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是表姑娘的问题,那邵舒会和她直言。他这么拐弯抹角,还问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定是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事情。
或者是,连他自己都想不透的东西。
难道,邵舒有所察觉?以他的聪慧,会不会觉得她很多行事不同寻常,所以起了疑心?是想让她主动说出来吗?
……
就在俞晗芝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暗卫飞身而至,进了马车汇报佛寺那边的情况,是白瑶儿开始行动了。
“她的人肯定会千方百计给二公子送信,一定要截断她的信,但又不能被发觉。”
她看向洛枫:“我们提前去佛寺埋伏。”
俞晗芝只是抛出鱼饵罢了,该怎么做是白瑶儿自己的选择,她不甘命运的安排,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私欲。可被利用的那个人是俞晗芝的夫君啊,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
一个多时辰后,青山佛寺的后院,专门给堂客留宿的地方。一名蓝衣公子被小僧带至一处厢房,上了清茶,等了很久,几杯茶下肚后,昏了过去。
有人通风报信,在佛寺竹林后的院落中,一名婢女急匆匆敲醒了门,进去后禀告说:“小姐,人已经到了。”
白瑶儿看向菊菱:“都安排妥当了?确定是交到二公子的手上了?”菊菱原先是白家的家生子,白家败落之后一直跟着小姐,忠心不二。
菊菱点头:“按照小姐吩咐的,信是送到军营的,没有被人截断。小僧适才带着人去了厢房,人已经昏了。”
白瑶儿点了点头,慢慢起身,她的心里微颤,手心还汗哒哒的,说不害怕是假的,不甘心更是无法,此刻她已是别无选择。
“这是纸条。”菊菱将纸条交到白瑶儿的手中,她轻轻握住,塞进了衣袖中,又问道:“祖母那安睡了吗?”
“睡着呢,王妃那边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两人从竹林后的院落去往佛寺院落,一路上还刻意同其他小僧说了话。
到了房门前,菊菱点了点头,将门推开,白瑶儿深呼一口气,踏进门槛。菊菱守在门口一会儿,这才撤到院外盯梢。
进了屋的白瑶儿心情很复杂。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走这一步棋,可若是按照天书的轨迹,就算俞晗芝被世子妃害死,她依旧没机会嫁给邵舒。邵舒呢?他深得皇上的赏识,平叛关南王勾结外敌,继承关东王,是关东百姓心中最英勇的大将军,屡战屡胜,只是他,终生未娶。
哪怕那个时候,王妃已经病死,没人再逼着白瑶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邵舒还是不愿意娶她,他心里,原来是深深爱着俞晗芝啊!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陪伴在他身边,总有打动他的那一天。
可是没有,天书里只说,邵舒一人孤寂到死。
年华匆匆,她不想只能在梦中邂逅相爱之人,她等不起也赌不起。如今,她只能用这个办法,只要能嫁给二哥哥,清誉如何?她做什么都愿意。哪怕她知道这一世俞晗芝可能会对付自己,这一步棋她必须冒险!
此刻她早已顾不上其他,仿若她曾经嘲笑俞晗芝为了世子一般,也已经无法回头,只能为爱盲目地勇敢。
尘世多浮云,人间虚幻,山河不朽,转身便是多个春秋,当下则爱。
从矮凳上站起,白瑶儿下定了决心,脱下长袜,光着脚丫一步步往纱帘后的床走去。床上一身蓝衣的男子安稳地躺着,迷香起了作用,但时辰也快到了。
她慢慢走近,脱下外衣,解开系带,中衣缓缓地落到地上,直到剩下肚兜和裘裤。她的眸中隐含泪光,但那一刻她知道是为了二哥哥而勇敢,所以是幸福的。
她来到床前,不敢看床上的人,心跳得扑通扑通。她背对着床上的人坐了下来,又快速地躺上床,双手揪在胸前,慢慢缩进被窝里。
肩膀靠到了身侧的人,白瑶儿的心狂跳不已,缓缓侧头朝枕边人看去。
―
“王妃快到佛寺了。”洛枫接到暗卫的回报,和俞晗芝正往客堂后院而去。
俞晗芝嗯了一声,知道白瑶儿肯定是以老太妃的病情引王妃过来,再让前门的小僧把人带过来,而王妃收到的信条就是她用来摆脱嫌疑的。
她走的是侧门,离后院更近一下,右转进入院落,经过前方的月洞门便到了。
一抹身影同时出现在右方廊下,应当是从青山佛寺正门进入。洛枫瞧见那人,似觉眼熟,多看了几下,立时揪住俞晗芝的衣裳,“大东家,那个不是……二公子吗?”
俞晗芝转头看去,眼眸瞪得老大,脚步加快。
邵舒也看见了她,他的步伐本就快,几步来到她跟前。
两人都气势汹汹,齐声道,“你怎么来了?!”
俞晗芝先发制人道:“二公子,你这会儿军营不忙了?有功夫来见表姑娘?”
