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们真的是报团啊。”
乔瑞说:“你要跟我谁说?美静吗?你考虑到了后果了吗?美静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太过感情用事,做事情容易冲动。你要是跟她说了杨格出轨,她能提着刀把这对男女都杀了。到时候她杀了人,被判了刑,你给人家养女儿?”
“那好,你说,该怎么做?难不成让美静蒙在鼓里,和这人渣过下去?想想我都觉得恶心。”赵一娴正了正声音,“乔瑞,你已经十几年没回来了,照你所说,你和杨格接触不多,已经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变成了什么样的人。美静也是一样,她这几年因为有了孩子,人变得理性了许多,做事情不再冲动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她,她有知情权。”
“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议?你倒是说个正确的。”
乔瑞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只有两个选择,一,告诫杨格,让他收心,回归家庭。二,告诉美静,两人吵架,最后离婚。”
赵一娴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心想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吃饭了,不然也不会碰上这种事。不告诉美静,总是良心过不去,但告诉美静,又害怕影响她。毕竟,离婚不是那么容易,涉及到财产分割,还有孩子的抚养权。可可又刚上高中,美静那么紧张可可的学业…
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单身好,没有这些烦恼。那句话说的没错,婚姻真的是坟墓啊,困住了人,人成了鬼,不得安生。
赵一娴闷声吃完桃子,乔瑞就这样坐着看她。
走出西图澜娅餐厅,赵一娴打了一辆车准备去商场,乔瑞这次学会了,紧紧跟着她,她刚上车,乔瑞就拉开车门要上来。
赵一娴不愿意和他同座一辆车,说道:“我要去商场,不顺路。”
乔瑞笑着说:“我也去商场,顺路的,到时候我把一半车费付给你。”
赵一娴没再说话,反正能省一半车费。
到了商场,乔瑞按了电梯上去健身房办卡,他在网上看过了,这里有家健身房,运动器械齐全,口碑还不错,离家里也近。
赵一娴先是逛了几家服装店,给她妈妈买了件秋季外套,又给她女儿买了件背心。然后下去一楼的护肤品店买了瓶香精不重的护发素,接着进了商场的超市,准备去买一些调料。
她发现厨房里的盐和酱油都只剩一点了,最好再买些干货回去,今天要煲乌鸡汤。
经过零食区域,本来想给孙辛迪买些零食的,但自己今天中午实在吃得太饱,看见零食更想吐了,于是买了调料和几包香菇就急着去结账。
乔瑞办完卡也来超市里买些生活用品,他在家中找到的日用品都是十几年前的了,早都过期了。
乔瑞挑了一堆生活日用品,推着购物车准备再买点东西的时候,正巧和赵一娴遇上。
乔瑞说:“我们真有缘。”
赵一娴看见乔瑞购物车里那堆积如山的东西,说道:“你要来长住?”
“嗯,请了长假。”
赵一娴折返回去零食区域,零食区域离这里比较远,等她挑好零食,他也应该结账走人吧。谁知道,乔瑞也跟了上去,说道:“你还有什么没买的?“
“我再看看,你买你的。”
“没事,我等你,到时候一起回去,车费AA。”
“你赶时间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
两人最终还是一起结账,一起打了车回家。
乔瑞在车上又重复道:“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
赵一娴懒得和他搭话,看向窗外的景色。四点钟的阳光正好,像一层柔曼的轻纱,盖着他们。
第14章
沈安安和宋宝瀚在巷口道别,宋宝瀚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道:“忘了什么?”
沈安安见四下无人,嘴唇凑上去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
“怕什么,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交往。”宋宝瀚很不满意沈安安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他们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却搞得像在偷情一样。
“总觉得不好意思…”
宋宝瀚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真想把你快点娶回家,那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哎呀…你别说了,人家会听见的。”
宋宝瀚依依不舍说道:“我要走了…”
“知道的,你先回去吧,不然你爷爷奶奶该等着急了。”
沈安安目送着他的车离开,才走进巷口里。
赵一娴回家的时候,赵子娟正在厨房里炖着乌鸡汤。
赵一娴说:“不是说了我来炖。”
赵子娟说:“等你回来再炖,这乌鸡汤大家都不用吃了。”
乔瑞也跟着走了进来,赵子娟看见乔瑞,说道:“晚上留在这一块吃饭?”
这主意正合乔瑞的心,乔瑞说:“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厨房的事不用你帮忙。”赵子娟看着乔瑞,又看了看女儿,“你们一块去逛街?”
