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李秀秀扛着锄头回来时,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何顺年。
“顺年哥?来找我吗?”
何顺年闻声咧嘴笑了起来,他拎起手中的两只大草鲤,“二响叔让我给你送来的。”
李秀秀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那两只新鲜的草鲤,“他自己怎么不留着吃?”说完,她便伸手接了过来。
“他钓了不少呢。”何顺年说,“就这样吧,你先留步,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同你多聊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跟何顺年道别,又把目光放到了手中的那两只草鲤上,有些摸不清李二响的意思,这是原主的爹对于她昨日洗衣服,晾晒羊奶果的谢礼吗?
李秀秀放下锄头拍了拍脸,亲爹给自己亲闺女东西而已,是她想得太多了。
自从四喜害喜之后,魏二婶子便包揽了她的放羊的工作,让她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日三餐的工作便落到了李秀秀身上,她推开门将锄头依靠在门洞的角落里,随后又取了盆子在天井里处理这两条鱼,准备一条中午做鱼汤,另一条腌起来防腐。
四喜闻声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准备去帮李秀秀的忙。
李秀秀笑着说:“四喜嫂子,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女人头三个月尤为重要,你可千万不能累着啊。”
四喜讪讪地一笑,“我也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啊。”
李秀秀说:“你现在可是咱家大功臣呀。”
四喜抿了抿嘴唇,她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李秀秀的手臂,“别担心,你和小清哥还年轻,等身体养好了,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屁嘞,巴不得没有。
李秀秀觉得可能自己的抱怨声太大,变现到了脸上,因为她看到四喜的脸色变得有些惊诧,接着她便笑着说:“我们不急,上一个孩子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吧,掉了就掉了吧。小清哥也觉得自己年纪还小,现在要孩子太早。”
四喜惊讶地看着李秀秀,“还早嘞,隔壁的三丫头家,今年比小清哥大一岁,孩子都三个了。”
李秀秀尴尬地一笑,不知道这是把女人当母猪养,还是当媳妇疼,在她之前的那个年代,二十一岁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心里装着恋爱、自由和毕业,谁会去想生孩子啊,房价那么贵,物价那么高,月嫂那么少,养孩子那么麻烦。
李秀秀惊恐地摇了摇头,只要想到那些事情,她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于是将四喜打发走,“嫂子,厨房油烟重,你先回房吧。”说完,她便端着盆子逃一般地溜进了厨房。
李秀秀进到厨房先是拿毛巾擦干了自己的手,这种季节的水虽然没有冬天那么夸张,但是依旧冰得人手疼,她熟练烧火开锅做鱼汤,将剩下的那条鱼放了葱姜去腥,培上一把粗盐扔盆子里腌制着。
魏清撩开门帘进厨房时,李秀秀正在摘着茼蒿上的烂叶子。
“回来了,想扔鱼汤里还是炒着吃?”李秀秀说,“要是想炒着吃的话,就帮我剥几瓣蒜。”
魏清找到蒜后,蹲在李秀秀对面开始剥蒜,“切片还是切沫?”
李秀秀说:“切片。”
魏清突然从口袋里摸了个小盒递给李秀秀。
李秀秀不等魏清开口,便张嘴调侃,“什么啊,还找了个盒子,现在盛求婚戒指的盒子可高尚了,可不是你这种小铁盒。”说完,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故意屈指敲了敲那只小铁盒。
魏清神情有些无奈地说:“秀秀,你生日要到了。”
李秀秀不以为然地说:“是我的生日啊,还是秀秀......”
李秀秀脸上的调侃之色一僵,她舔了舔嘴唇,然后抬头看向魏清,将手里的茼蒿扔回盆子里,谄媚地笑着贴近魏清,摸过他手中的盒子捧在掌心,“给我的啊,我的生日礼物啊。”
魏清点了点头。
“是什么啊?我能打开看看吗?”
李秀秀迫不及待地看着手中的小铁盒,“这里面能装什么啊?”
魏清问道:“你希望它装着什么?”
