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秀一边穿衣服,一边戳着儿子软嫩的小脸,“再闹腾,就给姐姐买好吃的,让你饿肚子。”
小向南不耐烦地扭了扭自己的身体,然后伸出小手推了推李秀秀的手。
“你现在知道睡觉被人吵觉得烦了?你吵别人的时候怎么那么有劲头呢?”
李秀秀整了整领子,出门洗漱完便开始吃魏二婶子煎的水饺。
“秀秀啊,昨晚小娃是不是哭了好几次啊,你没睡好吧,等会回来再睡哈。”
魏二婶子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藏青色外套,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用两个卡子别在了耳侧,把自己收拾得板板整整的。
李秀秀只好违心地说:“没事,我习惯了,睡得还行。”
魏二婶子笑着点了点头,“好,你快吃吧。”
李秀秀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整个早饭都吃得没滋没味的,只有当了母亲之后才能对魏二婶子现下的所作所为感同身受,她的亲人子女都在身边,一辈子没给人打过电话,即便是知道电话只能听声不能见人,也从心底里觉得打电话这个事情好似对方能看到她一样。
李秀秀临出门前,给了魏二婶子一些稀罕物的票子。
魏二婶子一看,立刻推了回去,“秀秀,你这是干啥?你都给娘那么多钱了,还给我这些票子干啥?”
李秀秀说:“拿着用啊,我还有些,平时给茵茵蔓蔓买点稀罕物,就当时这两年补上的压岁钱了。”
魏二婶子心里想收,但嘴上还要推托几句,“你老是(总是)给我这么多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秀秀笑着说:“娘,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
魏二婶子笑着把票子卷好放进口袋里,“成,秀秀你等会,我喊隔壁三丫头过来帮忙看看孩子。”
“好。”
李秀秀自从踏进供销社看到电话机开始就有点犯怵,她从心底里不想给魏清打电话,因为他们之间没话可说,但是为了魏二婶子,她又不得不打。
供销社的营业员还是王丰源,他见李秀秀进门便笑着迎了上来。
“秀儿,这去过大城市的就是不一样,又漂亮了不少,昨儿就听说你回来了,没想成今天就见到了。”
李秀秀笑着同王丰源寒暄了几句,随后指了指电话机说:“丰源哥,我想打个电话。”
王丰源立刻将电话机让了出来,笑呵呵地说:“打吧,打吧,电话费可便宜了,打多久都行。”
李秀秀思来想去先播了魏清办公室的电话,在电话接通之前她用余光扫了一眼魏二婶子。
魏二婶子非常局促地站着,她时不时整整衣裳,摸摸头发,眼神期盼地看着李秀秀,琢磨着一会该怎样开口。
“魏......赵先生......”
“不好意思,我是他的秘书,赵经理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达。”
李秀秀面色一沉,“不用了,我往家里打吧。”
魏二婶子见李秀秀挂了电话,神情担忧地问道:“怎么了?秀秀,是不是魏清不想跟我通电话?”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没在公司,我往家里打打看。”说完,她便拨打了赵家老宅的电话。
比起给魏清打电话,李秀秀更讨厌给赵家那边打电话,简直讨厌到了厌恶的地步,她同魏清婚姻关系的破裂,虽然魏清是罪魁祸首,但是赵家人也是功不可没。
“周姨,魏清在吗?”
“不在啊,他去医院做什么?算了,那不重要,景荇在吗?你把她抱来,我跟她说几句话。”
李秀秀有些遗憾地看向魏二婶子,“娘,魏清不在家,让景荇跟你说几句吧,虽然她话也说不利索。”
魏二婶子整理衣服的手一顿,期待感缓慢地退了下来,随后她勉勉强强地笑了笑,“行,听听我大孙女的声音。”
“好。”
李秀秀对着话筒说:“景荇,我是妈妈,现在你要跟奶奶通话,记得叫奶奶、奶奶。”
魏二婶子接过李秀秀递过来的电话,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奶声奶气的声音,她顿时喜笑颜开,“哎,景荇啊,我是奶奶。”
李秀秀听着魏二婶子对小景荇絮絮叨叨的嘱咐,越发地埋怨起魏清。
魏二婶子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扭头看着李秀秀说:“秀秀啊,下次一定要带着景荇回来,这孩子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
“好。”
李秀秀接过电话又打到了店里,聂丽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秀姐吗?小虞总醒了!”
李秀秀顿时笑了起来,“真的吗?他身体各项指标如何?”
“都好都好,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医生说需要养一段时间。”
李秀秀说:“我知道了,最近店里没什么事情吧?”
聂丽问道:“运转正常,您现在在哪呢?什么时候来店里?”