“那你又是为何出现在此?你安排了什么?为了谁?”邵舒又道:“后院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俞晗芝:“……”怎么回事?
她先是觉得被邵舒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隐隐狐疑,但当下又理直气壮起来,他凭什么质问我?
第0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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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质问我?”俞晗芝叉腰,很理直气壮道:“你先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一喊你就到呢?”
“谁喊我?”邵舒还不是担心她做错事,为了她才急匆匆跑来的,她倒好,恶人先告状起来。
“你又是为了谁而来?”
邵舒问得冷清,心想起那晚的梦,他不想当真,可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后来断断续续又梦到一些,都是俞晗芝为了大哥而做的蠢事。他能不揪心不痛心吗?
“你莫名其妙!”俞晗芝蹙眉微恼,心里窜起一丝小火苗,话从口出,不经过多的思量,“从军营开始就是,说些胡乱的话,我问你什么都不肯说,如今呢,你反倒责问起我?怎么?”
俞晗芝哼笑一声:“你不会是做贼心虚,才故意这么对我吧?”
“你来军营寻我,我问你何事,你不肯说;我问你的那句话,你到底是不是想着我,你也不肯直言。做贼心虚的那个人,到底是你还是我?俞大小姐。”
俞晗芝呵了一声,“你喊我什么?”
邵舒:“你说呢?同你唤我二公子一样。”
“你,”俞晗芝感觉一股火气压在她的胸口,哼了一声,朝他手臂打了一下,然后瞪着他。邵舒微睁桃花眼,脸色肃然与她对视了几眼,然后伸手,也朝她手臂打了一下。
“你干嘛?”俞晗芝双手环胸,稍稍提高了声量。
邵舒双手叉腰:“你怎么,我就怎么。”
两人忽然开始互打,她打一下手臂他就回她一下,她锤一下胸口他就摸她一把……她气得直跺脚,惹不住开口。
“臭书呆子!”俞晗芝瞪着他,开始戳人短处:“整天就知道摇头晃脑地念书,脑子都被书虫给吃掉了,大蠢蛋!”
邵舒愣了一下:“那你是大笨蛋。”
俞晗芝:“大猪头!”
邵舒:“……小仙猪。”
“大……”俞晗芝诶了一下,眨着眼眸问道:“小仙猪是什么?”
邵舒解释道:“因为你骂我,所以我也要骂你,但你长得好看,就这么骂了,仙女猪也可以。”
俞晗芝:“……”忽然没兴致骂人了。
但是,她还是气不过,哼道:“幸好我及时过来阻止了你,否则事发了……等会你有嘴都说不清楚。”
邵舒当下粗暴地牵过她的手,挑了眉道:“是你马上跟我走,否则世子妃的事情败露,你才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俞晗芝荡了荡他的手臂,凶道:“我若是来晚了一步,你和你的表姑娘恐怕就在床上了!”
“你几张嘴能说得清楚?”她挑起下巴,瞪着他。
等等……刚才他/她说了什么,两人呆呆得,继而疑惑地对视起来。
俞晗芝:他什么意思?世子妃?
邵舒:她什么意思?表姑娘?
院内,陡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两人猛然对视后,牵着手就往院内而去,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同时在想对方适才说过的话,是有事情瞒着彼此!
尖叫声渐渐停歇,俞晗芝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白瑶儿身边的婢女菊菱,她冲进屋子里,看起来神色焦急的模样。
俞晗芝和邵舒现下已经冷静不少,各自有各自的思量,两人牵着手刚到门口,迎面就碰上一名男子,俞晗芝抬眸一看,竟然是邵蒙。
“三弟?”邵舒有些惊讶。
邵蒙眉宇间带着怒意,紧抿嘴唇,朝屋内轻瞥了一眼:“二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此话一出,便觉事情不妙。
俞晗芝进屋一看,菊菱捡着地上散落的衣裳。再走近些,见白瑶儿香肩微露,紧抱着被子,微微颤抖,抬头两行热泪落下,她看到了俞晗芝,满眼都是浓浓的恨意,毫不伪装。
“你想约的人恐怕不是三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俞晗芝走近了些,打算和她摊开来说。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须多问?”白瑶儿抬眸,倔犟又愤恨地擦干脸上的泪水,“无法嫁给心爱的人,你又如何能体会这样的感受?”
俞晗芝却道:“你又怎知我体会不到?”最难的是,前世嫁对了人,可她却眼瞎心盲,活活错过了一生。
“真是可笑。”白瑶儿冷冷地瞪着她,满眼都是对她的恨意和不甘,瞥见门外邵舒的身影,眼泪落得更凶了。
为什么是邵蒙?为什么不是二哥哥!为什么?!
