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秀秀对当年的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全力练习花滑的日子,而魏清当时不过只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清早滑冰场的一个孩子。而且当时李秀秀自己都靠着国家助学金和奖学金过活,实际上帮魏清的并不多,只是一天三个包子,外加提供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当时的魏清傻不愣登的,李秀秀还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花滑比赛,可是就在前一天晚上魏清就失踪了,像是奇遇也像是一场梦。
但是,李秀秀之后也求助过自己的同学,魏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一个傻憨憨的小孩,只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李秀秀当时便觉得魏清应该是个跟家里闹矛盾的高中生,生消了,自己就回家了,却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一出大戏等着她。
就在李秀秀沉浸在回忆中时,魏清已经将钱还给何云并且回来了。
“好点了吗?”
李秀秀起身整了整衣服,笑着说:“已经不难受了,秀秀这身体也太虚弱了。”
魏清回忆了片刻,随后才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包老鼠药?其实秀秀......已经吃过了?”
李秀秀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离谱,她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吃过了,那这副身体早就穿肠烂肚了,我不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再说秀秀没有吃的理由,她就算不愿意嫁给你,为什么要寻死呢?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魏清说:“或许秀秀觉得活着没有希望吧,我曾经跟李书记做过普查,秀秀家里非常的凄惨,家里的工分都是秀秀一个人赚,晌午回家吃饭,李叔只在家等着吃,等秀秀做完饭还没吃上一口便又准备上工了。”
李秀秀蹙眉,“这样就更不可能了啊,秀秀嫁给你相当于脱离了之前的家庭,她应该觉得日子更有盼头才是,反正我想不出秀秀自杀的理由。”
“先不想了,回去吧,要不爹娘该担心了。”说着,魏清便朝着李秀秀伸出了手。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的手,然后绕过他径直向门口走去,“走吧,回去看看晚饭怎么吃,我中午还没有吃呢。”
魏清神情失落地低下了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随即转身跟上了李秀秀的步伐。
晚饭是再简单不过的大锅饭,在空场上支了口大锅,用废砖和泥巴糊出了一个防风台,以防柴火难点或者火星吹出去点燃玉米杆屋。
李秀秀觉得无论晚饭吃得再热乎,回到玉米杆屋里坐一会也被冻透了,即便是身上裹着棉被也无济于事。
魏清见李秀秀把自己裹成了蚕蛹,便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秀秀,冷吗?”
李秀秀说:“还能忍受。”
“要不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第十一章
◎魏清同志,打乐色啦!◎
“啊?”
李秀秀震惊地转过头,“我没有发烧啊,晚上气温低确实有点冷,而且这小玉米杆屋也不透风,觉得冷是肯定的啊。”
魏清撑起上半身,神情担忧地看着李秀秀,“我还是因为老鼠药和下午流鼻血的事情,比较担心你。”
“都说了是小事,小病不用治,大病也治不好。”李秀秀重新躺了回去,“我自己的身体.....这不是我的身体,哎呀,我现在也没觉得怎么样。”
魏清又碰了碰李秀秀的肩膀,“肩膀上的淤青散了吗?还会疼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疼了,这比学滑冰时摔得轻多了,只要不去碰它就不会疼了。”
魏清闷闷地应了一声,侧身躺了下来,他看着李秀秀搭在身后的头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尾,“那没有别的事情了,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二麻子便闹了起来,翻着玉米杆屋找人,连同他那个姘头王寡妇。
“李秀秀,李秀秀呢!她把我儿子藏哪里去了?!”
李秀秀闻声从玉米杆屋走了出来,她还没有梳头发,只是随意地拢了起来,她现在看着二麻子便来气,“姑奶奶在这里呢,大清早地你鬼叫什么?”
二麻子闻声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李秀秀,我儿子呢?”
李秀秀也毫不示弱地说:“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怎么知道?”
二麻子上前一步威胁道:“昨天就是你跟何顺年带走了我老婆和儿子,他们在哪?”
李秀秀看了一眼二麻子身后的王寡妇,戏谑道:“怎么?你天天晚上爬王寡妇的被窝,她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啊。”
“嘿,小丫头片子你说这话你害不害臊啊?”王寡妇扭着腰身走了上来,“你有什么证据二麻子天天晚上爬我被窝?咱两家离这么远,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听墙角的癖好?真不害臊。”
魏二婶子听着周围看热闹人的非议,脸上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所以扭头便回了玉米杆屋。
李秀秀说:“二麻子,你是个男人吗?躲女人身后,真不要脸,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你老婆儿子啊,你们有结婚证吗?王寡妇你什么身份啊,在这里质问我?我跟二麻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麻溜给我滚到一边看热闹!”