李秀秀说:“过几天,我回家了,店里没什么事情就好。”
“好,那我们等你回来。”
李秀秀挂了电话,然后给王丰源结了电话钱,又拿票子和钱买了一些红糖,这才抱着儿子跟魏二婶子一同往回走。
供销社的对面就是村委会的办公室,现下围了一些讨要说法的村民,还有煤矿办公室的人,何顺年正站在人群中央苦口婆心地劝说调解着。
魏二婶子远远地望了一眼,随即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何家小二也不容易啊,这才当上村支书多久啊,就遇到这么大一个事。”
李秀秀说:“趁着年轻历练历练也不错,现在国家政策好,发展又迅速,以后村里的事情啊,可比之前多很多了。”
小向南因为饥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挥动着小胳膊从襁褓里伸了出来,哼哼唧唧个没完。
李秀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将他的小手放回了襁褓之中。
魏二婶子探头帮李秀秀哄着儿子,“怎么又哭了?这小娃这么小,倒是挺有劲。”
“估计是饿了,今天早上没醒,我就没喂他。”李秀秀说,“娘,你还有要买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成,回去娘给你做个红糖鸡蛋,补补气血。”魏二婶子说,“对了,秀秀,村里的老中医还在呢,你要不要让他看看,再调理调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脸也总是发白,是不是晚上睡觉也睡不好?”
李秀秀思索了片刻,“行,我怀这个的时候吃了一段时间的保胎药,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也行。”
李秀秀没说出口的话有很多,比如她现在晚上根本睡不着,头发也跟着大把大把的掉,而且这种不冷不热的天,即便是穿着棉袄棉裤也不觉得热,一点热汗都不会出。
魏二婶子惊讶地问道:“保胎?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又好,怎么还需要保胎呢?”
李秀秀笑着摆了摆手,“怪我了,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工作,身体突然就垮了,养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起色,索性就先这样了。”
“放宽心,那个老中医很灵的。”魏二婶子说,“之前何云就是让他给调养的,刚出了月子就有了蔓蔓。”
李秀秀脸色一僵,附和地笑了笑没说话,看来魏二婶子想要孙子的心一点都没有变。
一辆小轿车横冲直撞地开到了村委会的门口,吓退了不少的村民。
王秘书快速从副驾驶里下车,点头哈腰地打开车后座的门,“徐经理,那位就是村支书了。”说完,他便一指站在人群中的何顺年。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有着煤老板该有的肥硕。
徐瑞天摘下脸色的墨镜,露出一口泛着烟黄的牙齿,“你就是山岗村的村支书啊,看起来很年轻嘛。”
李秀秀拧紧了双眉,觉得这个徐经理像是个刺头,不知道何顺年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李秀秀催促道:“娘,走吧。”
魏二婶子说:“哎,走吧,向南嗓子都快哭哑了。”
李秀秀到家后便将红糖给了魏二婶子,自己抱着孩子回了屋。
李秀秀哄睡了儿子后,魏二婶子也端着红糖鸡蛋进了门。
“秀秀,趁热吃吧。”魏二婶子搓了搓手,“秀秀,你能不能看会茵茵蔓蔓啊,我上午要去放羊,平时都是三丫头帮着看的,但是她家小四突然病了,她今天要去镇上。”
“娘,不用那么客气的,反正我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李秀秀说,“我去帮着您抱蔓蔓吧。”
魏二婶子笑着说:“行,娘中午争取早点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茵茵蔓蔓是两个特别听话的小姑娘,李秀秀帮着魏二婶子将她们抱到炕上,两个小姑娘的眼神就被床上熟睡的魏向南给吸引了,两个人一边一个趴在炕上看他睡觉。
李秀秀一边喝着红糖鸡蛋,一边看着三个孩子。
茵茵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揪了揪自己的裤子,“婶婶,尿尿。”
李秀秀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蔓蔓,将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然后抱起茵茵来往外走。
当茵茵上完厕所,李秀秀抱着她回来时,便看到蔓蔓正撅着小屁股往炕下爬,半个身子已经探了下去,只剩两只小胳膊扒在炕面上,小脚一蹬一蹬的像是在找落脚的地方。
李秀秀差点吓得肝胆俱裂,她抱着茵茵迅速上前,拖着蔓蔓的小屁股将她放到了炕上,然后她便觉得自己的腰部像是崩断了一个弦一般。
得,闪着腰了。
李秀秀将茵茵放在炕上,伏在床沿一时半会根本起不来,有种下肢不听使唤的感觉,接着便是一股剧痛袭来。
茵茵爬过来推了推李秀秀的手臂,奶声奶气地问道:“婶婶,你怎么了?”
李秀秀摸了摸茵茵的头发,“没事,婶婶扭到腰了,一会就好。”
李秀秀忍不住感慨生孩子对女人身体的摧毁力,她不过才二十岁,就因为生了两个孩子、间隔时间又短,导致一身的毛病。
李秀秀缓了片刻,然后扶着炕沿站了起来。
果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个好身体更是。
李秀秀一边揉着腰一坐回了炕上,她想躺一躺,让热乎的火炕热敷一下她的腰。
茵茵却对李秀秀说:“婶婶,饿。”
李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扶着腰坐了起来,“茵茵,你看着妹妹好不好?婶婶去给你们冲麦乳精喝。”
茵茵高兴地拍了拍手,“好。”
李秀秀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去厨房拿了两只干净的碗,然后回来给茵茵和蔓蔓冲了两碗麦乳精。
“茵茵,凉一凉再喝好不好?”