同样纳闷惊讶的也有俞晗芝和邵舒。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坤王妃的声音,她刚到,问起邵蒙他们怎么也在,没人回应。几个眼神便明白事情不对劲,于是她进了屋,看到眼前场景,明白发生了何事。
“还不快伺候你的主子穿上衣服!”坤王妃指了指菊菱,气得搁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
一行人回到王府,王爷也得知此事提前回来,正板着脸坐在堂上,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瑶儿和邵蒙。此事尚未弄清缘由,王爷怕老太妃担心,暂时封锁了消息,只说让白瑶儿回府参加晚宴。
坤王妃气得头疼,懒得开口,楚惜在一旁问话:“表姑娘,三公子,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姑娘,你先说吧。”
白瑶儿的双眸微红,眼眶含泪:“我,我是收到僧人递的信,信上说王妃要来佛寺祈福,届时让我找僧人去厢房等着。”
她的语音轻软,三言两语含着啜泣,好生可怜无辜。
“到了时辰,我按着信上说的,找到那个僧人,去厢房等着,等了好一会,不知怎么,醒来……醒来就是那样了。”
想到是哪样,白瑶儿的眼泪落得更凶,柔弱心碎地抽泣起来。
“三公子,你且说说看。”楚惜继续问着,先让表姑娘缓一缓。
邵蒙腰板笔直地跪着,目光清白,双膝转了几度,朝向马若u道:“我也是收到了小厮递来的信,信上说老太妃病危,我才急匆匆赶去青山寺。”
此时,没人注意到白瑶儿垂下的眸光:这信怎么就交到了三哥手上?
“到了佛寺,小僧引我进了厢房,我等了许久都没人来,就喝了几口茶,想必是那茶里有迷药,我昏了过去。”
“醒来就看到我和表姑娘躺在一张床上了。”邵蒙说得大咧咧。
白瑶儿哭得更凶了。坤王一摆脸色:“放肆!”但到底也算明白了事情经过,还有些疑惑。
“纸条呢?”坤王妃朝楚惜摆摆手,让她把邵蒙和白瑶儿的纸条收过来,她再拿出自己收到的纸条一对比。
“王爷,您看。”坤王妃指着桌上三张纸条:“这是门童递给我的纸条,说是一名僧人递来的,也说老太妃病危,等我到了佛寺,就被僧人引去了那个房间。三行纸条,内容相关,字迹相仿。”
“恐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撞破什么,背后之人用心可见恶毒啊。”
她心里是极不愿意白瑶儿嫁给小儿子的,若此事有人暗中作梗,她务必要找出关节,不能让人打乱她的部署。
白瑶儿立时哭出声:“主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哭得楚楚可怜,仿佛哀肠寸断,但其实她已经从天书得知,主母这会思量着把她嫁去关南,笼络关南王。
“是啊,王爷,到底是什么人要陷害我们王府啊。”坤王妃说着。
“瑶儿,你快过来。”坤王妃虚伸出手,让楚惜扶着白瑶儿过来,将她抱在怀里,一派温情和谐。
“我的瑶儿清清白白,断然不会发生这等污遭之事。此事任何人绝不能泄露半句话。瑶儿,你放心,姑母会替你做主的。”
“瑶儿谢过舅母。”白瑶儿扑在郡王妃的怀中,哭得感动哀伤,可眸中却不时寒光点点。
她心寒呐,心寒舅母从未拿她放在心上,哪怕一点点亲人的怜惜都没有,甚至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顾她的清白,只想着利用她的亲事来谋取利益。
其他人也不傻,邵碧姚当下明白王妃的意思,“可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一笔带过?表姑娘的清誉不用管?”
坤王看向邵蒙,厉声问道:“混账东西,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儿子什么都没做过。”邵蒙目光坚定道:“做没做这事,我自己会不知道吗?”
他冷瞥了白瑶儿一眼:“那种事情,是昏迷着的时候能做的?表姑娘,你说呢?”
白瑶儿:“……我,我……”
这种事情,叫人家姑娘怎么说?坤王快被这个口无遮拦、一点情商也没有的儿子气死了。
“蒙儿,不得胡言。”坤王妃看了自己儿子几眼。
“事情便是如此。”邵蒙把头一转,像头牛一样倔,察觉到马若u的目光,眼神不自觉变软,眼眸一耷,低低道:“我没有做过,便是没有。”
“我已有妻,绝不纳妾。”
马若u看着他,目光凉凉的,那一刻心情是复杂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可到底事关一个姑娘的清誉,严重了事关生死,又岂是他一句“绝不纳妾”能了结的。
当初这门亲事,她是有不满的,特别是在打听来三公子的事迹,了解到他是一个糙汉子之时,她和爹娘拒绝过这门亲事。
但爹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苦哀求,加之为了兄长的前途考虑,后来再安排两人相看,见他长得不错,便也答应了这门亲事。
嫁进来,她才知道这府里的是非真是不少。
但这些与她无关,邵蒙与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未来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坤王则被邵蒙强硬的态度气到,冷冷说:“这件事情该不该由你负责,还不是你说了算!”
就在这时,门人禀报,说老太妃回来了,还知道了表姑娘的事,正大发雷霆。王爷脸色一变,疑惑着明明叫人封锁了消息,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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