二麻子闻声顿时怒火中烧,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寡妇,想教训教训李秀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魏清却迅速将李秀秀拉开,一拳将二麻子打倒在地。
二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魏清说:“魏会计?你这又是出哪门子头,娶了这种不知廉耻的老婆,我都替你丢人,昨天你不在,可是何顺年替你老婆出的头,你俩结婚前,他们就不清不楚的,你俩这都结了婚了,他们还拉拉扯扯的,我听说又出了个知青冯志强。魏会计,我可提醒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小心以后连孩子都不是你的。”
魏清默不作声地将二麻子踹倒在地,照着他的脸给了一拳后,还嫌不解气地又打了一巴掌。
“说够了吗?”
二麻子挣扎着哀嚎起来,“魏清,你这个王八蛋!”
王寡妇见状也回过了神,上前尖叫着撕扯着魏清的衣服。
李秀秀摸了个土块揉碎,然后从身后糊到了王寡妇的脸上,趁着她惨叫的时候,锁着她的喉咙远离的魏清身边,然后扯着她的头发警告到:“你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你们什么人敢跑到我这儿来撒野?!我告诉你们,就算今天李主任替你们求情,这事也过不去!”
王寡妇捂着头发大喊救命,灰头土脸的惨样很快便将李主任吸引了过来。
李主任见状愤愤地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是要让我找人都把你们关禁闭,看看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秀秀松了手,王寡妇连滚带爬地前去把二麻子扶了起来。
李主任晃着手指责魏清,“魏会计,你还是供销社的会计呢,你这种行为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李秀秀一把揽住魏清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李主任,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答应我们的事情没办成,本来就是二麻子有错在先,现在居然还在这里叫嚣,传出去才是有损咱们山岗村模范乡村的名声呢。而且跟二麻子和王寡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可行吗?”
李主任闻声瞪大了眼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这个主任做的不好吗?要不把主任的这个位置给你坐?”
李秀秀也得理不饶人地说:“今儿个乡里乡亲都在这里,我还就是跟你要个说法,要个理数。二麻子和冯志强这种流氓罪该怎么处罚,您要是觉得村主任这个位置您有心无力,趁早让贤我也没意见。”
李主任气极,猛喘了几口气,“混账东西!李二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平时闷声不响的,歪理倒是一大堆,一肚子坏水。”
“谁说的!”
人群中挤出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朝着李主任高声道:“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我能不清楚吗?”
李二响说完便转身拍了拍秀秀的肩膀,“秀秀别怕,爹来给你撑腰。”
李主任见状,无奈地拍了拍手说:“李老哥,你又来掺和这事做什么?”
李二响解释道:“秀秀是独女,家中无兄长和小弟,但是还是有我这把老骨头,无论是她在婆家受的委屈还是在外面受的委屈,就算我老成了一把骨头也得从坟里爬出来给她撑腰做主。”
李秀秀闻声鼻尖一酸,她看着李二响略有伛偻的脊背,觉得秀秀的家境应该不像魏清说的那般,家里应该还有其他的隐情,李二响并不像那种只顾喝酒别得什么都不顾的人。
而且李秀秀从小就没见过爸妈,她不知道有家人爱护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她有点羡慕原主了。
李主任无奈地看了一眼二麻子,转头对李二响说:“李老哥,你看着这事应该怎么办吧。”
李二响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先给我女儿道歉。”
王寡妇闻声也不再一个劲地装可怜,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怎么看都是我们惨吧,好像是他们夫妻两个一直在欺负我们,要道歉也应该他们给我们道歉。找爹来撑腰做主就行了,我爹娘死的早,前几年又死了男人,你们就会欺负我这个寡妇是吧。”
李二响不急不慢地说:“这不是撑腰和做主的问题,我们做人做事都要讲理,你们大清早地跑来污蔑我女儿,她跟顺年从小就是兄妹,从未逾矩,你们是怎么诽谤他们?而且还是当着我女婿的面,你们顾及到了谁的面子?照我的意思来说,你们两个脏,所以看谁都是脏的,不正常的。”
李主任朝二麻子催促道:“快道歉吧。”
二麻子不解地道:“不是,李主任凭什么吗?我们说错什么了,就让我们道歉?而且要我一个大男人给这么个丫头片子道歉?我不干。”
李主任看了一眼李二响,随即有些神秘地说:“在山岗村所有人都得给李老哥面子,快道歉吧。”
二麻子更迷糊了,一头雾水地问道:“不是,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主任自暴自弃地说:“你回去问问你爹,当年闹饥荒要是没有李老哥的爷爷,哪里还有我们山岗村啊,哪里还有我们啊。”
李秀秀震惊地看了一眼李二响,她这时候觉得自己同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种深深的割裂感,原来的秀秀不爱说话,被人叫小哑巴,由何顺年和李二响照拂着长大,然后嫁给同村有本事的魏清,怎么看都是不错的一生,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进入秀秀的身体,拥有了她的一切。
而在原本的世界,李秀秀只有爷爷奶奶,没有别人,今天的这桩事情,如果不是李二响出面,估计二麻子和王寡妇还要缠着她许久。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她虽然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但是拥有这么好的一切,她应该非常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吧。
