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江临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江在水知道这个问题大概问不出来了,干脆换下一个:“他们找到对付这个宝贝的方法了?”
“无所谓是否对付宝贝,他们的目的,只是解决恶鬼不是吗?”
气氛正好,江在水趁热打铁:“你是为了这个宝贝才要我进钱府?”
祝江临安静了须臾,意味不明地道:“也许吧,再往深里想,我或许就是为了这个宝贝才参与此事的呢?”
江在水半信半疑,实在是祝江临说话真假掺半,她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套中他。
只是在心里,她还是把钱府所谓的“宝贝”标上了重点号。
不过……“既然如此,你不能直接将那个‘宝贝’带出来吗?”
“我试过。”祝江临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是它不同意。”
“他是谁?”江在水疑惑道。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祝江临勾起唇,笑了笑。
问的差不多了,江在水便换了个话题缓和缓和气氛:“钱府高手应该不少,你现在修为多高?你有把握带着我和游与明两人全身而退吗?”
“这你大可放心。”祝江临又把茶盏捧起来加热,慢步走回榻边坐下,传音符随他心意跟着飘了过去,“我身为跃玄观的守护神,不会让跃玄观的江大小姐……和她的朋友出事的。”
狗屁的守护神,江在水十分想把手边的茶壶扣他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果然这龙在人界待了七八天,变得更恶劣了吧!
为了维持人类与龙子之间岌岌可危的友谊,江在水决定早点结束通讯,她最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进钱府?今晚子时可以吗?在哪里碰头?”
“当然可以。”祝江临手中的茶总算重新冒起了袅袅白烟,他满意地抿了一口,语带三分笑:“在下会在钱府大门口,静待小友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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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祝江临:有事“在下”,没事“我”。
泱泱:摩拳擦掌地准备把钱老爷的无用功转化成负功。
第17章 草虫(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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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城呈现为一个大大的长方形,主城门朝南,正对着平舟渡渡口。
从主城门进入渡城,沿着主干道一直前进,尽头即是渡城的城主府,城主府左右分别设有城卫司与户曹司,衙门则位于主干道的一侧。
城主府前东西向的长街是渡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商业街两头分别连着渡城的东西城门。
除了主干道与商业长街,渡城还有两条次干道,从商业长街上延伸而出,在城主府后汇成一条,通往渡城的北城门。
江在水她们来时,就是从西城门进入的渡城。
进入主城门后,干道两旁多是一些车马驿站、茶楼、饮子店;一路向北,酒楼客栈就渐渐多了起来,其中夹杂着城中有名的成衣铺子、糕点铺子等,虽然不似商业长街一样有着小贩挑担吆喝、各色店铺林立的盛景,却也称得上繁华。
只是主干道两侧到底吵闹,渡城富商的府邸,大多与主干道、商业街都隔着一两条街,既不至于偏远,也不至于喧闹。
子初三刻,两道黑影出现在了钱府门前的街道上。
渡城作为商业大城,为了保证安全,是有宵禁的。
虽然不似其它城镇一样严格,但也是亥初起就不允许居民随意上街了。
此时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巡视的城卫队时不时走过。
为了保险起见,江在水和游与明没有直接傻愣愣地站在钱府大门口等,而是隐藏在了斜对面的一条小巷中。
夜行偷家讲究一个利落隐蔽,江在水难得没带什么珠钗环佩,只用一根发绳系住头发,一身黑衣,没于阴影中。
“还有一刻钟到子时。”江在水看了一眼时漏仪,报时道,“你猜猜,祝江临是准时到达,还是姗姗来迟?”
游与明对她这种带着怨念与偏见的猜测很是无奈。
她刚要回答,就感受到有陌生的气息靠近,遂收声摸暗器。
“小友这话,倒像是我什么时候爽约过一样。”祝江临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宫恒跟在他身后。
他语气里带着装出来的委屈,“我怎么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相约期会呢。”
江在水阴阳怪气的话被噎了回去,沉默片刻,幽幽道:“谁跟你相约?谁跟你期会?你环顾一下四周,你觉得这话合适吗?”
小巷里黑漆漆的,杂物被胡乱扔着,月光只在巷口闪动着,像是幻境里伪装做宝藏的诱饵。
“怎么不合适。”祝江临很有兴致地问:“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是很合适吗?”