李秀秀估量了一番小铁盒的重量以及长度,然后说:“我啊,我希望里面装得是那种小卡子,我见有些知青带了那种带着水晶蝴蝶的卡子,我最近长了些碎头发出来,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魏清说:“是卡子,但不是蝴蝶卡子。”
李秀秀拨开盒盖,里面确实不是蝴蝶卡子,而是像是羊奶果一样的红果子,末端坠着绿叶,看起来比较的喜庆,她捋了捋碎发,用卡子别了起来。
“小清哥,好看吗?”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有些失神地说:“好看。”
“哎,我的鱼汤。”
李秀秀急忙转身,掀开锅盖用勺子撑了一下锅里的鲤鱼,鱼汤已经煮得发白,香味伴随着热气滚滚而来。
“快,帮忙,把窝头和地瓜热上,我要炒菜,要不一会该到上工时间了,就没时间吃饭了。”
魏清应了一声便开始给李秀秀打下手,他真觉得现在没什么不好的,他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第十七章
◎小清哥,这走向可真狗血啊◎
夜间,李秀秀擦着头发进屋,见魏清点着油灯看书,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啊,点油灯多费眼睛啊。”
“用电花钱。”魏清见李秀秀走近,伸手碾了碾她濡湿的发梢,“当心着凉。”
李秀秀扯着自己的汗衫领子抖了抖,又低头闻了闻,“可是干一天的农活真的很容易出汗哎,而且身上还容易发臭。”
魏清按着李秀秀的后背靠近,探头蹭了蹭她的胸口,“不臭,很香。”
“色胚!都洗干净了,再臭可就麻烦了。”李秀秀伸手推开魏清,坐在床沿继续擦头发,“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教委报名啊,今年还要不要考?”
魏清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手指碾了碾书页边角,“明年再说吧,感觉并没有复习好。”
李秀秀摸了一颗盛在碗里的羊奶果,放在嘴里嚼了嚼,“你自己计划着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恢复高考第一年会考什么内容,如果明年考的话,刚好能看看今年的考试内容,还能确定一下重点的范围。”
魏清还不等开口回话,却听到李秀秀说,“这个玩意这么涩口吗?像是啃了一口生黄瓜。”
“不好吃吗?”说着,魏清从桌前起身,也拿了颗羊奶果吃,其实羊奶果并没有李秀秀说的那么难吃,只是大部分人初尝并不习惯而已,就像是酸枣,大部分时候入口都是酸的,只有熟成红到发烂的样子时,才能吃出一股甜味。
李秀秀砸吧了砸吧嘴,又舔了舔嘴角,才觉得嘴里的涩味有所缓解,“这比草莓樱桃圣女果差多了,怎么了?”
魏清见李秀秀看过来,很快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没什么。”
李秀秀心中顿时了然,她跪立在床上,伸手摸了摸魏清发红的耳廓,笑着调侃道:“小清哥,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刚刚想什么呢?”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拢在怀中,抚摸着她潮湿的头发,“没想什么。”
李秀秀见状伸手把手中的毛巾塞在了魏清的手里,“你用手可擦不干我的头发,得用毛巾擦。”
魏清笑了一声,随即扶着李秀秀坐好,他转身坐在旁侧擦拭起李秀秀的长发。
李秀秀提醒道:“手劲可不能太重,会把头发擦坏的,而且要顺着擦,可不能逆着擦,要不全擦毛了。”
“好。”
魏清放缓了手劲,按照李秀秀的说法一点一点地顺着她的长发。
原主的头发很长,几乎近腰的长度,李秀秀虽然觉得头发太长有些碍事,但是也没想出什么对策去处理这头长发,而且辫起来也算十分的方便,所以她便也想体会一把长发及腰的感觉,可惜了现在这个年代,为了干活方便,几乎没有姑娘会把头发散开。
魏清擦好了李秀秀的头发,将毛巾扔到水盆架上,“想什么呢?”
李秀秀应景地打了个哈气,“想睡觉呢。”
魏清施力揪了揪李秀秀的长发,“后天何润年结婚。”
李秀秀顺势倒进了魏清的怀中,迷迷糊糊地说:“送礼?送钱?还送什么?现在怎么个随礼法?”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李秀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很少有见哪家夫妻相处非常恩爱的,用李秀秀的说法是爱情都藏在细节和眼神里,但是他却觉不出其他人恩爱的细节,甚至是满怀爱意的眼神,比起夫妻,他觉得周围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朋友,所以他在同秀秀结婚前,一点都不羡慕那些已经成家的人。
又或许大部分人都是含蓄的,但总归热烈的爱意藏不住。
李秀秀眯了一会,然后抬头去看魏清,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又在想什么?”说完,她歪着头继续看魏清,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李秀秀没有说话,反而捏着魏清的脸颊吻了上去,直到吻了片刻,她才发觉魏清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忆,李秀秀有些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扫兴,你什么意思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秀秀。”
魏清张嘴呼喊道。
“怎么了?”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李秀秀蹙着眉思索了片刻,随后挣扎着从魏清怀中跑了出去,“你要是送我孩子,我可不要,你最好找一个愿意要你孩子的人。”说完,她便迅速将床铺好,在钻进被窝之前,忍不住感叹道自己铺床的熟练。
李秀秀躺好后,拍了拍魏清的枕头说:“睡觉吧,小清哥哥。”
“不是孩子,你不要就算了。”说完,魏清吹灭了油灯,脱了衬衫和外裤后躺好。
李秀秀凑到魏清身边,然后摸进他的被窝,伸手搂着他的腰说:“小清哥哥可真小气啊,不就是不要你的礼物嘛,生什么气啊,男孩子气量不能这么小的。而且你这么大的个子呢,身上又结实,怎么气量比我小指肚还小啊。”说完,她便摸索到魏清的手,用小指挠了挠他的手背。
魏清抓住李秀秀兴风作浪的手,语气无奈地说:“秀秀,别再闹了,睡觉吧。”
李秀秀笑了起来,“我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秀秀!”