赵一娴忙说:“商场碰见的,一块坐车回来,省车费。”
“哦…”赵子娟意味深长地说。
“这群小孩真是的,见着花灯就抢。”刘丽芬提着花灯进来,“就剩最后一个花灯了,我留给辛迪。”
赵一娴问道:“你们不是去做花灯了吗?就只做了一个?”
刘丽芬说:“做了好几个,回来的时候被巷子里的小孩看见了,吵着要,不给就哇哇叫。”
赵子娟扔了几块蘑菇下去汤里面,说道:“我们做成那样还有人喜欢,也算是不枉费我们做了那么久了。”
赵一娴看了一眼花灯,那是个兔子式的花灯,孙辛迪最喜欢兔子了。
夕阳快沉下去了,孙辛迪才回来。
孙辛迪和许清宴两人提着一大块月饼,放到桌上去。
“这月饼比我脸都大。”赵一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月饼。
乔瑞瞄了一眼,说道:“月饼蛋糕?”
孙辛迪说:“这是我们花了五个小时制作而成的大月饼,连烘焙店的师傅都夸我们第一次做月饼就做这么好。”
许清宴抱着手臂听孙辛迪在那吹嘘。又在抢功劳了,明明揉面粉和馅弄印花的都是他好吧?她最多就打了鸡蛋。
中秋的晚上,赵家院子里,支起的圆桌,正对着月亮底下。抬头看月亮,低头吃东西,好不遐逸。
沈安安对着整桌的美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宋宝瀚。
宋宝瀚回她一张他们全家在一起吃饭的照片,发了一句:想你,好想你,要是你也在就好了,真希望明年你也出现在这张照片里。
沈安安:那你要加把劲把我娶回家。
宋宝瀚:在加油了,今天我爸爸妈妈已经委托师傅看黄道吉日了。
沈安安:不懂为什么现在结婚还要看黄道吉日。
宋宝瀚:老一辈信这个。
沈安安:我有点害怕。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男女主都很恩爱,到了要结婚,看黄道吉日还有八字的时候,就出现一个人说两人不合适,最终结果就是两人被拆散了。
宋宝瀚:宝宝,你想多了,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
沈安安:对,电视剧里的情节当不得真。我先去吃饭啦。
宋宝瀚: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走上婚礼的殿堂,然后生一个小宝宝,盼着小宝宝长大成人。等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去看夕阳。
“安安姨,你在和谁聊天啊?”孙辛迪看着沈安安傻笑的模样,凑过去说道。
“没什么,就是发送节日祝福。”沈安安关了手机,刚刚宋宝瀚的话甜到她心里去了。
“发送节日祝福还至于这样笑?肯定是跟宋叔叔在聊天吧。”孙辛迪一脸我知道的表情。
“吃菜啦。”沈安安怕孙辛迪继续说下去,今天那么多人在,多不好意思。她夹了一圈鱿鱼给孙辛迪,“这里有你爱吃的鱿鱼。”
赵子娟朝着乔瑞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做了点,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乔瑞说:“阿姨,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做的饭菜可真是太香了,比西图澜娅餐厅的大厨做得还好吃。”
赵子娟给乔瑞盛了碗乌鸡汤,说道:“试试这汤。”
乔瑞受宠若惊:“阿姨,您是长辈,我是后辈,让您盛汤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乌鸡汤是您辛苦炖的,应该您喝。”
赵子娟说:“别老是您,您的,听着别扭。我们是邻居,你不用那么客气,你就安心喝吧。”
刘丽芬接了个电话,也没跟一桌人打招呼就走了出去。
赵子娟问许清宴:“你奶奶这是怎么了?”
许清宴说:“可能是租客找她。”
赵子娟说:“空了那么久,终于租出去了?”
许清宴说:“今天早上刚租出去的。”
刘丽芬折返回来,喊上许清宴:“你出来,帮老大爷搬个箱子。”
老大爷?难道租客是个老人?
沈青山说:“现在好多人租房都不租给老人,丽芬人挺好的。”
沈安安说:“为什么不租给老人啊?怕老人付不起房租?”