“我们这叫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江在水翻了个白眼,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祝公子,你若是不能把我二人好好带进钱府再送出来,小心我趁机毁尸灭迹。”
“好吧。”祝江临笑着配合,“我一定将二位稳稳当当地送进去,全须全尾地带出来。”
街道上巡逻的城卫兵从巷口走过,巷内的黑暗悄悄藏住了几个光明正大密谋的“小贼”。
“时候不早了。”游与明把暗器放回缠腰带,拍了拍江在水的肩膀,看向祝江临,语气依旧带着些提防,“走吧。”
祝江临不在意地温和一笑,道:“两位小友请跟好了,我会带你们走能够避开钱府守卫的路线,也会屏蔽钱府高手的窥视,但如果你们掉队被发现了,那我们就只能和钱府的所有人正面打一架了。”
“我只能保证带着我的小书童全身而退,你们若是被发现,我会仁至义尽地帮你们联系跃玄观的。”祝江临补充道。
江在水哼了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全须全尾?”
“当然。”祝江临道,“全须全尾,在你们听话的前提下。”
江在水本来也没指望这位龙子能多么尽心尽力地保护她们――事实上,他不背后捅刀就是计划中的最好情况了。
她拉上面罩,和游与明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
几人从钱府围墙的边沿处翻入了府中,一路向府邸内部摸去。
祝江临看上去熟门熟路,几次轻巧地避开了府内巡视的府兵,一副对钱府了如指掌的模样。
江在水跟在他身后,一边小心的在屋顶与钱府内的树间轻轻跳跃,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现在看来,祝江临早她们到渡城的这几天,是把整个钱府探了个遍。
但以他如今的实力,再加上他不知数量的底牌,竟然还有非要她江在水一起才能解决的问题。
这听起来就很不合理。
那个无法带出来的“宝贝”究竟是什么呢?
据说有些邪术是会用特定血脉的人来开启封印或者下咒什么的……
江在水打了个寒颤。
她还在发散思维东想西想,前面的祝江临却停在了屋檐上。
四人原本是排成一队前进的,祝江临打头阵,宫恒跟在他身后,然后是江在水,游与明殿后。
江在水等了片刻,见他依旧一动不动,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位龙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回头向游与明打了个手势,没等游与明拦她,几个起落跃到祝江临身边,隐住身形,小声问:“怎么了?”
“不太对劲。”祝江临垂下眼眸,看着一队毫无所觉走远的府兵,“巡逻府兵的人数增加了。”
他抬起头,看向府邸中心那座装饰高调的正房,语气略沉了下去:“他们把东西移到前面来了,而且请来了高阶的修士。”
真麻烦。
祝江临回头看着江在水,眼眸里闪着晦涩的光。
江在水没问他怎么察觉到“宝贝”的位置的,只抓住重点问:“高阶是多高?你解决不了?”
“很遗憾。”祝江临向她眨眨眼:“现在大约有一名灵寂初期、一名灵寂中期、两名心动期、一名融合期的修士守在东西所在的房间里。”
“我目前也是灵寂中期,带你们离开倒是可以,但是闯进去,就不好说了。”
灵寂初期和灵寂中期?!
江在水险些脚底一滑掉下去。
什么时候,灵寂高手竟成了大白菜,连个跃玄观附属城里的地头蛇家中都能备上两个了?
要知道江观主身为四大门派之一的跃玄观掌门人,实力也不过才元婴,大了灵寂一个大境界而已。
江在水虽设想过钱府万一蹦出来一个灵寂末期的高手,但也不过是无厘头的“最坏假设”。
――事实上,钱府这种富商宅邸的正常护卫水平,最高也就是心动期的修士了。
……这也太不对劲了。
屋顶上能隐藏身影的地方小,一群人堆在一起很容易被发现,因此游与明没有上前,只是盯着祝江临与不远处藏好的宫恒,皱着眉。
祝江临此人深浅不知,危险度高,游与明是不想江在水与他过久的单独接触的。
但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幸好没过多久,她就看到前面的江在水转过身,向他们打了个手势,跳下了屋檐。
宫恒和游与明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几个人在府邸中找了一处无人的房间,钻了进去。
这大概是间客房,推门进去是标准的一套外厅桌椅,虽然无人居住,却打扫得很干净。
屋子里不能点灯,月光浅浅的一片根本照不亮房间,黑暗一片,幸好以他们的修为还不至于在黑暗中完全无法视物。
江在水等所有人都进入房间,关上了门,转过身,将现在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怎么会突然加严了监管?”游与明皱着眉,将信将疑。
“两位都已经冒着危险与在下进入了钱府,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两位。”祝江临垂着手,像是在思考什么,语调拖得很长,眼神定在屋内的桌椅上,眸色微沉。
监管突然加强,某种程度上应证了祝江临所谓“钱府找到了消灭恶鬼之法”的鬼话。
但对于祝江临来说,把江在水骗到那东西面前给滴血,目的就达成了,这种不明所以的突发情况反而提高了操作难度。
钱府为什么会突然加强监管呢?