茵茵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李秀秀伸手摸了摸茵茵的头发,“茵茵真乖。”
茵茵的年纪跟景荇差不多大,两个人大概差了两个月左右,李秀秀看着茵茵就会想起景荇,想着再待几天就回深圳。
茵茵蔓蔓喝完了买麦乳精便困了,两个小姑娘脸对着脸躺在炕上睡着。
李秀秀收拾了碗,也趁着这段功夫睡了一会,小向南晚上太能闹腾,非要有人陪着玩才不会哼哼唧唧地哭,李秀秀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还在想回广州一定要找个保姆,要不她白天去店里忙,晚上熬夜带孩子,不仅小景荇会睡不好,她这身体也别想养好了。
晌午的时候,李秀秀被魏二婶子进门的声音给吵醒,她起身将头发拢了起来,看了一眼三个还在睡觉的宝贝,然后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魏二婶子是牵着母羊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两只蹦蹦跳跳的小羊羔,毛发洁白又细软,可爱极了,闹闹腾腾的,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只有闹得厉害了,母羊才会出声呵斥几声。
“娘,你回来了。”
魏二婶子笑着应了一声,“茵茵蔓蔓好带吗?”
李秀秀说:“挺乖的,就是上午的时候饿了,我给冲了点麦乳精喝,喝完就睡着了,到现在还没起呢。”
“你先去叫他们起床,娘去做饭,咱们吃饭。”
李秀秀应了一声,然后回屋叫茵茵蔓蔓起床。
“茵茵蔓蔓,奶奶回来了,准备起床吃饭了。”
李秀秀刚叫醒茵茵蔓蔓,就听到了魏二婶子的声音。
“顺年来了,中午在这儿吃不?”
何顺年说:“婶子,村委会里忙着呢,我就不在这里吃了,秀秀在吗?我找她有点事。”
魏二婶子指了指屋里,“秀秀在屋里呢,秀秀啊,顺年来了。”
李秀秀应了一声,将茵茵蔓蔓抱下床,然后跟着一块走了出去,“顺年哥,什么事啊?”
何顺年面露一丝纠结,“还是煤矿上的事,你上次出的主意挺好的,我们这边谈不下来,就想着让你帮帮忙,去给我们看看他们给的赔偿合同。”
李秀秀点了点头,“现在就去吗?”
何顺年摆了摆手,“不用这么急,下午两点,你直接去村委会吧。”
“好。”
第八十八章
◎亏欠◎
李秀秀吃过午饭后没敢睡觉, 连躺下都不敢躺,生怕自己一迷糊睡到下午,耽误了何顺年的事情。于是, 她便有些无聊地观察起儿子的长相来,看到儿子这么小就高挺的鼻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秀秀忍不住想起之前做产检时, B超医生说过孩子的鼻子像爸爸, 当时觉得有多开心,现下就有无语。
爱情的甜蜜会让人产生多巴胺,一旦多巴胺落回平均值,就会觉得自己在恋爱过程中出了太多的洋相, 从而极度嫌弃前任。
李秀秀现在从魏清身上根本找不出一点优点, 踞嘴葫芦一个, 平时交流不仅困难,而且还小气,一点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脑袋长脖子上就是个摆设, 教也教不会, 而且拥有所有男人的通病。
大男子主义真的是个病。
大清已经完了,谁家娶回家的媳妇是附庸、是摆设啊。
万事万物的商量余地, 可是在魏清那里, 这个余地小的就只有李秀秀的小指甲盖那么大, 也不是个有趣的人。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算不上高挺,只能是有点起伏, 儿子能遗传到魏清的鼻子也算是个好事。
李秀秀越想越气, 简直找不到魏清的一个优点, 为了不落下个脱粉回踩的坏名声,毕竟爱过一场,于是她翻遍角落找到了魏清的一个优点,那就是会疼人。
李秀秀想到这个优点的时候,顿时泄了气,谁家男人不会疼老婆?不会疼老婆的男人不配拥有老婆!活该无妻徒刑!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她觉得魏清似乎那方面体感还怪优秀的,虽然......李秀秀没有体会过别人,但是根据她之前的理论经验,魏清这样的应该高出全国平均男性了,而且也符合那些眉骨鼻梁、喉结什么的小道消息。
呸!
李秀秀从心底里厌恶自己,她这个自我洗脑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李秀秀嫌弃地摇了摇头,想把那些在脑子里冒出的粉红泡泡戳破,一定是带孩子还不够累,所以她才有闲工夫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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