赵一娴说:“可能是因为怕老人死在房子里。”
沈青山说:“就是这个原因。有个新闻报道一个老太太的老公和孩子生了严重的病,家里的房子卖掉给他们治病。没多久,老公孩子都去世了,她才六十岁,去外面租房,人家都不租给她,怕她住在里面发生了事情,没有人负责。最后她只能去乡下妹妹家住。”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同为女人,赵子娟心底对这个老太太生出同情。她说:“好苦的人生,希望她能过好晚年。”
“大家不介意我叫新来的租客一起来吃饭吧?”刘丽芬在门口喊着。
赵子娟回道:“没事,你让他来吧,我们这里东西多得吃不完。”
刘丽芬对着在旁边的租客说:“你进来,子娟可热情好客了。”
赵子娟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手中的筷子不自觉掉落在地,沈青山拾起筷子,说道:“筷子脏了,我去给你换一双。”
刘丽芬介绍道:“他叫周永诚,是新来的租客。”
周永诚自我介绍道:“我叫周永诚,是子娟的老公,也是一娴的爸爸。”
好圆的月亮。赵子娟觉得今天的月亮是朦胧的,总觉得像在梦里见过。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或许她真的在梦里。
一顿好好的饭,就这样被搅和完了。桌上停留着残羹剩饭,人散了,只留下周永诚和赵家母女。
院子门被关上了,赵子娟让孙辛迪回房里,孙辛迪在回房之前看了一眼这个便宜姥爷,脸上布满皱纹,额头下发有一小道疤痕,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这笑看起来不太真实,总觉得像海绵握在手里,硬挤出来的。
孙辛迪的手机亮起,是沈安安发来的。
沈安安:情况怎么样?
孙辛迪:我还在观望。
关于父亲这个词,赵一娴觉得这个词离她太遥远。
赵一娴回头看了一眼她妈妈,她妈妈点了点头,转而,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个自称为她父亲的人身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给予她一半血的人。读书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看到这题目,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她也从来不敢提,因为她知道她提了,她的母亲会伤心。
小时候她看到同学的父亲来接她上下学,她总会不自觉地打量着同学的父亲。她总是在别人的父亲脸上寻找自己父亲的模样。也许,她父亲就长那样。
她三十七岁了,已经过了需要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年龄。她早就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小时候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
父亲,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造物主,给予了她一半的血。
赵一娴说:“我有个朋友找我,我先走了,你们聊。”
她打开院子门走了出去,她的手和脚都在不停地抖。此刻,她需要的是一个适合她独处的地方。
孙辛迪听见院子门响,发送信息给沈安安:我妈出去了。
巷子附近有个废弃的教堂,爬上教堂楼顶可以看见整条街道。
赵一娴爬上楼顶,她觉得她离月亮好近。她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凄凉。大概是悲伤的人看月亮,所以月亮在悲伤的人眼里变得凄凉了。
客厅里,坐着赵子娟和周永诚两人。
周永诚把手放在膝盖上,说道:“我找了朋友借了点钱,我想在这里住着,弥补这么多年我对你们的亏欠。”
赵子娟懒得和这个男人搭话。他嘴里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她并不是谎言测试机,看不透这人心。
“你想怎么弥补?给钱还是给爱?这两样你都给不起,你说,你弥补什么?”
赵子娟的语气极为冷淡,让他想起了在一个冬天,他为了逃避追捕,躲在河里好几个小时的情景。那时候他被冻得快晕过去,但一直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他要活下去。
“我会尽我所能的,我现在还能动还能跑,听说一娴开了家店,我可以去店里帮忙。洗碗,我总是很擅长。”
“洗碗?”赵子娟讥笑道,“你去一娴店里洗碗,一娴还要给你发工资。”
“我不会要工资的。子娟,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一娴是我的女儿,我有责任去爱她。”
“你现在住的房子一个月可是两千块,你说你去一娴店里洗碗还不要工资,到时候你付不起房租,露宿街头,一娴还不是要帮你付?”
“我可以住一娴店里。打烊后几张桌子拼在一起,我躺在上面睡也行。之前,我在外面就过了一段这样的日子。”
赵子娟毫不留情地说:“那第二天,一娴店里就得被人举报关门了。”
周永诚“扑通”跪在地下,他大声嚎叫着,声音大得方圆几里都听得见,“子娟啊…我知道我千错万错,但是你不能不让我见女儿啊…毕竟我是她的爸爸,总归是血浓于水。”
孙辛迪被声音吓得一个趔趄,这声音也太大了吧,跟哭丧似的。
赵子娟漠然地闭上了眼睛,这下好了,整条巷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你先起来吧,你想见女儿你就见吧,但有一点,女儿认不认你,是她的事情,我们谁都干涉不了。”
周永诚从地上起来,用大手擦了擦眼泪。
教堂的楼顶,赵一娴一个人坐在黑夜里,脑袋放空了一会儿,街上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街上,一群年轻人正在唱着歌曲,一阵又一阵,还有乐器响声。
真热闹,但是她是在热闹之外的人。
“还好吗?”沈安安上了楼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很早就知道了。每次你和孙…一吵架,你都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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