二维码,走出门口将钱转了过去。
街上已经没几个人,拉萨夜晚比叶问夏预想得还冷和干燥,鼻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又要流鼻血了。
“等我两分钟。”言峥说。
叶问夏应:“好。”
街对面有一家还开着的药店,她站在路牙边,瞧着言峥走近药店,没一会儿又出来。
塑料袋东西很多,红景天,擦烫伤的药膏,还有阿加酚散和藿香正气水,水果糖以及两罐氧气瓶。
“如果出现中度头痛,就吃阿加酚散,水果糖喉咙干燥时吃一颗。”言峥一一给她说明,“如果除了这些基本反应,还有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别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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