李秀秀听着魏清委屈又不满的声音,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模样。
李秀秀窃喜了一会,随后拍了拍魏清的手,“睡吧睡吧,晚安。”
隔日,李秀秀同魏清一起去参加了何润年的婚礼,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位大美人,她听说何润年和何顺年两个人是双胞胎,但是她并没有看出两个人的相似之处,哥哥看起来更加的沉稳,弟弟倒是相反,不过何润年和那位大美人站在一起是真的登对又养眼。
李秀秀也听到了周围人夸赞何润年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李秀秀待了一会便觉得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于是趁着没人注意便溜回了李二响家,见院子还有劈了一半的柴火,便拎了个马扎来劈柴。
李二响是被外面的热闹吵醒了,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李秀秀在劈柴,“放那就行,一会我自己就劈了,你怎么不去那边热闹热闹啊。”
“我差不多也给您劈完了。”李秀秀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头也不抬地说,“我不爱凑那热闹。”
李二响拎着酒瓶在门槛处坐了下来,“怎么样,魏家那小子对你还好吧。”
“这大清早的,您就喝酒啊。”
李秀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然后到屋里泡了一杯淡茶端了出来,“少喝点茶,中午您想吃些什么啊?”
李二响笑呵呵地端过茶杯喝了一口,“吃席啊,邻居有席,为什么不吃?”
“爹,您这个点去吃,估计就只剩人口水了。”李秀秀从厨房门后摘了围裙下来,“正好,我也没吃呢,今儿中午就咱爷俩吃吧。”
李二响点了点头,“行,你做什么爹吃什么。”
两人吃过晌午饭后,李二响便准备出门消食,李秀秀则留在家里内外打扫了一番。
李秀秀推开原主之前住过的房间,里面十分的干净,连一丝的灰尘都没有,看样子李二响也不像平日里看见的那般游手好闲,起码里里外外都十分的干净。
原主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的东西,李秀秀甚至没有翻到一点有关原主是否曾经去过二十一世纪的证据,奇了怪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头雾水地坐在了床边。
李秀秀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目前能确定的是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秀秀,因为她有所有关于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但是这里的李秀秀真的就只是天赋异禀吗?
“二响叔,我给你送喜糖来了。”
何顺年一身酒气晃了进来,手里抓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满了糖果和喜饼。
“秀秀?你怎么在这?”
何顺年撑着门框挠了挠头发,随后又嫌自己不清醒一般,伸手捶了捶脑袋,“方才我还找你来着。”
李秀秀突然觉得心脏一颤,没由来地害怕起来,她起身往门口走去,顺手将何顺年也推了出去,她可不想搞点什么狗血剧情出来,“我爹出去消食了,没在家里。顺年哥,东西给我吧,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们家可太累了。”
何顺年脚下转了个弯,他伸手抓住李秀秀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大着舌头说:“秀秀,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酒气扑面而来,李秀秀险些被何顺年的举动吓得肝胆俱裂,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推着何顺年往门口走,“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再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何顺年伸手将李秀秀拉到身前,“秀秀,你先别推我,我就说一句话。”
李秀秀余光瞥见门口似乎有人,便想快点打发走何顺年,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快点说。”
“秀秀,我好羡慕我哥啊。”何顺年抓着李秀秀的肩膀晃了晃,“上次你说你喜欢我,想逃婚,想跟我私奔,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退缩了......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但是我最近想明白了,我不想当你哥哥了。”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何顺年,张了张嘴说:“你没病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起来做什么,我跟你说我现在很幸福!”
何顺年酒精上天,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借着虚浮的双脚便打算往李秀秀身上倒,“秀秀,我后悔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疼你。”
李秀秀吓得慌忙往一旁躲去,何顺年这块头摔地上无所谓,他疼就疼去吧,但是摔李秀秀身上,容易把她这个小身板砸坏,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她闪开了,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魏清。
呸,什么走向,真狗血。
李秀秀随即便决定先示弱,她顿时挤出了几滴眼泪,抚着胸口,一脸惊恐地看着魏清,颤声说:“可吓死我了,这人怎么发酒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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