江在水有些头疼地看了看祝江临,又看了看游与明,问道:“事已至此,祝江临,你打算怎么办?”
祝江临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叹道:“虽然在你们看来,这个方案可能显得我别有用心,但我确实只能带一个人闯一闯东西所在的房间。”
“你也可以把东西带出来。”游与明冷声说。
“我不确定这东西愿不愿意和我走。”祝江临干脆多说了一些:“就算它愿意被我带离那间堂屋,也绝对不会同意被我带离钱府,你们能和我在钱府一边遛府兵和修士一边解密吗?”
“那东西?”江在水有些惊愕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阻止你将‘宝贝’带离的是它本身?这是个开了灵智的法器?”
“倒也没有。”祝江临摇摇头,“但它确实有一定的判断能力。”
“就算如此,以你的实力不能强行带走它吗?”游与明质疑道。
祝江临脸上重新带上了那副温和的笑意,无可奈何一般妥协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着两位了。”
“钱府的东西,确实是从魏桃那里拿到的,是魏桃的传家宝。”
江在水脑里闪过什么,脱口问到:“魏桃的传家宝?不是魏家的传家宝吗?”
“魏老夫子是个行善积德的好人。”祝江临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他那把扇子,展开反手抵在身前:“魏家的姐姐魏桃魏小夫子,魏家的状元郎魏于渚,还有那两个小朋友,都是魏老夫子收养的孩子。”
魏桃是被收养的,这件事那些城民倒是和她们说过。
只是说到魏家几个孩子的来历时,城民却有些含糊其辞,怎么问都只表示自己不清楚。
江在水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四个孩子都是父母不知的孤儿。
“那魏桃的传家宝……”
“是魏老夫子的老朋友,魏桃的亲生父母交给魏桃的。”祝江临好像有些惋惜于魏家所经历的厄运,叹息一声。
“多余的没时间多说了,总之,魏桃的传家宝是一颗珠子,现在大概被称为,海宫珠?”
江在水本想追问魏桃的父母是谁,却被祝江临打断了。
她略一思索,觉得此事可以容后再论,于是顺着祝江临的思路换了个话题。
“海宫珠?”江在水有些疑惑地重复,“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和海宫神有关。”
“也许是吧。”祝江临似笑非笑地答。
江在水与游与明对视一眼,开口道:“如果如你所说,那不管是我们闯进去还是你把海宫珠带出来,结果应该是一样的吧。”
祝江临回道:“不,我只需要你和我一起站在海宫珠前,满足它的条件。我有掩盖气息的法器,不会惊扰守着的那些修士。”
江在水追问:“什么条件?”
祝江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窗外,转过身对江在水道:“时间还早,小友可以慢慢考量。”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等江在水慢慢考量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笃定地看着她。
游与明的眉头皱了起来,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江在水捏了捏眉心,安抚性地覆上了游与明的手,道:“不用考虑了,我跟你去。”
“江在水。”游与明不赞同地反手拉住她。
江在水抬眼看向她,弯起眼睛眨了眨:“放心,你知道我的,谁出事我都不会有事的。”
“而且,”她转头看向祝江临,眼睛里是纯澈的少年意气,挑衅地勾唇一笑,“我们冒着风险来,可不是为了半途而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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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草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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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刻,钱府卫兵刚刚换过岗,五人一队地在府中巡逻。
府邸中央的巡逻小队数量多,但巡逻的府兵却并没有多么警惕。
甚至一离了府中央的那座院落,府兵就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王大哥,你说主家到底是整了个什么东西回来?我刚刚路过那主屋院落,后背都发凉!”一支刚刚走过中央屋子的小队中,有队员窃窃私语。
“嘘,别瞎说话。”那位王大哥大概是这支小队的分队长,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对提问的那人道:“心理作用吧,有那两位大人守着,那东西出不来的。”
旁边的另一名队员拍了拍那人的肩,吓唬他:“你这小子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哥跟你说,咱做府卫的,别管那主人家的事,好好巡逻就是了,小心祸从口出!”
那人将未出口的提问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做出一个封口地手势,示意自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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