魏清见状朝李秀秀投去疑惑的目光,并很轻地碰了碰她的手,似乎在无声地问她怎么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出声道:“我也不需要他们道歉了,这种事情还是公事公办吧,那个女知青的事情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并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子,就觉得她的职责必须要相夫教子,嫁给谁都不要紧,只要嫁了人就行,没有这个道理的。”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纷纷低声指责着李秀秀。
毕竟一个女人除了嫁给一个男人,生几个娃,操持好家里的一切,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李秀秀更喜欢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女孩们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奋斗去创业,去热爱生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一切,去赢得尊重,而不是依附于一个男人身侧,即便是女孩们还有着一些无形的压力,但是她们比现在自由多了。
二麻子拉了拉王寡妇,细如蚊呐地说:“对不住了,魏会计媳妇。”
王寡妇也轻声重复着,两个人眼神乱瞟着,似乎嘴里的话并不是对李秀秀说的那般。
李秀秀步步紧逼,“我不要紧,二麻子应该跟那个女知青道歉。”
李主任恨铁不成钢地说:“行了,魏清媳妇,二麻子什么德行全村都知道,他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谁能把他怎么办?而且这种事情说出去,有损村里的颜面。”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李主任,她掏了掏耳朵,“什么意思?他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活该其他的女孩遭殃?凭什么啊,那些女孩做错了什么?”
李主任见状睨了李秀秀一眼,随后指了指魏清说:“魏清,管管你媳妇。”
李秀秀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吧,不需要他管我。剩下的李主任看着处理吧,大伙们都散了吧,该吃饭吃饭,该做什么做什么。”说着,她便低着头朝外走去。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接着对李主任说:“我觉得秀秀说的对,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错的只有二麻子一个人,他必须道歉,或者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说完,他便转身去追李秀秀。
李主任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大吼道:“魏清你这小子,就一个耙耳朵,这么听你媳妇的话,一点男人的骨气都没有。”
李秀秀胡乱揪着道路两侧的杂草,今早的事情是因为原主的父亲出面解决的,根本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讲理,就连道歉都不是叫的她本名,前缀居然还加着魏清的名字。
这些种种都让李秀秀很不舒服,她分明不想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她融入、接受,即便是她发出抗议的生意,别人也会觉得她是叛逆的,不服管教的。
“秀秀,别撩了,手都划破了。”说着,魏清一把拉住李秀秀的手,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冒着细密的血珠,想也不想便往嘴里送。
李秀秀一把抽回了手,面上有些嫌弃地说:“不如让它一直流着,等血小板工作,口腔里细菌更多。”
魏清也没太在意,他伸手捏了捏李秀秀的发尾,“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不高兴?”
李秀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高兴是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说:“要不我带你去山上看风景吧,那样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李秀秀瞥了一眼魏清,轻声嘀咕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之前还嫌弃我脑瓜子笨呢,怕生的孩子也笨呢。”
魏清并没有听清楚李秀秀在说什么,于是追问道:“你说什么?”
李秀秀挑了挑眉毛,扬声道:“我说我不去,爬山累死个人了。魏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为什么执着于子孙后代呢?女人的职责为什么只有相夫教子呢,为什么一个女人一旦拥有了一个男人的孩子,两个人就绑定了呢?”李秀秀说,“这些事情在我那个世界并不是唯一解,有特别多的答案,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两个人走到了河堤处,寻了个阳光处坐了下来。
魏清反问道:“不生孩子啊,那晚年会不会很凄凉?其他家庭都是四世同堂,三世同堂的,只有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不会觉得清冷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比起不负责任的父母,或者无法胜任父母职位的夫妻,他们没有孩子,对于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恩赐。你可能觉得所以人都应该遵循物种繁衍的本能,但是我觉得人生下来就应该是享受的。”
9/95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